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食婚知味 作者:蓝宝 【文案】: 初见时,姜雨娴觉得宋知瑾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无聊二世祖。 再碰面,姜雨娴知道宋知瑾是一个性向不明的钻石王老五。 直至被他欺压得难以翻身,她才发现这男人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读文提示: 1、PG家长指引。 2、本文又名《唯美食与高富帅不可辜负》、《有情人终成扣肉》…… 内容标签:甜文 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雨娴,宋知瑾 ┃ 配角:姜家,宋家…… ┃ 其它:美食 ==================   ☆、第一章 Chapter One 舌尖上的欲壑 别说自己不是吃货,这是因为你没品尝过牵动味蕾的美食; 别说自己不懂谈情,这是因为你未曾遇见命中注定的爱人。 第一章 整整两天,姜雨娴都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刚回到杂志社,她就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手又不自觉地重复着最近常做的动作——捂住自己的左脸颊。 半个月之前,她到牙科检查,被牙医告知要拔掉两颗智慧齿。早听闻拔牙血腥史的她千万个不情愿,但那位名片上有好几个头衔的专业牙医却说,若它们不拔除,往后会经常出现牙龈发炎这类问题。长痛不如短痛,她狠下心就同意了牙医的治疗方案,拍完CT就预约时间拨牙。 拔牙的后果没有姜雨娴预想中的可怕。麻醉剂的药效过后,那个创口并没有让她疼得死去活来,但整个人都病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发炎肿胀的牙龈隐隐作痛,满嘴的血腥味让她连吃饭都没有胃口。杂志社的同事朱姐听闻她的惨痛遭遇,特地把一个美食专栏的采访任务交给她,好让她重新觅到品尝美食的乐趣。 拍摄组的小李由于急性肠胃炎请了假,姜雨娴只能独自完成这个采访。她提前了十五分钟出门,乘坐公共汽车抵达本市最旺的商业中心,找到了一家名为“尝士”的瑞士餐厅。 开业不过短短两年,这所餐厅就已获得业内极好的口碑,许多食客慕名而来,到用餐时段更是一座难求。而这所餐厅的幕后老板十分低调,在此之前不接受任何的采访报道,这次之所以愿意让他们做独家,完全是因为杂志社太子爷霍正诚牵线搭桥的。 时下,不少西餐厅的投资者都希望借瑰丽浮华的装潢来吸引食客,不同于其他西餐厅繁琐的装修格调,这所“尝士”的风格更偏向于简约和清新,丝毫没有违背瑞士传统的建筑理念。姜雨娴进门以后就开始拍照,餐厅经理边走边向她介绍餐厅的特色和招牌菜。尽管忙于工作,但口腔内的胀痛仍旧让她倍感不适,幸好朱姐在半周之前就上门跟经理交涉好相关事宜,因而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在开放式厨房里,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厨师正神情专注地烹制一道甜品。他将刚烤好的杏仁蛋糕层从烤箱里拿出来,随后将浓香十足的乳酪糊细致地铺在蛋糕上,杏仁和乳酪的香味激烈碰撞,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姜雨娴不断地按下快门,她认真地记录着当中的细节,直到他动作娴熟地将蛋糕重新放进烤箱。 将拍好的照片调出来看了一遍,姜雨娴才放下手中的单反。刚抬头,她便听见餐厅经理向那位厨师介绍自己,并将大致的采访流程详细地交代。说来便觉得奇怪,他堂堂一个餐厅经理居然称那位厨师作“宋先生”,且说话时的语气还毕恭毕敬的。 姜雨娴下意识打量着年轻的厨师。在她的印象里,经常躲在厨房对着炉灶和油锅的厨师应该是油光满脸,一副邋遢样子,而他身穿一身整洁的工作服,厨帽戴着很正,最重要的是他那五官也十分俊朗,看上去竟有种气质非凡的感觉。难怪广告上都说“遇到新东方的厨师就嫁了吧”,不然像他这样贵气逼人的厨师,普通人根本高攀不起。 宋知瑾刚洗完手,此际正用洁白的毛巾拭擦着双手。把围裙摘下以后,他微笑着朝她点头:“姜记者,可以开始了。” 那笑容很自然,丝毫不让人觉得造作或突兀。姜雨娴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他就是这家餐厅的幕后老板宋知瑾。她主动将手伸出去,用职业性的微笑掩饰着脸上错愕的神情:“宋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姜雨娴对宋知瑾的背景不是了解得很清楚。今早她才从朱姐那里拿到“尝士”及其投资者的相关资料,原本打算在来程好好研读,奈何巴士颠簸,她根本没精力看那十来页密密麻麻的的小字。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姜雨娴能感受到他偏高于自己的体温。他的手掌厚实,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她没想到一个出入厨房的男人居然会有这样好看的手型。 经理将他们带到临窗雅座,宋知瑾亲自替她拉开餐椅。她有点受宠若惊,跟他道谢以后还补充:“宋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 落座以后,宋知瑾才说:“虽然只是一个采访,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好好地遵循西式礼仪,这样才不负餐桌上美妙的食物。” 前菜是中东辣羊肉。宋知瑾将选材和做法都一一道来,嫩滑多汁的羊肉配以通红似火的辣椒,出自名厨之手的佳肴让人垂涎不已。姜雨娴食指大动,她将一块最小的羊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口中,辣椒和香菜盖过羊肉的膻味,同时又能带出羊肉独有的鲜美,真觉得舌头都要被融化了。可惜她吃得太过尽兴,这辛辣的羊肉刺激到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她还没从美味的漩涡中抽离,瞬间就跌进了疼痛的深渊。 不经意抬头时,宋知瑾看见她正紧皱眉头,似乎正承受着什么痛楚。他拿起餐具,尝了一下盘中的羊肉,细味以后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正想问个究竟,她已经开始提问。 主食陆陆续续地端上,姜雨娴有些许失望,因为里面并没有她最期待的芝士海鲜锅。宋知瑾对瑞士牛通脊排和骨羊排更有研究,她对大块大块的肉排没大多的兴趣,而且吃起来又不方便,于是便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采访上。 美食配俊男,这应该是姜雨娴出道以后最享受的一场采访。朱姐提供的采访提纲,姜雨娴早已烂熟于心。宋知瑾十分配合,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只是提及他的感情生活,他才神色淡然地说:“我的私生活不会影响餐厅的食物质量。” 餐桌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正在此时,侍应把香味诱人的饭后甜品端过来,姜雨娴认得这是宋知瑾刚才放进烤箱的乳酪杏仁蛋糕。 不软不硬地碰了个钉子以后,姜雨娴不由得挺直了脊梁,一敛刚才那副悠闲的姿态,提醒自己这不是一场与老朋友的餐聚,而是一场与陌生人的采访。其实她对甜品不怎么感兴趣,她象征式地品尝了一口,接着便对宋知瑾说:“作为一个投资者兼管理者,宋先生还能腾出时间做一个蛋糕,真是罕见。” 宋知瑾原以为她还会继续纠缠在刚才的问题上,毕竟一个中规中矩的采访并不能制造爆点,很难刺激销量。她似乎没有追问的意思,反而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他靠着椅背,说:“连做一个蛋糕的时间都没有,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姜雨娴笑了笑,说:“很多像宋先生一样的成功人士,他们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人各有志。”宋知瑾慢条斯理地切了一块蛋糕,酥脆的杏仁纷纷落在洁白的磁碟上,“况且我不是什么成功人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从宋知瑾的举止和谈吐中,姜雨娴已经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她见过不少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们每个都自命不凡,总爱做浮夸又出格的行为,生怕自己泯然于众。 正当姜雨娴想得出神的时候,宋知瑾突然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见他的声音,姜雨娴抬头:“当然可以。” “如果要你给我们餐厅打分,你会给多少分?”他问。 这问题还真让姜雨娴为难,若分数太高,恭维的意味太强烈,若分数太低,则有损对面那男人的自尊。斟酌了三两秒,她说:“应该可以打九十分。” 宋知瑾了然地点头。姜雨娴觉得他应该会喜欢这个分数,没想到他说:“难怪你吃得那么痛苦,原来是十分不满意。” 姜雨娴讶异地看着他,而他优雅地用餐巾拭擦了下嘴角,随后一项一项地列举证据:“前菜让你皱眉,主食你就只吃伴碟的番茄和烤土豆,而饭后甜品……” 随着宋知瑾的视线,姜雨娴看见自己面前那只挖了一小块的乳酪杏仁蛋糕,突然觉得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醇厚低沉:“我在意大利游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师傅,他告诉我,世界上就算有不爱男人的女人,也没有不爱甜品的女人。现在看来,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正确的。美食当前,能像姜记者这样无动于衷的,我还是第一次碰见。” 那话中满满是调笑的意味,但他的表情却是正经得很。姜雨娴的嘴角隐隐地抽了下,她扯出一抹笑容,说:“真的很抱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宋知瑾眼中似乎有几分笑意,“姜记者真是爱岗敬业,身体不适还坚持工作。” 姜雨娴被他盯得局促起来,虽然这原因听起来很假,但实际上却是真实的。她总不能在这个认识不到两小时的男人面前张开自己的嘴巴,以证明她确实被口腔里的创伤折腾得很厉害。 采访已经接近尾声,姜雨娴再次感谢他配合自己的工作,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餐厅的经理给她呈上一张贵宾卡,并邀请她下次光临。她随手塞进了包包里,礼貌地向他致谢。 离开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姜雨娴还没有走到巴士站台,道路两旁的路灯刚好被开启,一盏紧接着一盏地亮起,原本昏沉的都市瞬间变得灯光璀璨。 巴士站台上还不算拥挤,姜雨娴边等边抬手看手表。正当她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SUV停在缓缓地停在跟前,车窗随后就降下。   ☆、第二章 第二章 看清楚车窗后面的那张脸,姜雨娴算不上惊讶。宋知瑾微微侧过脑袋,说话时音量不算大也不算小:“去哪里?我载你一程吧。” 尽管他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姜雨娴还是一脸警觉地看着他,心里默默地怀疑着他的动机。她婉拒:“我回杂志社而已,不用麻烦宋先生了。” 一辆公共汽车正渐渐驶近,站台上的人群开始涌动。宋知瑾一变刚才温和的语气,用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跟她说:“快上车,巴士要进站了。” 姜雨娴鬼使神差地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还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汽车已经驶开。她报上杂志社的地址,他点了点头。 车厢里很安静,姜雨娴扭头看向窗外。在那面茶色的玻璃上,宋知瑾的侧影映在上面。马路上车辆来往川流不息,他双手扶着方向盘,心无旁骛地驾驶。她多看了两眼,随后才把视线放在那些飞驶而过的车辆上。 报上杂志社的地址以后,姜雨娴就没有再说话。宋知瑾觉得奇怪,真不知道她这样不善言辞又不懂得调节气氛的人是怎么当上记者的。 在临近杂志社写字楼的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宋知瑾突然说:“你怎么不打车?天都黑了,你又带着摄影设备,很容易被抢的。” 城东是整个棠海市最繁荣最发达的地方,相应地,这里也是治安最差的地方。压得人们喘不过气的生活压力是滋养畸形心态的温床,单是这个月,市区就发生了两起被飞抢的案件。 “报销的手续很复杂。”姜雨娴没好气地说。前段时间,杂志社的财务部换了一个铁公鸡主管,很多日常开销都不予报销,杂志社的同事都怨声载道的。 “要是被抢了,要报案、到警察局录口供,受伤了还得去医院,接着还得跟上级汇报情况,这不是更麻烦吗?”他问。 离家半年,姜雨娴很少被这样语重心长地叨念过。突然之间,她有点怀念长辈们在自己耳边啰嗦,一遍又一遍地落数着自己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姜雨娴觉得胸口热热的,一股暖流正在怀里缓缓流淌。 宋知瑾便快速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他弯起嘴角,轻描淡绘地补充:“更重要的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一次接受你们的采访。” 满腔感动被他的话一点不剩地打散,姜雨娴趁他专心于路况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天,姜雨娴从包里翻出钥匙也是没劲的。房门刚被打开,屋里马上就飘出一阵浓郁的瑶柱香味,她喜出望外,站在玄关就大喊:“田螺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听见那声鬼哭狼嚎般的响声,顾莞一边搅拌着盘子里的鸡蛋,一边从厨房探出头来:“马上可以吃饭了。” 姜雨娴踢掉高跟鞋就想走掉,她还没将脚迈出去,顾莞一记凌厉的眼神就甩了过去:“把你的鞋子放好,我不在几天,家里都成狗窝了。” “哪有,我已经很努力收拾了。”姜雨娴声音虽大,但一点底气都没有。 姜雨娴那点做家务的水平实在让人发指。顾莞一直觉得她简直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典范,每次做家务,她总能出点意外,摔烂饭碗杯子是很普遍的事。顾莞本想把她当作大神般供养着就算了,不过她又不好意思在这边白吃白喝,很执着地帮忙打扫卫生和收拾房子。有一回她还亲自下厨做一顿晚饭,炮制了一桌的黑暗料理,顾莞看着一盘盘说不出名字的菜式,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一句赞美或者鼓励的话。 厨房里传来一声轻响,顾莞说:“米饭熟了。” 话毕,顾莞就走进厨房继续做菜。姜雨娴随即跟上去,抱怨道:“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顾莞又从消毒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反盖在盛着水蛋的盘子上,随后将它们一放进锅里蒸。调好火候以后,她才问姜雨娴:“你去把智慧齿给拔了?” 姜雨娴可怜楚楚地点头。她说:“你说好要陪我又失约,我一个人在牙科紧张得胃都痛了。” “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也没想到公司会临时派我到外地开会的。”顾莞的语气很无奈,“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很痛?” 姜雨娴的表情比刚才的更可怜:“痛得我吃不饱、睡不了。” “我都让你跟牙医卖个萌,他会温柔地对你的。”顾莞笑着说。 “我还撒了娇呢!”姜雨娴捂着自己的左脸,“现在还不是一样发炎。” “那你有没有扑倒帅哥牙医的怀里去?”顾莞继续调笑她。 想到自己张开血淋淋的嘴巴向牙医求安抚的场景,姜雨娴就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她瞪了顾莞一眼,一脸正经地说:“给我拔牙的医生是个大叔。” 为了照顾姜雨娴这个病号,顾莞特地给她准备了一锅瑶柱瘦肉粥。那粥煮得浓稠又绵软,姜雨娴终于能够吃到既合口味又方便进食的晚餐,心情也渐渐地好起来。 晚饭过后,姜雨娴主动要洗碗,顾莞不放心,于是在旁协助她。她想起包里有张“尝士”的贵宾卡,于是问顾莞:“莞莞,你爱吃瑞士菜吗?” “一般般。”顾莞回答。她把残留在盘子上的水渍擦干净,然后将他们放进消毒碗柜。 把围裙解下,姜雨娴从包里翻出贵宾卡,等顾莞出来以后就递给她:“今天我采访了一家瑞士餐厅,味道还不错。” “你这种状态还去做美食采访?”顾莞不可置信地说。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姜雨娴抚着额头坐到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给顾莞说起今天采访的大致经过。 顾莞将腿窝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晃动着脚丫子,听着听着就笑起来:“我要是那家餐厅的老板,我肯定把你轰出去。你根本不是去做采访的,你分明就是去拆台的。”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粗暴吗?”姜雨娴对她翻了个白眼。 “雨伞,”顾莞坐直了身体,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说,“你不吃其他厨师做的菜就算了,大老板亲自给你做蛋糕,你居然不吃,这不是伤人家自尊吗?” 姜雨娴义正言辞地替自己辩解:“我今天问他去过什么地方,他回答的不是哪个城市或者国家,而是哪个洋哪个洲。他那种只爱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没准做蛋糕就是闹着玩的,哪里谈得上什么伤自尊。” “哟,你还仇富呢?”顾莞说。 “更何况那盘中东辣羊肉刺激到伤口了,我连说话都费劲,还有什么心情尝蛋糕。”姜雨娴撇了撇嘴,她拿出朱姐那份资料,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稿子应该怎么写。 顾莞摇了摇头,就算没有伤口的影响,姜雨娴的嘴巴也十分刁钻,稍稍不符合口味的食物绝对不会多吃一口。她正想说话,姜雨娴就轻轻地“呀”了一声。 一抬头,顾莞看见姜雨娴睁大眼睛盯着那几页文件,她有点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姜雨娴将那份资料递给顾莞,有点惊讶地说:“这男人好有钱。” 接过资料,顾莞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翻到介绍宋知瑾背景和资产估算那部分,她也小小地吃了一惊。 宋知瑾的母亲张静秋是城东大户张巍今的独生女,张家的资产和权力历来也位居棠海市四大家族之首。而他的父亲是棠海市的金融大鳄宋启松。宋启松离世以后,他获得了宋氏超过五成的股份,是宋氏最大的股东。资料上显示,宋知瑾并没有任职在父亲或母亲的公司任职,反而自立门户,投身于旅游餐饮业。他旗下的公司遍布世界各地,而且服务的对象全是家财万贯的富翁和贵族,吸金能力简直让人发指。 “长的这么帅,还这么有钱,好大一只金龟!”顾莞很夸张地说,姜雨娴又把资料拿在手上翻看,而她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坐到姜雨娴身旁八卦地问,“今天你们有过电吗?” 姜雨娴伸手将顾莞推开,说:“没有,我只把他当成普通的采访对象。” “真的一点火花都没有?”顾莞抱着抱枕坐回沙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没有!”被顾莞盯得浑身不自在,姜雨娴混乱地将东西收拾好,“不跟你瞎扯了,我回房间睡觉。”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顾莞扯开嗓子喊道:“做个好梦呀!” 出差回来以后,顾莞有两天的假期,她从来不懒床,于是八点就起床给姜雨娴准备早餐。 姜雨娴明显没有完全清醒,她坐在餐椅上发呆,一点吃东西的意思都没有。直到顾莞唤了她一声,她才慢吞吞地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机械式地咬着吐司。磨蹭的后果就是上班要迟到,眼看着就要到点了,她顾不上那只吃了一半的早餐,拿起包包、换好鞋子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顾莞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将餐桌收拾好,她就坐到阳台的摇椅上翻报纸,才看了两版,家里的门铃就急促地响起来。她叹了口气,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自言自语:“这冒失鬼又不知道落下什么东西了。” 当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顾莞很意外地看见一个头戴鸭舌帽、鼻梁上还顶着一副墨镜的陌生男人,心中的警钟顿时大响。 那男人似乎也有点意外,他转过头重新看了一眼门牌号。 顾莞看准时机,二话不说就要关门。在房门与门框之间只剩下一条细缝的时候,那男人用蛮力顶着门板,不允许她关门。她正想大声呼喊,他却快如闪电地出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推进了屋内。   ☆、第三章 第三章 接到顾莞来电的时候,姜雨娴正准备到会议室开例会。她才把手机贴到耳边,顾莞那阴森森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姜雨娴,我要杀了你!” 姜雨娴一头雾水:问:“干嘛啦?” 话音刚落,手机那头就传来一阵杂响,随后姜雨娴就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雨妞,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你的朋友相处不来。” 说话的人是她的堂兄姜延,她困惑不已:“你在哪里?” “我在你住的……”话还没说完,姜延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喂,别抢!” 混乱间,姜雨娴听见了某些很刺耳的声响,电话那头似乎不怎么太平。 “你怎么能够把我家的地址告诉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手机又被顾莞抢了回去,她立即跟姜雨娴告状,“你知道你这什么堂哥有多恐怖吗?大清早的打扮得像杀人犯一样,还擅闯民宅,你赶紧把他弄走!” 顾莞的声音太大,姜雨娴听得直皱眉头。她用耳朵和脖子夹住手机,匆匆忙忙地将资料抱在怀里:“你先替我招呼他好吗?我赶着去开会了,等下给你回电话。” “你还敢让我招呼他!”顾莞恶狠狠地吼道。 姜雨娴假装没有听见,将通话切断以后就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口袋里,脚步匆匆地往会议室走去。 例会还是一如往常的冗长,姜雨娴满脑子都是顾莞和姜延的吵架的场景。虽然顾莞的性子比较冲比较急,但姜延倒不是坏脾气的人,她没想到他竟然把顾莞给惹毛了。她盯着正在发言的组长,心里默默地祈祷他俩不要闹得把房子给拆掉。 下班以后,姜雨娴连公共汽车也没等,直接召了台出租车就回顾莞的小公寓。刚进门,她小心翼翼地往屋内探看,第一眼就看见姜延大爷般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玄关那边有动静,姜延将搭在茶几上的腿放下,向她昭了招手:“这么迟才回来,我等了你大半天了。” 顾莞也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冷飕飕地瞥了姜延一眼,语气不善地说:“大明星就了不起吗?难不成你要别人二十四小时不上班候着你?” 姜延没有跟顾莞理论,反而沉着脸对姜雨娴说:“你看看你交了什么朋友,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待客之道。” 在姜雨娴的眼皮底下,他们再一次展开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口舌之争。顾莞简直是轰炸式地发起进攻,而姜延则横眉冷目,时不时用只言片语反击,但他的话又该死的一针见血,气得她差点冲过去掐他的脖子。 趁着他们不注意,姜雨娴悄悄地回房间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随后又卸了妆才返回客厅视察战情。 经过一番激战,顾莞明显不敌姜延,完全处于下风。她指着姜延:“如果不是看在雨伞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如果不是为了等雨妞,你以为我还会待在这种地方?”姜延薄唇微动,轻飘飘地说。 战火正要蔓延到自己身上,姜雨娴揪着姜延的领子,奋力将那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从沙发里拉起:“莞莞,把他轰走这种粗重的活儿吩咐我来做就好。” 姜延正要说话,腰间的肉就被姜雨娴毫不留情地扭了一圈。她讨好地朝顾莞笑着,随后咬牙切齿地对他低声说:“你给我闭嘴!” 顾莞双手叉腰睁着杏目瞪着他,姜雨娴连忙将他拽走,末了还不忘告诉她:“我今晚不回来吃饭啦。” 将墨镜和鸭舌帽都戴好,姜延才和姜雨娴一起离开。姜雨娴本来要按电梯,但他却说:“走楼梯。” “今天被娱记跟了?”姜雨娴问他。 姜延压了压帽檐,说:“可能是,我等电梯的时候在不锈钢壁上看到有人拿着长枪拍照。” 尽管姜延这两年已经淡出公众的视线,但他的人气却居高不下,千万影迷仍旧翘首企盼他的新作。不少杂志周刊喜欢追查他的行踪,就算只能在封面登出他的照片,那一期刊物的销量都能翻两番。 为作掩护,姜雨娴走在他前面。她边走边问:“你来这里干嘛呀?” “我妈让我来看看你,随便让你周末到家里吃饭。”姜延在她的后脑勺敲了一下,“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跟别人合租的?” “不是合租,那套公寓是莞莞的,我只是临时借住一下而已。我本来想付房租的,但她怎么都不肯收。”姜雨娴幽幽叹气,“你干嘛把人家惹得那么生气呀?” 姜延“嗤”了一声,忿忿不平地说:“不是我惹她生气,是她小气。那时候我为了躲狗仔队,来不及解释就把她推进门,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我正想道歉,她就一巴掌甩了过来,还说要报警。” 姜雨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活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蛮的人。幸好我躲得快,不然这张脸肯定被毁了。”姜延顿了一下,接着语带暗示地说,“你还是赶紧搬出来吧,再跟这样的女生待在一起,我担心你会被同化,以后嫁不出去就麻烦了。”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姜雨娴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不等周末,姜雨娴就跟着姜延到他家吃晚饭。 进门以后,姜雨娴看见笑吟吟的二婶,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她轻轻地动着唇,压低声音问姜延:“鸿门宴?” “放轻松,是好事。”姜延的话中满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陈菱菱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的菜来招待小侄女。她很喜欢女孩子,因而跟姜雨娴很亲近。把儿子挤到一边,她拉着姜雨娴坐到自己身边:“雨妞,有空要常来二婶这里吃饭呀。” 来了棠海两个月,姜雨娴没有来过这边吃饭,更没有看望过二叔跟二婶。她有点惭愧,想也没想就用力地点头。 陈菱菱给她夹了很多菜,幸好牙龈已经消了肿,她吃起东西来也不算辛苦。 姜延一直埋头吃饭,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随便填饱了肚子,他就回房间休息。 陈菱菱看着她乖乖巧巧地吃完,继而又吩咐珍姐准备水果。 她们坐到客厅聊天,陈菱菱问了她一些近况,她都如实回答。只是,当陈菱菱问她有没有回家看爸爸妈妈,她低着头不说话,像个受了伤的小孩子。 眼看她不高兴,陈菱菱马上转移话题:“这么久不回家,是不是忙着陪男朋友?” 姜雨娴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男朋友。” 陈菱菱眼睛一亮,她拉着姜雨娴的手,问:“那你给二婶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雨娴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有点不自在:“我没有特别的要求,等我交了男朋友就介绍给您认识。” 早听闻二婶将姜延的婚事逼得很紧,同时还很热衷说媒,姜雨娴不由得警觉起来。她把话说得很含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二婶不要乱来。 陈菱菱笑着点头,那笑容里似乎夹杂着别样的意味。 当晚陈菱菱留她在家里过夜,但她还惦记着受了一肚子气的顾莞,于是婉言拒绝了。司机将她送到小区楼下,她道谢以后就马上飞奔回去。 幸好顾莞还没有睡,现在还捧着一大盘水果沙拉费力地吃着。姜雨娴笑呵呵地看着她,问:“你这是化悲愤为食量?” 顾莞侧过脑袋,将那盘沙拉递给她:“我把你的份也做了,一起吃。” 姜雨娴小心翼翼地坐到她旁边,接过以后搅拌了两下,问:“你没下毒吧?” 顾莞露齿一笑,回答:“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佳,顾莞今晚做的这盘沙拉特别酸,姜雨娴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吃了几块就将它放在茶几上,一把抱住顾莞的腰:“莞莞,我不要吃了,你要是生气就咬我吧……” “我又不是小狗,干嘛要咬你。”她那两条手臂又细又长,顾莞被她紧紧缠着,动弹不得。顾莞最清楚她那点小招数,每次闯了祸只知道耍赖,不过自己时常都拿她没办法。 察觉顾莞的表情开始松动,姜雨娴才说:“今天我哥被娱记跟了,可能心情不好,所以才这么没礼貌的,他平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顾莞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我又不是他的粉丝,他的心情是好是坏也跟我没关系。你来评评理呀,他像个强盗一样闯进了我的家,吓得我的心肝都颤抖颤抖的。你不回来,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赖在这里,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姜雨娴神经兮兮凑到她身旁,手搭在她肩上:“听说你还被袭胸了,你要不要找他负点什么责任?” “呸!”顾莞的耳根染上一层薄薄的粉。 给姜延开门的时候,顾莞还穿着一袭单薄的吊带睡裙。姜延把她推进屋里的时候,一手捂住她的嘴,而另一条手臂则死死地横在自己没有穿内衣的胸前,用力地将她抵在门板后。经这么大的动作,左肩那根细细的带子就滑落下来,他的手臂还挤在那片柔软上,害得半个胸口都暴露在空气中。 一抬眼,顾莞就发现那男人正低着头,就算隔着墨镜,她也知道他的眼睛肯定是瞄着不该瞄的地方。她难堪又愤怒,也顾不上他是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伸手就赏了他一巴掌。她越想越是生气,差点咬碎银牙:“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他,不然见一回就扁他一回!” 姜雨娴一盘冷水泼了过去:“那你可要买好保险。跟他打架,我从来都没有赢过。” 顾莞转头,目露凶光地剜了她一眼。 眼见形势不对,姜雨娴立即收起玩心,她凑到顾莞身旁,神神秘秘地说:“你不用着急,其实我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的死穴……”   ☆、第四章 第四章 从小到大,姜雨娴跟姜延的关系就很好。但为了眼前的幸福,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把他给出卖了,毕竟顾莞待她实在是好得没话说。 牙龈上的创口渐渐康复,姜雨娴觉得自己的元气正一点一点的恢复。顾莞一如往常地照顾着她的起居饮食,她三餐不愁,加上工作又不算繁忙,因而体重开始有上升的趋势。 作息规律,饮食正常,心境开阔,长点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此,姜雨娴觉得十分欣慰,测量完体重以后还特地跟顾莞炫耀了一番。 顾莞和姜雨娴都属于偏瘦的一类人群,总是吃不胖。与姜雨娴相比,顾莞所耗费的能量要多得多,她做事向来有干劲,工作又奋身,时常熬夜熬到凌晨,因而体重基本上是只跌不涨。 近来天气开始转凉,秋风刚起,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姜雨娴和顾莞打算趁着周末到郊区玩两天,不料周五的晚上就接到陈菱菱的来电,她约自己明天喝下午茶。 那时她们都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剧,顾莞毫不费劲就听见那通电话的大概内容。等姜雨娴挂电话以后,她率先开口:“你有事我们就下个星期再去吧。” 周六下午,姜雨娴按时到约定好的地方跟陈菱菱碰面。餐馆是一所很老旧的小红楼,它的外墙爬满了翠绿又茂盛的枝蔓,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相当有味道。服务生将她带到了陈菱菱预定好的包房里,她已经提前了十来分钟抵达,没想到还是让长辈等候自己。 包房的空间很开阔,陈菱菱正坐在藤椅上,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向她招手。 坐到陈菱菱对面的藤椅上,姜雨娴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放眼窗外,她才发现这座小红楼后面还有一个露天的咖啡厅,客人们都静静地享受着这寸悠闲时光,那副慵懒的模样就像餍足的花猫。 从姜雨娴一进门,陈菱菱就留意到她的装着。她穿得很随便,一件短袖T恤,一条紧身牛仔裤,明显就没有作任何打扮。陈菱菱不由得锁起眉头,刚放下手机便说:“雨妞,怎么不穿条裙子呢?” “平时上班都穿裤子,习惯了。”将餐桌上的菜单拿到手里,姜雨娴边翻边调皮地说,“二婶,喝个下午茶不需要盛装出席吧?” 陈菱菱摇了摇头,接着说:“等下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你跟他交个朋友好不好?” 姜雨娴错愕地看着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半晌,她才问:“您不是给我安排个男人相亲吧?” 陈菱菱连忙摆手,她说:“二婶这么前卫的人,怎么可能给你安排相亲呢?我只是给你介绍朋友,大家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要是能凑成一对,那就是缘分了。” 听了陈菱菱的辩解,姜雨娴哭笑不得。 生怕她拒绝,陈菱菱连忙强调:“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你可不能跑掉,不然会很失礼的。” 最终姜雨娴还是妥协了,但同时也要求陈菱菱,以后不能再未经她的同意就给自己安排相亲。 陈菱菱笑眯眯地答应下来,随后问她:“那孩子快到了,你要我留下来吗?” “不用了。”姜雨娴想也不想就拒绝。她根本无法想象待会儿会出现多可怕的状况,让二婶见证这种尴尬时刻,她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陈菱菱离开以后,包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她给自己斟了杯红茶,正当她无聊地品着茶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两下干脆的敲门声,然后房门就被打开了。 来人并不陌生,姜雨娴一眼就能把他认出。她站起来,朝他点了点头,尽量用轻松地口吻跟他打招呼:“嗨。” 宋知瑾不是第一次被母亲逼着参加这样乏味且没意义的相亲,但却是首次碰到认识的人。他扶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坐到她对面,说:“我们又见面了。” 上次采访,姜雨娴是背了满肚子的稿子才能从善如流地应对。而现在,她像词穷一样,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宋知瑾向来观察入微,瞧见她这副样子,他便问:“第一次?” 这话问得有点暧昧,但姜雨娴有点局促,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知瑾点头表示了解,将菜牌递到她手中,他说:“先点餐吧,你看看想吃什么。” 点完餐以后,宋知瑾给她添了茶,之后说:“我看过那篇采访稿了,写得不错。” 最近姜雨娴写了不少稿子,她不太记得那个美食专栏的稿子是怎么写的,于是只能很客套地说:“宋先生满意就好。” 她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把宋知瑾逗乐了,他笑了笑,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不需要这么拘谨,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姜雨娴只是微笑。 宋知瑾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在屏幕上面滑动了几下就把手机递给她:“把你的手机号码输进来。” 姜雨娴不解地看着他。 她没有动静,宋知瑾只得解释:“交换手机号码,等下我们要交差的。” 果然是老手,姜雨娴在心里暗想。她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输进去,然后还给他。她问:“你经常跟别人相亲吗?” “嗯。”宋知瑾给她拨了一通电话,随后漫不经心地说,“我妈怕我娶不到老婆。” 手机铃声只响了半秒,宋知瑾就切断了通话。 姜雨娴也学他那样,把他的手机号码存下来。听了他的话,她忍不住发问:“为什么?” 看见她满脸困惑,宋知瑾觉得有趣。他将手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比刚才压得了些许:“你觉得呢?” 他们的距离突然靠近了不少,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姜雨娴很不自在。她本能地挺直了腰杆,强作镇定地说:“不好意思,我想上卫生间。”   ☆、第五章 第五章 本层的卫生间在走廊的中段位置,姜雨娴边洗手边看着镜子的自己,心里盘算着要怎么熬过这顿下午茶。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小片刻,姜雨娴才慢吞吞地返回包房。 迎面走来一位服务员,她捧着的托盘上放着两份精致的点心。走廊并不宽敞,姜雨娴侧过身想给她让路,不料她却停在前方的房门,敲门以后就将点心端了进去。 姜雨娴继续前行,经过那间房门被打开的包房时,她会意外地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往包房里瞧了一眼,她看见自己的二婶正和一位妇人在聊天。 服务生正好端着托盘出来,她应该很忙碌,房门还没关紧就密着步子离开。 姜雨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她们交谈的声音落入耳中,隐隐地听见了自己的乳名。她的好奇心重重地被勾起,犹豫了三两秒,她还贴近门边,八卦地探听着她们的谈话内容。那位妇人跟她的婶婶很熟,此时她们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她在杂志社工作的事情。她有点纳闷,躲在门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杂志社的工作是姜延替她安排的,陈菱菱自然而然地说起儿子那些烦心事。自从姜延淡出娱乐圈以后,他仍旧在外面闯荡,一点成家立业的心事都没有。姜延是独生子,陈菱菱能不能抱孙子就全指望在他身上了。奈何他一点都不配合,上次她逼着儿子参加了一场相亲,过后他足足有半个月没有回家,她根本拿他没办法。 话题与自己无关,姜雨娴就没兴趣再偷听下去。正要离开,她们的话锋一转,突然就将话题扯到了宋知瑾身上。 她的婶婶笑着对那位妇人说:“你家知瑾还真乖,给他安排相亲他也不拒绝。哪像姜延那兔崽子,一点都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他就只是敷衍我,没有一次是认真的,否则怎么会每次都不成功呢。” 那位妇人应该是宋知瑾的母亲,姜雨娴刚才还觉得宋知瑾相亲的经验老道,没料到他的心思早已被洞悉,那点把戏根本骗不过人的。 在这个角度,姜雨娴只能看到她们的侧脸。她稍稍侧着脑袋,正想看清楚他母亲的模样时,她的婶婶就说:“小瑾还比我儿子小两岁,现在你都急成这样了,那我该怎么办?” 房间里沉寂了三两秒才传来了几句低语:“菱菱,跟你认识了半辈子,我也不怕告诉你……” 宋知瑾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姜雨娴根本听不清楚。她凝神静听,而她的婶婶突然大喊了一声:“同性恋?” 姜雨娴被二婶的大嗓门吓着,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却意外地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就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她连忙缩回脚,转身就发现宋知瑾正神色如常地看着自己,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难堪或愤怒的神色。 在包房里等了半晌,宋知瑾也没等到姜雨娴回来,他以为她被吓跑了,于是就打算找人来结账。刚出门,他就发现她正站在一个包房门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其实他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只是她太入迷,一点都没察觉自己走近。 听见从门缝里传出的声音,宋知瑾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偷听别人的谈话,在姜雨娴身后站了一会儿,他不由得感叹中年妇女在某方面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现在姜雨娴的样子十分错愕,宋知瑾想她之所以有这样子的表情,一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二是因为听见包房里那两位长辈的话。 姜雨娴动了动唇瓣,却说不出话来。 他们在门外各有所思地对视着。宋知瑾将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随后往她后腰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 隔着衣料,姜雨娴感受到他那不太真切的体温。她还没反应过来,宋知瑾已经将虚掩的房门打开,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他们凭空出现,陈菱菱和张静秋都不自觉地愣住了。张静秋率先回过神来,她虚咳了一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雨娴回答不上来,而她身后的男人从容地说:“路过。” 话毕,宋知瑾替姜雨娴拉开椅子,等她落座以后,他才坐下来,说:“我们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聊一聊吧。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跟陈菱菱对视了一眼,张静秋便说:“随便聊聊而已。” 宋知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的视线锁在母亲身上,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张静秋连忙转移话题,她看向姜雨娴,假装惊喜地问:“菱菱,她就是雨妞呀?长得真漂亮。” 陈菱菱马上接话,随后还将她介绍给姜雨娴认识。 她们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制造话题,当谈及姜雨娴的留学经历时,张静秋很感兴趣地说:“最近我也想到加拿大走一走,雨妞,你有没有旅游线路介绍?” 姜雨娴正想说话,陈菱菱已经率先开口:“她呀,在加拿大留了两个月就偷偷回国了。” “二婶,我是光明正大地回来的。”姜雨娴小声地反驳。 “你的爸爸妈妈都不允许你回来,这算什么光明正大?”陈菱菱责备她说,随后又问,“上次你说要找房子,现在找到了没有?” 在顾莞的公寓里住得好好的,姜雨娴早就把这件事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上次跟姜延回家吃饭,陈菱菱就问过她住宿的问题。当时她没有多想,很老实地告诉二婶自己暂时借住在朋友的公寓。 陈菱菱知道她在城东没有相熟的朋友,追问后才知道姜雨娴那位所谓的朋友,正是她在加拿大结识的学姐。她和顾莞是结伴逃学回国的,陈菱菱觉得姜雨娴肯定是被这个顾莞带坏的,因而勒令她少跟顾莞来往,并暂时搬到大宅。 当时姜雨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菱菱的态度也罕见的强硬,语重心长地说,她既然留在城东,二婶就有责任看管好自己。她无法反驳,只能退让一步,说她若找到适合的房子,肯定会从顾莞家里搬出去的。 “我还在找。”姜雨娴敷衍地说。 “你们在找房子吗?”张静秋插话进来,“我在桐香路那边有套空置的公寓,雨妞不介意的话可以先住着,那个小区距离你们杂志社就几分钟的路程,很方便你上下班的。” 陈菱菱喜出望外,她说:“这实在是太好了。雨妞,还不谢谢张阿姨。” 姜雨娴眨着眼睛,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拒绝,最后只能向张静秋道谢。目光不经意扫过宋知瑾那方,她这才发现他正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顿了一下,随后垂下了眼帘。 顺着姜雨娴的视线,张静秋捕捉到这两个孩子眉来眼去的一幕。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小瑾,你明天陪雨妞看看房子吧。” 下午茶结束以后,送姜雨娴回家的任务自然落在宋知瑾身上。再度与他独处,姜雨娴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她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料被他逮着。她扯开嘴角朝他笑了笑,而宋知瑾却用肯定的口吻说:“你好像对我很好奇。” “没有。”姜雨娴否认。 他将姜雨娴送回顾莞的公寓,她道谢以后就解了安全带下车。还没有走远,她就听见宋知瑾唤了自己一声。 汽车仍旧停在路旁。宋知瑾将驾驶室的车窗全部降下,看见姜雨娴回头以后就站在原地,他便朝她招了招手。 难道他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想杀人灭口?姜雨娴暗想。迟疑了半秒,她还是走过去。宋知瑾将手肘支在窗框上,头微微扬起,似乎不急着说话。 姜雨娴抿了抿唇,问他:“你还有事吗?” “我妈在桐香路那边只有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我在住,而空置那一套,在我的面对。”宋知瑾突然勾了勾唇角,轻声说,“你好,我的新邻居。” 不等她反应过来,宋知瑾就升起了车窗,驾车离开。   ☆、第六章 第六章 姜家是棠海市的四大家族之一。姜雨娴的父亲姜伯明是姜氏家族的当家人,而姜雨娴的母亲肖雅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她出身贫寒,毕业以后就进入博业集团工作,因而结识姜伯明。 当年肖雅嫁入豪门,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这段婚姻,毕竟两人的身份和地位也相当悬殊。结婚以后,肖雅没有安心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她选择跟在姜伯明身边,继续在公司留任。无论姜伯明碰上什么问题,肖雅总是第一个为他鞍前马后的人。他们的关系是夫妻、亲人、知己,很多时候,他们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父母忙于工作,姜雨娴和他们的关系不算亲昵。她和保姆佣人相处的时间,要比和父母共对的时刻要多得多。他们经常一起到外地公干,姜雨娴很可能几个月也不能和父母见面。所有的孩子都渴望得到父母的爱护,缺少这份关怀和陪伴,有再丰富的金钱和物质都弥补不了。 陈菱菱和姜仲明十分心疼姜雨娴,他们都觉得她太孤单了,因而经常把她接到家里短住。姜雨娴对他们非常依赖,就像这次她要从加拿大回国,她的父母也是通过姜仲明才得知的。 让姜雨娴到加拿大读研是姜伯明作的决定。姜雨娴并不情愿,她尝试和父母商量,但最终无果。 在国外的两个月里,姜雨娴没有一天是过得快乐的,而唯一让她安慰的,就是在异国他乡结识顾莞。顾莞是高她两届的学姐,她们同样租住在当地的寄宿家庭,碰面的机会多了,她们就渐渐熟悉起来。 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姜雨娴根本不能适应异国的生活,幸而顾莞很热心地帮助她,在日常起居上也对十分照顾。姜雨娴问顾莞,为什么她那么懂得照顾别人,她沉默了小片刻才说,因为我的男朋友也是一个生白族。 在那一瞬间,姜雨娴竟然看到顾莞眼里似乎泛着泪光。她不敢追问下来。而不久,她就从房东太太那里得知,顾莞曾经有一个英俊帅气的男朋友,但一年前,他与同伴结伴去滑雪时,很不幸地遇上了雪崩,最后葬身在茫茫雪海。 有时候姜雨娴会发现,顾莞在某些时刻会露出无法言喻的悲伤,但那悲伤的神色总是一闪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捉摸。她无法想象那种失去爱人的感觉会多难受,顾莞不会提前这件往事,而她亦不会多问。 听闻姜雨娴要搬走,顾莞就问她:“你要搬到哪里?” 麻烦了顾莞这么久,她虽很不好意思,但又不舍得离开。她托着腮,一脸忧郁地看着顾莞说:“我二婶给我找了一套房子,听说距离杂志社很近的。” 顾莞点了点头,随后很不放心地说:“你能应付得来吗?” 姜雨娴也很迷惘,她很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对此顾莞很不看好,但还是鼓励她说:“不知道就试一试吧,说不定能挖掘你当贤妻良母的潜质。” 周日一早,姜雨娴又接到二婶的来电,被提醒要跟宋知瑾到桐香路看房子。切断通话之前,陈菱菱还还不忘告诉她,宋知瑾是个好男人,让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握着手机的姜雨娴翻了个白眼,昨天她才听说这个男人性向不明,怎么转眼又变成了一个好男人。不过,她是不会为此而歧视宋知瑾的。 姜雨娴提前了几分钟出门,在小区正门等了一会儿,她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汽车正朝着自己驶来。宋知瑾稳稳地将车子停在她跟前,她拉开车门,跟他道了句早安。 宋知瑾微微颔首,说:“早。” 驶出主干道,宋知瑾边开车边对她说:“没想到你这么配合,我想我妈肯定很高兴。” “你不也一样配合。”姜雨娴看了他一眼,说。 “就算没有你,我妈也会把别的女人塞给我。”他很坦白地说。 姜雨娴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从顾莞的公寓到桐香路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宋知瑾带着她走进电梯,按下顶层以后才问她:“那套房子有点大,你会不会怕黑?” 闻言,姜雨娴就有些许忐忑。她想了想,说:“我还没有试过一个人住。” “我想也是。”他说。 这栋公寓是一梯两户的户型。出电梯以后,姜雨娴就看到两扇一模一样的房门。跟在宋知瑾身后,听着钥匙跟钥匙碰撞的声音,她突然觉得自己将要掉进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将房门打开后,宋知瑾将钥匙递给姜雨娴,随后说:“进来看看吧。” 接过钥匙,姜雨娴将它们攥在手里。进屋转了一圈,她才发现宋知瑾所说的“有点大”并不属实,这里面积目测超过一百二十平方。若一个人居住,很可能走路都有回声,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必会更加阴森。 宋知瑾将窗栏拉开,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屋内,整个客厅都亮堂起来。他没有回头,眺望着户外的景致对她说:“这边的夜景不错。” 姜雨娴顾着四处参观,因而没有留心他说的话。这里的家具齐备,没有一点被空置的样子。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宋知瑾告诉她:“家具是我搬进隔壁的时候顺便购置的。而这里的卫生,是我妈昨晚连夜让几个佣人过来打扫的。” 姜雨娴受宠若惊,她对他说:“替我谢谢你妈妈。” 宋知瑾笑了笑:语气戏谑地说:“她这样不遗余力地将你推进虎口,你还让我替你感谢她?” 姜雨娴的嘴角僵了一下,不等她说话,他已经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晚上,陈菱菱就把姜雨娴叫到家里吃饭,她一开口就问屋子的事情。 姜雨娴如实禀告:“屋子很好,交通便利,环境舒适,没什么好挑剔的。” “那你就赶紧搬了吧,别住你朋友那里的。”陈菱菱说。 “二婶,”姜雨娴坐到陈菱菱身旁,试着跟她商量,“其实我在莞莞家也住得很好,她真的真的很照顾我。” 陈菱菱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说:“你想说你不想搬?” 姜雨娴点头。 陈菱菱的脸稍稍沉了一点,她语重心长地说:“你爸妈之所以送你出国,就是为了让你学着独立,而不是让你依赖别人,等着别人来照顾的。” 从国至今,陈菱菱还是首次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跟她说话,她有点不好受,低着头不说话。 坐在一旁的姜延看不过眼,于是便对自己的母亲说:“她快哭鼻子了,您就别教训她了。” 陈菱菱怜爱地摸了摸姜雨娴的头顶,缓和着语气说:“雨妞,二婶也是为了好。我听小延说,跟你住在一起的那女孩子的素质不怎么样呀,要是你被她带坏了,我怎么跟你爸爸妈妈交代呢?你还是赶紧搬出来吧。” 姜雨娴恶狠狠地瞪了姜延一眼,姜延动作迅速地展开报纸遮住自己的脸,心里暗自埋怨母亲出卖队友。 这晚姜仲明不需要应酬,他提前了一点回家,为了就是赶紧看到自己的宝贝侄女。听说陈菱菱已经替她找好房子,他倒不催促她搬走,反而是问:“雨妞,反正都是搬走,要不就搬回家里去吧。” 姜雨娴的嘴巴嘟得长长的。 陈菱菱在桌底悄悄地踢了丈夫一脚,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其实她也希望姜雨娴赶紧搬回家里,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仲明虚咳了一声,随后便转移了话题,询问了一下姜雨娴的生活近况。 晚饭过后,姜仲明亲自将姜雨娴送回顾莞的小公寓。将汽车停靠在路旁,他没有急着把中央锁解开。 姜雨娴知道二叔应该有话要说,因而也没有急着下车。她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不一会便听见他说:“雨妞,你真不打算回家?” “不打算。”她很坚定地说。 他也不意外,随即叮咛她:“那你得好好照顾自己,遇上了困难一定要跟家里说。” 鼻尖正轻微地发酸,姜雨娴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第七章 第七章 在陈菱菱的催促下,姜雨娴很快就从顾莞的公寓里搬了出来。 搬家那天,姜延在陈菱菱的要求下前来帮忙。他抵达的时候,姜雨娴正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顾莞闲着,于是去给他开门。 这次姜延没有戴墨镜,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若他不抬头,旁人应该看不清他的脸容。顾莞没有再跟他计较上次的事情,她侧过身让他进门,声音平平地对他说:“雨伞在房间里。” 姜延似乎不太习惯她的转变,顿了一下才说了句“谢谢”。 姜延很清楚姜雨娴那点自理能力,一进门,他就帮忙收拾。两个行李箱都被她装得满满的,但外头还有好几样东西没有收拾。他不得不打开其中一个行李箱,看到里头的混乱的状况,他没好气地说:“哪有人像你这样乱塞的!” “我呀。”姜雨娴讪讪地笑着。 顾莞倚在门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在忙碌。这对堂兄妹的相貌都很出众,姜雨娴的身高只长到姜延肩膀上一点的位置,盯了小片刻,她突然发现他的背影有几分熟悉之感,随后人不由得恍惚起来。行李箱收拾好以后,姜雨娴本想拿一个,而姜延随手将她的包包塞到她怀里,然后一手一个就将行李箱提走了。 临走之前,姜雨娴一把抱着顾莞,满心不舍地说:“莞莞,我一定会想你的。” 顾莞稍稍将身体往后仰,手揪住她的衣领以拉开她们的距离:“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别这么夸张。” 而姜雨娴则不赞同她的说法,戚戚然地说:“没有了你,我担心自己活不下去……” 她们这场苦情戏让姜延十分无语,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雨妞,我在楼下等你。” 顾莞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最后只能安抚她:“别害怕,你还有你的邻居呢。” 姜雨娴很有骨气地跟顾莞说,她会自力更生,尽量避免麻烦那位身份尊贵的邻居。 从搬过去的第二天起,姜雨娴就知道她跟宋知瑾一天至少会碰一次面。宋知瑾的作息很有规律,若不是雨天,他会到楼下晨跑。她匆匆忙忙出门上班的时候,他通常晨跑完回来,还优哉游哉地跟她打招呼。 第一次麻烦宋知瑾的原因跟姜雨娴没有直接的关系。那天天气不好,宋知瑾刚晨跑完回来,自天边划过的闪电就亮堂堂地映在走廊,姜雨娴刚关上门,一阵沉闷的雷鸣就响起。她一如往常地跟他说了句早安,转头看了眼那片乌云密布的天际,突然又从包里翻出钥匙。 今早姜雨娴穿了一条白色的西裤,若被雨水溅湿,肯定会很狼狈。眼看着上班就要迟到了,她连房门都来不及甩上就脚步匆匆地跑进了卧室。 当姜雨娴换完衣服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盘大雨。从屋里出来,她却见宋知瑾还站在自家门前,还好心地说要载自己回杂志社。她只权衡了半秒,随后就点头应好。 这种事有了第一回,第二回、第三回肯定是接踵而来的。姜雨娴很快就知道,当时她跟顾莞所说的话根本一点都不实际。她总觉得宋知瑾每天都很闲,他之所以这么热心地为自己解决问题,想必是为了消磨时间。 宋知瑾从来都为碰过像姜雨娴这种专门制造状况的女性。前些日子,她就丢失了小区的智能卡。没平静两天,她又把钥匙落在了家里。这些都是琐碎的小问题,宋知瑾闭着眼睛就能处理得了,倒不觉得厌烦。他不能预料她会带着怎样的疑难杂症上门求助,因为她的状况实在层出不穷,而且还换着花样地出意外。每次听见门铃响起,他都会好奇她将会为自己带来怎么的“惊喜”。 除此以外,宋知瑾还有一个不厌烦姜雨娴的原因。自从她搬到隔壁以后,张静秋就没有再给自己安排过相亲,因此他也落得清静。 这晚,宋知瑾比往常要迟回家,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一阵急促的门铃就传入耳中。将门房打开,他就看见姜雨娴一脸无奈地站在外面。 姜雨娴知道他早已见怪不怪,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浴室里的灯开不了。” 刚才姜雨娴准备洗澡,浴室里的灯眨了两眨,随后就灭掉了。她原本打算摸着黑随便洗一洗就算了,但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在黑暗中响起,她莫名地感到毛骨悚然,伸手拉过浴巾就跑出了浴室。 在这边住了大半个月,日子没有多少天是相安无事的,姜雨娴真觉得自己的八字跟这里实在是合不来。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跑到隔壁找宋知瑾帮忙。 宋知瑾想也不想就问她:“你有没有按错开关?” 姜雨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他肯定在笑话自己。 宋知瑾稍稍地弯了下嘴角,他在鞋柜上的水晶杯上拿了钥匙,折回后对她说:“我去看看。” 她很熟稔地对他说:“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宋知瑾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这话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了,而她似乎还没有说腻。 当宋知瑾要推开自家那扇门,走在后头的姜雨娴突然反应过来,她抢先一步,用身体挡在他前面:“等一等,我想先收拾一下房子。” 他毫不费力地将姜雨娴挪到一旁,边进门边说:“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话虽这样讲,但当宋知瑾看到屋里的境况,他不由得顿住脚步,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雨娴一眼。 这里真像龙卷风过境一样。从玄关到客厅,能放东西的柜面、茶几和沙发,无一不胡乱地堆满了杂物。宋知瑾真是大开眼界,他转头往厨房张望了一下,里面倒是光洁如新,幸好她下厨,否则那方净土也会被摧毁。 其实姜雨娴也不想把家里弄成这副样子。以前家里乱了,保姆和佣人总是为她收拾得整整齐齐,而现在,她只能自己解决。刚开始的几天,她还能勉强应付,但后来越来越混乱,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宋知瑾那一眼看得她无地自容,她低着头,小声地辩解:“这里太大了,很不好收拾。” “需要我给你介绍家政公司吗?”宋知瑾强忍着笑意问她。 “我没钱。”姜雨娴的脸皱得紧紧的,沮丧地说。 自从姜雨娴从加拿大回国以后,姜伯明已经将她的信用卡全部冻结,同时还特地叮嘱其他人也不准给她一分钱。就算陈菱菱和姜仲明再疼她,他们也不好公然与姜伯明作对,最后还是姜延给她找了份工作,让她自己养活自己。 关于姜雨娴把家里经济封锁的事情,宋知瑾听她的母亲说过。这个娇惯的小女生究竟能跟家里对抗多久,他倒是好奇得很。 推开她卧室的房门,宋知瑾第一眼就看见床尾那件摇摇欲坠的内衣。他无意侵犯,于是站在门边问她:“我能进去了吗?” 姜雨娴窘迫不已,她掉了一句“不能”,然后就将丝被铺开,将床上的东西全部盖起来。她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私人的物品乱放以后才让他进门。 宋知瑾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姜雨娴更加窘迫,红着脸问他:“你笑什么!” 他往她胸前扫视了一周,好心地提醒她:“我劝你就多吃点东西,不然你一辈子都只能穿少女内衣。” 不等她说话,宋知瑾就举步往浴室走去。 这次的问题只是小儿科,宋知瑾将袖扣解开,将衣袖挽起了一点,问:“只有浴室的灯开不了吗?” 姜雨娴只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那粉嫩的耳垂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他耐心地多问了一遍,她才回答:“是。” 将手机的闪光灯打开,宋知瑾让她帮忙拿着,随后踩到盥洗台上,动作娴熟地把灯罩掀开。姜雨娴走近了一点,尽量抬高手臂,问他:“你能看见吗?” 宋知瑾检查了一下,然后将灯管拆了下来,递到姜雨娴手里。他从盥洗台下来,告诉她:“应该是灯管的问题。两套房子的灯管都一样的,我先把我的拆不来,今晚你就凑合着用吧。” 他到隔壁将自己浴室的灯管拆下来,然后按上去。待宋知瑾点头示意时,姜雨娴去把开关打开,浴室瞬间就一片光亮。 姜雨娴将手机还给他,扭扭捏捏地说:“谢谢。” 宋知瑾将手上的灰层洗掉,随后用湿漉漉的手捏了下她的脸蛋:“还在生气?”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轻佻的动作,姜雨娴愣了一下,随后退后半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宋知瑾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说:“灯已经修好,我回去了。” 姜雨娴送他出门,她正要与他告别,而他却抛下了一道晴天霹雳:“后天我要出国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闯祸。”   ☆、第八章 第八章 宋知瑾没有出国之前,姜雨娴顶多只是觉得房子空荡荡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有点可怕罢了。而现在,连宋知瑾都不在了,整个楼层只有一个人,她更是觉得这里阴森恐怖。 熬了几个夜晚,姜雨娴忍不住给顾莞拨了通电话,问她有没有空来陪陪自己。 顾莞恰好赶完了一个项目,心情不错,因而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下班以后,她到杂志社接姜雨娴,远远看见姜雨娴从大堂步出,她便眨了眨车灯。 自从姜雨娴搬出去以后,顾莞跟她碰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一般只能在周末吃顿饭而已。半周没见,顾莞发现姜雨娴的脸色好像差了不少,眼底有些浮肿,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她笑姜雨娴:“晚上做贼去了?” 姜雨娴摆了摆手,说:“别提了,我要是再在那房子住下去,迟早会神经衰竭。” 在附近的餐厅吃过晚饭,姜雨娴就带着顾莞一同回自己的住所。顾莞还是第一次到她暂住的公寓参观,看清楚屋内的境况,顾莞也觉得在这房子住下去会神经衰竭,因为这里实在乱得可怕。 “你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姜雨娴还没开口要求,顾莞已经自动自觉地替她收拾东西。她先把头饰、雨伞、小说等散落一地的杂物全部装进储物箱里,接着将丝巾衣服什么的全部扔进洗衣机,然后吩咐姜雨娴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回原位,而她则打扫清洁地板。 她们忙了半个晚上才让客厅恢复原本的样貌。姜雨娴累得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而顾莞还有精力到厨房做夜宵。由于姜雨娴不下厨,厨房里连调味料都没有。顾莞没有办法,因而只能到楼下的小区购买。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不少时间,当她出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姜雨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上的抱枕被姜雨娴挤到了地板,顾莞弯腰将它捡起,摇了摇她的肩,低声说:“雨伞,别睡这里。” 姜雨娴幽幽转醒,坐起来看见整洁又干净的客厅,她真觉得自己还在梦中。茶几上放着色香俱全的夜宵,久违的幸福感堆满心房,顾莞将筷子递给她,而她感慨地说:“莞莞,我决定了,我要好好地向你学习,做一个会打扫卫生和做夜宵的人。” 她能有这番觉悟,顾莞很欣慰:“我的要求不高。我下次来的时候,希望你能给我腾出一张空余的沙发。” 在顾莞的指点下,她尝试着动手做家务,坚持了几天便发现,这些事情实在没有预想中那么困难。闲来无事,她还翻翻家具杂志,思考着怎样能让自己住得更加舒服。 每次环视着窗明几净的房子,姜雨娴都觉得很有成就感。一个人住在这所空荡荡的房子里,她时不时会想起自己的父母。要是这份喜悦能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分享,她会倍感快乐。 当初父亲让自己到国外留学,姜雨娴十分犹豫,于是便提议迟两年再说。其实她能明白父亲的苦心,他有意让自己接触外面的世界,同时学会自理自立。在温室里成长了二十三年,她本能地抵触未知的环境,更不愿意离开父母。 纵横商场数十载,姜伯明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就算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他也丝毫不退让和妥协。肖雅从来不质疑丈夫的决定,由始至终,她也没帮女儿说过半句话。 直至今天,她还记得自己在书房哭着闹着说不愿意,而她的父亲坐在大班椅上脸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用相当严厉的口吻说她没出息。她的母亲一直站在他身旁,眼中似乎有责备之色。 这件事实在让姜雨娴很伤心,她真的觉得父母一点都不理解和体谅自己。他们只把自己当成手下毫不起眼的员工,可以任意的支配派遣,一点都不需要理会她的感受。他们总是忙着工作,无数次缺席她的亲子活动和家长会,答应过她的事情又一件一件地反悔,甚至连陪她的时间也抽不出来。她的二婶总是教导自己,要体谅辛苦工作的父母,她也知道父母要承受很大的工作压力,因此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埋怨过什么。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当他们强行要将她送到国外的时候,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出国以后,姜雨娴宁可把姜延烦得抓狂,也没有给家里拨过一通电话。在心里,她确实有点怨恨自己的父母,她不是不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而是不能接受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她之所以会私自回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跟自己的父母示威。很快,姜雨娴就接受到父母的还击,他们把她的信用卡全部被冻结了。 起初的几天,姜雨娴确实很彷徨,甚至起了屈服的念头。而顾莞倒觉得没什么,她让姜雨娴硬气一点,不要遇到困难就立即退缩。 姜雨娴的人生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如今回望,她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段经历。胸口闷闷的,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懒洋洋地倚在欧式铁艺栏杆上乘凉。 搬进来这么久,姜雨娴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欣赏这片迷人的夜景。她还记得宋知瑾曾经告诉过自己,这里的夜景很不错,她并不怀疑,能将半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怎么可能不美。 眼睛被凉风吹得干涩,姜雨娴揉了揉,手还没有放下,不远处就传来一阵短促的推门声。她好奇地转头,随后就看到一团人影出现在隔壁的阳台。 两人都没有将阳台的灯打开,他们同样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宋知瑾没想到她在,顿了几秒才跟她打了声招呼。 听见那把熟悉的声音,姜雨娴才能确认他的身份。她粗略地算了一下,他应该出门一周有余。听了他的忠告,她这段时间都过得很小心,她虽然还是会出状况,但明显把之前要少得多。她应了一声,接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宋知瑾回答,他将手肘支在栏杆上,“这么晚还不睡觉,当心明天上班迟到。” “你不用担心,我每晚都会调两个闹钟。”姜雨娴语气骄傲地说,她将手伸到栏杆外面,张开手掌让晚风吹过。 她那孩子气的举止让宋知瑾笑了一下,他随即问她:“那你还有把钥匙锁在家里吗?” 姜雨娴笑着摇头。无论怎么赶时间,她出门之前一定会确认自己有没有带钥匙。 “士别三日,果真应刮目相待。”宋知瑾毫不吝啬地赞美。 晚风将头发吹乱,发尾掠过脸蛋,姜雨娴伸手将它们绕回耳后,很高兴地说:“那当然。” 她的声音被吹散,那尾音又轻又绵,听得人心痒。宋知瑾突然很想听到她说话,于是随意地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风景。”姜雨娴说。 宋知瑾也将视线放远,他指了指南面,问她:“你有留意过那边吗?” 姜雨娴摇了摇头,接着追问:“那边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宋知瑾故意卖关子。 顺着宋知瑾所指的方向,姜雨娴很专注地看了半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在那片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她发现了博业集团的办公大楼,那座建筑总共有五十二层,小时候她经常懒着姜延到顶层玩耍,那里有很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沉默了这么久,宋知瑾知道她肯定看到了博业大厦。他抬头仰望夜空,问她:“想家了吗?” 过了小片刻,姜雨娴才说:“有点。” 当初宋知瑾问张静秋拿这套公寓,就是看中这里几乎能俯瞰整座棠海市。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宋启松和张静秋就离婚了。家里所有人都有将那些不算光彩的事情隐瞒,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他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启松的风流史早就在棠海市广为流传,张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根本容不下他这样的女婿。两人离婚以后,张静秋就没有再跟他联系过,就连他的葬礼,她也狠心不出席。只是,宋知瑾没能像自己母亲一样狠心,他再怎么恨宋启松,宋启松也始终是自己的父亲。每当想起父亲的时候,他都会往城西的方向眺望。 姜雨娴收回视线,她转头看向隔壁阳台,扬声说:“谢谢你。” 她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宋知瑾的心情变得很好,他说:“想家就回家吧,别折腾自己了。” “我不要。”姜雨娴单手支着下巴,笑着道破他的心思,“你只是不想我折腾你而已。” 宋知瑾也笑了起来,看着她被风乱起的长发,他的心中微微一动。 姜雨娴站得有点累了,她说:“我准备休息了,你也别太晚了。” 她正要离开,宋知瑾却叫了声她的名字,没头没脑地问:“你饿不饿?”   ☆、第九章 第九章 被一个男人邀请到家里吃夜宵这种事,姜雨娴还是第一次碰上。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思索不过半秒就已经答应下来。 姜雨娴的厨艺差得让人发指,她很少会费力精力和心血去折腾自己的胃。平日的三餐,她一般会在外面的餐馆解决,若时间允许的话,她会到顾莞那边蹭顿饭。她很少吃夜宵,如果真的饿得不行,她宁可换衣洗漱到楼下的小店吃一碗白粥,也不会进厨房给自己下一碗汤面。 回卧室翻了一件小外套,姜雨娴穿上以后就到隔壁找宋知瑾。宋知瑾已经给她留了门,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围着围裙在料理台前准备食材。 听见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宋知瑾抬了抬头,看见她正好奇地四处张望。想起她家那混乱境况,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随后说:“你自便吧。” 姜雨娴循声走到厨房,她还以为宋知瑾会用鱼翅鲍鱼来招待自己,没想到他只是拿着几颗桃子在摆弄。她站到他身边,半真半假地说:“你就请我吃水果?这也太吝啬了吧……” “这是我前两天学的一道菜,我想你们这些女孩子应该会喜欢。”宋知瑾专心地清洗着桃子,说话时连脸都没有转过来。 她耸了耸肩,问:“需要我帮忙吗?” 宋知瑾的声音隐隐间含着笑意:“你还是坐着等吧。” 姜雨娴坐到高脚椅上,细心留意下,她才发现这厨房要比客厅的布置要繁琐复杂得多。大至组合橱柜,小至厨具吊饰,她都能看出厨房的主人肯定是费了心思去挑选的。她伸长手臂摸了摸吧台上面那盏吊灯的流苏,那脆薄的流苏则发出一阵悦耳的低响,引得宋知瑾分心提醒她:“别弄坏了,玻璃砸下来会让你毁容的。” 听他这样说,姜雨娴才安静下来。她将下巴抵在交叠的双手上,趴在吧台上看他忙碌。上次她看宋知瑾做蛋糕,完全是因为工作需要,而现在,她倒是出于好奇。 宋知瑾将桃子对半切开,用刀尖剔掉桃核,然后将它们放在烤盘上。紧接着,他在柳橙上划了两道口子,将皮剥掉以后就将果肉榨成橙汁。当榨汁机轰轰地运作时,他有条不紊地将香草荚切开,把里头的香草籽刮入瓷碗里,随后放入白砂糖。搅拌均匀以后,橙汁也榨好了。 看着看着,姜雨娴不自觉把视线挪到了宋知瑾身上。他微微低头,薄唇轻轻抿着,暖黄色的厨灯映着他脸上,原本英挺的轮廓倒是柔和了不少。姜雨娴很少这么专心地观察一个男人,小片刻后,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他活动灵活的手指和那堆食材上。 准备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宋知瑾就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兰地。关上柜门时,他发现姜雨娴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于是便问她:“你不会一沾酒就醉吧?” “应该不会。”姜雨娴回答。她平日虽少碰酒,但酒量肯定不会浅得这么离谱。 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姜雨娴跟在宋知瑾身后看他完成最后的工序。他先淋上少许的白兰地,再把柳橙汁倒上桃子窝里头,随后调过味的香草籽撒在上面。 宋知瑾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烤香桃?”姜雨娴观察了这么久,大概还是能看出他搞的是什么名堂。 “对。”宋知瑾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告诉她,“准确一点来说是白兰地烤香桃,这是意大利很受欢迎的一道菜。” 将酱汁倾满以后,宋知瑾把桃子放进预热至一百八十摄氏度的烤箱里。他把手套脱下来:“再等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宋知瑾似乎对意大利菜很感兴趣,姜雨娴便问他:“你打算开一家意大利餐厅?” “目前还在计划中,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主厨。”宋知瑾说。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几颗柳橙,剥皮以后便塞进榨汁机里榨了一杯橙汁。 姜雨娴道谢以后就将橙汁接过来,而宋知瑾则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烤箱响起提示音,宋知瑾重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烤盘拿出来。 新鲜出炉的烤香桃正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桃子的表面金黄金黄的,里面的果汁正冒着小泡泡,看上去十分诱人。姜雨娴瞬间觉得自己饥肠辘辘,拿起餐具就叉了一块。 姜雨娴没等它凉透就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果汁从饱满的桃肉溅出,桃子和柳橙的鲜甜与白兰地交融,明明是两种差别甚大的味道,混在一起却是意想不到的和谐。姜雨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突然发现,能有一个喜欢下厨的邻居真的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情。 宋知瑾只尝了一块就放下了餐具。他轻呷了一口酒,语气惋惜地说:“其实烤香桃配白兰地才是绝配。” “那你还给我橙汁?”姜雨娴说。 宋知瑾失笑,他说:“我是这为你着想。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在一个男人的家里喝醉了,最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看上去挺正派的,我想你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姜雨娴笑呵呵地看着他,不假思索便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更何况,你还是一个gay……” 闻言,宋知瑾的动作顿了一下。等姜雨娴把话说完,他便放下酒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看着她。 话音刚落,姜雨娴就感觉到对面有道诡异的视线正盯在自己身上。她有点后悔,奈何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她绞尽脑汁想要补救,但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勉强算得上赞美的话:“就算你是一个gay,也是一个很会做菜的gay。” 宋知瑾的嘴角隐隐地抽了抽,好半晌他才说:“原来你一直记住我妈那些无聊的话。”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姜雨娴一时无法判断他是否在生气。她稍稍坐直了身体,很老实地说:“我不是特地记住的,我只是忘不了而已。” “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你也觉得我是一个gay?”他问。 这问题确实把姜雨娴难倒了,她犹豫了一下,说:“觉得。” “为什么?”他追问原因。 姜雨娴喝了一口橙汁,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像一个gay?” 他将手支在下巴,不徐不疾地说:“我对着男人硬不起来。” 那口橙汁还没完全咽下去,姜雨娴被呛得脸红耳赤,宋知瑾看不过眼,抽了两张纸巾塞进她的手里。咳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她目光幽怨地看着他说:“你没必要说这么深层次的原因。” “可这原因很有说服力,不是么?”宋知瑾说。 “张阿姨为什么要说你是同性恋?”姜雨娴仍旧是半信半疑,她觉得一位母亲是不会这样污蔑自己儿子的。 他告诉她:“我念大学的时候,曾经在舍友的劝说下参加过一场反歧视的同性恋活动,我妈知道以后就开始怀疑我的性取向了。” 宋知瑾抬眼就看见姜雨娴用一种“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同性恋”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虚咳了一声,接着说:“我参与这场活动,是为了给处于少数、处于劣势的人争取他们应得的权利。” 宋知瑾就读的学校十分崇尚平等和自由,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深受影响。爱是不应该有国界、民族、肤色甚至是性别之分,无论是什么性质的爱,都应该被理解、尊重和包容,这就是他参与这场活动的初衷。 “那你为什么不跟张阿姨解释清楚呀?”姜雨娴不解地问。 “我解释过了。”宋知瑾语气淡淡地说。 她笑了起来,说:“她不信?” 他的眉头紧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他说:“她最多只信了三成。” 从小到大,宋知瑾就偏爱极限运动,蹦极、攀岩、冲浪是他的挚爱。因此,跟他来往得最密切的,一般是与他年龄相仿又有着相同喜好的男性朋友。他天生好动,女性朋友一直不多。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张静秋说明原因,为表真诚,他还一次又一次地听从母亲的安排,跟形形色-色的女人相亲。 听了他的遭遇,姜雨娴很中肯地说:“你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宋知瑾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将身体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之所以不对我设防,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gay吧?” 姜雨娴莫名地觉得后脊发凉,她抿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知瑾轻轻地“哦”了一声,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态度不明地说:“原来如此。看来我真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了。”   ☆、第十章 第十章 那晚姜雨娴可以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当她从震惊中抽离,她用力地挥开宋知瑾的手,丢下一句“千万别牵扯到我身上”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他的公寓。 直至躺回床上,姜雨娴觉得他指尖的余温仍旧留在自己的肌肤上。宋知瑾刚才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陌生,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认清楚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总是理所当然地把他归类为姜延那种可靠而无害的角色,却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他们连半点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在宋知瑾的眼里,她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女人。姜雨娴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的炽热,那样的赤-裸,仅在短短的几秒,她的心脏已经严重超负荷。明明只是一次简单触碰和一句有点涵义的话语,却很深刻地让她认识到,这个男人很危险。 辗转了大半夜才能入睡,第二天姜雨娴起床上时明显地感到头重脚轻。她的头脑还是乱哄哄的,出门碰见宋知瑾,她也是随便跟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心情跟他说些什么。 宋知瑾还是一如往常的神清气爽,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明知故问:“看来你昨晚睡得不怎么好。” “托你的福。”姜雨娴将房门甩上,接着快步走向了电梯。 投身于忙碌的工作以后,姜雨娴很快就将那件事抛诸脑后。下班的时候,她收到顾莞发过来的微信,问她要不要到家里来吃饭。她求之不得,于是马上答应下来。 原来这两天顾莞都在休假,她闲来无事就在厨房里研究食谱,下午做了一大锅的咖喱牛肉,于是便把姜雨娴叫来,一起把它们给消灭。 姜雨娴自然跟顾莞提起昨晚那件事。 听说她只因那几句没有根据的闲话就把宋知瑾当成一个gay,顾莞满口的白开差点就喷了出来。 姜雨娴重重地将抱枕甩到她身上,不满地说:“你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你还真伤人家自尊。”顾莞自我代入了一下,很不正经地说,“要是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你摁到餐桌上,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是不是一个gay。” 姜雨娴瞥了她一眼,说:“你别给我传递不良信息。” “我这是合情合理的推断。”顾莞越想越乐,她用脚尖踢了踢姜雨娴,“喂,你用没有穿着透明睡衣去按过人家的门铃?有没有围着浴巾就让他到浴室灭蟑螂?有没有闹着闹着不小心就闹到了床上去了?” “顾莞!”姜雨娴咬牙切齿地唤她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有点狰狞。 顾莞耸了耸肩,笑意不减地说:“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我只是偶尔找他帮帮忙而已,麻烦你收起那些龌龊的想法。”姜雨娴说。 没想到顾莞笑得更欢,她很清楚姜雨娴制造麻烦的能力有多强:“我可以想象你是怎么样尽情地使唤他的。” “顾莞!” 姜雨娴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唤自己的名字,顾莞终于收起玩心,不再逗她。看她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粉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尴尬,顾莞便坐到她身旁,很正经地说:“如果你对宋知瑾没有意思的话,我劝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这种男人没有你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你别傻愣傻愣的,被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这话听得姜雨娴心慌慌的。她跪坐在沙发,面向顾莞说:“你别吓我成么?” 顾莞很阴险地笑了一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了下她的衣领,眼睛很不客气地往里头扫了一圈:“你可别小瞧自己的魅力,有时候平胸也是很吸引人的。” 姜雨娴尖叫,揪着自己的衣襟大喊:“顾莞你这个女流氓!” 就算没有顾莞的提醒,姜雨娴也会好好地重新审视宋知瑾。当然,单凭姜雨娴那点眼力,除了他相貌和一些很基本的特征以外,她根本看不出什么深刻的东西来。自那天起,姜雨娴就很少制造什么状况去麻烦他。他们的关系就像最寻常的邻居,见面打声招呼,关上房门就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周六休假,姜雨娴睡觉睡到自然醒,起床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刚洗漱完,她就听见门铃响起。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她才去开门。看清楚门外的人,她不禁愣了愣,因为外头站着的不是宋知瑾,而是张静秋。 张静秋率先开口,她的语气十分和蔼:“刚起床吗雨妞?” 姜雨娴跟她问了声好,随后连忙侧身让她进门。幸好家里收拾得还算整洁,她将张静秋安置到客厅,接着就要去烧开水沏茶。 “不用麻烦了。小瑾今早找我吃饭,我想你应该也在,于是就过来看看你。”张静秋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这边住得习惯吗?” 姜雨娴连连点头:“习惯,我很喜欢这里。” 张静秋倒是笑了,她说:“我想也是,不然怎么回睡得这么好呢。刚才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回去以后小瑾就跟我说,你肯定还没有起床,让我继续按,没想到是真的。” “真不好意思。”姜雨娴有点窘迫。 “没事,周末当然要好好休息,不然怎么有精力好好工作呢。”张静秋环视了一下周围,她跟宋知瑾一样,很自然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厨房。她问姜雨娴,“平时你都不在家里做饭吧?外面的东西最好别吃那么多,不卫生,也不健康。女孩子还是应该学学厨艺,不然日后怎么照顾家人呢?” 姜雨娴顺从地应道:“我知道了。”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到小瑾那边偷偷师,他可在行了。”张静秋提议。 在张静秋殷切的期盼下,姜雨娴不得不点头。她随后又被邀请到隔壁吃午饭,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下来。 早餐没吃,姜雨娴的胃已经空荡荡的。她进屋就嗅到香浓的酒香,她的肚子更是不安分地闷响了一下。幸好那声音很小,并没有引起张静秋的注意。 宋知瑾有空就会为母亲亲自下厨,他就算常年在外,但他跟张静秋的关系却一点也不疏离。他似乎早料到姜雨娴会过来吃饭,因为看到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张静秋回来以后就在一旁帮忙。他们两母子十分有默契,就算宋知瑾不说,她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食材或调味料。 宋知瑾正在做黄酒焖虾,这道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加入白糖和盐以后就大火收汁。很快,原本水汪汪的的汤汁就变得粘稠,他利落地关了火,接过张静秋递过来的盘子,一边上碟一边问:“姜雨娴,你会摆碗筷吗?” 姜雨娴真觉得这问题简直是侮辱智商。她刚把三套碗筷整整齐齐地摆好,张静秋和宋知瑾就把菜都端出来了。 为了迎合母亲的口味,宋知瑾做了几道菜都是很清淡的。姜雨娴第一次尝到他做的中式菜,于是很好奇地把每一盘菜都尝遍了。 看到她的胃口这么好,张静秋就笑眯眯的跟她说:“雨妞,你爱吃的话就常过来呀。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小瑾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你俩干脆就一起吃吧。” 宋知瑾往张静秋碗里添了点菜,说:“妈,我觉得你特别像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张静秋递给他一记不知好歹的眼神,随后才安安静静地吃饭。 顾着眼前的美食,姜雨娴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的谈话上。或许今天实在饿得厉害,她觉得宋知瑾这顿饭做得十分有水准,放下筷子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回味。 张静秋约了朋友喝下午茶,刚吃完饭不久,司机就过来接她了。姜雨娴很礼貌地送她去乘坐电梯,然后跟她告别。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孩子顺眼,于是暗暗地向宋知瑾使了个眼色。 宋知瑾装作没看懂,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才对她挥了挥手。 吃饱餍足,姜雨娴就准备回家窝到床上睡午觉。谁知道她还没迈出脚步,一只手掌就不松不紧地捏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干嘛走得那么快?” 姜雨娴马上躲开,她后退了两步,隔着半米的距离一脸警觉地看着他。 “那晚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宋知瑾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于是不得不向她解释。 他没有靠近,只是语带笑意地说:“你真不需要这样防备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不是一个变态。” 姜雨娴的表情丝毫没有松懈。 宋知瑾觉得好笑,他朝她招了招手,说:“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看在宋知瑾请自己吃了一顿丰盛午餐的份上,姜雨娴便跟了过去。 宋知瑾站在门侧,看着她犹犹豫豫地走进了屋里,他利落地将房门给合上。 身后传来一下低沉的落锁声,姜雨娴的神经为此而瞬间绷紧,她转头看向他,戒备神色被刚才的更甚。 对上她的视线,宋知瑾慢慢露出一记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向前迈出一步,用身体将她堵在了门边。 他们站在玄关沉默对视。宋知瑾比她高出大半个脑袋,她不得不仰视他,脖子有点酸。宋知瑾丝毫不介意她的目光,他一脸从容,而看她的眼神玩味得很。 片刻以后,宋知瑾收回视线,身体微微向她那方前倾,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真想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她将身体后仰,尽量地与宋知瑾保持距离。 “有防备之心是好事,但防备过度就有点神经质了。”他毫无预兆地掐了下她的右脸颊,“你所担心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对你做。” 姜雨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用力地挥开他的手。 “假如是你一只猫,我想你的尾巴肯定已经竖起来了。”宋知瑾说完以后就往饭厅走,她没有跟上,他头也不回地喊,“别愣着,过来。” 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味。姜雨娴困惑地看着他,而他朝她笑了笑,说:“帮我把碗给洗了。” 姜雨娴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他聘请那位家政公司的阿姨周末是不会上门搞卫生的。有次她问过他原因,他说他周末一般都在家,不喜欢看到陌生人在自己家里乱晃。 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宋知瑾便说:“我的要求不过分吧?我给你做饭,你替我把碗筷洗了,很公平。” “你又不是请不起管家保姆,干嘛不请几个二十四小时在家里候命。”姜雨娴没好气地说。她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于是只好挽起衣袖帮忙。 “我怕她们对我图谋不轨。”宋知瑾半真半假地说。 姜雨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将他刚才的话原句奉还:“有防备之心是好事,但防备过度就有点神经质了。” 宋知瑾不反驳。姜雨娴收拾碗筷的动作虽然很生硬,但她的态度还算认真,他觉得满意:“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最近有学着做家务吧?” “嗯。”姜雨娴有点小骄傲。 她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他又出其不意地说:“多学着点,不然你的长辈又得给你安排相亲了,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做,日后想嫁出去也难。好好洗,碗碟摔坏了没关系,不过收拾碎片的时候要当心手。” 说完以后,宋知瑾就自顾自地走回卧室,留下姜雨娴对着他的背影瞪眼。 将宋知瑾的话细细思索了一番,姜雨娴也觉得他的观点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任哪个条件好、行情佳的妙龄女子都没有必要在大好年华跟陌生男人相亲。她真觉得自己的名声都给自家二婶给毁了,有天姜延请她吃饭,她便忍不住跟他抱怨起来。 姜延带她到一家最近才开业的湘菜馆吃饭。这家饭馆的老板是他的旧识,刚才还抽空进来,豪爽地跟他敬了三杯高度数的白酒。 白酒是老板私藏的,酒质绵纯,一点都不上头。姜延很少喝白酒,他的喉咙被酒液刺激得厉害,一时半晌倒不想说话,于是静静地听着姜雨娴发牢骚。 最后说尽兴了,姜雨娴才问他:“喂,你干嘛不说话,表示一下同情会死吗?” “我同情你,谁同情我?”脑子一热,姜延就把该说和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幸好我聪明,不然还得继续遭殃。” 姜雨娴何其了解姜延,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二婶之所以给自己安排相亲,肯定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了。她恨得牙痒痒的:“姜延我看错你了,有你这样卖队友的吗?” 酒气上涌,姜延解了颗衣扣,而后才说:“你都二十多岁了,男朋友都没有一个,我也是为你着急。更何况,我随口跟我妈提了几句,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马上就给你物色好人选。这事既能帮你找到男人,又能让我摆脱我妈的纠缠,简直就是双赢。” 他说得越得意,姜雨娴就越想横过餐桌掐他的脖子。 堂妹对自己怒目而视,姜延也便收敛了些许。他给姜雨娴添了点菜,哄她:“我保证下次不出卖你了,别气!” 姜雨娴冷哼了声,但脸上的怒气明显减退了不少:“下次你再出卖我,我就把你的情史全部爆给娱记。” 这话姜雨娴已经说了无数次,姜延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他笑话她:“你能不能换一句新鲜的,每次都是这威胁,没趣。” 她狡黠一笑,问他:“你真要我换吗?那我下次换个劲爆一点,希望你别恼羞成怒。” 姜延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无声地警告她。她终于扳回一局,愉快地喝着果汁。 每次跟姜延吃饭,姜雨娴都吃得相当畅快。他俩并肩走出餐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自豪地跟身旁的人说:“我觉得我最近又胖了。” 已经戴上墨镜的姜延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说:“该不会是跟你相亲的男人养的吧?” 姜雨娴有手肘撞了他一下,娇斥:“你乱说什么呀。” 他们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走到餐馆的停车场。姜延按了下遥控,随后问:“我一直很想问你,我妈究竟给你介绍了什么人给你认识。我跟我爸问她,她神神秘秘的,一直不肯明说。” “你很想知道吧?”姜雨娴乐呵呵地问。姜延横了她一眼,她笑得更开心,“我也不告诉你,谁让你卖堂妹求荣。” “你能值几个钱?”姜延一边打趣她,一边启动了汽车。 今晚真的吃得太饱了,姜雨娴觉得自己的胃有点胀,于是让姜延把车开慢点。 姜延已经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状况。他随即放慢了车速,接着腾出一条手臂打开了手扶箱:“你上次落在车上的话梅好像放这里了。” 姜雨娴不想他开车时分神,于是便拉开他的手:“我来找。” 手扶箱里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姜雨娴翻了小片刻才从在一沓单据下面找到话梅。正要合上箱子的时候,她很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红彤彤的信封,借着路灯研究了下,她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封喜帖。 — 本章完 —   ☆、第十二章 Chapters Two 舌尖上的盲点 第十二章 那封喜帖是钟厉铭和程知瑜婚宴的邀请函。 回国不久,姜雨娴就听姜延说过,钟家即将要办喜事。当时她没什么心情顾及别人的事,因而很快就把这个消息抛诸脑后。 别人要办喜事,而姜雨娴却惆怅起来。姜家和钟家向来交好,到婚宴那天,她的父母肯定会出席的。她问姜延能不能不去,姜延语气淡淡地反问她:“你说呢?” 她跟钟厉铭的关系很不错,以前她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而她被姜延捉弄,他都会很正义地帮自己一把。后来他出国读书,而她忙于备考,他们就很少再联系。程知瑜是二叔介绍给她认识的。初时,她对程知瑜充满了好奇,她好奇程知瑜的出身,也好奇程知瑜的为人,毕竟程知瑜的事情曾经在棠海市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熟络以后,她倒觉得程知瑜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糟糕。 近来姜延都很忙,他是钟厉铭的伴郎之一,要帮忙处理婚礼上的细节问题。临近婚宴的一周,他才有空带姜雨娴去选购礼服。姜雨娴兴趣缺缺,只是随便选了一袭粉蓝色的单肩小礼服。 她从试衣间出来,姜延看了就直皱眉头。他指着礼服的下摆,不满地说:“太短了。” 下摆只是堪堪掩过臀部,姜雨娴转了一圈,确实很容易走光。她回头看向姜延,而他已经翻着那一列列的礼服,最后给她选了粉红色的及膝小礼服。她向来不怀疑姜延的眼光,于是再度往试衣间走去。 为了照顾姜雨娴,姜延在婚宴的前夜把她接到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他早早就要出门,姜雨娴也被这喜庆的气氛所感染,因而赖着他要跟车去接新娘。 姜雨娴早料到这场婚礼会很隆重,但真正目睹婚礼的盛况,她倒觉得这排场远比她想象中的大得多。花车后面尾随着各款各式的名车,浩浩荡荡的,看着就像是一场流动的豪车展览会。 在姜雨娴的印象里,钟厉铭不是这么高调的一个人,她跟姜延感慨了两句,而姜延则说:“你这种小女孩懂什么。我要是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我肯定也会有多大玩多大,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女人是我的。” “我的未来堂嫂可真幸福,可惜我连她的影子也没见到。”姜雨娴笑得贼兮兮的,一开口就挖苦他。 姜延伸手想敲她的额头,而她灵活地躲开了。 他们抵达的时候,别墅的院子已经挤满了亲友。姜延下车以后就跟钟厉铭汇合,姜雨娴跟在他身后,看到春风得意的新郎不由得犯起了花痴:“厉铭哥,你今天好帅。” 钟厉铭朝她笑了笑,随后跟姜延说:“带雨妞到偏厅候着吧,等下场面应该会很混乱,磕伤碰伤就麻烦了。” 姜雨娴很想跟过去闹一闹,但姜延很赞同钟厉铭的看法,于是她就被安置到了偏厅。姜延给她塞了一支胸花,临走前叮嘱她:“等下知瑜的姐妹团把新郎官逼急了,他可能会把房子给拆了的,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安全范围,不要乱跑。” 程知瑜的姐妹团多是她的同学,她们每个都聪明伶俐,所出的招式虽然刁钻,但又不会让人难堪。钟厉铭倒没什么事,就是苦了他身后的兄弟。大家都折腾得十分尽兴,最后钟厉铭签下了一连串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终于抱得佳人归。 在偏厅呆坐的时候,姜雨娴碰上了几个朋友,她们看到姜雨娴都十分意外,连连追问她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姜雨娴讪讪地笑着,搪塞了两句就把话题扯开。 婚礼仪式在棠海市一所私密性很好的教堂内举行。程知瑜明显是有点紧张,她一直挽着钟厉铭的手臂,轻蹙着眉头倚在他身旁。而钟厉铭微微俯身,不知道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情话,听得她脸红耳赤,还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钟厉铭和程知瑜一直都来宾内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直至仪式开始之前,姜雨娴才有机会跟他们打声招呼。程知瑜以为她是特地从加拿大赶回来的,悉知内情的钟厉铭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才说了一会子的话,休息间的门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钟厉铭说了句“请进”,房门就被打开了。 姜雨娴好奇地回头,看到衣冠楚楚的宋知瑾出现在门边,她的表情有些许错愕。 宋知瑾也有点意外,他知道姜雨娴肯定在场,但没料到她会躲到这里来。脸带笑意地朝他们走去,他停在程知瑜跟前,语气温和说:“恭喜。今天我妈不方便出席,我替她祝福你们。” 程知瑜似乎十分动容,她的呼吸有点急促,好半晌才点了点头。钟厉铭拥着她的肩,沉声说:“谢谢。” 宋知瑾仍旧保持微笑,他看向钟厉铭:“不要欺负她,否则我会找你算账的。” 站在一旁的姜雨娴清清楚楚地看见程知瑜红了眼眶,目光不断地在他们三人之间穿梭,她对他们的关系实在困惑得不行。 察觉到姜雨娴的目光,宋知瑾终于转头正视了她一眼。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大抵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知道她肯定不清楚自己和程知瑜的关系,因为钟厉铭早就将相关的消息封得死死的。想到她正用一些龌龊的想法揣测自己的用意,他真想使劲地敲敲她的脑袋,好让她停止那些无聊的猜想。 钟厉铭看到他正好奇地打量着姜雨娴,于是想给他们作介绍,宋知瑾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率先开了口:“我们认识。” 钟厉铭和程知瑜都愣了愣,随后双双看向姜雨娴。姜雨娴有点尴尬,宋知瑾看着她那不自然的表情,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朝她走近一步,动作自然地在她后腰推了下,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我们走吧,别妨碍人家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宋知瑾带着姜雨娴走出休息间,他刚把房门带上,她就压低声线对自己说:“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很容易引人误会?” “误会我跟你的关系吗?”宋知瑾明知故问。他让姜雨娴走在内侧,以免他被往来匆匆的客人撞着。 “对。”姜雨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们光明正大的,又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宋知瑾往她那方靠近了些许,“难不成你暗恋钟厉铭,所以不希望他误会?” 姜雨娴涨红了脸,娇斥:“胡说八道!” 在场不少来宾跟宋知瑾是旧识,他含着与他们点头,碰到相熟的还停下来寒暄。走着走着,原本待在自己身旁的姜雨娴就不知所踪。反而是他的女伴,她很快地发现了自己的踪影,并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宋知瑾的女伴是他堂大嫂的妹妹,闻说他有婚宴要出席,于是便兴致勃勃地跟了过来。他带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观礼。刚落座,他就发现姜雨娴和几个小女生在前两排的长椅上坐着,脸上尽是向往的表情。 婚礼仪式准时开始。牧师宣读着千篇一律的誓词,宋知瑾饶有兴致地看着钟厉铭和程知瑜,但不一会儿就走了神。 近些年来,宋知瑾参与过不少婚礼。跟他年龄相仿的好友大部分已经成家立室,有些甚至还成了奶爸,一家子看上去其乐融融的,实在让人艳羡。或许是今天的气氛太过幸福祥和,这让他也涌起了某些前所未有的念头。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际,教堂内突然响起一阵热炙的欢呼声。宋知瑾抬眼便看见钟厉铭正亲吻着他的妻子,那副情深款款的样子让他身旁的小姑娘也芳心乱撞。 仪式结束以后,大伙都到教堂外面合影和抢花球。宋知瑾远远地看着,那群女生纷纷将程知瑜围得水泄不通,姜雨娴被一个穿着深紫色礼服的女孩子拉紧,随后也奋力地挤进了人群中。她明显不习惯做这种激烈的斗争,因而看上去相当狼狈。最终,花球被距离程知瑜最近的一个女孩子抢到。她兴高采烈地捧着花球,脸贴脸地亲了新娘子一下。 他们一行人出发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姜雨娴乘坐姜延的车,她一路上都揉着自己的小腿。那双高跟鞋不怎么合脚,只穿了半天已经让她酸痛得不行。 等待交通信号灯时,姜延转头看她,忍不住数落道:“我早说这双鞋子不适合你,你又不相信,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你不觉得这双鞋子和礼服特别的匹配吗?”姜雨娴反驳。 看着那又高又细的鞋跟,姜延的眉头紧了又紧:“配又怎样?最重要的是合适。” 今晚的婚宴热闹非凡,钟家是棠海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赏脸出席的富豪权贵多不胜数。姜延担心她会出乱子,于是一而再地提醒她:“今晚你别惹麻烦,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这话虽说得含蓄,但姜雨娴明白他的意思。她父母会出席这场婚宴,他肯定担心自己会不分场合地闹别扭,最后让大家都下不了台。其实她也没有这么不识大体,虽惹不起但却躲得起,她根本没打算要跟他们正面交锋。 姜雨娴随口应了声就拉开了车门,姜延看着她的身影没入人群当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场内绕了一圈,姜雨娴找了角落地一桌坐下。同桌的全是熟人,籍着这喜庆欢腾的气氛,大家都玩得很尽兴。难得这么开心,她也随大流喝了不少酒,有红酒,也有香槟,混乱间还错手拿了一杯白酒,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酒液早已经流进了喉咙。 耳边全是好友的喧闹声,姜雨娴渐渐觉得头晕脑胀,于是靠着椅背愣愣地坐着。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半生半熟的脸,脑袋快速地转了转,却没有想起他到底是谁。 那男人朝姜雨娴微微地颔首,随后俯身语气恭敬地对她说:“姜小姐,姜总请您过去一趟。” 姜雨娴倏地睁大了眼睛。那男人脸带微笑地看着她,她强作镇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先想上一趟卫生间。” 那点小女生的把戏自然瞒不过他的法眼,他虚扶了姜雨娴一把,但没有让路的意思。 酒气有点上头,她故意捂住嘴巴,声音含糊地说:“要是我爸闻到我这酒气肯定会不高兴的。” 听姜雨娴这样说,那男人终于退让。正当她要举步时,他却迅速地从她手中抽走了晚宴包:“这个先由我来保管。” 姜雨娴真想狠狠地瞪他一眼,他肯定是看准了自己身无分文,才放心让她离开视线范围。无奈之下,她只能边走边想办法。她向服务员询问卫生间的方位,那服务生的态度很好,于是她便试着问:“你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给我拨一通电话?” 话音刚落,姜雨娴就很不雅地打了个酒嗝。视线似乎模糊了不少,她紧闭着眼睛晃了下脑袋。那服务员看到她这副样子,随口-交代自己还有事忙就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她觉得胸口发闷,于是密着脚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刚走到拐角处,姜雨娴就被一个奔跑着的小男孩撞个正着。小男孩跟没事一样,绕过她又继续奔跑,而她的脚步虚浮,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幸好有人及时地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醉了?” 耳边又把醇厚的声音响起,姜雨娴立即转身。动作有点大,她的脑袋又开始晕眩,她只能揪着那人的衣袖才能站稳。 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厚重的地毯上,挂在墙壁上的壁灯散着橘黄的光,映得他们的轮廓也变得不太真切。 她还仰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宋知瑾勾起唇角,那声音低得有点沙哑:“你看够了吗?”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姜雨娴连忙松手,同时有点狼狈地挪开眼睛。酒精在血管中奔流,她察觉自己的体温也高了几分,随后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们还堵在走廊中间,宋知瑾将她往边上一带,以免妨碍往来的食客。 他的体温还留在自己的皮肤上,姜雨娴缩了缩手臂,说话也不怎么利索:“你怎么在这里?” 宋知瑾的笑容慵懒又随意,他说:“你刚才边走边回头,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觉得奇怪,所以跟过来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姜雨娴又犯恶心,她捂着嘴巴,丢下他就往卫生间跑去。胃里似乎在翻滚,但没能呕吐到任何东西。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看见宋知瑾还在外面。 宋知瑾朝她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脑袋沉得像灌了铅一样,姜雨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凑到他身旁说:“我要回家。” “要回家也得跟你的家人说一声。” 宋知瑾只得扯开那条手臂,但姜雨娴立即缠了上来,她借着那点酒意无理地说:“我不要,你快点带我回家。” 宋知瑾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笑着问她:“你躲着你爸妈?” 他们的举动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宋知瑾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她离开。 司机已经在酒店的前庭候着,宋知瑾扶她上车,她一直用手撑着脑袋,他只得动手替她系好安全带。 原本宋知瑾打算先让司机送姜雨娴回去,但她似醉非醉的,他又不放心落下她一个人,毕竟人是他带走的,他得负责将她安安全全地送进家门。 今晚宋知瑾也喝了不少。他同桌的人基本上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有好些人都清楚他和程知瑜的关系,因而钟厉铭过来敬酒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起哄。无谓扫兴,于是很爽快地跟钟厉铭碰了好几杯。他虽然没有醉,但意识也飘飘然的,车厢内有点闷,于是他便把车窗给降下来。 上车以后,宋知瑾就没有听见姜雨娴的声音,他转头,却发现她垂着脑袋,似乎已经睡着了。后方有台轿车毫无预兆地超车,司机猛地转了下方向盘,她顺着惯性便“砰”的一声撞上了车窗。他以为她肯定会醒来,没想到她只是闷哼了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抵达公寓楼下,宋知瑾将她推醒,她迷迷糊糊地捉着自己的手臂,碎碎念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靠近了一点,她又不出声了。司机已经将车门打开,他费了点劲才把她拉出来,随后就吩咐司机回酒店,待散席时送他家堂嫂的宝贝妹妹回家。 司机尽量目不斜视,得到他的指示便驾车离开。 入秋后的晚风格外冰冷。姜雨娴的礼服轻薄轻薄的,一点都不御寒,她本能地往温暖的地方躲藏。 宋知瑾尽量扶直她的身体,但她却软绵绵的,总是想赖在自己身上。他半拖半抱地将她带走,但没走几步,她突然伸手抱着他的腰,一边用脸蹭着他的胸膛,一边含糊地说:“哥哥,背我……” 宋知瑾身体一僵,温香软玉醉倒在是一件考验忍耐度的事情,而她居然胡乱地叫着这么暧昧的称呼,还叫得该死的好听,简直就是挑战他的底线。 她身上的酒气纷纷涌进鼻端,宋知瑾的脑袋也混沌起来。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软起伏,她扭着身体,随后又贴近了一点。他抽了口气,咬了咬牙就答应下来。 等电梯的时候,值班的阿姨看见他们也不禁多看了两眼。宋知瑾无暇顾及旁人怪异的目光,因为伏在他背上的人用脸蹭着他的后颈,偶尔还发出一声糯软的嘤咛。 明明是这么短的一段路程,宋知瑾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将她送到门前,他急躁地扯开自己的领带,声线绷得很紧:“快回去睡觉。” 宋知瑾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他一直没有听见身后有任何动静,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姜雨娴扶着墙壁,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眯了眯眼睛,沉声问:“又没有钥匙?” 这话问出口也是多余的,姜雨娴两手空空的,而她那袭礼服肯定也没有口袋。宋知瑾真想冲过去掐她的脖子,但她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一样可怜地看着自己,他又不由得心软。 备用钥匙全被姜雨娴拿走,这么晚找物管或者锁匠都很麻烦,宋知瑾只得让她在家里留一晚。姜雨娴连脚步都不稳,脚下还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他又过去扶了她一把。 从电梯出来以后,姜雨娴就觉得分外难受。她捉着他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说:“我想吐。” 宋知瑾半秒都没有耽搁,马上就将她推进了客房的浴室。她趴在马桶上干呕,他最受不了那种声音,关上房门就到厨房兑了两杯蜜糖水。喝完以后,他在客厅缓了好几分钟才去看姜雨娴。 终于把撑在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姜雨娴整个人都舒坦了。她昏昏沉沉的还记得要漱口,宋知瑾敲门的时候,她正动作迟钝地洗着自己的脸。 水龙头开得很猛,那袭礼服的前襟部分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浅色的布料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宋知瑾刚平复的燥热再度涌起,他抬手将架子上的大毛巾取下来,接着塞到她手里。 “你能洗澡吗?”宋知瑾将蜜糖水递给她,皱着眉头问。 姜雨娴的唇瓣微微张着,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那呆滞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思索了片刻,她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宋知瑾再度离开,折返时带来了一双男士拖鞋和睡袍。他将东西交给她:“你将就着用。” 她仍旧是点头。 他虽不放心,但又帮不上什么忙。临走之前,他还特地叮嘱:“你当心点,有事大声喊就是了。” 回应宋知瑾的是房门被关上的闷响。他揉了下发胀的额头,转身走出客房。 宋知瑾心不在焉地看了大半个小时的电视,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他心神不宁,最后只得再一次走进客房。他以为她还在浴室,因而没有敲门,刚把房门推开,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姜雨娴围着浴巾坐在床边,她没有穿鞋,地板上映着一排小巧的脚印。听见门边的动静,她扭过头,一言不发地对他眨着眼睛。洁白的浴巾别得不紧,此际正松垮垮地环在她身上,她的脸被蒸汽熏得绯红,而暴露在外头的肌肤却白嫩如霜。 在原地站了半晌,宋知瑾才朝她走近:“干嘛不穿衣服?”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宋知瑾才意识到跟一个醉酒的女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唇舌。他从浴室把睡袍拿出来,接着将它放到她手边:“穿上,然后睡觉。” 那尾音很低,低得有几分压抑的味道。宋知瑾真觉得以前小瞧了这个看上去还没发育完全的小丫头,他没想到她也能撩动自己最原始的那条神经。在房间多待半秒都觉得口干舌燥,他举步离开,姜雨娴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去哪里?” 宋知瑾停了下来,刚转身就被飞奔过来的姜雨娴撞个满怀。他下意识地将她扶稳,不料那冲力太大,两人都摔倒在地。身上却趴着一个几近赤-裸的女人,他再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她的唇近在咫尺,他脑子一热,摁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客房的窗帘没有拉紧,清晨的阳光透过光洁的玻璃窗渗入室内。姜雨娴没有因那点光线所影响,一直睡到将近十点才悠悠转醒。脑袋闷闷发疼,她连张开眼睛都觉得困难。那团凉被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她费力地掀开它,撑在床铺坐起来。 这里的布置都是陌生的,姜雨娴回想起睡前的状况,但得到的只是一些模糊得无法拼凑的片段。她记得自己在婚宴上喝了很多酒,接着就是父亲的下属过来传话,再往后一点,她需要很努力地回忆,才隐约地记起自己在通往卫生间的走廊碰到宋知瑾。 昨晚睡得不好,宋知瑾很早就醒了。他比往日更早地出门晨跑,回家以后,他洗了个冷水澡,随后就给自己准备早餐。早餐过后,他回书房查收电邮。眼看快到中午了,客房那边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好过去敲门。 敲了两下,里面就传来一句“进来”。她的声音有着宿醉特有的沙哑,隔着厚重的门板,他觉得不太真切,听上去倒像慵懒花猫的叫声。 将房门打开,宋知瑾看见她双目无神地望向自己这个方向。她还拥着被子,人就懒洋洋地倚在软包上,但明显比昨晚要清醒。他走到床尾,正想说话,她已经将手伸出来,闷声问:“这是你的吗?” 在她摊开的手心上放着一枚银色的袖扣,宋知瑾自然认得那是自己的。昨晚将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一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袖,他想应该是那个时候弄丢的。回主卧以后,他倒没心思留意这点细节,因而不知道袖扣落在了房客。视线从她的手挪到她的脸,他若无其事地回答:“对。” 姜雨娴咬了咬唇,有点踌躇地开口:“它是在床上找到的。” 宋知瑾脸色不变,气定神闲地问:“它硌着你的腰了?” 姜雨娴被他噎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单看她不自然的脸色,宋知瑾就明白她心里困惑什么。姜雨娴终究是脸皮薄,那些尴尬得难以启齿的问题,她根本问不出口。他装作不知,只说:“今早我已经替你联系了物管,钥匙刚才也送过来了。你先回去换衣服,等下再过来收拾你的东西吧。” 断片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直至回到自己的房子,姜雨娴仍旧混混沌沌的,她抱着衣服走进浴室,接着将那件不合身的睡袍脱下来,随手就扔进了洗衣篮。 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姜雨娴倒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又拿捏不准。 舒舒服服地泡完热水澡,姜雨娴觉得自己的元气终于恢复了些许,要是能有热腾腾的食物来填满辘辘的饥肠,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家里磨蹭了很久,姜雨娴才带着钥匙到隔壁按门铃。足足等了半分钟,宋知瑾才出来给她开门。她快速地抬了一下眼睛,随后就垂下眼帘。 宋知瑾侧身让她进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有股淡雅的香气涌入鼻端。他将房门关上,问她:“吃过东西了没?” 姜雨娴摇头。 “想吃什么?”宋知瑾很随意地问。 听了他的话,正欲前往客房的姜雨娴顿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他。宋知瑾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平静地与自己对视,似乎只是在等待答案罢了。他的神色和举止都与往常无异,而她却是这样的疑神疑鬼,细细想来自己还真有点神经质。 她不说话,宋知瑾便开口:“还没想好?” 姜雨娴回过神来,小声地说:“我不知道,我没什么胃口。” “那就随便吃一点吧。”宋知瑾示意她自便,接着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目送他走进厨房,姜雨娴不由得皱了皱没有,她貌似没有说要留在这边吃饭吧。不过,难得有人愿意请她吃饭,她就勉为其难地吃一点好了。 姜雨娴留在这里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件。她一边将自己的贴身衣服放进纸袋里,一边觉得自己太多心,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有碰过,想必他也不会对自己感什么兴趣的。 从房客出来的时候,姜雨娴已经嗅到从厨房飘出来的菜香。刚把纸袋放到沙发上,她就听见宋知瑾唤了声自己的名字。她疾步走到厨房,他却慢条斯理地说:“帮我在冰箱拿五个鸡蛋出来。” 宋知瑾接过姜雨娴递过来的鸡蛋,随后又吩咐她走远一点,免得她被溅起的油烫着。 看着那慢慢沸腾的油锅,姜雨娴很听话地退后了好几步。宋知瑾从容地将磕碎蛋壳,一个接着一个地将鸡蛋炸成金黄金黄的,然后再将它们盛到一个大大的漏勺里沥油。当她以为他有收火的时候,他却将火调大,继而将放在手边的一盘红红绿绿的东西倒进锅里。 滋滋啦啦的声响越来越盛,姜雨娴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宋知瑾又将半碗红色的酱汁浇进锅里,翻搅了大半分钟就将它们全部倾倒在炸好的鸡蛋上。 宋知瑾将菜交到她手上,并提醒她当心烫着手。她将他做好的菜都端出去,而他便去盛两碗米饭。 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姜雨娴道谢以后就不客气地吃起来。他虽然说随便吃一点,但还是做了三菜一汤来招待她。其中有两个菜式都是酸的,分别是五柳炸蛋和番茄煮牛肉,她先尝了一口番茄,紧接着便轻轻地“唔”了一声。 宋知瑾没有抬头,语气笃定地问:“有问题?” “跟我以前吃过的番茄煮牛肉有点区别。”她又多尝了一口,补充道,“这个挺特别的。” “底汁是用大红浙醋和冰花梅酱调的,吃起来应该会比较开胃。”宋知瑾声音平平的,似乎无意要解释。 姜雨娴又把注意力放在她刚才观摩过的五柳炸蛋上,她小心翼翼地戳了小半块,宋知瑾却直接将其余的都夹到她碗里:“哪有人这样吃东西的?” 她垂着脑袋,默默地咬了一口。鸡蛋外焦里嫩,酸甜的味道在齿间蔓延,她酸得眯起了眼睛,但接着又如饥似渴地多咬了一口。 宋知瑾也夹了一块:“可惜家里没有酸姜,要是有的话,味道会更好。” “酸得真过瘾。”姜雨娴眯着眼睛说,她原本胃口缺缺,但现在却觉得食指大动。 宋知瑾的唇隐隐地勾起,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 姜雨娴很畅快地填满了自己的胃,但碗里的米饭却剩了小半,她一颗一颗地挑着,突然又死心不息地问他:“昨晚我有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饭厅的气氛因她的话而变得有些许微妙。 宋知瑾动作优雅地放下筷子,接着慢条斯理地拭擦着嘴角,最后才抬头:“在你眼里,什么才算是麻烦?” 他没有立即否认,姜雨娴不由得紧张起来。她顿住了手中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她一副焦虑的模样,宋知瑾就放心多了,他问她:“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姜雨娴咬着唇,无奈地点了点头。 “昨晚你让我把你带回来,我带了。你没有钥匙,还醉得不轻,我不想折腾,于是勉为其难地收留你。”宋知瑾声音平平地说。 姜雨娴的心情平复了些许,接着又听见他说:“你还算有酒品,醉了没发酒疯,洗完澡就睡觉了。” 她低着头,装作无心地问:“我自己洗澡的?” 宋知瑾的喉结隐隐地滚动了一下,但他的声音却一点波澜都没有:“不然呢,你觉得我像是懂得伺候你洗澡的人?” 昨晚混乱的片段倏地浮现,宋知瑾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她那诱人的模样。姜雨娴那些无心举动,一点一点地把潜藏在他身体深处的渴望唤醒,这确实让他有几分措手不及。 当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自己身上,宋知瑾压抑已久的躁动瞬间飙升至最高点。她明明醉得厉害,但还可以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那身嫩白细腻的肌肤真让他手心发痒。在亲吻她的瞬间,他的脑袋也有点放空,鼻端萦绕着的全是专属于她的芳香甜美。触感出奇得好,他借着些许侵占理智的醉意,随后就将她压到床上。 那时姜雨娴已经被他吻得稍稍缺氧,她脸红红的,微睁的眼睛铺着一层水雾。她懵懂又无辜的神情重重地敲打着宋知瑾体内紧绷的弦,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硬生生地一触即发的*按捺下来。为了一时放纵而毁掉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他真的做不到。 姜雨娴局促不已。她一直没有抬头,因而没有察觉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怪异表情。好半晌,她才闷声说:“谢谢你。” 宋知瑾低低地“唔”了声,而后就没有再说话。 扰乱这片沉寂的是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姜雨娴自顾自地想着事情,突如其来的声响倒把她吓了一跳。宋知瑾一点也不受影响,他看了眼腕表,一脸平静的对她说:“去开门吧,找你的。” 姜雨娴困惑不已,她去把房门打开,十分意外地看见姜延站在外面。 看见堂妹出现在一个独居男人的公寓里,向来和颜悦色的姜延也不禁沉下了脸。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才压低声线说:“跟我回去。” 姜雨娴知道他要带自己去见谁,于是便说:“等一下,我先换套衣服。” 姜延将她的晚宴包塞到她手里,说话时语气有点重:“动作快点。” 折回跟宋知瑾交代了一声,姜雨娴就风风火火地回隔壁换衣服。姜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点不耐烦。 他那低气场让姜雨娴有点畏惧,她紧了紧包包的肩带,怯生生地唤他:“哥……” 每次姜雨娴闯祸,姜延都会听见她这样唤自己。他咬了咬牙,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这次死定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从姜雨娴暂住的公寓到姜家大宅需花费将近一个小时。这一路上,姜延的脸色半秒都没有缓和过。姜雨娴不敢招惹他,她由始至终都是安安分分地坐着,甚至连手机也没有碰过。 路上的景致由陌生再变成熟悉,姜延顺着私家小道行驶至姜家大宅。那扇气派的欧式铁艺大门缓缓被打开,他的心情无端也变得烦躁起来,伸手就把车载音响给关掉。 他的这番动静让姜雨娴转头瞧了他一眼。姜延虽然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但眼睛仍旧直视前方,连半点分心的样子都没有。 姜延没有将车子驶进车库,反而随意地停靠在有树荫的位置上。他下车的时候,姜雨娴还坐着不动,他绕过去亲自给她打开车门:“下来。” 她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姜延,手还紧紧地拽着安全带。 “现在才知道害怕?”姜延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没好气地说,“晚了。” 昨晚姜延给钟厉铭挡了很多酒,散席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今早醒来还浑身不对劲,他原本打算好好地在家休息一天,不料片刻以后就接到阮特助的来电,他代姜伯明传话,今天一定要把姜雨娴带回大宅。 起初姜延还不以为意,直到陈菱菱连门也不敲地闯进卧室,火急火燎地让他去把姜雨娴找回来,他才知道姜雨娴确实摊上事了。他以为她就算再没有分寸,也不会肆无忌惮地与大伯对抗,过后还一声不响地跑掉。姜雨娴偷偷从加拿大回国已经让姜伯明肝火大动,而现在胆敢当着下属的面忤逆他,甚至彻夜不归也不交代一声,简直就是公然地挑战他的权威。 今早姜雨娴的晚宴包已经送了过来。在阮特助联系他之前,他的大伯已经跟自己的父母联系过。陈菱菱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回大宅一趟,免得事态继续失控。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只能照着他们的指令行事。 当他将姜雨娴的晚宴包打开的时候,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她的手机、钥匙、智能卡还有一点现金,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跳了两下。他真觉得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明明身无分文居然还不规矩一点。 姜延知道姜雨娴肯定有人接应才敢那么放肆,他大抵能猜到是谁能够在这种关头伸出援手。她从宋知瑾的公寓里走出来的瞬间,他便已证实自己的揣测一点也没有错。前段时间他已经知晓她那位邻居就是宋知瑾。尽管宋知瑾在圈子内的名声甚好,但他还是替她的某些安危感到隐忧,尤其在他们都不太清醒的情况下。 眼看姜雨娴还在磨蹭,姜延一把将她拖出了车厢。她突然感到孤单无援,抱着他的手臂差点就哭了起来。他本来觉得她应该被教训一顿,好好地长长记性,但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却让他狠不下心。他用力将她扯开,语气倒缓了不少:“好了,别怕。我爸妈都在,他们肯定会保住你的。” 刚走到前院,姜雨娴就看见艾伦和几个女佣站在门前候着他们。她一直觉得艾伦跟自己父亲很像,他们一样的严肃,一眼的不拘言笑,甚至连生气时那表情都所差无几。自从艾伦被聘作管家以后,她的日子就过得不如以前的自在,她怀疑艾伦是父亲特地请回来管教自己的。 艾伦带他们到书房。姜雨娴躲在姜延身后,她抓住姜延的衣袖,不多时那片平直的布料就变得皱巴巴的。 下午姜仲明还有公事要处理,午饭过后他就带着陈菱菱离开。书房里只有姜伯明在,他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偌大的空间肃静得可怕。 艾伦替他们关上房门就退下了。姜延由着姜雨娴躲在自己身后,随后就跟就久未碰面的大伯问好。 姜伯明微微颔首,他的视线越过姜延,落在低头不语的姜雨娴身上。他指了指椅子,对他们说:“都坐吧。” 姜雨娴有点别扭,踌躇了三两秒才走到姜延旁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爸爸。” 闻言,姜伯明仍旧脸无表情,他点了点头,接着就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直接推到姜雨娴面前:“我重新替你选了一所学校,已经办妥了入学手续,下周我派人你陪你过去。” 那沓文件是英格兰一家老牌寄宿学校的资料,姜雨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眼就觉得头晕脑胀。 姜延也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他听说过这家私立学校,那校规是出了名的严格,就算进去的是骄纵的小野猫,出来的时候也会变成乖巧的小绵羊。他不觉得她需要进这样子的学校,若她一整个学期都被困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他想她一定会疯掉的。 资料才看了大半页,姜雨娴就将它们推回去:“我不去。” “你在杂志社的工作,我也帮你辞掉了,从明天起就不用上班。”姜伯明对她的拒绝恍若未闻。 她更加愤怒,连音量也上扬不少:“您征求我的意见了没?您怎么可以这样!” “你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利这样做。”姜伯明将手肘撑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理所当然地说。他顿了顿,接着对姜延说,“小延,你不许再帮她安排工作。你爸妈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你们都不许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姜延还没有说话,姜雨娴已经忍不住插嘴:“爸,你管我就好了,干嘛还干涉别人。” “你越来越没有礼貌了。”姜伯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真不应该由着你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 话毕,姜伯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大很饱满的牛皮信封,他一向沉稳的声音也难得有些许起伏:“你看看你,成何体统。” 牛皮信封里全是照片,放在最上方的是昨晚在酒店前庭被监控装置拍的。照片里的姜雨娴被宋知瑾搀扶着,而她则软绵绵地赖在他身上,看上去醉得不轻的样子。姜延一看就觉得头疼,他用余光瞧了眼大伯,随后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照片上。 姜雨娴紧紧地抿着唇。 “从今天起,不许再踏出家门半步,好好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姜伯明用谈天气的口吻对姜雨娴下命令。 姜雨娴一手将照片甩到办公桌上:“我不要!” 对于她的抗议,姜伯明无动于衷,他靠着椅背:“你要出门就自己走到市区。” 姜雨娴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姜延立即按住她的手腕,他看着她,微不可察地摇头。 就算姜延硬把姜雨娴留下来,姜伯明也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忙,都出去吧。” 在姜雨娴的强烈要求下,姜伯明让她再回一趟杂志社跟同事交接相关的事宜。同事对她毫无预兆的辞职感到十分意外,跟她们告别以后,她就给霍正诚拨了通电话,一开口就指责他没有义气。 霍正诚冤枉得很。当初姜延硬把她塞到杂志社,他就害怕这家小庙容不下她这尊大神,幸好她没有惹是生非,他才放下心来。而昨天,姜伯明居然亲自来电,答谢他这段时间对姜雨娴的看顾。他瞬间反应过来,不等姜伯明开口,他便已明白过来。 被她数落了三两分钟,霍正诚揉了揉发痒的耳朵,语气无奈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替你想想办法。” 姜雨娴没想到宋知瑾也在杂志社。她走进霍正诚办公室的时候,他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会客区喝功夫茶。 霍正诚连忙起来迎接她,看见她正要说话,他先一步阻止:“拜托,我还有客人在,你要打要骂请稍等片刻。” 前段时间,刊登宋知瑾专访的一期杂志发行,该期杂志的销量比往期翻了几翻,还连夜加印一批。这反响出奇的好,因而霍正诚便计划为他开设特色专栏。姜雨娴来电时,他们正商议合作的相关事宜。 他俩相隔不远,宋知瑾大抵能认出姜雨娴的声音。他用口型询问霍正诚,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后,他便让霍正诚把姜雨娴也请了过来。 霍正诚知道宋知瑾上次的采访是姜雨娴经手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而便把她叫到办公室来。挂电话以后,他还装作无意地透露姜雨娴碰到的大麻烦。 宋知瑾只是静静地听着,直至姜雨娴推门进来的一瞬,他的表情才微微变了几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电水壶里的水刚沸腾,翻滚的蒸汽顶着壶盖,发出一声声轻微的闷响。宋知瑾将开水沿茶壶口内缘冲入,茶沫溅起,茶香扑鼻。 霍正诚先看了反客为主的宋知瑾一眼,而后再瞄了瞄姜雨娴,说:“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 姜雨娴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他泡茶的手法十分娴熟,她观察了小片刻以后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她的惊讶,宋知瑾笑了笑,说:“来聊聊天、叙叙旧。” 霍正诚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费了那多么唇舌跟宋知瑾谈公事,而宋知瑾居然说他们只是在聊天。 宋知瑾动作优雅地将茶斟进茶盏,放下茶壶后,他对姜雨娴说:“听说你辞职了。” 办公室内的中央空调的气温调得很低,姜雨娴接过那小小的茶盏就轻轻地呷了一口,不料还是被烫着了舌尖。她不打算隐瞒,于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宋知瑾知道她肯定被烫着了。他挪开视线,将放在一旁的文件递给霍正诚:“新刊的市场定位不算精确,我建议你先去跟你的团队优化一下。” 霍正诚瞥了正低头喝茶的姜雨娴一眼,很清楚宋知瑾不过是找借口使开自己。他爽快地把办公室腾出来给宋知瑾办正事,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细心地替他们将门掩上。 姜雨娴没有多想,她只在霍正诚站起来的时候移过目,接着又默默地喝茶。 霍正诚离开以后,宋知瑾便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以为你会跟家里顽抗到底。”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姜雨娴不知道他究竟是替自己感到惋惜还是趁机取笑自己。她将茶盏放回茶几,语气十分无奈:“众叛亲离,我能不屈服吗?” 今天的气温比往日要低了三两摄氏度,因而姜雨娴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她把袖子挽起,把纤细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宋知瑾眯了眯眼睛,脑海不由得浮现起那晚的情形,他记得自己曾经扣住那截手腕,然后死死地将她按在床上。他把视线挪到她的脸,她正神色安然地品着茶,那又浓又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颤得他心头发痒。 宋知瑾将凉掉的茶倒掉,随后重新将茶灌满茶盏。他没有告诉姜雨娴,那天她被姜延带走以后,她的母亲曾上门跟他倾谈了一个下午。 未曾认识姜雨娴之前,宋知瑾就听说过姜伯明和肖雅的事情。其实上流社会的流言一点也不逊色与街头巷尾的八卦,他时不时会从旁人口中得知姜家那些真假难辨的是非,其中听得最多的就是姜伯明和肖雅的关系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恩爱与和谐。 当他有机会接触肖雅,宋知瑾倒觉得外界的流言并不可信。肖雅应该属于外柔内刚的女人,而这种女人,恰好是姜伯明这种事业型男士所欣赏的类型。她不需要有十分出众的姿色,但却必须有智慧和能耐,与他肩并肩地面对各方的压力和困难。 肖雅跟他的谈话内容全是围绕姜雨娴展开的,她那极其公式化的口吻让宋知瑾有种在谈判桌上商洽公事的错觉,他一点也不觉得她正以母亲的身份来紧张和关心自己的女儿。他可以想象姜雨娴跟父母的相处模样有多无爱,也可以想象姜雨娴被他们专-制的管制束缚得多厉害。她总是旁敲侧击来试探他和姜雨娴的关系。当他很明确地表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肖雅那赤-裸-裸的怀疑目光实在让宋知瑾反感。 宋知瑾突然沉默,姜雨娴便唤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来,问她:“那你有什么打算?” 姜雨娴摇了摇头,顿了三两秒才说:“我爸不仅私自把我的工作辞掉,还向二叔他们施压,这样一来,我就得听他的。” 她那闷闷不了的样子让宋知瑾也很不舒畅,他看了眼腕表,接着对她说:“别绷着脸,我请你吃饭。” 姜雨娴也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后便拒绝:“我答应过我爸要二十点之前回家吃午饭。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麻烦你替我跟霍正诚说一声吧。” “我送你?”宋知瑾说。 她还是拒绝:“司机在楼下等我。” 宋知瑾点头,他送她出去,边走边说:“那下次再找机会吧。” 姜雨娴的脸拉得更长,她忍不住跟宋知瑾抱怨:“我爸要把我送到英格兰读书。” “怎么又换了英格兰?”宋知瑾问。 原本姜雨娴在加拿大就读的那所学校位于温哥华市区,交通便捷,来去自由。姜伯明为了不让她再乱跑,特地给她选了一所位于英格兰郊区的一所老牌学校。姜延劝她这几天都安分一点,不要再惹事,或许自家父亲会改变主意。 宋知瑾听了就皱紧了眉头,他说:“你既然不愿意出国读书,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清楚?” “他们要是肯听我的话,我就不需要被流放在外了。”姜雨娴重重地叹气,“其实呢,我一点都不急着考研。我打算先工作几年,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然后再继续深造的。但是,我爸决定好的事情很少很改变,就算我有合理的原因,他也不会让步的。” 电梯已经升至顶层,姜雨娴跟他道别。电梯门缓缓地打开,电梯厢里空荡荡的,她正要走进电梯,宋知瑾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 姜雨娴不解地看着他,他一言不发地把摁下按钮,原本打开的电梯门又再度合上。 “别回去了,我明天约了几个朋友登山,你也一起来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怂恿我造反。” “你不是说你众叛亲离吗?那就让我引领你走一条康庄大道。”宋知瑾玩味地说。她似乎有点心动,于是他继续说,“到外面走走也是一件好事,你不仅能散散心,还能冷处理一下你跟你父母之间的矛盾。” 姜雨娴倒是笑了,她问他:“我爸妈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 宋知瑾他松开了她的手臂,声音淡漠地说:“你想太多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姜雨娴不可否认,宋知瑾的提议确实让自己十分动摇。 自出生至今,姜雨娴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平坦的,因为她才跨出第一步,父母已经为她往后的十步的路都铺好了。这一路的好风光让她有点乏味,她从来不知道颠簸迷途是什么感觉,因而偶尔也想冲破无形的栅栏,随心所欲地走走停停。 姜雨娴很清楚宋知瑾是一位很适合的引路人,他或许真能带自己走一些很想走但不敢走的道路。她不怀疑他的动机,毕竟像他这样的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跟本没有必要在自己身上谋取什么利益。 尽管如此,姜雨娴还是有几分踌躇。若这次她再违背父亲的命令,就意味着正式向父母宣战。世界上没有多少场斗争革命是不需要伤和气和流血的,她和父母的对抗同样如此,他们总得有一方作出妥协。否则,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会一直僵持下去。 从小到大,姜雨娴已经妥协了无数次。而这回,她突然很想不顾后果地放肆一次。 为了躲开在楼外等候的司机,宋知瑾便带着她从杂志社的侧门离开。 姜雨娴对附近的这一带都比较熟悉,她作主选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先把温饱问题给解决。刚落座,宋知瑾就问她:“你的证件都随身带着的吧?” 姜雨娴点头,随后就把餐牌递给他:“这顿还是我请吧。一直以来,我都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 宋知瑾轻微地动了动眉角,不假思索便应她:“没关系,你已经比我想象中的有悟性。” “真的吗?”姜雨娴很高兴地问。 他“嗯”了一声,接着又说:“我妈曾经养过一条很宠物狗,带回家的时候只有三个月大。为了照顾它,家里还特地聘请了一个专业的佣人。我觉得这样养着没趣,所以就把那佣人给辞退,亲自训练它。不过三两个月,它不仅听话乖巧,还能生活自理。” “啊?”姜雨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自理能力要从小培养。”宋知瑾抬头,语带笑意地说,“你的起点应该比我家那条小狗要低,幸好成效要比它高一点。” 话音刚落,宋知瑾就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不算尖锐的疼痛。 “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会比小狗笨得多?”姜雨娴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以致桌面上的玻璃杯里的柠檬水也微微晃动。 她那双美眸似乎要喷出火来,宋知瑾不得不收敛些许,安抚她说:“事实证明,我的想法错了。而且,你也比小狗可爱多了。” 姜雨娴的脸颊微红,她咬着牙说:“不许再拿我跟小狗比较。” 宋知瑾满脸的笑意怎么也敛不住,他坐直身体,尽量认真地说:“其实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你父母望女成凤的*太浓,因此忽略了某些很重要的细节。” 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姜伯明是受人称道的成功人士,但在宋知瑾眼中,他不过是一个不懂得教育孩子的失败父亲。他一心希望姜雨娴能够温顺乖巧、聪慧出众,于是用死板的规矩束缚她,甚至急功近利地将她送到国外继续深造。姜伯明总是以为能够给女儿最好的,殊不知这一切根本不如他预期中那般完满。 听他提起自己的父母,姜雨娴就垂下了眼帘,闷闷不乐地捧着水杯喝水。 他静默了三两秒,突然将手伸过去:“把你的手机给我。” 姜雨娴虽然困惑,但还是依言把手机放到他手里:“干嘛?” 宋知瑾问她:“你要跟你的父母交代一下吗?” 姜雨娴思索了片刻,说:“还是给他们发条短信吧。” “我帮你。”宋知瑾单手托着手机,说完便替她编辑短信。 姜雨娴伸长脖子瞥了两眼,待短信发送成功以后,他立即把手机关了,随后将手机还给她。她盯了那块黑屏几秒,接着默默地将它塞到自己的包包里。 吃过午饭以后,宋知瑾就带她到一家登山用品专卖店购置装备。 以往姜雨娴登山也是坐缆车的,若说要徒步登山,她倒没有尝试过。她对那些奇形怪状的用具一窍不通,于是不断地向身旁的男人发问。宋知瑾倒是很耐心地解答自己的疑问,他看上去十分在行,不一会儿就选好了必须的几样物品。 结账的时候,宋知瑾很自然地从自己的钱夹里抽出信用卡。他正想把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姜雨娴拉住他的衣袖,轻轻地“诶”了一声。 宋知瑾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顿住动作,直至收银员将信用卡交还给他,他才压低声音问她:“你有钱?” 姜雨娴抿着唇,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他动作娴熟地签着单,她总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接过收银员交给他的存根联,宋知瑾转瞬就把它塞到姜雨娴手里,语气戏谑地说:“你欠我的。” 姜雨娴撇了撇嘴,她随意扫了眼金额的那栏,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随后宋知瑾又把她带到附近的商场添置一些必需品和换洗的衣服,下车的时候,他还故意逗她:“反正你都欠着我了,我就不介意你再多欠一点了。” 他们先到服装区逛了圈,姜雨娴买了几套轻便的衣服和一件长款的轻羽绒,经过内衣店的时候,宋知瑾问她:“需要我给你提点意见么?” 他的嘴角还衔着一抹不正经的笑容,姜雨娴窘迫不已,红着脸说:“不要跟进来。” 宋知瑾将信用卡塞到她手里,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那晚宋知瑾还很大胆地将她带回了桐香路的公寓,姜雨娴倒有些顾忌,毕竟这窝点实在是众所周知的。她忐忑地跟在他身后,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回头语气笃定地问她:“你不会觉得我连保住你的那点能耐都没有吧?” 姜雨娴也不怕得罪他,她想也没想就用力地点头。 宋知瑾对面的那套公寓已经清空了,而钥匙,姜雨娴也托二婶归还给张静秋。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姜雨娴突然怀念起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 进门之前,姜雨娴还频频向对面回望。宋知瑾也跟着看了一眼,提议道:“你要是愿意的话,今晚可以搬一床被子到那边住。” 她摇头:“太麻烦了。” 宋知瑾知道她是第一次登山,于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给她详细地讲解注意事项。姜雨娴听着听着就打起了哈欠,他有点无奈,只得放她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的清早,宋知瑾还不到七点就到客房敲门。姜雨娴刚洗漱好,她给他开门的时候神清气爽的,这倒让他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没起床。” “我太兴奋了。”姜雨娴很坦白地告诉他。 他笑了笑,说:“收拾好就出来,我在客厅等你。” 姜雨娴将需要携带的物品都整整齐齐地放进了登山包里,打点完毕就到客厅找宋知瑾。刚把饱满的登山包放下,宋知瑾就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她正觉得口渴,道谢以后就接过来。 “我替你检查一下行李,免得你漏掉什么东西。”宋知瑾说。 姜雨娴正喝着水,声音含糊地应了声。 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到机场。在候机大厅里,姜雨娴与宋知瑾那几位朋友见了面。他们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个是女生,看上去都跟宋知瑾差不多的年纪。当宋知瑾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们都用十分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听见宋知瑾说他们是邻居,罗茂基便调笑道:“邻居?手臂伸长一点就变成同居了。 站在宋知瑾身旁的卓恒拍了拍他的肩,很夸张地赞美:“兄弟,好手段!” 宋知瑾气定神闲地回应:“你以为我是长臂猿吗?” 他们的打趣让姜雨娴有点局促,幸好云霓替她解围,随后还吼了那堆男人一句:“你们能正经一点吗?” 姜雨娴没有把他们的玩笑放在心上。她觉得无聊,于是想拿出手机看看。自昨天关机以后,她就没有碰过手机,她有点好奇他的父亲看了那条短信会有什么反应。在包包里摸索了很久,她也没有发现手机的踪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往宋知瑾那边靠近了两步,低声问他:“我的手机呢?” 今早宋知瑾替她检查行李的时候,顺手就把她的手机塞进了茶几的抽屉里。他觉得她既然要散心,那就散得彻底一点,把手机带在身上根本不能投入,于是他就悄悄地留下了她的手机。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和地说:“手机没有带的必要。” 姜雨娴挥开他的手,声音里有一丝愠怒:“你这也太……” 宋知瑾一手抢过卓恒的手机,接着塞到她手里:“你先玩这个,很快就可以登机了。” 卓恒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于是便走到她身边跟她聊天。 宋知瑾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开了几步,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张静秋拨了通电话。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直至登机的时候,姜雨娴还是不怎么愿意跟宋知瑾说话。宋知瑾也不搭理她,她上飞机吃了点东西,随后就静静地窝在位置上睡觉。 机舱里十分安静,宋知瑾刚看完了几版报纸,转头就发现姜雨娴蜷缩着身体睡着了。他向空姐要了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不经意抬头,他发现罗茂基正扭着脖子兴味极浓地看着自己。 在宋知瑾叫来空姐的时候,罗茂基已经开始注意他们那边的状况。宋知瑾没有搭理他,替姜雨娴盖好毛毯后就继续低头看报纸,他觉得无聊,于是也向空姐要了一条毛毯,准备好好地养精蓄锐。 期间姜雨娴醒了两次。第一次是被那条裹在自己身上的毛毯热醒的,她将毛毯推开了一点,接着又继续入睡。而第二次则是被一个相当混乱的梦所惊醒的,她睁开眼睛,好半晌也没想起自己身在机舱。她机械式地转动着眼珠,待意识渐渐回笼,她才慢慢地坐直身体。 那方的动静引起了宋知瑾的注意,她正用手背揉着自己的眼睛,他便开口提醒她:“别揉了,当心发炎。” 他的声音幽幽地在耳侧响起,姜雨娴被吓了一小跳。她缓缓地将手放下,接着就将脸转向他:“飞机还有多久才降落?” 宋知瑾低头看了眼腕表,估算了三两秒后说:“大约二十分钟。” 姜雨娴点了点头,随后就上了躺卫生间。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回到座位已经很精神。她不是记仇的人,睡了一觉就不再为宋知瑾擅自拿走手机的事情而生气,兴致很高地询问着他往后的行程。 下机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他们先入住景区内的度假屋,等明日早晨才进行登山。 这趟与宋知瑾同行的三人都是他关系密切的朋友,他们出身相近,兴趣相投,经常结伴出游。姜雨娴的相貌十分讨好,她的五官虽长得非常标致,但非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美丽,看上去让人相当舒心,同时她的性子又随和得很,因而很快就跟宋知瑾的几个朋友打成一片。 吃过晚餐以后,他们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度假屋一共有三层,姜雨娴和云霓两个女生住三楼,而其余的男士则住二楼。 姜雨娴回到房间就先进浴室洗了个澡,刚擦着头发才浴室出来,外面就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她连忙过去开门,站在门外的云霓晃了晃手中的一大袋零食,兴高采烈地说:“时候还早,到我房间看电影吧。” 在飞机上睡了好几个小时,姜雨娴也没有睡意。她披了件衣服就跑到隔壁房间。 云霓选了一部很经典的惊悚片,她一边撕开薯片,一边对姜雨娴说:“我一直都很想看这部电影,可是他们没有人愿意陪我看。” 姜雨娴怎么也没想到云霓会在这个时候看这种电影,她睁大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光怪陆离的画面,明明心里害怕,但又忍不住要看下去。 电影才看了一半,姜雨娴就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一把抓了个枕头又冲进了云霓的房间:“我今晚要跟你睡。” “别害怕,都是假的。”云霓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听了她的话便把她拉到身边,以专业的口吻跟她探讨电影里的化妆水平和特效。 云霓说得十分搞怪,姜雨娴便试着用一种研究的态度去观看,可是她刚抬头,恰好就碰上全片最恐怖的一幕,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本能就扯开嗓子喊了出去。 尽管云霓在电影结束以后极力地安抚她,但她还是心有余悸,一整晚都没睡好。 翌日清早,他们吃完早餐就出发登山。车子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行驶,姜雨娴倚在车座上打盹,宋知瑾皱了皱眉头,随后以略带疑问的目光看向了云霓。 平日罗茂基惯了直肠直肚,他拍了下云霓的肩膀,笑得十分开怀:“昨晚你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居然能把小雨伞给累坏了。” 云霓剜了他一眼,说:“满脑子坏思想!” 罗茂基“切”了一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你才满脑子坏思想,我想你昨晚肯定找人家看电影了,我知道你珍藏了好几部鬼片,一直找不到人陪你看。” 云霓把自己正吃着的牛角面包塞到罗茂基手里,恶狠狠地说:“吃东西吧,填上你那张寂寞的嘴巴。” 汽车驶到半山腰就不能往上,宋知瑾把姜雨娴推醒,她小憩了十来分钟,看上去倒今早要精神。他将手边的羽绒服递给她,催促道:“快点穿上,外面很冷。” 姜雨娴依言穿上羽绒服,她一边将衣服的拉链拉上,一边看着空荡荡的车厢问:“他们都下车了吗?” “嗯。”宋知瑾示意她把扣子也扣上,待她把御寒的衣服全部穿上,他才带着她下车。 外面的风确实很大,姜雨娴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刮得脸颊发疼。她把双手插-进口袋里,用力地在原地蹦跳了几下。 宋知瑾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待她安定下来,他才说:“走吧。” 在近两年,这座山脉已经被开发为旅游景区,这个时节的旅客不算太多。他们走了一小段路程,也没有碰上几个人。穿过起始那段崎岖不平的小径,接下来的路道则相对宽阔了些许,可以容下两人并肩而行。宋知瑾让她走在内侧,她一副不起劲的模样,他便说:“别低着头,留意一下周围的风景,你会爱上它们的。” 姜雨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他问。 沉默了小片刻,姜雨娴说:“很多年前,爸爸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冰雕和滑雪的。可是他总是忙着工作,到现在这个诺言也没有兑现。” 宋知瑾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这么快就想家了?” 她很诚实,伸手比划了一下:“只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而已。” “与其满心牵挂,还不如敞开胸怀去感受这奇妙的大自然。有心事的时候,我偶尔会到外面走一趟,回来以后整个人就会完全地放松,这就是大好山河那神奇的治愈力量。”宋知瑾告诉她。 姜雨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问他:“那你这次是为了什么事情要来散心?” 宋知瑾也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这次只是纯粹出游。” “我才不相信。”姜雨娴表示怀疑,她追问,而他只是微笑。 他越是这样故弄玄虚,姜雨娴就越是好奇,她死心不息地揣测各样的理由,但宋知瑾一直说不,直至她试探性地提起程知瑜,他才作出不一样的反应:“我跟她的关系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姜雨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问:“那事实上是怎样的?” “她是我的妹妹。”宋知瑾顿了顿,又补充,“同父异母的妹妹。” 姜雨娴的脸色微微变了,她“哦”了一声,紧接着就沉默了。 宋知瑾以为她会很感兴趣,她这样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而她仰视着那条看不见尽头的登山径道,快速地转移话题:“这座山有多高?” “平均海拔有二千五百米左右。”宋知瑾说。 姜雨娴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那要走多久?” 宋知瑾先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接着才回答:“一般人只需要三两个小时就够了,而你……很难说。” 她拉着绒帽两侧的流苏,很不放心地问:“要是我们天黑也没到山顶呢?” 作为登山爱好者,罗茂基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山上走,宋知瑾为了照顾她,因而没有与他们同行。前方有一级跨度很大的台阶,他扶了她一把,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他们越是往高处走,扑面而来的风雪就越是猛烈。 姜雨娴瞧见头顶上方有缆车滑过,看着别的游客舒舒服服地坐在缆车的车厢里,她问宋知瑾:“我们为什么不坐缆车上山?” 顺着她的目光,宋知瑾也仰头看了看:“坐缆车上有什么好的,既没趣,又不能锻炼身体。” 她又问:“你坐过吗?” 宋知瑾稍稍回忆了一下,说:“我还真没有坐过。” 姜雨娴马上说:“那你怎么知道没趣呢?” “我可以想象出来。”宋知瑾大抵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他转头问,“你想坐?” 姜雨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一脸的渴望已经把答案表露无遗。 “别半途而废。”宋知瑾不轻不重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接着准备前行。 正当他要举步时,姜雨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她踌躇了三两秒,软声说:“我们下次再走上去好吗?” 宋知瑾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替她将那没说完的话接下去:“所以,这次先坐缆车?” 姜雨娴用力点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恰似昨夜那枚新月。 宋知瑾笑了,接着道破她的那点小心思:“我想你下次肯定不敢再跟我出门了。” 姜雨娴被他笑得脸红红的,她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温声细语地劝说:“我好想坐缆车,我们去坐缆车好不好?宋知瑾,坐缆车好有趣的……” 走在前面的宋知瑾一直没有给她回应。看着他高大又笔挺的背影,姜雨娴突然觉得无助,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后来还干脆停了下来。 耳边没有了她吱吱喳喳的声音,身后不再传来脚步声,因而宋知瑾也停了下来,回头便看见姜雨娴咬着唇站在原地。她那张脸本身就小,在绒帽的遮掩下,更是只剩下巴掌般的大小。山风又干又躁,吹得她眼睛涩疼涩疼,她不断地眨着眼睛,那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好半晌,他才收回视线:“你不是要坐缆车吗?快跟上来。” 那语气里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姜雨娴不知道他是临时改变主意,还是早就打算顺应自己的要求。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缆车,她看着窗外的景致一点一点地转换,心情渐渐地好起来。 宋知瑾坐在她对面,她悄悄地抬眼看他。上缆车以后,他就一直沉默,她猜不透他有没有在生气。 宋知瑾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于是便看向她。被宋知瑾逮着,她也不躲避,还讨好地朝他微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很温和:“下次不要随便跟别人闹别扭,尤其在自己处劣势的时候。” 经他这样一说,姜雨娴不由得窘迫起来。其实他的话说得有所保留,与其说是闹别扭,还不如说是耍赖撒娇。她似乎料定宋知瑾会吃自己这一套,不然她就不敢这么放肆了。她又悄悄地瞧了他一眼,脑海里略过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缆车缓缓上升,地面上的景物逐渐远离。姜雨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喃喃道:“好漂亮……” 宋知瑾漫不经心地问:“有趣?” 姜雨娴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由于搭乘缆车,他们要比先出发的同伴要早抵达目的地。宋知瑾带着她踏在茫茫的雪地上,她走得不稳,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问:“冷吗?” “不冷。”姜雨娴小声地说。 隔着厚厚的手套,姜雨娴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她由他牵着,虽然很有安全感,但心跳却失序了几拍。明明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她居然还能觉得燥热,真是反常得可以。 走到平缓的地方,宋知瑾松开她的手,指了指前方说:“要不要大喊一下?” 在高空俯瞰,姜雨娴有种翻阅地图的错觉,长长的河流纵横奔流,很艺术地把整片辽阔的土地分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图形。她十分好爽地大喊,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不一会儿,她便回头对宋知瑾说:“没力气喊了,好饿。” 他们随意地坐在雪地上。姜雨娴看见宋知瑾从登山包里拿出一件又一件自己前所未见的东西,于是便伸长脖子想瞧一瞧那个神秘的背囊。她心情好,装作天真地问:“这是多啦A梦的口袋吗?” 宋知瑾被她逗笑,他将手套脱下来,接着动作熟练地将炊具安装好:“它比多啦A梦的口袋要厉害得多。” 姜雨娴背风而坐,猛烈的寒风吹得她脊梁都弯下去。宋知瑾用手将冰雪装进小型的单锅,她看到他的手背和手掌冻得通红,不由得有感而发:“其实你对我挺好的……” 他分神看了姜雨娴一眼,说:“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什么都不缺,哪里需要我报答什么。”姜雨娴理所当然地说。看他盖上锅盖,她好奇地问:“你在煮什么?” “热可可。”宋知瑾从背囊里翻了块很大的黑巧克力,递给她的时候说,“你先吃点吧。” 戴着厚重的手套,姜雨娴掰不开那块巧克力,宋知瑾正忙着找可可粉,瞧见她拿着巧克力一脸纠结便说:“没关系,直接咬吧。” 姜雨娴看看巧克力又看看他,随后将巧克力递到他跟前:“你饿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宋知瑾取笑她,随后便咬了一口。 热可可很快就煮好,宋知瑾忙着收火,接着把还冒起泡泡的热可可装进杯子里。姜雨娴凑了过去,深深地吸气:“好香啊!” 宋知瑾将杯子递给她,姜雨娴双手捧着,在他那句“当心烫”的提醒下,她还是不小心烫着了舌尖。暖意一点点地注入身体,在冰天雪地里能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可可,她真觉得无与伦比的幸福。 其余三人抵达山顶的时候,宋知瑾正陪姜雨娴在推雪人。他背对着他们,直至背后被雪球砸了一下,他才抬头。 姜雨娴应该很早就看见他们,看见宋知瑾被袭,她还抿着唇偷笑。她的笑意还没敛起,又一个雪球甩过来,但这次却稳稳地落在她身上。她错愕地看着他们,而宋知瑾则一手将她拖到雪人后面,从容淡定地说:“捏雪球砸他们,你负责云霓。” 那雪人将近有姜雨娴那么高,他们有了屏障,就算以少敌多也不会太狼狈。宋知瑾掷雪球的速度快、力度足,逼得罗茂基和卓恒不得不分散进攻,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能向他们靠近。姜雨娴的攻击力明显没有他那么强,但应付没有防御工具的云霓还是卓卓有余的。 雪球漫天飞驰,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的山间回响。 激进的罗茂基和卓恒冒着密密的雪球不断想他们靠拢,宋知瑾眼看避无可避就让姜雨娴跑开。 高山上空气稀薄,姜雨娴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肯定跑不过爱好运动的云霓,不消片刻就被云霓给逮着,云霓将双手贴在她温暖的脸颊上,冷得她大喊救命。后来罗茂基和卓恒也跑过来捉她,她成了众矢之的,不得不向宋知瑾求助。 宋知瑾看着她乱跑乱窜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她一边跑还一边唤着自己的名字,他只得过去支援她。 他俩聚在一起,这下就方便了罗茂基他们发起进攻。姜雨娴已经被他们消耗完了体力,宋知瑾心知胜负已定,于是伸手将姜雨娴护在怀里,扬声喊:“你们赢了。” 姜雨娴和宋知瑾动作亲密地抱在一起,惹得他们高声起哄。 听见他们的调笑声,姜雨娴红着脸从宋知瑾怀里探出头来,抬眼看了看他,他恰好低头,高山眼镜遮挡了他的眼睛,但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却再度让她心跳失序。她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而他却低声笑道:“你的脸怎么红了?” 她狠狠地跺了他一脚,而那张脸更是红得厉害。 他们赶在天黑前下山,然后入住附近那所很有名的温泉会馆。晚餐吃的是当地十分地道的农家菜,疯了一整天,他们都十分有食欲,中途还加了两次菜。 回到房间,姜雨娴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多动。很快,云霓就过来找她,她将门打开,看见门外还站着罗茂基和卓恒。 云霓问她:“楼下有个清吧,去喝一杯吗?” 姜雨娴拉着自己的眼皮:“我的眼睛快睁不开了。” 他们仨笑了起来,卓恒说:“那你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能起床就可以看日出。” 姜雨娴笑着与他们挥手:“你们玩得开心点。” 在房门被合上的一瞬间,罗茂基伸手挡了挡。姜雨娴重新将门打开,他笑得很暧昧,用很不正经的调子对她说:“阿瑾也在房间里,你睡不着可以找他聊天哦。”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送走他们以后,姜雨娴进浴室洗澡,放松全身肌肉躺在浴缸里,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有点酸痛。泡了十来分钟,她便穿好睡袍准备休息。 这家温泉会所占地面积十分广阔,但最高层不过是五楼。姜雨娴入住的房间的朝向很好,若她打开窗户,便可以饱览不远处那片苍翠而茂盛的山景。 将头发吹干,姜雨娴无所事事便打算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她随手将窗帘拉开,猛地被光洁玻璃窗上的那团影子给吓着了。她尖叫了一声,被烫着似的甩开窗帘。她将手放在急促起伏的胸口上,脑海不自觉浮现起昨晚那部惊悚片的场景。 房间里静悄悄的。姜雨娴缓过来后才顿悟,那团不过是自己的倒影。外面的名种树木长得很高,枝桠伸延,被拉长的树影也映在玻璃窗上,因而看上去就更加怪异。 经这么一吓,姜雨娴没有了睡意,于是就给云霓拨了通电话,然后到楼下找他们。 今晚有位小有名气的网络歌手在现场唱布鲁斯,吧里比平日要热闹很多。云霓到门口接应她,她一进门就听见从广播里传出的低沉歌声。 他们所占的桌子离小型舞台很近,姜雨娴坐在椅上就可以清清楚楚地台上歌手和乐队的表演。云霓已经替她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不好的调配鸡尾酒,她喝了一口,问:“其他人呢?” “他们说无聊,跑去掷飞镖了。”云霓用吸管搅着杯中的鸡尾酒,她也对台上的表演不感兴趣,“你要不要过去玩?” 姜雨娴也不太懂欣赏这么沧桑的音乐,她看了看才喝了三分之一的饮料,然后点头。 罗茂基和卓恒正互相较量,姜雨娴站在不远处旁观,他们的实力相当,很难预料哪人会获胜。 云霓问她:“你会玩吗?” “会一点。”姜雨娴很谦虚地说。自小姜延就手把手地教她掷飞镖,她若不赢得漂漂亮亮,真的会很对不起自己那位名师。 “我们也来一局吧。”云霓跃跃欲试。 她们玩的是21点。云霓先来,第一镖就掷到了三倍分区,姜雨娴忍不住赞道:“漂亮!” 那边的两人刚好结束一局,卓恒以一分之差险胜。他们看到两个女孩子开了局,于是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 姜雨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拿过飞镖,她眯了眯眼,随后就把飞镖掷出去,结果堪堪地落在两倍分区。 刚才只输了一分的罗茂基不服气,他提议:“我们组队吧,我跟云霓一组,你跟雨伞一组。哪组输了明早去就到妙食居占位置。” 妙食居是温泉会所附近唯一一家早餐质量过得去的餐馆,他们几个受不了会所餐饮部那些粗制滥造的糕点,每次来这边登山也会到妙食居吃早餐。可是这妙食居的生意十分火爆,小小的餐馆里挤满了慕名而来的食客,而且妙食居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接受预定,要想一尝该店滋味的食客必须早早就到店外等候。 对于排队这个问题,他们通常都互相推托。而现在逮到这样一个机会,罗茂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知道卓恒对姜雨娴的技术表示怀疑,但却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嫌弃,就算不是十分情愿也会答应下来的。 卓恒倒吸了口凉气,他给了罗茂基一记“真阴险”的眼神,婉转地对姜雨娴说:“小雨伞,你真会玩么?不会玩就直说,我可以找阿瑾来代替你。” 话毕,卓恒就掏出手机匆匆地给宋知瑾拨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姜雨娴就说:“我会的,只是好久没玩。” 罗茂基乐得很,他跟云霓士气十足地击掌,随后对卓恒说:“开始吧,我待会儿就能一洗雪耻。” 卓恒低声跟姜雨娴说:“你知道输了意味着什么吗?输了明天就得五点钟起床,然后傻愣愣地在妙食居外面等一个小时。” 姜雨娴想了想,说:“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她的话音刚落,宋知瑾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卓恒幽幽地叹气,随后就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 宋知瑾来到清吧的时候,他们才开始了两轮。姜雨娴两轮都掷到了两倍分区,而卓恒和罗茂基两轮都掷到了三倍分区,而云霓则在第二轮掷在了两倍分区。 云霓跟宋知瑾说:“你来得正好,给我们当裁判。” 赛果本来毫无悬念的。只是,从第三轮开始,姜雨娴竟能精准地把飞镖掷到了三倍分区,这峰回路转让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卓恒差点热泪盈眶,在姜雨娴再一次把飞镖掷到三倍分区,他忍不住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激动地说:“小雨伞,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呀!” 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宋知瑾仍旧笑着,但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不一样的情绪。 比分已经追平,姜雨娴也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松了松微微僵硬的肩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宋知瑾那方,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片,随后强作淡定地挪开眼睛。 或许被宋知瑾那一眼扰乱了心神,姜雨娴在下一轮居然失手,飞镖擦着边投在了两倍分区。云霓喜出望外,她紧接着投掷,可结果却跟姜雨娴的一样。 直至最后一轮,他们仍旧是平手。今晚卓恒投掷得极有水准,六轮里有五轮是稳稳地掷到三倍分区,而这一轮也不例外。这让罗茂基倍感压力,他的状态明显不如卓恒的好,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只得了两分。 罗茂基的失利没有影响云霓的发挥,她快而准地将飞镖掷到三倍分区,但最终还是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卓恒和姜雨娴。 这局结束以后,他们重新回去喝酒。云霓坐在姜雨娴隔壁,她拿着餐牌,吱吱喳喳地给姜雨娴介绍饮料。酒吧里的饮料多是含酒精的,宋知瑾皱了皱眉,转头跟姜雨娴说:“你不许喝。” 不仅是姜雨娴,在场的其他人都因宋知瑾的话而稍微顿住了动作。罗茂基率先反应过来,他说:“阿瑾你别这样扫兴,说不定雨伞比你还能喝。” 经过刚才一役,罗茂基不再小看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孩子。他凑近宋知瑾,压低声线说:“我收回昨晚说过的话。” 虽然罗茂基有意降低音量,但他的话还是被在场的两位女士听见。姜雨娴有预感这话应该跟自己有关,因而很聪明地装作没有听见。而云霓倒十分好奇,立即发问:“说了什么?我也要知道。” 罗茂基舒展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轻翘,故作神秘地向云霓摇了摇食指。 宋知瑾脸色如常,他伸手将菜牌抽走,声音平平地说:“她真的不能喝。” 姜雨娴托着下巴看向宋知瑾:“我的酒量才没有那么差。” 云霓也跟着附和:“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能喝?” 卓恒和罗茂基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卓恒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是见识过才这样说。” 很快,姜雨娴就回想起上次醉倒在酒店、缠着宋知瑾把自己带回家的事情。她心虚地沉默,低着头不说话。 宋知瑾瞧了姜雨娴一眼,没有说话。 “喝一点也不伤大雅。”罗茂基笑得十分灿烂,“大家都喝酒,小雨伞喝果汁,多没意思。” “她喝醉了还不是折腾我。”宋知瑾将餐牌放回桌面,拉着姜雨娴站起来:“算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你们接着玩。” 姜雨娴还不舍得离开,她频频地回头看,差点就撞到来往的客人。宋知瑾见状便握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拽地将她带出酒吧。 走出酒吧以后,宋知瑾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姜雨娴仰起脸看着他,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宋知瑾笑了笑,随后说她:“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电梯门恰好打开,电梯厢空荡荡的,宋知瑾按住按钮,松开手让姜雨娴先进去。 待电梯门合上,姜雨娴问他:“那晚……我真的没发酒疯,洗完澡就睡觉了?” 姜雨娴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那尾音带了一丝颤抖,听着像有羽毛滑过耳垂,惹得宋知瑾轻微地收了收手指。想起那晚她软绵绵地趴在自己身上,围在她身上的浴巾还摇摇欲坠,他的喉咙便不自觉地发紧。他缓缓地转头,告诉她:“不是。” 他的回答让姜雨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微微张着唇瓣,好半晌才问:“那是怎样?” 她紧张得不行,奈何电梯恰好抵达顶层,宋知瑾拉着她走出电梯。她边走边追问:“我骂你了吗?打你了没?还是咬你啦?” 宋知瑾轻易地找到她所住的房间,从她手里夺过智能卡开门:“那晚你很安静,没打也没闹。” 姜雨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然后呢?” 宋知瑾将房门推开,实话实说:“其实也没什么,你只是洗完澡没有穿衣服而已。” 姜雨娴觉得眼前一黑,连声音都不稳:“结果呢?” 他朝她微笑,语气暧昧说:“结果重要吗?”   ☆、第二十三章 直至宋知瑾和姜雨娴的背影消失在吧里,云霓才喃喃地说:“我打死也不相信他们只是普通邻居的关系。” 他们下单的三打啤酒恰好送了过来,罗茂基随意把酒瓶放在桌角撬开瓶盖,递给云霓后说:“现在他们肯定还是普通邻居的关系。阿瑾是怎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那也是。”云霓灌了两口啤酒,接着又说,“你们昨晚到底说了什么?趁着雨伞不在,快点告诉我。” 卓恒倒是憋不住,他告诉她:“他说,姜雨娴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阿瑾的对手。” 昨晚他们在露台上聊天,没说两句,罗茂基就把话题扯到了姜雨娴身上,他问宋知瑾:“你俩都见家长了,这次是认真的?” 在机场的时候,他们听说姜雨娴是宋知瑾的邻居,就能意会她是张静秋相中的女孩子。宋知瑾现居的那套房子是卓恒家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那个楼盘尚未公开预售,卓恒的父亲已经把朝向最好一栋的顶层两个套间赠与张静秋。他们能成为邻居,应该少不了张静秋的功劳。 宋知瑾没有正面回答,他瞥了罗茂基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 罗茂基挺了挺胸膛:“我这是关心兄弟。” “他什么时候有过不认真?”卓恒难得加入这个八卦行列,他与罗茂基交换了个眼色,然后问,“下手了没?” 宋知瑾笑骂:“收起你们那些不正经的想法。” 当时,罗茂基便打趣说:“那姑娘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不觉得没劲吗?” 像他们这种天生好斗,体内潜藏着无数运动和冒险因子的男人来说,找伴侣应该需要找一个有点挑战性的女人,而不是一只纯良乖巧的小白兔。 而现在,罗茂基倒觉得自己被姜雨娴那柔弱无害的外面所欺骗了。她是姜伯明的独生女,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边肯定不缺乏给她传教导航的智者。他敢肯定,姜雨娴的智商和素质绝对不比他们差,单看她的交际能力和适应环境能力就可以知道。只是,她的生活环境决定她比其他人要纯净一点,还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有所缺陷。 对于他俩从未改变的大男人主义,云霓十分鄙视,她护着姜雨娴:“你们这些自大狂!我不觉得雨伞哪方面都不是阿瑾的对手。” 卓恒将空掉的酒瓶放回桌面,说:“重点不在这里。” 他故意顿了顿,引得云霓急切地追问:“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阿瑾的回答。他当时说,”罗茂基虚咳了一声,学着宋知瑾当时的语气,“水平差不多的话确实可以激斗一番,但相差这么多的,自然是用来好好地疼的。” 刚说完,罗茂基和卓恒就都夸张地打了个冷颤,而云霓,则罕见地露出了花痴的神色。 他们把三打啤酒都喝完才回房间休息。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罗茂基跟云霓说:“明早我去排队吧,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云霓笑嘻嘻地看着他:“谢啦。” 卓恒有意取笑他,于是跟云霓说:“难得有人到妙食居占位子,云霓,我们明早游两圈才出发吧。” 罗茂基恨得牙痒痒的,而云霓倒觉得这提议不错,立即就答应下来:“那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天清早,云霓早早就到姜雨娴的房间敲按门铃。 昨晚姜雨娴有点辗转,睡得比较迟,云霓来按门铃的时候,她有种刚刚才入睡的错觉。她揉着眼睛去开门,云霓则双手捏着她的脸蛋:“别睡了,我们去晨泳吧。” 姜雨娴很佩服云霓无时无刻都能保持活力十足的状态,她将脑袋歪着在肩上,声音很含糊:“好,马上就来。” 姜雨娴那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细缝,原本顺滑的黑发因一夜的睡眠而变得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某套卡通片里的人物。平日云霓很少看卡通片,因而回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那个卡通人物叫什么名字。她放弃思索,继而对姜雨娴说:“你赶紧到浴室洗漱吧,我给你兑葡萄糖水吧。” 梳洗完毕以后,姜雨娴才发现一件比较严峻的事情,她没有泳衣。云霓给她送葡萄糖的时候,她便问云霓怎么办。 “下面的商场应该有。”云霓想了想,又说,“可这么早,商场应该还没有开门。” 最后云霓找来宋知瑾帮忙。从他手中接过那装有泳衣的纸袋,姜雨娴原有的那点睡衣全被驱散掉了。她还觉得窘迫,道谢以后就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昨晚宋知瑾给自己留下一句别有意味的“结果重要吗”就潇洒离去,留下她独自纠结,真是气人。她记得,那天在客房醒来的时候,她身上明明是穿着睡袍的。假如睡袍不是她自己穿上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给自己穿上的。至于他是怎么样给自己穿上睡袍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那只是一套很普通的连体式泳衣。姜雨娴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云霓看到她从更衣室出来便别有深意地说了句“真合身”,她瞬间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姜雨娴和云霓在恒温泳池边热身的时候,宋知瑾和卓恒已经轻轻松松地游完了一趟标准道来回。准备运动做得差不多,云霓知道她平日少运动,于是跟她说:“我陪你多做一轮热身运动吧。” “我先下水吧,我自己做就好。”姜雨娴应道。 云霓像一尾鱼似的,跳下泳池就灵活地在水中穿梭。姜雨娴多做了做了片刻热身运动便坐在池边玩水。她真觉得他们几个都精力十足,旁人来温泉会馆都是泡温泉的,而他们竟然跑到这里来游泳。 正当姜雨娴想得出神的时候,她的脚踝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蛮力扯进泳池。 游泳池边水花溅起,池水毫无缝隙地将姜雨娴包围。慌乱间,她摸索到一条手臂,于是便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捉住。从水里冒出的一刻,她便知道刚才到底是谁把自己拉下水的,毕竟会捉弄自己的人确实不多。 “你不是会游泳吗?怎么就不知道划水?”宋知瑾笑着说。 姜雨娴还靠在他身上咳嗽,刚才被水呛着,小片刻也没有恢复过来。被他毫无预兆地拉了下水,她还真想不起自己会游泳这码事。这泳池起码有两米深,脚掌没有碰到池底,她便本能地慌张。 气息平顺后,姜雨娴才意识到自己正像块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她脸一红,低声说:“你可以放手了。” 宋知瑾依言松手,但他仍旧勾起唇角看着她。 被他赤-裸-裸地用眼神调戏了一番,姜雨娴转身就游远了几米。宋知瑾划了几下就赶上了她,并前方堵住她的去路,而她只能停下来。 “游得这么急做什么,当心抽筋。”宋知瑾好心提醒她。 姜雨娴尽量让自己漂浮在原来的位置,但她跟宋知瑾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她瞪着他:“你别过来!” 宋知瑾一脸无辜地说:“我也是跟着池水移动而已。” “狡辩。”姜雨娴指控道。 他说:“我不做这么没格调的事情。不过呢,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落实一下这个罪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试着码第三更,超过11点不更新就……(这是一位更新无能的好菇凉) 来吧来吧,小伙伴快来冒泡,宋哥说要继续把小秘密抖出来~   ☆、第二十四章 话毕,宋知瑾就朝她游过去。 姜雨娴知道自己肯定游得比他慢,因此没有不白费力气躲开,反而用力将水泼到他身上。他吸了口气,转眼就潜到水里。她心知不妙,正要游走,她的腰已经被结实的手臂缠住。宋知瑾稍稍使力,她的身体便往下沉。她扬声喊云霓和卓恒的名字,但很快,她就被他拉进水里。 耳边全是水流的闷响,姜雨娴试图扒开那条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宋知瑾像个闹恶作剧的孩子,他将她的手臂一同环住,拽着她就直接沉到了水底。 脚掌碰到池底时,姜雨娴反而镇定下来,她正要用手肘撞他,他却先一步将她松开,随后率先浮出水面。 姜雨娴紧接着也浮出水面,宋知瑾灵活地游远了几米,她朝他瞪眼:“你给我过来!” “我记得你刚才明明叫我不要过来的。”宋知瑾说完,还真的听她的话,慢吞吞地游回去。 卓恒和云霓在泳池的另一端游过来的时候,姜雨娴正调皮地将宋知瑾往水里摁。卓恒调侃道:“打情骂俏就别喊那么大声,害得我们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姜雨娴立即松了手,宋知瑾的脑袋也冒了出来。 云霓朝卓恒泼水:“什么我们,我说不过来的,明明就是你八卦!” “如果不是你说他们可能需要做人工呼吸,我会过来么?”卓恒卖得一手好队友,毫不示弱地反驳。 姜雨娴满脸黑线,她说:“这事发生的几率很低好吗!” 卓恒在姜雨娴和宋知瑾身上扫了两圈,突然神经兮兮地笑了:“任何事情的几率都可以改变的,有心人让事情发生的几率变得很高,那这件事不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吗?”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不过宋知瑾连表情都没变:“有心人又不是万能的,你以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那么容易吗?” “那也是。”卓恒意味深长地看了宋知瑾一眼,随后转向姜雨娴,语带笑意地说,“小雨伞,我本来打算教你游泳的,没想到居然会游泳,还游得这么专业,我真觉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再闹了十来分钟,宋知瑾便发话:“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饥肠辘辘,换好衣服就向妙食居出发。 罗茂基知道他们会游晨泳,因而没有等他们吃早餐。他们抵达的时候,他已经把几道极受欢迎的餐点吃进了肚子,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倚在椅背上翻着晨报。 他们都乐呵呵地跟罗茂基说“辛苦了”,罗茂基冷哼了声,他在环视了他们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在姜雨娴身上。他故意逗她:“小雨伞,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们刚才都游裸-泳了吗?” 今早姜雨娴已经接二连三地中枪。听见罗茂基这样说,她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可能!” 云霓拉着她坐下来:“别理他,他这是羡慕嫉妒恨。” 宋知瑾很自然地坐在姜雨娴的另一侧。这家餐厅的服务员明显不足,他便亲自将菜牌拿过来,先递给在场的两位女士:“看看吃点什么。” 在来之前,姜雨娴就很好奇,究竟这家餐厅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就算付凌晨五点排队这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翻阅餐牌以后,她才知道这其实是一家粤式茶馆。这里的餐点有她熟知的虾饺、烧卖、糯米鸡等,再浏览几行,她便发现不多的陌生菜式。 在北方能吃到如此地道的粤式茶点实在是不容易。尝过以后,姜雨娴才明白他们如此执迷的原因。这里的点心都保留了最传统的制作方法,她还可以吃到食物中的新鲜原味。她咬了一只虾饺,虾肉鲜美而爽口,确实是真材实料。 他们来得比较晚,中途被告知叉烧酥已经售罄。这款是云霓最喜欢的点心,她一脸不快,惹得姜雨娴也对那款点心起了兴趣。 听见她们的对话,宋知瑾细细地把做法说出来,随后评价:“其实叉烧酥做起来也不难,只要把面皮做好就可以了。” 云霓听得十分心痒,她对宋知瑾说:“阿瑾,回去以后到你家打牙祭吧。” 宋知瑾没有表态,罗茂基就说:“他那么大牌,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能把他请动。” 卓恒也附和:“我也忘了阿瑾上次给我们下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姜雨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们。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宋知瑾貌似给自己下过好几次厨,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很乐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成果。更何况,她去给他做采访的时候,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还不是亲自下厨做了乳酪杏仁蛋糕。 云霓他们还在议论,她便低声问没怎么说话的宋知瑾:“上次做采访的时候,你为什么做蛋糕?” 宋知瑾稍稍回想了一下,说:“那天我恰好收到知瑜婚宴的请帖,心情好。” “原来我是沾了别人的光。”姜雨娴笑着说。 宋知瑾但笑不语。 “乳酪杏仁蛋糕!我多少次威逼利诱,这家伙都不愿意给我做!”云霓听见倒是吃惊,她拉着姜雨娴的手,期待着姜雨娴能有跟自己一样的反应,“很好吃对不对?” 姜雨娴很犹豫,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敢不告诉云霓,她只是象征式地尝了一口,然后就没有再碰过它了。 吃完了丰盛的早餐,他们将近开启新一天的行程。刚结完帐,宋知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餐馆里不算清静,他便让大家稍等一下,随后就走到门外接听。 姜雨娴闲着无聊就拿着菜牌跟云霓细细研究,而卓恒和罗茂基没什么事可做,因而也加入她们的研究行列。 宋知瑾回来的时候,大家便收起餐牌准备离开。他看了眼姜雨娴,随后跟其他人说:“你们先到景区,我跟她迟点过去。” 姜雨娴困惑地看着他,而他却没头没脑地说:“其实你爸妈还是很紧张你的。” — 本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大章的标题是“舌尖上的诱惑”,你们会喜欢吗? PS.谢谢么么家的地雷和手榴弹,抱抱~   ☆、第二十五章 Chapters Three 舌尖上的诱惑 第二十五章 姜雨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会出现在这里。她原本跟在宋知瑾身后,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她忍不住快步向前,声音里满满都是惊喜:“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姜伯明脸无表情地端坐在沙发上,而他身旁的肖雅则微微皱起了眉头。 眼睛一转,姜雨娴又看见张静秋坐在另一组沙发上,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更加惊喜,甜甜地唤了声:“张阿姨。” 张静秋点了点头,温声对她说:“别站着,坐吧。” 宋知瑾也向在坐的长辈问好,随后才坐下来。 在景区的接待处,小小的房间里坐着的是棠海市了不得的人物。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上茶,打了声招呼以后就退了出去。 姜雨娴察觉到气氛并不算和谐,因而没有四处张望,更没有主动说话。她捧着茶杯,一点一点地把刚沏好的茶喝下去。 宋知瑾坐在她身旁,瞧见她还这么心安理得地喝茶,他真不知道说她从容淡定,还是不知死活。抬眼时发现坐在对面的姜伯明正用怪异的目光审视自己,他放下茶杯,等着姜伯明发话。 张静秋瞧了儿子一眼,率先发话:“小瑾,你这回做事真的很没有分寸。带雨妞出来玩,怎么不告诉姜叔一声?” 顺着母亲给他的台阶,宋知瑾便说:“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这么担心,还放下手上的工作赶过来这边,我真的十分抱歉。” 姜雨娴回杂志社那天,姜伯明和肖雅需要到外地办公。司机慌张地联系姜伯明时,他和肖雅都在飞往外地的飞机上,因而司机只能联系姜仲明。 起初,姜仲明也不算紧张,他以为姜雨娴只是闹闹脾气,于是就让姜延把她找回来。只是,直到太阳下山,姜延还没有带来任何消息,他才发现事态严重。 姜伯明没有发送或查阅短信的习惯,姜雨娴那条短信还是肖雅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看着那条既没有地点又没有归期的短信,他差点就大发雷霆。他立即联系姜仲明,姜仲明无奈地告诉他,不止是姜雨娴联系不上,现在连姜延也不知所踪。 正当姜伯明要找人办事时,张静秋倒及时地联系了他,并说明了情况。他气得嘴角都在抽搐,随后便抛下后续事宜,立即赶回棠海市与张静秋面谈。 张家的人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张静秋早已不活跃在社交圈内,而宋知瑾似乎也不太喜欢在商业聚会上露面,因而两家都没有深交。姜伯明本身对宋知瑾的印象也很一般,他比较欣赏勤奋而进取的年轻人,像宋知瑾这样看上去玩世不恭又贪图玩乐的富家子弟,他倒觉得碍眼得很。 这对母子一唱一和,还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姜伯明和肖雅纵使心中不快也不能过于表露,不然会显得自己太小气。姜伯明淡淡地瞧了张静秋一眼,避轻就重地说:“不妨,雨妞比工作要重要得多。” “当然了。”张静秋顿了顿,随后又对姜雨娴说,“雨妞,别坐那么远,坐到你爸爸妈妈身边来,他们可想你了。” 姜雨娴明白张静秋想缓和自己跟父母的僵局,她的眼珠在父母身上扫了一圈,接着慢吞吞地坐到了肖雅身旁。 肖雅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比平日要轻柔些许:“爬雪山好玩吗?” “好玩。”姜雨娴轻声回答,继而简略地把昨天的行程告诉父母。 肖雅“嗯”了声,而姜伯明并没有任何表示。他们冷淡的反应让张静秋微微蹙眉,不过姜雨娴似乎也习惯了他们这般态度,脸上没有多少失落的表情,她突然明白陈菱菱为什么这么心疼这个得天独厚的小姑娘。她语带关切地问姜雨娴:“山上和山下的温差那么多,你有没有感冒呀?” 姜雨娴摇头,她看了眼宋知瑾,说:“我带了很多衣服。” 她们说了一会子话,姜伯明突然开口,他对姜雨娴说:“你玩也玩过了,等下就跟我们回去。” “我还想玩。”姜雨娴不假思索就接话。 姜伯明不满地说:“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你还顾着玩?” 姜雨娴拉长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发现张静秋正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家的丈夫和女儿,肖雅便解释:“这孩子自小就被惯坏了,我们打算把她送到国外学习一段时间,好让她独立一点。她倒是抗拒得很,没到半个学期就自己回国了。” 张静秋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不赞成他们的做法。姜雨娴被家里悉心照料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要她适应异国的生活,这倒是有点强人所难。以自己的立场,张静秋并不好评论什么,她只能很含蓄地说:“我觉得雨妞还是挺懂得照顾自己的,至少她能够吃饱穿暖,还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孩子有心学习,她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姜氏夫妇很意外地看着姜雨娴。姜伯明对张静秋的话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他问姜雨娴:“你居然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姜雨娴一脸骄傲地说:“当然可以。” 肖雅和姜伯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正当姜雨娴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姜伯明却说:“既然你能自己照顾自己,你出国以后,我跟你妈妈就不用太担心你了。” 张静秋觉得自己的眉心跳了跳,她下意识向宋知瑾那端瞧了一眼。宋知瑾一直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她倒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那天早晨,张静秋听说他要带姜雨娴出游,她就觉得自己期待已久的某件事情有点眉目了。她急切追问,但他却避而不答,只让她帮忙联系姜雨娴的父母。在她的逼问下,宋知瑾才大致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张静秋忍不住笑骂:“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如今,她已经把该做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而他却按兵不动,真是让人费解。 姜雨娴的脾气终于上来了,她语气不耐地朝父亲说:“我说我不去!” “理由呢?”姜伯明又用一贯的公式化口吻问她。 姜雨娴咬着唇,眼睛悄悄地瞟向了宋知瑾的方向,打算向他求助。 顺着她的目光,姜伯明也将眼睛挪到宋知瑾身上。不过半秒,他又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说:“这个年纪不好好读书,难不成想着嫁人么?” 姜雨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爸,你在胡说什么!” 姜伯明缓缓点头,接着别有深意地说:“不是就好。你也不用着急,因为我们姜家的女儿根本就不愁嫁。况且,我跟你妈妈也想多留你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嫌弃我更得少,太桑心了,我要去睡一睡,你们都不要拦着我……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姜伯明向来提倡晚婚晚育,他跟肖雅结婚的时候,肖雅已经三十余岁。他们忙于工作,婚后三年才计划要孩子。尽管姜仲明比他年轻几年,但姜延也比姜雨娴年长一截。 对此,姜雨娴没有多大的感受。肖雅总是给她安排各式各样的课程,将她的课余时间都挤得满满的,她根本没精力多想。反倒是自家二婶经常说她孤单,巴不得天上能给她掉一个好男人。场内还有外人在,父亲这话虽让她有几分尴尬,但她还是固执地说:“你和妈妈都觉得我碍眼,不然怎么会把我送到国外。” 姜伯明这话虽是跟姜雨娴说的,但实质上却是告诉张静秋和宋知瑾的。这对母子对自己的女儿是在过分殷勤,他心里头很不舒畅,总有种自己的宝贝被外人觊觎的感觉。 听了女儿的抱怨,肖雅紧紧地皱起没有,那不悦的神情表露无遗。姜伯明倒没说什么,他将茶几上的茶杯拿起,从容淡定地喝了口茶。 张静秋装作没有听懂姜伯明的弦外之音,她笑意盈盈地说:“雨妞是个好女孩,撇开她的出身不说,她也肯定不愁嫁。” 姜伯明听了倒是高兴,但表面上仍旧没有一丝波澜:“没错。” 他们聊了片刻,肖雅就提醒姜伯明:“你下午四点还有一个会议要主持,我们差不多要启程了。” “嗯,那就回吧。”姜伯明应了声,随后对张静秋说,“这段时间,雨妞给你们添麻烦了。往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我不回去。”为了不再被忽视,姜雨娴有意提高了音量。 眼见姜伯明丝毫没有动摇,张静秋也不好再劝说他让姜雨娴留下。她正要开口,宋知瑾终于慢条斯理地出声:“姜叔,我们的行程还有两天就结束了,这应该不耽搁多少时间的。既然姜雨娴那么想留下来,那就让她多玩两天吧。” 跟宋知瑾说话的时候,姜伯明的语气明显有些许不善:“她多玩半天我也担心她又闹失踪。” 姜雨娴气鼓鼓地用手指戳着沙发。 宋知瑾瞧了姜雨娴一眼,随后对姜伯明说:“那我跟您保证,我一定会让她听从您的安排,到国外读研。” 闻言,姜伯明眯了眯眼:“缓兵之计?” 姜伯明软硬兼施也无法让姜雨娴心甘情愿地到国外念书,他还真想知道这小子有什么本事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 宋知瑾的话说得十分谦逊:“我岂敢班门弄斧。” 直至送走了三位长辈,姜雨娴仍然困惑不已,她不知道宋知瑾从哪儿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会听他的劝说。 宋知瑾似乎没有了这回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她回到景区。 今天仍旧是登山。不同的是,这座山峰相对缓和,适宜漫步和滑雪。姜雨娴没有闹着要坐缆车,反而跟在宋知瑾身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宋知瑾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我还以为你这套装备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姜雨娴心不在焉的,好半晌才随意应了声:“嗯。” “你还在想出国的事情?”他问。 “对呀。”姜雨娴一脸惆怅,她对宋知瑾说,“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吧。” “你刚才明明听见,我答应了你爸爸,要让你听听话话地去读书的。”他慢声说。 姜雨娴用力地踩着脚下的雪:“我知道你是哄骗我爸爸的。” 宋知瑾很认真地说:“我从来不哄骗男人的。” 姜雨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跟其他人汇合的时候已经接近午饭时间,因而他们直接约在景区里的餐馆碰面。罗茂基看到姜雨娴无精打采的,于是便问宋知瑾:“她怎么了?” 宋知瑾替她拉开椅子,随后才说:“没事,她刚摔了一跤。” 云霓对宋知瑾翻了个白眼,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她问姜雨娴:“你爸妈凶了你吗?” 姜雨娴摇了摇头,说:“他们很少凶我的。” 在他们的催促下,姜雨娴只好将父母远道而来的缘由说出来。 罗茂基觉得无所谓:“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更好,自由自在。” 卓恒也赞同:“你做什么事情家里都管不着。” 云霓用筷子尾端敲了下卓恒的手指,不耐烦地说:“你们懂什么!人家是女孩子,独自出远门肯定会害怕的。” 卓恒将手抽回,随后回敬她说:“你也是女孩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害怕的模样。” 云霓作势要打他,而敏捷地用手臂挡住了。她只好作罢,接着又问宋知瑾:“你怎么帮雨伞解决的?” 宋知瑾慢悠悠地说:“我觉得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姜雨娴随后就指着宋知瑾,满腔愤怒地向他们告状,“他助纣为弱,不仅没有帮我说话,还说什么让我听从爸爸的安排。” 云霓听了就哇哇大叫,直呼宋知瑾不讲道义。而罗茂基和卓恒则安静下来,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将视线投到宋知瑾身上,最后还是罗茂基忍不住低声说:“阿瑾,你真阴险,但我喜欢。” 在他们谈话间,菜已经全部端过来了。宋知瑾没有辩解,他将筷子塞到姜雨娴手里:“刚才的茶很伤胃,赶紧吃饭吧。” 罗茂基的话只字不漏地落入了姜雨娴的耳里,她一脸不解地看着罗茂基,而他只是顺着宋知瑾的话,叮嘱她:“你多吃点,多吃点就更讨人喜欢了。” 姜雨娴总觉得他们几个似乎知道某些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她用余光瞥了宋知瑾一眼,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握住筷子的手不自觉顿了顿,她垂下眼帘,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 下午他们都去了滑雪。这项运动姜雨娴确实不擅长,宋知瑾一直带着她,摔了无数次以后,她才勉强地能掌握要领。 折腾了几个小时,姜雨娴在一次摔跤以后,趴在雪地不愿意起来。宋知瑾将手递给他,她却将脸埋到自己的臂弯里,拒绝他的帮助。 宋知瑾一直跟在她身后,他知道她不是摔得严重,于是便试探着问:“你不是在跟我闹别扭吧?”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就算枕在冒着寒气的积雪上,姜雨娴也不觉得冷。她确实是在闹别扭,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闹别扭。 事实上,姜雨娴很少有跟别人闹别扭。刚懂事的时候,她曾闹着不上钢琴课,因为给她上课的钢琴老师十分严格,若她弹错琴键,老师就会用小木棍敲自己的手背。姜伯明和肖雅没有责备她,同时也不理会她的无理哭闹,照常地出门回公司。那天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最后还是艾伦把保姆叫过来,将哭得筋疲力尽的自己抱回卧室。自那天起,姜雨娴几乎没跟父母闹过别扭,她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一件白费力气的事情。 只是,自从认识宋知瑾,姜雨娴发现自己那点深埋已久的小脾气又出来蹦跶了,而且频率还越来越频繁。当然,有个人能让自己放心地耍耍性子、闹闹脾气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姜雨娴还记得他不久前才提醒过自己不要随便闹别扭,但转眼间又被自己忘记得干干净净。她无奈地吸了吸鼻子,继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声响听起来像是抽噎,宋知瑾坐到雪地上,手绕到她腋下将她提起来:“干嘛不说话,摔得掉眼泪了?” 姜雨娴有点孩子气,他想要看个究竟,她偏偏不让他如愿。她仍旧用手臂挡着自己的脸,闷声说:“才没有!” 她并不重,宋知瑾轻而易举地将她从雪地上拉起。她胡乱扭着身体,他稍稍往后仰,毫不费劲地将她的手腕捏在一起,气定神闲地说:“那你挡着脸做什么?” 用力过猛,姜雨娴身体失衡,一头就撞进了宋知瑾的胸膛。她闷哼了声,那感觉就像撞上了一堵墙,又硬又结实。她干脆将脸藏在他的怀里,靠着靠着倒觉得他的胸膛挺温暖挺舒服的。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声音就在耳际响起:“你这么热情地投怀送抱,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一点表示呢?” 闻言,姜雨娴立即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宋知瑾身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对自己的钳制,她的手此时正自然而然地环在他腰间。她慢慢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他正翘着嘴角微笑。 姜雨娴慌忙地逃离,她才动了动身体,宋知瑾却微微使力,阻止了她的动作。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施加在自己后腰的力度,她错愕地看着他,而他却用陈述的语气发问:“怎么办,我发现我一点都不想放开你。” 不少正在滑雪的游客在他们身侧急速滑过,但姜雨娴的耳端只回响着他的声音。他的语气十分轻浮,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正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尽量用平稳的声线问他:“宋知瑾,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啊。”宋知瑾爽快地回答。他动手扶直她的身体,“你以为我真的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就把麻烦往身上揽?” 姜雨娴那点镇定一点一点地瓦解,她仍旧盯着他,但声音全部堵在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陷在诧异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宋知瑾已经从雪地上站起来。他替她把滑雪杖捡回来,随后一把将她拉起:“走吧,差不多要下山吃晚饭了。” 前一秒他们还探讨着一个很正经又严肃的问题,而下一秒,他居然可以云淡风轻地说什么吃晚饭。姜雨娴的思维没有他的那么跳脱,她傻愣愣地“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比刚才的要呆滞几分。 宋知瑾将滑雪杖递给她:“‘啊’什么。有情饮水饱是骗人的,你以为我喜欢你就不需要吃饭了吗?” 看见姜雨娴和宋知瑾手牵手地滑到约定的地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罗茂基一下子就精神过来,他吹了声口哨,连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卓恒也不比罗茂基好多少,他笑着说:“小雨伞,你怎么不找我教你呢?” 云霓也忍不住附和:“雨伞是初学者,牵手什么的真的很正常,不然摔着了怎么办呀?” 罗茂基马上接道:“能怎么办?心疼呗。” 晚饭过后,云霓提议到附近的小镇逛逛夜市。姜雨娴满脸歉意地看着他们:“你们去逛吧,我有点累,想回酒店休息。” 这些其他人也不勉强她,宋知瑾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声音平平地说:“我送你回去。” 他们吃晚饭的餐馆与下榻的酒店之间有一段五分钟的路程,餐馆和酒店都位于人流密集的街道,就算姜雨娴独自走回酒店也安全得很。大家都明白宋知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便纷纷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姜雨娴已经被他们取笑得有了免疫,她只说:“你们玩得开心点吧。” 结账以后,宋知瑾带着她一同走出餐馆。外面车水马龙,宋知瑾想让她走在内侧,他刚有些动静,她就神经质般顿了顿脚步。他跟她调了个位置,随后才温和地说:“我既没有让你没有,又没有逼着你喜欢我,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的。” 听他这样说,姜雨娴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看着他们被拉长的影子,沉默不语。走到该拐弯的地方,宋知瑾却拽住她的手臂:“走这边。” 姜雨娴以为自己记错了回酒店的路,于是便按着他的指挥直走。走到夜市的时候,她扭头看了他一眼,而他说:“反正你这么早回酒店也是睡不着的,倒不如出来逛逛。” 夜市十分热闹,各式各样的摊位沿着街道往下,根本看不见尽头。姜雨娴的注意力被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吸引,她没有跟他计较:“那就逛逛吧。” 平日少见这般简朴却特别的手工艺品,姜雨娴对它们都十分感兴趣。刚开始逛的时候,她一个摊位就要停留好几分钟,一会儿好奇地摸摸泥塑和草编,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花花绿绿的油纸伞。宋知瑾也不催促她,他跟在她身侧,以免她被冒失的路人撞着。 当她对着两条手工刺绣的围巾犹豫不决时,宋知瑾开口:“要不两条都买下来吧。” “买东西当然要买自己最喜欢的。”姜雨娴不赞同他的做法。她仍旧对比着两条围巾,最终放下那条清新古雅的围巾碎碎念,“莞莞应该会喜欢这条。” 宋知瑾看着她手中那条透着浓浓民族风情的手工刺绣围巾,不自觉重复了一遍从她口中说出的名字:“莞莞?” “她是我的朋友。”姜雨娴想了想,又补充,“在温哥华的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住宿家庭。” “嗯。”宋知瑾只是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钱交到老板的手里。 他们把整个夜市都逛了一遍。宋知瑾帮她提着好几袋战利品,她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尽管路上没有多少车辆,但宋知瑾还是不准她乱走。他快步追上去,一把将她拉回身边:“当心点。” 宋知瑾陪自己逛了大半个晚上,姜雨娴跟他又熟稔起来。看见他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她便问:“重不重?还是让我提把。” “你看好路就行了。”宋知瑾躲开她的手。 “哦。”姜雨娴重新将手收进外衣的口袋里。 他们慢悠悠地走回酒店。这个时间还是有很多游客去逛夜市,姜雨娴时不时都很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甜蜜地挽手散步。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问:“那个……你也觉得我应该到国外读研吗?” “女孩子多读点书也不是什么坏事。”宋知瑾说。 姜雨娴一脚踢飞路旁的碎石,忿忿地说:“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觉得你应该先讨好我,然后再讨好我爸爸。” 宋知瑾笑起来,他说:“我喜欢你就得讨好你?这是什么歪理。更何况,我也没想过要讨好你爸爸。” “那你还帮他劝我到外面念书?”姜雨娴质问。 宋知瑾沉吟了下,说:“我没有帮他,我只是在帮自己。” 姜雨娴追问:“为什么?” 他避而不答:“看看路吧,有车子要过来了。” 回到酒店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宋知瑾陪她回房间,他没有进门,只是将手中的东西全部交给她。 姜雨娴跟他道谢,感受到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抬了抬头,低声说:“晚安。” 顿了足足两秒,宋知瑾才应道:“晚安。” 看着他转身离开,姜雨娴隐隐觉得心中失落,于是急急地唤了他一声。他回头,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走廊壁灯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姜雨娴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宋知瑾慢慢地绽出一记微笑,用沉稳的调子说:“不是任何男人都喜欢一手不可掌握的女孩子。” 姜雨娴愣了愣,脸色随即变得绯红绯红的。 看见她被自己逗得一脸娇羞,宋知瑾才缓缓补充:“像你这么听话又乖巧的女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终于肥了,必须感谢大家的支(wei)持(bi)和鼓(kong)励(he)! 还有就是,你们都摸透了宋哥的心思,真心跟我一样的聪明耶!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外出玩了大半周,姜雨娴也没有疲累之意。在回程的航班上,她和云霓在翻开这趟旅行所拍下的照片。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原来他们几个偷偷摸摸地给她和宋知瑾拍了那么多照片。 姜雨娴向来被别人伺候惯了,就算宋知瑾替自己鞍前马后,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自从他承认对自己有感觉,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分外留心。于他,是普通的依赖,还是产生了特殊的情愫,她暂时也无法辨别。 那晚以后,宋知瑾确实没有逼她表态。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姜雨娴也没有所到多大的困扰。只是,他偶尔投来的灼灼目光,很容易会让她心跳不已。 由于摄影的角度问题,有一部分的照片拍得十分亲密,姜雨娴有点尴尬,云霓乐呵呵地告诉她:“回去以后,我把照片都发给你。” 他们在机会道别。姜雨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卓恒就说:“小雨伞,你用不着这么伤感,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再碰面的。” 宋知瑾转头看了她一眼,目无表情地说:“别自作多情了,她只是不想回家。” 罗茂基和卓恒都嗤嗤地笑。 除了姜雨娴,其他人都通知了各自的司机到机场接机。来接宋知瑾机的司机还认得姜雨娴,程知瑜和钟厉铭婚宴那晚,他曾送过他俩回桐香路的公寓。 姜雨娴很敏感地察觉到那位司机时不时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待他专心驾车的时候,她低声问宋知瑾:“你的司机认识我吗?” 宋知瑾大抵能猜到司机留意姜雨娴的缘由。那晚姜雨娴醉态可掬,下车的时候还软绵绵地赖在自己身上,司机很可能早已经向自己的母亲打过小报告了。他担心她得知内情会抓狂,于是半真半假地说:“当然认识,你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名声在外了吗?” 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取笑自己,姜雨娴已经见怪不怪。她重新坐直了身体,不置可否。 “回家以后,别跟你爸爸妈妈闹脾气了。”宋知瑾说,她正要反驳,他又抢先一步说,“不要太贪玩,安心念书。” 姜雨娴赌气般地扭过头:“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有一个多月,这个学期就结束了。你听话一点,他们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听听你的想法。”宋知瑾好心建议。 经他提醒,姜雨娴才想起这学期已经被自己折腾得差不多了,就算重新回到学校,熬过一个多月又将迎来假期。依照他的说法,她确实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不要再无谓的挣扎。她缓缓点头,同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宋知瑾知道她肯定又冒起了什么古灵精怪的念头。他想了想,又说:“你要是碰上了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姜雨娴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他,立即就给他出了一条难题:“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你能帮我吗?” 宋知瑾的脸上有隐隐的笑意,他说:“当然可以。这没什么难度,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那么坚定的许诺,姜雨娴就勉强地相信他。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进了姜家大宅的私家小道。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姜雨娴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来我家坐一坐?” 宋知瑾只是饶有兴致地问她:“我应该用什么身份到你家里作客?” 姜雨娴知道他又拿自己寻开心,于是没有搭理他。在司机的帮助下,带齐行李就跟他告别。 刚进家门,艾伦就告诉姜雨娴,姜伯明和肖雅都在。她有点意外,平日这个时间段,他们一般在外面办公或应酬,鲜少有空档能在晚餐之前回家。 回卧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姜雨娴稍稍整理了一下行李,随后就到书房找父亲。 姜伯明没有在办公,他倚着大半夜在看财经杂志,听见敲门声便随口应道:“进来。” “爸。”姜雨娴还站在门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听见女儿的声音,姜伯明终于将注意力挪到那方。他将杂志放回办公桌,待她坐到椅子上才说:“雨妞,在外面疯够了没?” 姜雨娴正襟危坐,尽管她知道父亲不会打骂自己,但她仍然感到莫名的畏惧。她低着头,主动认错:“爸,我错了。” “知错就好,改过来就行了。”姜伯明声音平平地说。 随后,姜雨娴就将那晚在夜市买的陶艺茶壶送给了他:“爸,这茶壶我挑了很久,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只瞧了一眼便说:“不错。” 抬头看见父亲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姜雨娴不确定他是否还在生气。她动了动唇瓣,欲言又止。 她的小动作全部落入姜伯明眼里,她一直不说话,他便开口:“你外出的那段时间,我已经让艾伦替你准备好了行李。你按原计划到英格兰念书,我已经替你联系了一位相当有名声的导师,到时候你好好跟他学习。” 沉默了十来秒,姜雨娴才不情不愿地说:“我知道了。” 姜伯明以为女儿还会再来一番讨价还价,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他挑了挑眉,突然就想起那天在景区接待处,宋知瑾那句让他嗤之以鼻的话。目光在女儿脸上审视了片刻,他才收回视线,叮嘱她:“这次别乱跑了。” “嗯。”姜雨娴轻声应道。顿了片刻,她问,“爸爸,您这个月能多给我一点零用钱吗?” 姜伯明至今仍旧冻结着她的信用卡,他和肖雅都觉得短期内不应该给她太多钱,免得她又胡作非为。他说:“学校那边的事情已经全部打点好,没有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 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信用卡的刷卡存根,姜雨娴递到父亲眼前,支支吾吾地说:“那个……” 这笔数目说大也不大,本来不值得姜伯明皱眉。而此际,他却翻着几张存根,脸色不怎么好看:“你怎么可以随便用别的男人的钱?” 她的眼神闪闪烁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我没钱。” “要多少就跟艾伦说吧。”姜伯明觉得胸口闷闷的,他将存根扔到桌面,下定决心要给她的信用卡解冻。 晚上姜雨娴又将一支古雅的发簪送给了自己的母亲。她帮肖雅盘起长发,然后把簪子扎进去。 肖雅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很直接地说:“雨妞,这……不太符合妈妈的风格。” 姜雨娴乐呵呵地说:“那您可以收藏起来。” 趁着肖雅高兴,姜雨娴便说:“妈妈,我也给莞莞带了手信,我想明天去找她。” 肖雅说:“你爸爸说不让你出门。” 姜雨娴晃着她的手臂撒娇,肖雅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答应。 姜伯明进门就看到儿女眼巴巴地瞧着肖雅,他的脚步一顿,问她们:“怎么了?” 听见门边传来父亲的声音,姜雨娴立即站直身体,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肖雅将事情的缘由说出来。姜伯明瞧见女儿那渴望的眼神,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由于不是双休日,顾莞还要上班,姜雨娴只能到她家里吃晚饭。顾莞跟她说:“你来得正好,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顾莞已经将晚餐准备好,姜雨娴有一段时间没有尝到顾莞的手艺,她进厨房洗手,出来才问:“为什么?” “围巾很好看。”顾莞先是道谢,随后才说,“我准备辞职了。办妥手续以后,我会回老家。” 一直以来,姜雨娴都觉得顾莞有点神秘。她从来没有听顾莞提起过家里的事,顾莞也不太乐意谈自己的事情。听顾莞提起老家,她便好奇地追问:“你老家在哪里?你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怎么要走呢?” 顾莞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碰到一些烦心事,我想静一静。” 她说得很含糊,姜雨娴十分困惑:“工作不顺心吗?上司要潜-规-则你?” “雨伞,你学坏了。”顾莞终于笑了,她瞧见姜雨娴满脸春色便问,“是不是谈恋爱了?” “乱讲。”姜雨娴一口否认,但很快,她又跟顾莞说起了少女心事,将她跟宋知瑾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情说出来。 顾莞一点都不惊讶,她语气笃定地说:“我就说嘛,你不远离他,最后肯定会栽在他手里的。” 姜雨娴转着眼珠:“你就不能说,是他栽在我手里的吗?” 顾莞差点将口中的米饭喷出来,她略带责备地瞥了姜雨娴一眼,无奈地说:“我只求你别栽得太难看。”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姜雨娴只能窝在家里发霉,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出发前的晚上,姜仲明一家子都到姜家大宅给她饯行,她的心情才明朗了一点。 进门以后,他们就看到姜雨娴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砌一副很大很大的拼图。陈菱菱喊了她一声,她便扔下手中的拼图,坐到沙发上陪他们聊天。 姜伯明和肖雅还没有回来,佣人上茶后就离开了,因而陈菱菱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她跟姜雨娴说:“你这孩子,跑到外面玩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们了。下次再碰到这样的情况,你就算不告诉你爸妈,也要告诉我。” 坐在一旁的姜仲明也开始说教,姜延听见他们的话就觉得脑袋发疼,于是便过去接手姜雨娴那幅没有砌完的拼图。 自知理亏,姜雨娴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等他们都说累了,她才跑到楼上,去把带给他们的手信拿下来。 眼看姜雨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姜仲明低声跟自己的妻子说:“虽然雨妞有错,但你那朋友的儿子就错得更加离谱,简直就是胡闹。” 从姜雨娴夜不归宿的那晚起,家里所有人都知道陈菱菱曾经给她安排过一场相亲。尽管姜伯明和肖雅并没有出言责备,但陈菱菱知道他们心里肯定是不畅快的。她无意偏向宋知瑾,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也知道你家大哥有多蛮横,二话不说就把雨妞的工作给辞了,还送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静秋说小瑾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我想,他肯定是看不惯大哥的所作所为才这样做的。” 姜仲明十分护短,不假思索便替大哥辩护:“这是为了雨妞好,他也是用心良苦。” 不远处的姜延听见他们的争论,心思不由得从那副拼图里抽离。盯着一块块形色相近的拼图,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近晚饭时间,姜伯明和肖雅从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姜家的晚餐向来精简,但今晚却异常丰盛,姜雨娴没什么胃口,她只是把肚子填饱就算了。其他人都在闲话家常,她倒不怎么发言,抬头瞧了眼姜延,却发现他和自己一样沉默,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姜仲明多喝了两杯,大着舌头说:“雨妞,你会不会找一个外国友人当男朋友?” 闻言,姜伯明和肖雅都变了变脸色。 姜雨娴倒很认真地思考起来,随后回答:“那得看他对我好不好。” 陈菱菱听见就乐了,她笑着对姜雨娴说:“人家要是追你的话,怎么可能对你不好呀?” 这个烦人的嫁娶问题的焦点终于不在自己身上,姜延也语气轻快地搭话:“孩子是混血儿,酷!” 想象了一下女儿远嫁海外的场景,姜伯明突然就严肃起来,他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还在求学阶段,不许花心思在谈恋爱上面。” 肖雅也附和:“雨妞,还是学习要紧。” 气氛有点凝滞,姜延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直至离席,他们也没有再拿姜雨娴的恋爱问题开玩笑。 姜仲明考虑到姜雨娴明天要乘坐早机出发,吃过饭后水果他就准备回家,好让她早点休息。姜雨娴送他们出门,陈菱菱跟她走在后面,边走边叮咛她:“你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饭得好好吃,多运动,多喝水,别为了学习就什么都不顾。” 这话已经听得姜雨娴耳朵起茧,她诚恳地说:“我全部记住了。” “真乖。”陈菱菱十分满意,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压着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雨妞,你跟小瑾发展得怎么样了?” 没料到二婶会提起宋知瑾,姜雨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陈菱菱一听就觉得有戏,她笑眯眯地看着姜雨娴,“你要是知道的话,记得要告诉二婶,好让二婶替你订做一手腕的金镯子。” 陈菱菱这话是有典故的。有年暑假,姜雨娴到她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她们曾在电视上看了过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位富家女高调结婚,那足金足两的金手镯多得不行,差不多要顶到手肘处。当时她就跟姜雨娴说,将来她也要送姜雨娴那么多的金镯子做嫁妆。 姜雨娴被她逗笑了,心中剩余那点阴霾都一扫而光。 上车之前,陈菱菱温声对她:“别害怕,雨妞。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究竟能不能够做到,姜雨娴的心里也没底。抵达新学校以后,她满心的忐忑和不安仍旧未能平复。 姜雨娴被安排到一间四人宿舍,她第一次跟那么多女孩子同住一间寝室,感觉很新奇。她的舍友有两位是英国人,她们身材高挑,皮肤很白,头发又长又卷,刚开始她真的无法将她们区分。而另一位则是来自新加坡的华人,她会说中文,张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得知姜雨娴是转校生,她们都十分热心带她熟悉学校的环境,并在某些地方给予她一定的帮助。 这所以严谨校风著称的学校创立于十九世纪末,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其教学体系十分完备。姜雨娴本科选的是传媒专业,由于基础打得扎实,她到加拿大的时候并没有读硕士预科课程。英国推行一年制研究生,课程都是安排得满满的,她之前耽搁了太多时间,原有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往后的学习压力将会很大。 与导师初次碰面,姜雨娴不由得诧异。她没想到那位导师居然是个中国人,他应该常年在英国生活,因为他的皮肤同样很白,看上去只像一个文质彬彬的白脸书生。 姜雨娴还在想入非非的时候,他一口地道的英语将她拉回现实。他的语速偏快,问的大多是学术性的问题。她尽量回忆脑海中仅存的专业知识,面对他专注又犀利的目光,她话也说得不太利索。 他们交流了将近一个下午。在此期间,他一直板着脸,表情没有半瞬缓和过。姜雨娴倍感压力,当他淡淡地说了句“OK”,她才准备悄悄地放松一下挺得笔直笔直的腰板。只是,她刚挪了下肩膀,他突然又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她立即恢复到高度戒备状态。 瞧见姜雨娴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露出了一记微不可察的微笑:“课余时间不用叫我教授。” 姜雨娴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适应两个语种的转换。 “对了,”他给姜雨娴递了张名片,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我的中文名字叫陆捷。” 作者有话要说:宋哥在哪里呀宋哥在哪里……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对于陆这个姓氏,姜雨娴觉得特别熟悉。走出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她才想起他父亲有位老朋友是姓陆的,在她年幼的时候,两家人经常走动。后来由于生意上的变动,他们全家人都移居国外,至此以后便少了联系。 回宿舍以后,姜雨娴就给父亲拨了通电话。父亲应该还在忙碌中,他没有接听,待她准备午休,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算了算时差,姜雨娴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的凌晨了。她想父亲肯定又熬夜工作了,听筒里传来一把略带疲倦的声音,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雨妞,你有什么事吗?”姜伯明问她。 静默片刻,姜雨娴稳住情绪,她先跟父亲寒暄了两句,提醒他不要因工作而废寝忘餐,接着才问起陆捷的事情。 听筒里似乎传来一声很愉悦的低笑,随后姜伯明便说:“没想到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又懒又娇气,小捷经常背你回家。” 经父亲一提醒,姜雨娴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回想起陆捷那模样,她忍不住抱怨:“爸爸,他好凶。” 之前那位导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她把自己的学生都当作孩子一样照顾,姜雨娴很喜欢她。而陆捷则跟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严谨又严肃的学术派,一点也不平易近人。 “严师出高徒,你要好好跟他学习。”姜伯明说。 前段时间,女儿私自逃学回国,姜伯明曾跟老朋友陆庆然说起这事,并很感慨地说自己教女无方。陆庆然劝他别把女儿逼得那么紧,随便还提起自己的正在英国高校任教的儿子。在此机缘巧合下,他便大费周章地把姜雨娴送到了这所学校读研。 “原来他是你的眼线。”姜雨娴戳着自己的被子,闷声说。 那头的姜伯明皱起眉心,语气带点责备:“不许乱说话。他是你的导师,你可不能没大没小。” 姜雨娴长长地“哦”了一声,犹豫了很久,她问:“你和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 姜伯明沉吟了下,说:“我会尽量抽出时间的。” 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姜雨娴十分失望。在加拿大的时候,他也说尽量抽时间来看自己,但将近两个月过去了,他仍旧没有空档。为了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想家,她便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好让自己忙碌起来。当然,她也必须这样做,事因她的课程实在落下太多了,再不努力根本赶不上进度。 其实,在这里念书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学校位于英国西海岸的一个小城镇上,美景独好,唯一的不足就是简朴得有点荒芜,除了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就不见人迹。若想到城市去,还得等特定时间的专车方能外出。远离闹市烦嚣能让人静心学习,但时间一长,姜雨娴不免觉得枯燥和乏味。 除此之外,最让姜雨娴感到困恼的是这里的伙食。平日她并不反感鸡肉和土豆,但饭堂的菜式单一,没吃几顿便厌倦不已。学校外面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间小餐厅,其中一间有中餐供应,她和来自新加坡的舍友莎莎去尝过,但味道缺佳,过后就没有再去过了。 直到某天,莎莎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学校外面的一家西餐厅换了老板,听说菜式还很新颖。她们约好后天放学去尝一尝,但姜雨娴非常心痒,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合胃口的食物,于是当天放学就自个儿跑出了。 这家餐厅应该还处于交接阶段,店内有点混乱,员工忙碌地奔走,新旧餐牌杂乱地叠在一起,而墙上的装饰也只换了一半。尽管如此,这里生意还是很不错,占地上百平方米的餐厅几乎坐满了用餐的学生。看见她走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侍应就将她带到为数不多的空位上。 翻着菜牌,姜雨娴看着久违了的家乡菜式,她忍不住问为自己点餐的男侍应:“你们的新老板是中国人吗?” 男侍应看她的眼神变了变,不过很恢复过来。他朝她微笑,语气轻快地说:“是的。” 姜雨娴点头,接着点了两菜一汤。侍应写好菜单就走开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从包包里拿出一本教材开始翻阅。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股熟悉的香气就自远而近地飘过来,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吃饭。 那两道小菜色香俱全,而炖汤还没有掀盖就闻到浓郁的香味,姜雨娴嘴馋得不行。正要拿起筷子,她却发现给自己上菜的人正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从从容容地坐了下来。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但那一瞬间还是稍稍地激动了一下。 没有看见预期的反应,宋知瑾声音慵懒地评价:“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从走进餐厅那刻起,某个念头就在姜雨娴脑海中形成。她不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她总觉得这个餐厅跟宋知瑾应该脱不了关系。直至问明侍应,她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她迫不及待地将炖汤倒进碗里,随后才回答:“我猜到是你。” 炖盅的温度还很高,宋知瑾担心她会笨手笨脚地烫伤手,于是便动手帮助她。她轻声道谢,接着又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知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能猜到是我,难道就猜不到我怎么会在这里吗?” 姜雨娴的脸色有一丁点不自然,她虚咳了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吃过饭了吗?还没有就一起吃吧。” 宋知瑾也不跟她客气,他向服务员要了套餐具,继而问她:“你这两周过得怎么样,还算习惯吧?” “你还好意思说,这边的研究生是一年制的,根本就没有假期。”姜雨娴立即控诉,她还真相信他的话,想着多熬几十天就能够解放了。直至收到陆捷给她发的那份教程安排表,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几天休息的时间。当然陆捷还在邮件最底部写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让她努力奋斗,要是不能拿到硕士学位,她就得继续留在学校深造。 “我只是想让你减轻心理负担。”宋知瑾露齿一笑,“效果不错,对吗?” 姜雨娴没好气地说:“不对。我当时要是抗争到底,现在就不用这么烦心了。” “哦?”宋知瑾对此很感兴趣,“学习不顺心?” 她撑着下巴,眼睛往他那边瞟了一眼:“学习还行,但我的导师很严格。” “英国的老头子对学术向来慎重又挑剔。不过,你要是愿意花点心思,肯定会得到很大的提高。”宋知瑾中肯地说。 “我的导师是个中国人,还很年轻。”姜雨娴顿了顿,忍不住跟他抱怨,“其实我们以前就认识,但他一点都不肯通融,真是没有人情味。” 闻言,宋知瑾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头。 他安静下来,姜雨娴便开始用餐。味道没有预期的好,她咀嚼下咽以后问:“这菜是你做的吗?” 宋知瑾似乎正想什么东西,姜雨娴问话他也没反应。等了片刻,她又问了一遍,他才摇头说:“不是。” 姜雨娴看了看碗里的菜,又看了看宋知瑾,她突然感到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勤奋的好菇凉(好奇脸):宋哥宋哥,兔纸容易追吗? 宋哥(淡定脸):兔纸除了耳朵长,其余的都是短的,能不好追吗? 勤奋的好菇凉(乐呵呵):你听过短小精悍了没!别小瞧短小的东西,浓缩的都是精华,譬如这一章就是啦~ 宋哥(东张西望):咦,你家的小伙伴好像提着小篮子来看你了,篮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勤奋的好菇凉(小得意):不用看了,当然是鲜花。 宋哥( ⊙ o ⊙ ):嗯,好像是鸡蛋……喂,亲妈你干嘛跑了!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或许是预期太高,姜雨娴对这家餐厅的出品不是十分满意,以致她没有什么兴趣再去一次。 莎莎倒是兴致勃勃,她和姜雨娴都饱受饮食差异的折磨,有望能吃上一顿美食的中餐确实是让人振奋的事情。 说来也巧,今天来接到她们的人正是上次那位男侍应。他还认得姜雨娴,看到她时便笑意盈盈地对她说:“今天我们的老板不在。” 姜雨娴朝他扯了扯唇角,而莎莎则问她:“啊,你已经来过了呀?” 她们来得早,这个时段还不是用餐高峰期,因而餐厅内还是安安静静的。男侍应将她们带到临窗的位置,姜雨娴坐下以后才说:“那天我嘴馋,所以来尝尝鲜。” 莎莎翻着菜牌,连头也没抬就问:“好吃吗?” 姜雨娴不知道那位带着一口浓重伦敦腔的男侍应能不能听懂中文,于是便压低声音说:“说实话,不怎么样。” “啊……”莎莎脸露失望的表情,随后又自己安慰自己,“那也没关系,只要比另一家好吃就行。” 她们点的几道菜很快就被端上来。莎莎大快朵颐,边吃边感慨:“雨伞,你要是再多吃两个月的土豆和鸡,肯定会觉得这些菜全部是美味佳肴。” 桌面上的菜式确实是色香俱全,但姜雨娴吃得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以致无法满足自己味蕾的需求。她困惑地咀嚼着食物,口齿不清地说:“我真不敢想象,再吃两个月的土豆和鸡会是怎么样的状况。” 莎莎笑她:“你很快就可以有所体验了。我劝你还是把多点精力放在学习上,听说你那位导师很可怕,对硕士论文审核特别严格,以前有个师姐被他卡了三年,最后要生要死,他才勉强让她拿到学位。” 闻言,姜雨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别说三年,就算陆捷随便卡她小半年,她都无法接受了。她一脸苦恼:“我现在换导师还来得及吗?” 莎莎横了她一眼:“你觉得有哪个导师敢收留你吗?与其打这种不契合实际的主意,还不如努力跟他搞好关系。” 姜雨娴觉得有道理,她很认真地向莎莎请教:“我要怎么做?” “你喜欢吧,你可以请他吃饭,送他礼物,多点参与他的课题研究之类的。”莎莎转着眼睛,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些普通的方法用在你那位铁面导师身上应该没什么效果。” 跟了陆捷这么久,姜雨娴也摸不透他的喜好。她只知道他闲余时会到篮球场跟学生打篮球,因为她曾经碰到他几次;他很讨厌学生迟到和早退,有谁感应付式地对待他交代的任务,他会立即让人重做。至于更深入的东西,她几乎是一无所知。有一回,她不小心把一张写着回国倒计时的便利贴留在了一沓资料的背面,他发现以后,只是目光锐利地瞧了自己一眼。就这么一眼,她不免心惊胆战,回宿舍便下载了一款倒计时的手机APP,此后再也没写过那些贴在书桌或床头的倒计时便利贴。 想到这里,姜雨娴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开始想念顾莞,如果她此时坐在自己对面,她可能会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然后让她色-诱导师。 来了英国已经有大半个月,姜雨娴还是想家想得厉害。她很久没有听见他们叫自己雨妞,很久没有吃到家里厨师做的菜,还很久没有走过那座熟悉的城市。近来负能量泛滥,当宋知瑾约她到附近逛逛风时,她毫无犹豫就答应了。 每周的周四是姜雨娴最空闲的一天。宋知瑾本来约的是周六,但为了迁就她,他便把时间改了。英国的秋季凉意袭人,她多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出门,看见她那么保重自己,他不由自主地赞了她两句。 姜雨娴还记得,她到加拿大的第二天就得了重感冒。那时候她孤零零的,难受至极地缩在被窝里打喷嚏,觉得这个世界都灰了。她不想重蹈覆辙,于是特别小心地照顾自己。 汽车飞驰在无人的马路上,宋知瑾驾驶得很轻松。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车窗的窗框上:“你想去哪里?” 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风声从耳际擦过,姜雨娴提高了音量:“不知道。” 宋知瑾漫无目的地绕着公路驶了两个圈,最后将车子停在了附近唯一一个小村落。这个村落的居民什么淳朴,看到他们还很热情地给他们指路,告诉他们哪里有餐馆、哪里有旅店。他礼貌地向居民道谢,而姜雨娴就问他:“我们要去吃饭吗?” “你饿了?”宋知瑾问。 “还没有。”今早起床,宿舍里的一个英国妹子康妮给了她一条长长的面包。她不好意思拒绝康妮的好意,于是就将面包全部吃完,直至现在胃还撑着。 这个村落十分宁静,走在简朴的乡间小路,耳边全是他们稍稍错乱的脚步声。前方是一条“人”字形的小道,宋知瑾问她:“往哪儿走?往左边走可以到牧牛区,而往右就是一个小公园。” 姜雨娴思索了一下子,说:“去牧牛区吧。” 难得今天天气晴朗,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洒落,把湖面照得闪闪光亮。牛在湖边吃草,时不时摆动着身后的尾巴,看上去十分惬意。草地延绵,他们走在上面,宋知瑾突然指着在另一端草地奔跑的小男孩,问她:“你要不要像他那样跑一跑?我保证不笑话你。” 姜雨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而他却说:“你不是想家了吗?一边跑一边喊是一个不错的发泄方法,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愉悦身心。” 虽然被他说中心事,但姜雨娴还嘴硬不承认:“才不是。你要跑你自己跑。” 宋知瑾停了下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最后把视线落到她胸前:“多做点运动才能发育健全,你难道真想一辈子都穿A罩杯的内衣吗?” “谁说我穿的是A罩杯!”姜雨娴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抓他的脸。 在她伸手的同时,宋知瑾已经跑了出去。姜雨娴心有不甘,奋力地在他身后追赶:“宋知瑾,你给我站住!” 她的声音夹着风声传来,宋知瑾不慌不忙地回头对她说:“你有本事就追上来呀。” 姜雨娴因他的挑衅而气得牙痒痒的。幸好她今天穿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跑起来还不算费劲。宋知瑾似乎有意逗弄她,好几次眼看要碰到他的衣角,他又倏地加速,害得她每一回都扑了个空。 宋知瑾干脆跑远了十来米,然后一边倒着走一边对她说:“体力还不错,就是反应慢了点。” 跑了这么久,姜雨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朝他喊话。她想朝他瞪眼,奈何阳光太灿烂,照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看着他那副气定神闲又笑意满脸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火气正嗖嗖地冒着:“欺负女孩子,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做什么欺负你了?”宋知瑾装作好奇地问她,随后还别有深意地说,“况且,判断我是不是男人,是不能够用这个作为标准的。”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姜雨娴怄得将风衣脱下来扔到他脸上。她反正都赶不上他,能用衣服砸中他也算是一种小小的胜利吧。 宋知瑾身手敏捷地将风衣接住,他的眼睛锁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说:“你就这么急着要我证明吗?” 姜雨娴这才想起自己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背心,于是扬声喊:“把衣服还给我!” 她的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胸前那片柔软正不紧不慢地起伏。宋知瑾担心她会着凉,于是便走过去将风衣还给她。 姜雨娴一手将风衣夺过来,并想趁机报复。不料他早有防备,不费吹灰之力就稳稳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用力过猛,身体顺着他的力度前倾,唇还偏偏落在了他的脸上。 原本,宋知瑾还想笑话她不自量力,但当她柔软的唇擦过自己的脸,他也不自觉地恍惚了半秒。低头瞧见她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副表情多彩得像印象派的油画,他觉得好笑:“不就是亲了一下吗,又不是第一次,值得这样紧张吗?” “谁说不是!”姜雨娴怒视着他,她从来没有亲过任何一个异性,包括自己的父亲。 宋知瑾笑而不语,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 姜雨娴与他对视了好几秒,脑海中突然滑过一个让她震惊不已的念头。她用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声音抖得连话也说不完整:“你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周末愉快吗?赶紧冒泡看热闹吧~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宋知瑾这才发现,姜雨娴的神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条。她这么快就领会到这么深层次的意思,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姜雨娴连着说了几个人称代词,就是说不出下文,于是他问她:“你你你,你什么你?” 风衣被抓得起了皱褶,姜雨娴大声吼他:“混蛋,那晚你究竟还对我做了些什么?” 幸好疾风将她的声音吹散几分,不然宋知瑾的耳膜肯定得遭殃。他坐到草地上,仰起头告诉她:“那晚大家都那么高兴,我也喝了不少。孤-男-寡-女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姜雨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神色如常,她看不出任何端倪。深呼吸了好几下,她才强作镇定地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你对我的评价还是挺高的。”宋知瑾唇边的笑意敛不住,他看着她,“我虽然不喜欢趁人之危,但有些事情真是……情难自控的。” 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姜雨娴倒没那么紧张。她坐到他身旁,没好气地说:“你别闹了成么?” 宋知瑾提醒她:“风有点大,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运动过后,姜雨娴出了一身薄汗。凉风迎面吹来,拂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她还真觉得微冷。将风衣穿上以后,她稳住情绪,认认真真地问他:“那晚,你真的亲我了吗?” “没错。”宋知瑾伸展长腿,手撑在身后,享受着郊外的清新空气与和熙的阳光。 姜雨娴忍不住抽了口气,紧接着问:“像我亲你那样?” 宋知瑾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姜雨娴的脸有点红,她连舌头也在打结:“那……那……” 回想起那个晚上,宋知瑾又觉得一身燥热。她那娇嫩的红唇近在咫尺,他的心一痒,于是便伸手扣住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上去。他不得不承认,男女间的肢体接触是最好的感情催化剂,甜美的少女气息萦绕鼻端,那一脸桃绯之色展露眼前,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姜雨娴还没知晓他的意图,他的唇已经覆上来了。脑袋一片空白,陌生的触感让她失神,宋知瑾那灼热的体温和疯狂的攻势更是让她无从思考,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掠夺。 宋知瑾松开她的时候,她那双大眼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呆若木鸡地盯着他。他唇角微扬,声音有点沙哑:“那晚我就是这样吻你的,我想我应该没有糟蹋你的初吻吧?” 好半晌,姜雨娴才从震撼中抽离。她找回自己的声音,红着脸质问:“你怎么可以这样!” 宋知瑾用指腹轻柔而缓慢地抚摸着她后颈的皮肤,她轻轻地发抖,而他说:“亲又亲过了,看也看过了,你打算让我负责任吗?” 姜雨娴的脸更加红:“你别提了行吗?” “不提的话,我担心你忘记了。”宋知瑾将手挪到她唇瓣上,眼里的温柔几近可以杀人,“我做事很有原则,你千万别逼我做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他的声音很轻,但话中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姜雨娴担心自己摇头或说不,他就会做出一些更失控的事情,强迫自己要他负责任。 平心而论,姜雨娴觉得要他负点责任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要是成了男女朋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使唤他了。想到自己能拥着一个集管家、保姆、厨师、导游等功能于一身的男人,她就不由得窃喜。 直至抵达牧牛区附近的餐馆,姜雨娴的思绪还是乱哄哄的。宋知瑾正坐在她的对面气定神闲地翻着菜牌,似乎不知道他的言行已经给自己造成非同一般的影响。 抬眼就瞧见她那奇奇怪怪的脸色,宋知瑾便问她:“不合口味?” 姜雨娴先是摇头,但过后又点头。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而她便问他:“今晚我去你家吃饭好吗?” “哦?”宋知瑾将身体前倾。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他揶揄道,“没想到你比我还着急。” 起初,姜雨娴没有明白宋知瑾话中的意思,待她从他那诡异的笑容里读出什么含义时,她一脸娇羞地解释:“我真的只是想去吃饭,学校饭堂的土豆和鸡太难吃了。” 她就读的学校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差,宋知瑾对此早有所闻。他难得良心发现,没有再出言调戏她,只问:“你想吃什么?” “红烧肉,糖醋里脊,鱼香肉丝,菠萝咕噜肉……”姜雨娴说得十分兴奋。她满心向往地看着宋知瑾,仿佛他就是那盘美味的佳肴 。 等姜雨娴列举完那些让人嘴馋的菜式以后,宋知瑾才残忍地把她拉回现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听说过这句话吧?” 她“啊”了一声,声音里饱含失望:“都不能做吗?” 宋知瑾沉吟了下,说:“不是不能做,而是今晚还不能做。我们就算吃过午饭就到市区买原料和调味料,也不一定能赶在日落之前回来。” 理想太丰满,奈何现实却那么骨感。姜雨娴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地说:“哦,那就算了。” “你也用不着这么失望。”宋知瑾将菜牌合上,“我等下回餐厅看看有什么食材,今晚的晚饭,包君满意。” 他那家中西合璧的餐厅的生意那么火爆,姜雨娴表示堪忧:“要是好吃的都卖光了呢?” 宋知瑾神秘一笑:“那就化腐朽为神奇。” 匆匆忙忙地吃完午餐,他们就赶回学校。姜雨娴看着道路两旁有半个人那么高的草丛,突然扭过头问宋知瑾:“在牧牛区的时候,我要是拒绝你的话,你会不会把我留在那里喂牛?” 宋知瑾分神瞥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喂牛实在是暴殄天物,我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抵达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餐厅里只剩下三两个员工在收拾打扫。宋知瑾带着姜雨娴从侧门走进厨房,他巡察了一下,笑着对她说:“还真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剩下的好东西没有多少了。” 姜雨娴乐呵呵地说:“没关系,我等着你化腐朽为神奇。” 他又把汽车驶回了刚才的小村落,姜雨娴好奇地询问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这里有栋老房子。她更是奇怪,于是问他:“你怎么会有房子在这里的?” 宋知瑾也不瞒她:“这房子原本是我朋友的,他听说我在这边找房子,于是就转给我了。” 听他这么说,姜雨娴虽觉得甜蜜,但还是笑骂:“真是*。” 下车以后,宋知瑾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她不是很习惯,连脚步都慢了些许。他回头:“你这样扭捏,我会有种拐卖未成年少女的错觉。” 折腾了半天,宋知瑾让她去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会儿,而他就到厨房准备晚餐的材料。 来英国这么久,姜雨娴也没有像今天一样运动过。她有点累,于是便听了宋知瑾的提议,毫不客气地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小憩了片刻。 当姜雨娴神清气爽地从楼上下来,宋知瑾还在厨房里忙碌。她刚想走进去,他就有感应般抬起了头,问她:“歇够了?” 姜雨娴点头,刚走进厨房,她便闻到诱人的香气。她走到他身旁,看着料理台上那点零零散散的食材,她伸手戳了戳,问:“你想做什么菜?” “今晚我们不吃饭。”宋知瑾拉开她捣乱的手,他在厨房从来都是严肃而认真的,“我们吃担仔面。” 姜雨娴的眼睛马上亮了,她虽已很久没有尝到这款台南美食,但现在回想,她还能记得卤肉和虾头汤的滋味。 宋知瑾一边将剁碎了的香菜放进小碗里,一边问她:“你饿了没?” 她立即点头。 “那行。早点吃完,我早点送你回学校。”话毕,宋知瑾就去将锅烧热。 将猪油烧了半分钟,宋知瑾才将切成丁状的五花肉放进油锅小炒。姜雨娴有点不解:“原来肉燥是用五花肉做的,但吃起来一点都不油腻,真是奇怪。” 锅里的五花肉嗞嗞作响,宋知瑾将她推后了一点,以免她被溅起的油烫着。他抽空告诉她:“因为猪肉事先炸过,里面的油都被逼出来了。” 好几分钟以后,宋知瑾又一连添加了好几样调味料。姜雨娴伸长脖子观看,末了还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他:“这个是什么?哪个又是什么?” 宋知瑾将调味料拌炒均匀以后就转调中火,紧接着盖上锅盖。他把刚才所用的调味瓶都转过来,十分耐心地告诉她:“最先下的是米酒,煮滚以后就可以把虾头汤倒进去,最后再加点酱油、糖、盐和白胡椒粉调味。” 刚讲解完,宋知瑾又另开炉灶,等水沸腾以后就动作利索地将油面放下去,大火煮了半分钟,他便面条全部捞起来,并将多余的水分沥干。 姜雨娴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直到他喊了自己两声,她才如梦初醒地应他:“什么事?” “我让你帮忙拿两个大碗过来,你发什么呆。”他语带笑意地说。 接过她递过来的大碗,宋知瑾先把干身的面条倒扣在碗中,然后把刚收火的肉燥淋在面条上面,最后撒上蒜泥、香菜和虾仁。 那股香味实在让姜雨娴无法抵挡,她小心翼翼地将大碗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想安抚那背土豆和鸡摧残得苦不堪言的味蕾。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宋知瑾:“你教我做菜好不好?” 宋知瑾不觉得这是一件切合实际的事情。他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你有空就告诉我一声,我去学校接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雨妞雨妞,你造找一个全能男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在厨房忙碌了小半昼,宋知瑾打算先洗澡再解决温饱问题。他让姜雨娴便吃边等,她不好意思先吃,于是便端坐在餐椅上:“那我等你好了。” 宋知瑾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她明明馋得不行,还这样跟自己客气。他随手将围裙搭在椅背上,用很愉悦的口吻告诉她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面条冷了就没有了嚼劲,肉燥冷了没有了没有口感,高汤冷了就没有原本的鲜味,你自己看着办吧。” 姜雨娴不舍得看着美食眼睁睁地飞走,权衡再三,她便决定放弃那点虚礼,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从浴室出来,宋知瑾便看见姜雨娴正挑起面条,胡乱吹了两下就放进了嘴里。他坐到她对面,问她:“好吃吗?” 肥而不腻的肉燥十分多汁,混着虾头汤鲜味的汁液让唇齿留香。姜雨娴连连点头,等食物下咽以后才说:“相比于担仔面,我更喜欢吃棺材板。我曾经叫家里的大厨做过,但他说他技术不足,做不了。” 宋知瑾怎么会不懂她那些小心思,他搅拌了一下面条,说:“我发现你这人还挺贪心的,这一顿没有吃完,马上又计划着下一顿了。” “这不叫贪心,这叫有追求。”姜雨娴强词夺理,接着就换上了一副失望的表情,“难道,这道菜也把你难住了?” 他闲适地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说着棺材板的做法:“先将黄油加热至融化,再下蒜末和洋葱粒调香,八成熟的时候加入面粉,翻搅均匀,接着加入牛奶,熬成白汁。白汁沸腾以后,先把切成片的墨鱼,拆成丝的鸡肉,剥了壳的虾仁倒进去,接着将青豆仁、玉米粒、红菜椒放进去翻炒,当它们煮得粘稠就可以收火,把馅料装进炸得金黄金黄的吐司里。” 光听他这样说,姜雨娴就能想象个中的美味。一口咬下去,酥脆可口的吐司外皮咔咔作响,里面香滑诱人的馅料争先恐后地滑入口腔。鸡肉绵软,墨鱼清爽,虾仁鲜美,无一不刺激着她尚未得到满足的味蕾。 看见她眼神闪烁,宋知瑾便继续说:“最后在吐司上面涂上一层蜜糖……” “别说了。”姜雨娴简直想哀嚎。他明知道她嘴馋,还故意说出来引诱自己,实在是可恶至极。将碗里最后的虾仁吃掉,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做那么多好吃的?” 宋知瑾也夹了虾仁,不过没放进嘴里,而是放进了她的碗里:“这是生活的乐趣。” 晚餐过后,宋知瑾将姜雨娴送回学校。这个钟点,学校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他把车辆停靠在校门前的临时车位上,然后陪她走回宿舍。 胃得到满足才是正真的满足,姜雨娴吃得饱,前段时间那无精打采地模样早已不知所踪。她给宋知瑾说着这所学校的小八卦,他静静地听着,偶尔才应三两句话。 走到宿舍楼下,姜雨娴跟他告别,正要将手抽回来,却发现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不解地抬头,他背着光,整张脸都藏在黑暗中,她只能依稀地辨认出他的轮廓,却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姜雨娴。” 宋知瑾那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便反射性地应了声:“啊?” 静默了数秒,他才开口:“我今早跟你说的话,全部都是认真的。” 鲜少听见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姜雨娴也慎重起来。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知道。” “你也很清楚,我妈很着急让我结婚。”宋知瑾顿了顿,又说,“我不是因为她不断施压,才随随便便地跟你在一起的。” 姜雨娴顿悟过来,他正在正式地跟自己表白。他的体温透过那灼热的掌心传来,她动了动手指,心跳不自觉快了几拍。 “我确实是对你有好感。”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脸,“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感。” 她垂着眼帘,低头盯着他俩被拉长的影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知瑾接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们就谈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结婚?”姜雨娴有点错愕,愣愣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他点头:“我对待感情,从来就没有儿戏过。” 姜雨娴微微张着唇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等了小片刻,宋知瑾缓缓握紧她的手,声线蛊惑地说:“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宋知瑾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出言拒绝。在那一刻,她并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要顺从自己的心。走到楼梯转角处,她下意识地回头,他还站在原地,微笑着朝自己挥手。她觉得胸口发烫,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匆匆忙忙地继续前行。 直至夜深人静,姜雨娴仍旧心乱如麻。她的神经高度兴奋,脑海里挤满了宋知瑾的影子,以致夜不成寐。来英国的第一个晚上,她没有失眠,但在这个特殊的夜里,她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寝室里静悄悄的,床尾对着阳台那扇门,她轻手轻脚地挪到那边,竖起枕头坐在床上看着那半截弯月。 翌日醒来,姜雨娴发现自己正歪歪扭扭地趴在床上,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手臂已经麻了。她缓了好几分钟才下床,走出阳台瞧见太阳正逐点逐点地往上爬,她的心情就像那阳光一般灿烂。 姜雨娴连刷牙时也在偷笑,莎莎吐了满口的牙膏泡,口齿不清地问她:“昨晚做美梦了吗?是不是梦见铁面导师不再对你们摆臭脸啦?” 经莎莎提醒,姜雨娴才想起今天要上陆捷的课。她看了眼手表,忍不住大喊起来:“完了,要迟到了!” 姜雨娴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虽说没有迟到,但陆捷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小班授课,而授课的对象还是陆捷,教室里几乎没有人敢不专心听课。姜雨娴起初也很认真,但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盯着同一页课本发呆。 恍惚间,姜雨娴感觉到自己的椅子正被坐在后面的同学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下。当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陆捷已经从讲台走了下来,笔直地站在她位置旁边的走道上。 陆捷仍旧思路清晰地讲解着教学内容,但他手中的激光笔却往她的课本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幻灯片,她才发现他已经讲到下一大章的内容。她连忙翻书,此后便专心致志地听讲。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姜雨娴终于可以放松紧绷已久的脊梁。她正要收拾东西,讲台那边便传来陆捷的声音:“姜雨娴,你留下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主角气场的陆教授会是男配吗? 陆教授答曰:说我是男配的人,期末肯定不想当过儿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每次听见陆捷叫自己的名字,姜雨娴都有不祥的预感。她的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而她则不情不愿地走到讲台前。 将课本和教案收进公文包后,陆捷才改用中文说:“你约人了没?” 听惯陆捷那口纯正而流利的牛津腔,姜雨娴倒觉得有点别扭。她的视线自然地看向前方,恰好落在他颈脖上些许的地方。他的下颚线条十分硬朗,那副严肃的表情跟她父亲的一样,她转了下眼珠,轻声说:“没有。” 陆捷将她带回了研究中心,他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先坐,随后就去她倒了杯水。 萦绕在姜雨娴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她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被责骂的命运。她双手将杯子接过,接着道谢。 陆捷微微颔首。等她放下茶杯,他才口吻严厉地说:“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学校的淘汰率大约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之间。能进这所学校的学生都不是泛泛之辈,你这种资质顶多属于中上水平,如果你不努力,很快就会跌倒下等位置。” 她低着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尽管她认错态度良好,但陆捷丝毫没有放缓语气:“来英国之前,我不管你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但是,你现在是我的学生,我就不允许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混日子。我告诉你,从来没有哪个学生能随随便便地拿到学位的,你本来就不是最优秀的,你必须比别人付出得多。” 姜雨娴早有心理准备,当他的责备劈头盖脸而来,她还是有点招架不住。他为了这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她有点委屈,仗着那点小脾气就低声反驳:“我才没有混日子。” 足足盯了她三秒,陆捷才冷声指责:“上课迟到,在课堂上开小差,这些小问题完全能反映你对学习的热忱。你是混日子那是什么?” 被他锐利的目光盯得发怵,姜雨娴再度低头,咬着唇不说话。 此前,陆捷还真没有碰到过敢跟自己顶嘴的学生。在他所带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最拔尖的,偶尔有三两个恃才傲物的,他们也没有当面跟他过不去,毕竟得罪了导师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无声地吐了口气,接着说:“你别给我耍什么小性子,你爸爸嘱托我管教你,可没让我纵容你,你要是完成不了我的学习任务,我一样会让你哭着回家。” 姜雨娴非常不畅快。她不能在嘴上表露半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埋怨了父亲一百遍。这种可怕的男人真的是她的旧识吗,骂起人来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把头抬起来。”陆捷敲了敲办公桌,“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 她还真敢说:“你用得着这么凶吗?我爸都没有这样骂过我呢!” 听见她小声叽咕,陆捷愣了一下,随后说:“这件事,我会向你父亲交代的。” 姜雨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调提高了不少:“你骂也骂完了,还要打小报告?” 陆捷不回答,他从办公桌上找到她前段时间上交了几份作业,逐份逐份地将其中存在的毛病挑出来。 不得不承认,陆捷是个很专业的导师,他所提及的问题都十分有针对性。姜雨娴无从辩驳,只能唯唯诺诺地受训。 当陆捷合上最后一份报告,姜雨娴才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次她学乖了,不主动招惹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候他的发落。 陆捷将那几份作业推到她面前,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全部改过,下次上课上交。” 姜雨娴睁大眼睛看着他,而他淡淡地问:“怎么?想重做?” 她立即表态:“我会准时上交的。” 陆捷终于满意地点头,她似乎想离开,而他却叫住她:“今早你没有吃早餐吧?” 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姜雨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次你再不吃早餐来上课,我就让你中午饭也吃不上。”陆捷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然后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午餐。” 姜雨娴明白过来,他是故意让自己受饿。他上的这门课只有两节,她原本想上完课就早点去吃午餐,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刁难。她有点生气,此后没跟他说过半句话。 早料到她会有这种态度,陆捷既不安抚她,也不搭理她,牛排端上来以后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虽然一肚子全是气,但胃却是空荡荡的。姜雨娴无谓跟自己过不去,于是也拿起了刀叉。她恶狠狠地切着盘子上的牛排,似乎跟那它有深仇大恨一样。 陆捷知道她肯定把那块牛排当成了自己,不过他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午餐过后,他将一份几页的书目交给她:“这些书在图书馆都可以借到,对你写论文很有帮助。限你这个学期看完,过后给我交一份总结。” 随手翻了一下,姜雨娴就差点抓狂。陆捷知道她肯定会讨价还价,没等她说话,他已经动身走到收银台前结账。 自那天起,姜雨娴就活在天昏地暗的世界里。为了将这两周的作业全部改好,她连续两个晚上都奋斗到凌晨一点才进浴室洗澡,过后又早早地起床上课。对此,舍友们早已见怪不怪,她们经常也是这个状态,有时候还整夜都在图书馆里泡着。 好不容易将作业改好,姜雨娴又得泡在图书馆里啃书。莎莎她们看了那份书目也吃了一惊,康妮还悄悄地跟莎莎说:“她需要看的书是我们的几倍。” 而莎莎的声音更是压得低:“千万不要得罪导师。” 姜雨娴听了以后连死的心都有了。 在此期间,宋知瑾离开了三天。他回来以后倒都有到学校找她,她难过得不行,只能在他身上寻求安慰。 刚听闻姜雨娴跟她的导师是旧识,宋知瑾就觉得自己小瞧了姜伯明。姜还是老的辣,他难怪那么放心地将姜雨娴送到英国,原来早已经留了这么一手。就算姜雨娴不断地控诉陆捷的罪行,宋知瑾也不曾对这位潜在的敌人放下戒心。 除了在教学楼上课以外,姜雨娴一般都窝在图书馆。宋知瑾告别了校园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当他重新走进图书馆,他还真觉得新鲜。 这周周日,姜雨娴本来有小半昼的空档,但他下周想和她去市区走一走,于是她便努力地把下周的阅读任务都挤在这周完成。他到图书馆的时候,她已经将一本厚重的原文说翻了大半。 为了不影响正专心阅读的学生,宋知瑾在拉开椅子的时候特别小心。尽管这过程悄无声息,但姜雨娴还是发现了他,并高兴地朝自己挤眉弄眼。他坐到她对面,随手拿了本她挑选好的书就开始翻阅。 姜雨娴占了两个靠近临近窗口的位置,转头就可以看见窗外那颗茂盛的大树。枝桠上还挂着好些不复苍翠的叶子,而大树旁边的校道,早已是金黄一片。 才翻了几页,宋知瑾就感觉到桌子底下有阵小小的动静。他刚抬眼,姜雨娴的脚尖便已经不轻不重地踢到他的小腿上。她将手边的笔记本推到他跟前,他低头一看,上面画满了Q版的食物,有布丁,有冰激凌,有牛角面包,连几层高的汉堡包也有一个。 在姜雨娴的提醒下,宋知瑾翻了一页。这一版倒没有食物,只画一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子,她那双大眼儿亮晶晶的,她的头顶上画了个大圈圈,里面写着他的名字。他忍不住微笑,拿起笔在下一页画了一个电子称,上面站了头很可爱的小猪,而显示板上的数字换成了三个硕大的感叹号。 看清了他所画的东西,姜雨娴鼓起腮帮子瞪着他。她正要反击,他却先一步将笔记本,写了一行漂亮的英文提醒她,看书的时候要专心。 姜雨娴终于消停下来,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宋知瑾也大致地将书本翻了一遍,随后给她写了满满的几页提纲。 在图书馆里泡到傍晚,他们才去吃晚餐。姜雨娴吃得挺撑了,于是他俩便绕着校道走了一圈。她没走一会儿就说累,拽住他的手臂将自己的重量都施加在他身上。他揪住她的衣领,笑着说:“再不多点运动,你真会变得圆滚滚的。” 姜雨娴还记得他之前是怎么调戏自己的,她仰起脸看着他,小小声地说:“我变得圆滚滚的,不正合你心意吗?” 宋知瑾捏了下她的脸蛋:“没错,我还真期待你变成圆滚滚的。” 作者有话要说:想象题:当雨妞变成一只圆滚滚的兔纸……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脸蛋被捏得变了形,姜雨娴挥开他的大手:“跟你说件事情,我爸妈下周会来学校看我。” 宋知瑾有点惊讶:不假思索便说:“他们居然能抽空过来?” 昨晚接到父亲的来电,姜雨娴点意外又有点受宠若惊,听说他和母亲要亲自过来看她,她的反应也跟宋知瑾的一样惊讶。当时,她追问了缘由,而她父亲没有明说,只是语气淡漠地问她,你不是一直想我们去学校看你吗?现在我们真的要去了,你又好像不怎么欢迎。 过后,姜雨娴思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缺口。她可以肯定,陆捷已经跟她父亲告了状,不然他们两老才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到英国看望自己。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知瑾,宋知瑾取笑她:“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你爸妈确实是想念你,所以才千里迢迢飞过来的。” 姜雨娴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轻哼了声,说:“你也对我摆家长的谱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的手指纤细,宋知瑾被她掐过的地方还真有点刺痛,可见她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他干脆牵着她的手,不许她再作乱,“你爸妈或许能言善辩,但跟你沟通的能力却不怎么样。他们都很关心你,但方法用得不对,你没感受到而已。” “你这也能看出来,你跟我爸妈很熟吗?”姜雨娴在心里很赞同他的话,但嘴上却不承认。 “不熟。”宋知瑾低头对她笑了下,“但旁观者清。” 最近天气开始转凉,晚风一起,姜雨娴那身偏薄的衣裳就不足以御寒。她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吸完鼻子后就说:“我们一向是这样相处的,我已经习惯了。” 宋知瑾皱起了眉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衣服怎么不多穿点?别逛了,我陪你回宿舍吧。” 姜雨娴没有意见,于是便往宿舍的方向走。 他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宋知瑾建议她:“既然你爸妈不懂得跟你沟通,那你就主动一点,平时就给他们多拨几通电话。” “他们的工作可忙了。”姜雨娴说。 “他们也以为你的功课忙,所以你们的关系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不认为你们都不能每天抽十来分钟来通电话,难不成你父母会因为这通电话而丢失一宗大单,而你也会因为这通电话而挂一门功课?”宋知瑾反驳。 宋知瑾说得头头是道的,姜雨娴只能“哦”了声,接着说:“那我试试好了。” 今晚他们回宿舍回得比较早,经过篮球场时还有好些人在打篮球。姜雨娴不经意往里头看了眼,瞬间就瞄到了眼熟的人。为了再次确认那人就是陆捷,她还多看了几眼。 宋知瑾察觉她正往篮球场那边张望,顺着她的视线,他看见最靠近走道的篮球场上有几个高大的男人在打篮球。球场上的灯并不暗,他能辨认里头有两个黄种人。他饶有兴致地问:“你干嘛一直盯着别人?” 那人是确实是陆捷,姜雨娴低声在宋知瑾耳边说:“你看见那么穿24号球衣的男人没?” 她的话音刚落,宋知瑾就看到那个穿25号球衣的男人干净利落地从一个金发短发的男人手中夺过篮球,敏捷地躲过敌方的堵截,控球,上篮,漂亮地射入了一个三分球。他眯了眯眼,凭直觉发问:“陆捷?” 姜雨娴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了。” 球场那边爆发了一阵短暂的欢呼,陆捷恰好在这个时候转身,面向他们那方。隐隐间,姜雨娴似乎和他极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尽管站在暗处,但姜雨娴觉得他那敏锐的眼神也可能发现自己的踪迹,就像她在课堂上掩饰得再好,他也能判定自己在开小差。她将脸藏在宋知瑾肩头,拉着他说:“别看了,我们快点走吧。” 此时陆捷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决,宋知瑾也收回了视线。他看了眼像只鹌鹑一样的姜雨娴,然后将她的身体扳正:“你躲什么?” 姜雨娴别过脸,接着干脆将绕到耳后的头发都放了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被他知道我在谈恋爱,我今后又多了一条罪状了。” 她密着脚步离开,而宋知瑾却不紧不慢地走着:“谈恋爱也是罪过?” “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他已经视我为眼中钉了,我总不能再让他捉住我的把柄。”姜雨娴没好气地说,她嫌宋知瑾走得慢,于是又伸手去拽他前行。 宋知瑾一手搂住她的腰,说话时声音是轻飘飘的:“按你的意思,我们得发展地下恋情了?” “好主意!”姜雨娴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崇拜。 周二,姜伯明和肖雅飞到英国到学校看望女儿。 收到母亲信息时,姜雨娴正在图书馆扯着头发写报告。 陆捷的布置的任务一次比一次深入,难度也一次比一次提高,她每次做作业都像小死一回。有次她这样跟宋知瑾抱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用无比暧昧的语气跟她说,他这么轻易就能让你小死一回,你让我情何以堪。她后悔得想咬掉舌头,不过,她最后只是重重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得知父母已经抵达,姜雨娴的心情才愉悦了一点。刚发下手机,新一条短信又发过来了。她查阅了一下,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就跌至谷底。短信里面说,今晚他们将会到陆捷家吃饭,肖雅让她回宿舍换套好看一点的衣裙。 将东西收拾好以后,姜雨娴就回宿舍换了套连衣裙。莎莎瞧见她穿得那么正式,忍不住问她:“雨伞,你该不是要跟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吧?” 姜雨娴对着镜子抚平了裙摆的皱痕,叹了口气,说“不是。我爸妈过来了,今晚我可能晚点再回来。” 莎莎笑了:“既然是爸妈过来看你,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姜雨娴又叹了口气,跟她说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宿舍。在校门等了片刻,她就接到陆捷的来电,他连称呼都没有,直接就问:“你在哪里?” 环顾了周遭一圈,姜雨娴也没有看到他的座驾,她告诉他:“我在学校正门。” 几分钟以后,陆捷的车子便缓缓地停在她身旁。车窗缓缓降下了,坐在驾驶室的人语气平平地说:“上车。” 校门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姜雨娴避免招人误会,于是匆匆忙忙就上了车。她跟想发问,陆捷已经解答了她的疑问:“是你爸爸让我来接你的,他们已经在我家了。” 姜雨娴点了点头,随后就将脑袋转向一边,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 从学校到陆捷的住宅足足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抵达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姜雨娴跟着他进门,守在梯阶前等候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地向他们问好。那管家跟艾伦的气质很像,她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那位看似严肃实际却和蔼非常的管家。 两家的长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叙旧。瞧见孩子们回来,陆庆然便让他们过来聊天,随便让佣人那点茶点出来。 丘思萍略带责备地看了丈夫一眼:“还上什么茶点。雨妞也饿坏了吧?我们赶紧到饭厅吃饭,饭菜都准备好了。” “没错没错。”陆庆然拍了拍脑门,改而让佣人上菜。他转头对姜伯明说,“老姜,今晚不醉无归呀。” 作者有话要说: 雨妞不是跟男朋友回家见家长,而是跟叫兽回家见家长,宋哥还有机会吗吗吗? 谢谢扔地雷的小伙伴们,抱抱~   ☆、第三十六章 补了内容 第三十六章 抵达英国以后,肖雅和姜伯明本想先到女儿参观一番。陆庆然却觉得这样太过劳碌,于是就让司机将他们从机场直接接回陆宅,随后便吩咐儿子将姜雨娴带回家。 在饭厅落座以后,姜伯明便问女儿:“雨妞,你还记得你的陆伯伯和思萍阿姨吗?” “当然记得。”姜雨娴甜甜地说。她有些年没有见过陆氏夫妇。他们每年都会回国几次,可惜鲜少能碰上她的假期,因而她跟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尽管如此,但她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深刻。 “这么多年没见,雨妞已经不是小女孩了。”陆庆然还很感慨地说,“我们移民的时候她才五、六岁,大家在机场送机,就数她哭得最伤心。” “雨妞长得越来越像小雅了。”丘思萍说。 肖雅也跟着看了看女儿,抿着唇笑了起来。 姜伯明对着老朋友忍不住吐了句真心话:“这孩子越来越难管了。” 陆庆然倒觉得无所谓,他直言:“没事的,孩子需要多点空间才可以成长的。” 席间,长辈们都相谈甚欢,而姜雨娴和陆捷几乎没有说过话。陆家大厨做的家常菜十分美味,她吃着吃着又想起了宋知瑾,打算将菜式的用料和味道都记下来,日后再让他重做。陆捷也是沉默地吃饭,他瞧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边吃还边翘着嘴角,似乎在想着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晚姜伯明和陆庆然果然都喝醉了,幸好他们的酒品不错,除了话比清醒时多了几倍以外,就没有其他特殊的反应。 这两个男人一直畅谈到很晚,丘思萍建议肖雅在家里过一宿,肖雅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随后,丘思萍又对儿子说:“小捷,你也明早再回学校吧,到时候送雨妞回去,随便带姜叔和肖雅阿姨到学校走走。” 陆捷点了点头。 大家都没有意见,姜雨娴也只能在陆宅住一个晚上。丘思萍亲自带她去客房,语气和蔼地问她:“雨妞,你明早想吃什么早餐?” 姜雨娴转了转眼珠,一口气就列举了好几款自己喜欢的点心。 这么多年没见,姜雨娴也没有跟自己见外,丘思萍倒是很高兴。她答应下来,叮嘱姜雨娴早点休息后就离开了房间。 丘思萍离开以后,姜雨娴先进浴室洗了个澡,接着就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跟宋知瑾通电话。她跟宋知瑾交代了一下行踪,宋知瑾便问她:“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当然有。”姜雨娴窃笑,“我爸爸和陆伯伯都喝醉了。” 听见她那笑声,宋知瑾的心情也变得很好。他想了想,又问:“你爸妈会在这边留几天?” 姜雨娴也不确定,于是便说:“他们应该很快就回国了。这几天我得陪陪他们,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姜雨娴问他:“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同样染着笑意:“我发现你这丫头还是挺绝情的,爸妈过来了就一脚把我踹开。” 聊起他们今晚的谈话内容,姜雨娴告诉他:“我爸问陆捷,我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陆捷居然没有说我的不是,还赞我有天分。” 宋知瑾残忍地揭露事实:“那都是客套话。” “诶!”姜雨娴相当不满,“其实我偶尔也是很聪明的。” 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只是偶尔。” 姜雨娴“哼”了一声,继而又说:“不过,我倒宁可他说我没有半点天分。你知道吗?爸爸听见陆捷这样表扬我,他好像有意思想让我继续读博。当时陆捷就跟他说,读研本来就是为读博做准备的,如果我有时间又感兴趣的话,要读博一点问题都没有。” 宋知瑾并不表态,他只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拍打着被子:“我当然不想呀,要是继续在英国多留三年,我肯定会神经衰弱的。陆捷这样赞美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客套,他根本就是在恶整我。” “陆捷批评你,你就说他针对你,陆捷表扬你,你又觉得他不安好心。”宋知瑾慢悠悠地说,“我倒觉得他的话没有那么多用意,你对他不需要这么上心的。” 姜雨娴沉默了一下,用试探性的语气发问:“干嘛,你该不是在嫉妒他吧?” 宋知瑾避而不答,巧妙地将这个话题带过。他们多聊了一会儿,姜雨娴就打起了哈欠。他让她早点休息,末了还不忘跟她说:“明天又降温了,衣服要多穿点。” 切断通话以后,姜雨娴重新躺回床上。她扯着被子,翻了几次身也没培养出什么睡意。她突然想喝水,于是便又坐了起来。 陆宅很大,幸好这里的布局并不复杂,姜雨娴摸索着走到厨房。厨房里亮着一盏明黄色的灯,她发现里面有人,脚步不由得顿在了门边。 听见门边传来细碎的声响,陆捷转身,看见姜雨娴也不觉得惊讶。她正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睡裙,她的肩膀不宽,睡裙的领口开得很大,那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全部都跑出来跟他打招呼。他礼貌地挪开眼睛,问她:“渴了,还是饿了?” 姜雨娴没想到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待客之道的,她的视线落在他手边的水壶上:“渴了。” 陆捷拿了个杯子,往里面装了八成满的水,然后放在吧台上。 站在原地犹豫了下,姜雨娴才走到他身旁,拿起水杯后轻声说:“谢谢。” 陆捷微不可察地点头,过后就没有再说话。 姜雨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就在这时,他将手中的马克杯,似乎要离开。他肯定是察觉了,她干脆就将他叫住:“陆捷。” 闻言,正要动身的陆捷便停了下来,他一边等她说话,一边目光清明地审视着她。 由于不在学校,姜雨娴对他的畏惧倒少了几分,她抿了抿唇,问了一个让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陆捷动了动唇,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姜雨娴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她追问:“那你为什么对我特别凶,还经常刁难我?” 陆捷又给她倒了半杯水,但没有回答。 姜雨娴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如果你不想带我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的。” “如果我不想带你的话,你应该会很高兴的。”陆捷道破她心中所想。 她讪讪地笑了笑,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朽木不可雕,对吗?” 沉默了小片刻,陆捷开口:“你或许会觉得我很严格,甚至已经达到吹毛求疵的地步,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没有针对你。教书育人是我的本分,就算面对任何一个学生,我也会这样做。” 姜雨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要是对每个学生都这样使劲的折腾,怎么还能完好无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你一定要跟我讨个说法,我只可以说,”陆捷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我对你是——恨铁不成。” 他脸上的表情太认真,姜雨娴一时无言,反应过来才结结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想炼铁成钢?” 陆捷微微扬起下巴,没有否认。 姜雨娴哀嚎了声:“不要啊!” 如果她再小十岁,陆捷想她可能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想到那个场面,他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许。 眼见他不为所动,姜雨娴便可怜兮兮地说:“你布置的作业已经让我死了成千上万的脑细胞,我每天都活在无穷无尽的焦虑中,睁开眼睛就觉得压力重重。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是吗?”陆捷曲起手指,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吧台台面上的纹理。 姜雨娴用力地点头。她的话虽然有点夸张,但她确实是过得不轻松,想起他课堂上那张扑克脸,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所说的跟我所看到的,不太一样。”他转过头,态度不明地说,“如果这日子真过得这么糟糕的话,你就不会那么悠闲地跟别人在校道上拉扯了。” 姜雨娴有点困惑,但很快就明白陆捷的意思,那晚他果然发现了她和宋知瑾的踪影。她无从反驳,只能装作听不懂他的话。 陆捷用陈述的口吻问她:“那人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是你的男朋友?” 姜雨娴轻轻地点头。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她才说:“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带过的学生都没有谈恋爱的吧?” “不是。”陆捷的眸色变了变,他语气淡漠地补充,“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因为个人的感情而耽搁了学习。” — 本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宋哥的气场不够叫兽的气场强大吗?请看文案第三句话…… (陆叫兽:看什么?看病句吗?)   ☆、第三十七章 Chapters four 舌尖上的盛宴 第三十七章 跟陆捷心平气和地倾谈了一番,姜雨娴对他有点改观,知道他不是有意针对自己,她倒觉得他没有以往那么面目可憎。 肖雅和姜伯明会在英国逗留半周。为了配合父母的行程,姜雨娴得抽出几天时间陪父母四处走走。正当她苦苦思索要怎么跟陆捷请假,陆捷已经相当通情达理地说:“这几天你先请假吧,落下来的课程往后再找时间补回来。” 听见前半句话,姜雨娴内心不禁欢呼雀跃,但陆捷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半句话,她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姜氏夫妇对陆捷向来都和颜悦色,听他这样说,姜伯明便开口:“不需要这么麻烦,让她请半天假跟我们吃顿饭就好。” 姜雨娴盼了这么就才盼到父母过来,不可能满足于只和他们共处半天。她略带恳求地看着陆捷,希望他不要点头答应。 陆捷自然可以参透她的意思。他沉吟了下,用商量的口吻跟两位长辈说:“其实课程也不算十分紧张,姜叔和肖姨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只陪你们吃顿饭实在是说不过去。” 最后还是陆捷说服了姜伯明。姜雨娴悄悄地对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慢慢地将视线从她的手挪到了那张满带笑意的脸,用英文说了某所著名大学图书馆里的警示语:“像狗一样学习,像绅士一样玩耍。” 姜雨娴用力地点头,跟他告别以后就带着父母在学校参观。他们沿着校道漫步,穿过一座座遍布岁月痕迹的建筑,细细地感受着此处特有的书卷气息和人文情怀。 在偌大的校园内逛了一圈,姜雨娴和父母坐在图书馆前那片草地上休息。尽管今天的气温较往日要低了好几摄氏度,但和熙的阳光却为大地带来阵阵暖意。 肖雅搂着女儿的肩,转头对坐在女儿另一端的丈夫说:“这边的环境不错,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很舒适。” “确实不错。”姜伯明也赞同她的说法。 不断有抱着一沓厚重书籍的学生脚步匆匆地走进图书馆,姜伯明问女儿:“雨妞,你习惯这边的生活没有?” 姜雨娴将脑袋倚在肖雅的肩上,斟酌了一下才说:“差不多习惯了。” 姜伯明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似乎有点松动,他问:“习惯了就别学上回那样,一声不响就逃跑回国了。” 肖雅笑了起来,搭在女儿肩上的手收紧了一下:“对呀。在学校就算有什么不哈,最起码都是安全的。上次你跟着同学跑掉了,你爸爸可是丢下手头上的工作,立即找人去查出入境记录,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来钟接到消息,知道你已经回国,我们才安心睡觉。” “我知道了。”姜雨娴十分愧疚,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没什么表示,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她无法想象他焦虑时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直以来,姜雨娴都知道父母很疼爱自己。从小到大,她都过着优越的生活,衣华食足,应有尽有。他们总是极大可能的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但除了物质的给予,他们几乎没有别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如果这是一笔大买卖,姜雨娴相信他们已经倾尽所有以示诚意。感情是双向的,她和父母的关系弄得这么疏离,她也有责任。正如宋知瑾所说的,她应该主动跟父母沟通,而不是被动地等待着他们的爱护和关心。 姜伯明说:“知道就好。” 他们在草坪上聊天,话题多是围绕姜雨娴这段时间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姜雨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诉苦和抱怨,她很平静地讲述着自己在异地求学的见闻和收获,直至肖雅问起她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她才将当中的艰辛说出来。至于提及陆捷时,她很保留地说,他有点严厉。 得知她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学习压力,肖雅就惊讶了:“怎么学习到那么晚?难怪脸色差了那么多。” “其实这也没什么,比你用功比你辛苦的人实在太多了。”姜伯明的话虽这样说,但他眼底也藏着几分心疼。 中途肖雅上了趟洗手间,姜雨娴便挪到姜伯明身旁,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爸爸,我不想继续读博。” 姜伯明微微失神,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这么亲昵了。他虚咳了一声,说:“别急着退缩,人的求知*是无尽的。等你继续深入学习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知晓和了解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你会情不自禁地去挖掘和探究这些未知的知识。” 姜雨娴倚着父亲,静静地听他说话。 “还有公司的事情,你不能什么都不懂。小捷是这方面的权威,很多世界知名的企业都争先请他做项目,你也好好向他学习。”姜伯明顿了下,话锋一转,“雨妞,你其实要学着长大了。爸爸妈妈没有办法一辈子都陪着你的,往后的路,你总得自己走下去。” 她仰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有几分平日少有的情绪。 “当然,”姜伯明摸了摸她的长发,口吻也不像以往那般强硬,“你要是真学不来的话,我们再另作打算。” 沉默了许久,姜雨娴突然问他:“爸爸,你会丢下我和妈妈吗?” 姜伯明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些许,但声音仍旧平稳如常:“傻妞,当然不会。” 肖雅回来的时候看见这对两父女窝在一起说悄悄话,她问他们在聊什么,姜雨娴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午餐是陆捷为他们安排的,司机载他们一路往南,最终抵达一个占地广阔的庄园。园主是一对年迈的英国夫妇,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静候贵客。跟他们细谈,姜雨娴才知道他们是陆捷的朋友,得知姜伯明喜欢收葡萄酒,他特地让园主带他们去参观地下酒窖,并一尝珍品。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酒窖,肖雅和姜雨娴都不太感兴趣。她们没有跟随他们去酒窖,反而沿着小道在庄园散步。姜雨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告诉母亲:“妈妈,我的经期好像有点问题。” 肖雅皱起了眉头,连忙追问:“多久没来了?” “差不多两个月了。”姜雨娴说。 依肖雅的猜测,女儿应该是由于水土不服和压力过多而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谨慎:“我让费医生过来看看你好吗?” 费洁是姜家御用的家庭医生,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姜雨娴的身体底子。姜雨娴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从早到晚,姜雨娴都陪着父母四处游玩,因而没有什么机会跟宋知瑾见面。她一般会在晚上跟他通电话,但今晚他却问:“你睡了没有?如果还没有的话,我到学校找你吧。” 其实姜雨娴也很想见他,她换好衣服就出门。这个时段,通往校门的路径基本上没有往来的师生。她愉快地哼着歌,走到校门时,宋知瑾已经倚在车旁等待。尽管脚下踩着一双几厘米高的靴子,但她还是毫不顾忌地飞奔过去。 宋知瑾朝她张开双臂,她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声音隔着衣服闷闷地传来:“你想不想我?” “想。”宋知瑾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她发间的芳香涌入鼻端,“跟爸妈玩得开心吗?” 姜雨娴“嗯”了一声,随后就跟他分享今天的见闻,末了还满心期待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玩?” 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姜雨娴的额角,语带笑意地说:“整天想着玩,你的功课不用管了?” 姜雨娴抱着她的脖子使劲地摇头。 宋知瑾稍稍将身体后仰,随后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别蹭了,像小狗一样。” “你才是小狗!”姜雨娴娇声说,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跟她闹了片刻,他们才坐到石阶上,一同抬头看星星。静静地依偎了片刻,宋知瑾便说:“我明天得回国,这次可能要留一段时间。” 姜雨娴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她问:“一段时间是多久?” “说不准。”宋知瑾揉捏着她纤细的手指,时不时轻柔地挠着她的掌心。 搔痒的感觉从掌心传至心房,到了后来,姜雨娴便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指,不许他继续作乱。 他没有将手指抽回,只说:“你得好好照顾自己了,知道吗?” 姜雨娴有点失落。明天父母和他都得离开,她的生活瞬间又冷清下来,这样的落差真让人难以接受。 宋知瑾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消极情绪,他逗着她开心,待她重新露出笑颜时,他才叮嘱:“天冷了要穿衣服,肚子饿了要吃饭,如果碰上了困难……那就找陆捷帮忙。” 闻言,姜雨娴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好奇地问:“我找陆捷帮忙,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宋知瑾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但眼神却比旧时沉稳:“为了一个连情敌也算不上的人,我用得着吃醋吗?”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姜伯明和肖雅乘坐早机离开,姜雨娴和陆家一家人都有到机场送机。姜雨娴一直挽着母亲的手臂,肖雅知道女儿不舍得他们,于是低声承诺:“等你十二月有假期,我们就过来陪你过圣诞节。” “真的吗?”姜雨娴将信将疑地问。她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爸爸会答应吗?” 肖雅的声音低得更低:“当然。其实你爸爸也很想念你的。” 她们的悄悄话只字不漏地落入姜伯明耳中,他对女儿说:“都这么大了还跟你妈妈撒娇,你害不害臊?” 陆家夫妇都笑了起来,丘思萍还说:“有个女儿跟你们撒娇是福气,我俩盼也盼不来。” 姜伯明和肖雅登记以后,姜雨娴就随陆家人一同离开。丘思萍瞧见她的情绪不高,于是便说:“雨妞,今天到阿姨家吃饭,下午我就和你去……” 陆捷将丘思萍的话打断:“妈,她今天有课。” “啊?”丘思萍有点失望,“吃顿饭总是可以吧?” 姜雨娴明白陆捷的意思。从学校到陆家的路程不短,来回一折腾就得好几个小时,确实有点麻烦。她想了想,随后便婉言拒绝了。 陆庆然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抚道:“往后多的是机会。” 姜雨娴立即点头。 丘思萍知道她连日奔波,想必也相当疲累,于是便不再勉强。 他们在机场外分开,司机将陆氏夫妇载走,而姜雨娴随陆捷回学校。 这一路上,姜雨娴都没有说话。陆捷偶尔分神看她几眼,当汽车驶到清静的田园公路时,他才开口:“知道爸妈今天要走,你昨晚就失眠了?” “没有。”姜雨娴回答。昨晚和宋知瑾在外面待到很晚,她回到宿舍的时候,那位胖墩墩的和蔼宿舍一定要她登记才肯定放她进门。 “没有就好。”陆捷顿了顿,又说,“到学校以后,我给你发一份课表,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时间可以配合,那就这几天内就得把课补完,不然会很影响你后面的学习。” 简直是不让人喘气的节奏。姜雨娴幽幽叹气,她已经很了解陆捷的作风,他事事都力求完美,就算结果不如预期,他也要将自己所有潜能都逼出来才肯罢休。 宋知瑾搭乘下午的机回国,她想去送机的,可是他不允许。吃完午饭,她就回宿舍舒畅地睡午觉,醒来时才查收陆捷给她发送的邮件。 陆捷将大部分需补的课程都安排在晚上,姜雨娴想他平日应该很忙,这次给自己补课想必牺牲了他休息的时间。她相当过意不去,每次去上课就很专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授课,陆捷已经将她的知识短板摸得一清二楚。给她补课时,他很有针对性,她的配合度也很高,因而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周日的下午,姜雨娴接到费洁的来电。费清说,她已经在去学校的路途上,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达到。姜雨娴不好怠慢自己的医生,只得跟陆捷请假。 今晚是最后的一次补课,陆捷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问她:“为什么?” “我有点不舒服,我妈妈就把家庭医生叫过来了。姜雨娴很含糊地说。 陆捷的声音似乎有点波澜,他说:“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姜雨娴说:“只是小问题,不碍事的。” 那头沉默了一下,而后才说:“我知道了,那课就推迟一天再补。” 费洁抵达那会儿正是晚餐时间,姜雨娴带她去附近的西餐厅吃饭。上菜之前,费洁诊察过她的脸色和脉象,问了几个问题就大致了解了状况,她告诉姜雨娴:“问题不大,就是气血有点虚。药可以吃一点,但也不宜多吃,最好就是平日多注意一点,均衡饮食,按时作息,还有多做运动。” 姜雨娴唯唯诺诺地点头。她频频观察坐在对面的费洁,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女人也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每每身体不适,费洁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用心地诊治,悉心地照料。她的神绪有点飘,到了后来竟然看着费洁发呆。 费洁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有点忧虑地问:“雨娴小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那把轻柔的声音让姜雨娴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她强作镇定地微笑:“没有,我只是有点累。” “要好好分配作息时间。”费洁提醒她,“学习很重要,但身体同样不可以忽视。” 姜雨娴本想请她吃顿饭,但费洁坚持要结账。当费洁从钱夹里拿出信用卡,她好奇地瞥了眼放在钱夹里头的小照片。费洁将卡交给服务生,她又从容地挪开视线,再次向费洁道谢。 费洁笑了起来,语气轻缓地说她比以前要客气得多了。 费洁离开英国不久,姜雨娴的大姨妈终于轰轰烈烈地光临了。那天的课才上了一小半,她就疼得直不起腰,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她给莎莎传了张小纸条,让她陪自己去医务室。 莎莎走到讲台跟授课的教授说明情况。幸好那天不是陆捷的课,那位中年的英国妇人很和善,二话不说就放她们走了。 去医务室打了止痛针,姜雨娴才觉得舒缓了些许。她靠着莎莎的肩,有气无力地说:“真是要命……” 莎莎一脸同情地看着她,问:“你头晕吗?要不歇一会儿再走吧。” 姜雨娴不想耽搁她太久,坚持要回去上课。刚走到教学楼,下课铃声就响了,她突然没了上课的劲,于是就回了宿舍休息。在宿舍睡了一个下午,醒来以后,她不理会时差,很任性地给远在国内的宋知瑾拨了通电话。 宋知瑾应该在睡觉,他的声音不似往时那般沉稳,听上去有点慵懒,又有点性感:“怎么了雨妞?” 她拖着长长的调子告诉宋知瑾:“我今天很不舒服。” 那头沉默了一下,隔了数秒后才问:“生理痛?” “呀……”姜雨娴有点惊讶,他竟然一猜就猜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宋知瑾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他说:“依你的身体状况,大病没那么容易得,你还有力气骚扰我睡觉,肯定不是太严重。” 姜雨娴追问:“然后呢?” “你的声音没变,那就应该不是发烧感冒。”他轻笑了声,又继续说:“那晚我特地叮嘱过你,要好好吃饭和休息,我相信你肯定会听话的,所以也不是头疼或胃疼。” “臭美!”姜雨娴笑着说。 跟他聊了片刻,姜雨娴的心情也没有那么阴霾。她看了眼手表,恋恋不舍地说:“好了,不说了。” 宋知瑾多叮嘱了几句,继而才让她先切断通话。 陆捷得知她缺了一整天的课,上完课的时候,他又把姜雨娴留了下来。刚才在课堂上,虽然她一直都很专注地听讲,但他却发现她病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前段日子就听她说身体不舒服,还劳烦了家庭医生千里迢迢地飞到英国出诊,他以为是什么大病,语气也染上了几分焦虑:“病还没好?医生怎么说?” 没料到陆捷会这么关心自己,姜雨娴有点受宠若惊。她挣扎了一下,低声告诉他:“没什么事,我只是来了大姨妈。” 原以为陆捷这样的学术派人士对这些问题看得像日夜交替、四季变换一样正常,但姜雨娴很意外地发现,陆捷脸上竟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她才知道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也是会尴尬的。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陆捷用手背掩着唇,轻轻地虚咳了声:“没事就好。走吧,我请你午餐。” 姜雨娴摇了摇头:“不了,我没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他皱了皱眉头,问她。 思索了三两秒,姜雨娴说:“我想吃小米粥。” 其实姜雨娴昨天就想吃小米粥了,她十分回味顾莞给自己做的瑶柱瘦肉粥,可惜学校附近的餐厅都没有出售。 这个要求让陆捷也有点犯难,他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说:“走吧。” 姜雨娴上了陆捷的车,他所行驶的路线让她觉得熟悉,稍稍回想一下才记得这是通往陆宅的路。他居然大费周章地将自己载到陆宅,她忍不住问:“你下午不用上课吗?” 陆捷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双手扶着方向盘,沉默地将车子驶回家。 姜雨娴不再自讨没趣,她翻出自己的手机,低头玩游戏。 丘思萍得知姜雨娴过来吃午餐,她已经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了好味米粥。她拉着姜雨娴坐到自己身边:“雨妞,下次想吃粥就给阿姨打通电话。反正阿姨闲着也是闲着,可以直接拿到学校给你,你就不用这么奔波了。” 陆捷应该还有事忙,他把姜雨娴送到门前就直接驾车离开。席间只有她和丘思萍,她也不觉得拘谨,说话也很随意:“阿姨,你们到英国这么久,肯定还是很喜欢地道的中国菜吧?” “当然了。”丘思萍还说,家里的厨子是陆庆然特地从唐人街聘请回来的华人,厨艺绝对是一流。她问姜雨娴,“要不这样吧,我有空就到学校找你和小捷,随便给你们带便当。” “不用了阿姨,这也太麻烦您了。”姜雨娴连忙拒绝。 “怎么会?”丘思萍给她多添了半碗米粥,“其实我很想像其他妈妈一样给孩子送餐,但小捷不喜欢,那我就没有机会了。” 瞧见丘思萍满脸失望的神情,姜雨娴便安抚道:“他应该不想让您太劳累而已。” “你这孩子,还真会哄我开心。”丘思萍眉开眼笑,继而又问,“听说学校附近都是西餐厅,你应该没什么机会吃到中国菜吧?” 姜雨娴笑眯眯地说:“不是,我的男朋友偶尔会给我做饭。”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丘思萍快人快语,一不留心就把心底话说了出来,“我还打算让你做我的儿媳妇呢!” 闻言,姜雨娴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镇定下来以后,她跟丘思萍说:“阿姨,陆教授在学校很受欢迎的。” 丘思萍向来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十分优秀,可惜他的性子并不讨女孩子喜欢。听说他在学校受欢迎,她一脸八卦地问:“雨妞,你看见他跟别的女生很亲密?是学校里的老师?还是班上的学生?” 其实姜雨娴没有撒谎。陆捷在学校确实很受学生欢迎,不过她们都是在背后偷偷议论他,很少有人敢主动出击,因为他那张严肃的脸上早已刻着四个无形的大字——闲人勿近。她为求自保,于是便在背后捅他刀子:“我见过了,他跟研究中心里的好些女老师的关系都不错,班上的女同学很也很爱向他求教问题,放学都围着他不愿意离开。” “有没有特别特别亲密的?”丘思萍追问。 姜雨娴已经骑虎难下。反正陆捷总是压榨她,她这样小小地报复他应该也不算过分。她一咬牙,说:“有,教务处的副主任,我前几天才看见他们一起吃午餐。我想他肯定有女朋友了,不过他暂时不告诉您而已。” 丘思萍一副生气的模样,她说:“这孩子什么都不跟我说,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审审他。” 姜雨娴连忙说:“您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 “没问题。”丘思萍朝她眨了眨眼睛,接着又说,“你不用这么害怕,小捷只是爱板着脸,其实他一点都不凶的。” 听了这番评价,姜雨娴差点又咬着舌头。 往后的几天,陆捷照旧到教室给大家上课,并无异常表现。姜雨娴觉得陆捷肯定已经被他家母亲絮叨过了,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都暗藏杀气。她还以为陆捷很臭骂自己一番,就算他做不来这么没素质的事情,或许也会警告自己,不要再在他母亲面前嚼舌根。不过陆捷什么都没做,他越是这样平静,姜雨娴就越觉得他早已计划好要怎么恶整自己。 姜雨娴把这件事告诉了宋知瑾。宋知瑾听了忍不住笑她是胆小鬼,还坏心眼地吓唬她:“教授很可能就让你延毕几年,然后,每天都换着法子折磨你。” 她冷哼了声,半真半假地说:“他要是不让我毕业,□□-诱他!” 宋知瑾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我得先下手为强,早他一步折磨死你。” 日子一天一天地从指缝间溜走。转眼间,宋知瑾已经回国半个月有余。姜雨娴已经完全习惯了英国的学习生活,按时到教学楼上课,积极地参与小组研讨,认真地完成个人作业,若还有精力剩余,她就跟着莎莎到图书馆继续啃掉陆捷的那份书目。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冬季未至,但气温已经降至十来摄氏度。莎莎已经很不幸地患上重感冒,这几天都窝在宿舍里修养。姜雨娴只得独自上图书馆,出门之前,她还特地把羊绒大衣穿上。 那份书目已经被姜雨娴看了一大半,今晚莎莎不在,她便偷了个小懒,倚在书架旁津津有味地翻着小说。 看到最精彩的情节,手机震动的嗡鸣声便从大衣的口袋传来,姜雨娴一手捧着书,一手把手机摸出来。手指有点僵硬,她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才打开了新短信。短信是宋知瑾发过来的,他问她在干什么。 姜雨娴告诉他,她在图书馆看小说。 不一会儿,宋知瑾的短信又传过来,他问她在看什么小说。 姜雨娴给他发了故事梗概。她想了想,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今晚为什么这么闲。 宋知瑾很快就回复了,姜雨娴将短信打开,里面写着:不闲,忙着想你。 姜雨娴轻笑起来,尽管她的声音很低,但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目。她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将小说放回原位,走出图书馆给宋知瑾拨电话。 宋知瑾应该一直拿着手机,提示音刚响起,他那醇厚的声音已经传来:“怎么?你也想我了?” “有点。”她的尾音拉得很长,带着撒娇的意味。 “怎么想了?”宋知瑾用一贯调戏的口吻问她。 夜风不断地往她身上灌,姜雨娴将围巾拉高了一点,好半晌才说:“就是,就是……想吃夜宵。” 他忍俊不禁:“真是想得很直白。” “笑什么,不许笑!”姜雨娴娇斥。 宋知瑾不再逗她,但声音里仍旧带着笑意:“到校门口来,无论你想的是我还是夜宵,我都能满足。” 姜雨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结结巴巴地问:“你在……你回来了?” “对呀。”他语气轻快地回答。 一路飞奔到校门,姜雨娴很快就搜寻到那台熟悉的汽车。宋知瑾应该也发现了她的踪迹,他眨了眨车灯,似乎在调皮地跟她打招呼。 宋知瑾随后也下了车,今晚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开司米大衣,看上去高大挺拔。 姜雨娴几乎是撞进他怀里的。隔着不算轻薄的衣服,宋知瑾的胸口也被她撞得微微发疼。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问她:“脑袋撞疼了没?” “讨厌鬼,”姜雨娴蹭着他,“你回来又不跟我说。” 他问:“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只有惊吓!”姜雨娴嘴上虽不承认,但脸上的笑意却敛也敛不住。 摸到她那没什么温度的手背,宋知瑾打开车门:“先上车,外面冷。” 车门刚被关上,姜雨娴就嗅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她伸手在后座摸索,终于在车座上摸到一个大大的保温盒。 宋知瑾一上车就看见她兴奋地将保温盒打开,他笑她:“馋猫!” 姜雨娴很无奈地说:“认识你之前,我一点都不嘴馋的。” 保温盒里头放着她垂涎已久的棺材板,姜雨娴捧着自己的脸,高兴地一直傻笑。宋知瑾将食用手套递给她,然后说:“我不确认你喜欢哪个口味,所以就做了几款。” 姜雨娴先拿了一块给他,随后才满心欢喜地吃起来。食物还有点烫手,但放进嘴里却刚刚好,一口要在酥脆的外皮上,里面的嫩滑的白汁立即唤醒她沉睡中的味蕾。宋知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保温瓶,旋开以后就递给了她,她正好觉得口渴,想也不想就接过来喝了。 居然是香浓的玉米汁。姜雨娴一直觉得棺材板和玉米汁简直是绝配,暖意一点一点地在身体流窜,她舒了口气,转头对他说:“真幸福!” “我也觉得。”宋知瑾盯着她嘴角上的白汁,猛地觉得正有渴望从身体深处涌出。瞳孔稍稍地缩了一下,他突然俯身,动作轻柔地吻住了她的唇。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暖气嗞嗞地将车内地温度哄得很高,姜雨娴觉得耳根也渐渐地发烫。 他们确认关系这么久,宋知瑾待她向来是克制而有礼,他就算经常把她逗得脸红耳赤,也甚少有逾越的行为。当他这样毫无预兆地亲了过来,温热的舌卷过唇角,浓烈的*混杂着他独有的阳刚气息,她的大脑就罢工了好几秒。 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侧,宋知瑾觉得体内那股骚动更加肆意地横行。他抽身离开,用微笑掩饰那不稳的呼吸。 被他亲过的地方正火辣辣的,姜雨娴忍不住用手背蹭了一下,用轻软的声音说出嫌弃的话:“哪有人吃着东西突然就亲吻的!” 宋知瑾明知道她害羞,还故意笑她:“这就证明,你比食物更加诱-惑……” 姜雨娴不知道这算不算赞美,她一边看着宋知瑾,一边狠狠地咬了口棺材板,口齿不清地说:“你可以很久不见我,但不能很久不吃东西。” 要不是还戴着油腻的食用手套,宋知瑾真想托着她的下巴好好地观察一下她的表情:“跟食物争宠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碰见。” 任何女人都这种问题都很敏感,而姜雨娴也不例外。她歪着脑袋,装作无意地接话:“你以前有很多女人?” 宋知瑾反过来问她:“如果我有很多女人,我妈还会逼着我去相亲吗?” 姜雨娴又问:“那你是不是很喜欢带着女生去游山玩水?” “我们一般是几个人结伴而行的。”宋知瑾想了想,而后补充,“不过很多年之前,我也试过单独带过一个女生去看日出。” 她很好奇:“为什么?” 他露齿一笑:“当然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还相当有个性。” 姜雨娴并不表态,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好了,骗你的。”宋知瑾担心她真的会介意,连忙解释,“她就住我隔壁,每天都在酒店附近毫无计划地瞎逛,于是我就带上她而已。” 姜雨娴点头表示理解,她已经亲身体验过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热心,那时候他们还不算熟悉,他也乐意为自己摆平一箩筐的麻烦,那心肠真是好得不得了。宋知瑾要是生活在古代,他应该是一个仗义的侠客。而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喜欢与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为友,与巍然屹立的高山峻岭为伴,心胸又怎么可能不开阔呢? 回忆起往事,宋知瑾忍不住笑了起来:“后来发现,她居然是我朋友的朋友。” 姜雨娴追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宋知瑾将手套脱下来,从她手中将玉米汁拿过来,喝了一口才说:“她早已经嫁人,孩子应该也好几岁了。”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日出?”她问。 “我随时可以出发。”宋知瑾露出极无害的笑意,坏心眼地提醒她,“功课那么紧,你能挤出时间吗?” 宋知瑾的话说得没错,她确实很难抽出时间去玩,但时间这东西,挤挤还是有的。只要陆捷不刁难自己,她顺顺利利地把任务完成,那小日子还是能过得很滋润的。 最近陆捷都没有像刚开学那样找她的茬,姜雨娴一边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骄傲,一边为他的气度而鼓掌,因为她在丘思萍面前造谣那件事,陆捷始终没有上门算账。 直到拿到不久前上交的作业,姜雨娴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陆捷将她论文无比仔细地研读了一遍,大至逻辑问题,小至语法错误,他都毫无遗漏地列明出来。他的评语写得十分恳切,但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重做! 姜雨娴一连改了三次,陆捷还是不满意。她忍无可忍,终于跑去找他。 陆捷刚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他觉得她挺会挑时间的,专门选在他最清闲又最放松的时候过来。瞧见她怀中还抱着几份作业,他指了指椅子:“坐吧。” 坐到椅子之前,姜雨娴将论文恭恭敬敬地交到陆捷手中。为作强调,她还特地用中文说:“陆教授,我已经按您的要求修改了论文,请您过目。” “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陆捷看了她一眼,脸无表情地说。 接过论文以后,陆捷就低头用心地查阅。姜雨娴撇了撇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不一会儿,陆捷就拿起笔写批改。姜雨娴伸长脖子偷看,他抬眼,她立即对自己说:“轻手点,我已经改四遍了。” 陆捷不理会她,照直在论文上圈圈划划,当他把论文还给姜雨娴的时候,上面已经满是他的笔迹。 姜雨娴敢怒不敢言,对着他直瞪眼。 陆捷将笔放下,然后走到书柜前抽了两本厚重的精装书给她:“看了再修改,你要是还没有把握,过来找我。” “我现在就过来找你了,麻烦你给我个痛快吧!”姜雨娴几近是哀嚎。 陆捷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的嘴角似乎翘了翘,看着姜雨娴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雨娴没有心思陪他猜哑谜,她一咬牙,主动承认:“我错了,我不该在思萍阿姨面前乱说话的。” “你乱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我妈提起过?”陆捷虽是在问话,但语气却无半分困惑,“是跟教务处的副主任有一腿,还是跟班上的女学生交缠不清?” 她连忙摆手:“我发誓,我的原话绝对不是这样的。” 陆捷将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那你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姜雨娴转着眼睛,软着声线跟他道歉,并保证自己下次绝对不敢了。 沉默了片刻,陆捷才开口:“再让我发现你有多余的精力做这种无谓的事情,我就让你改得连话都没有;力气说。” 她用力点头,然后拿起那份论文问:“那……这个……” 陆捷难得对她露出笑容,但说的话却仍旧冷硬:“继续改。”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尽量更新。 要是不能更新,大家就想象一下雨伞和宋哥的布莱顿两天游吧,你们没有看错,就是两天。 希望能赶紧好起来,小伙伴们替我祈祷吧……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对于姜雨娴而言,陆捷就是魔鬼。 他们晚上一起到宋知瑾接手的餐厅吃饭。那餐厅的名字是他让姜雨娴起的,叫“Sunny Day”。她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很不喜欢英国那昏昏沉沉,时不时就阴雨绵绵的天气。她希望在餐厅里用餐的人都能有好心情,包括他和自己。 其实这所餐厅有一个小小的阁楼。那回宋知瑾只是想带她四处参观一下,不料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于是他便让人放了套桌椅在这里。透过那扇三角玻璃可以一览学校正门那个极有气势的喷泉,若是在放学时间,则可以看到抱着书籍的学生从校门走出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专属座位。 听闻姜雨娴的悲惨遭遇,宋知瑾虽然表示同情,但过后还是责备她胡乱开玩笑的行为:“下次别这么调皮,造谣已经是不对了,你还跟长辈撒谎。” 姜雨娴表面上很不服气,但声音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谁让他老是欺负我。” “怎么老说他欺负你呢?我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宋知瑾的表情有点无奈。 “你觉得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话毕,姜雨娴就把自己反复修改了好几遍的论文递给他。 宋知瑾将她那几份作业认真地看了一遍。他边看边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半晌才评价了一句:“这位教授真是不得了,用来当你这种小研究生的导师简直是大材小用。” “喂,”姜雨娴敲了敲桌子,“你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可以吗?” 宋知瑾耸了耸肩:“好吧。他所定的标准实在太高,高得有点强人所难。” “这还差不多。”姜雨娴满意地说。 “嗯……”宋知瑾还在研究她的论文,精确点来说是在研究陆捷的评语。他沉吟了下,说,“说实话,你的论文确实不怎么样。单从架构来说已经有点单薄,条理还算清晰,但逻辑又……” 坐在对面的姜雨娴一直目露凶光,宋知瑾识相地将还没有说完的评价吞回肚子里,换了个方向继续说:“当然,在他的指点下,你的论文真是越改越好。” 这话让姜雨娴无从否认。虽然陆捷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教学方法是十分有效的。通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她对知识的把握度以后自学的能力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一般来说,课程的难度设置是由浅到深的,姜雨娴却越学越轻松,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她不再反驳,于是翻着餐牌点菜。正要拿定主意的时候,她听见宋知瑾说:“雨妞,把陆捷介绍给我认识。” 姜雨娴翻着餐牌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说:“不要,我怕他抢我男朋友。” 宋知瑜含笑看着她,似乎正无声地对她说“你又调皮了”。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姜雨娴合上餐牌,说:“好啦好啦,你要找他干嘛?” “公司有个项目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去做,我觉得陆捷应该很在行。”宋知瑾说。从论文的点评可以看出,陆捷对传媒业的认识非常深刻。宋知瑾已经分析过了,广告和新媒体两个范畴应该是陆捷最擅长的,单从他的思维方式以及创意设计,宋知瑾就能判定他肯定是个经验十足的专业人士。 “原来你也需要工作的?”姜雨娴有点惊奇地发问。在她的印象中,他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工作这两个字。 他抬头,认认真真地端详过姜雨娴的表情,随后下结论:“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幽默细胞也不止一点点。” 姜雨娴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在宋知瑾的催促下,姜雨娴又把论文修改了一遍。她的耐心已经被陆捷磨灭得丝毫不剩,她修改了几个要点就摸出手机跟顾莞聊微信。 宋知瑾对她这种不专注的行为表示不满,他把手机拿过来,随手就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顾莞已经把工作辞掉,短期内也没有求职的打算。姜雨娴得知她有空暇时间,于是便怂恿她到英国来游玩。正要敲定行程时,宋知瑾的手臂快速地伸了过来,姜雨娴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被他抢走了。她问他要回手机,而他却说:“你把作业改好,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还我我嘛,还给我嘛……”姜雨娴软声哀求他。他无动于衷,她突然发现他板起脸的时候跟陆捷竟有几分相似。姜雨娴想把手机抢回来,于是将右手伸进他大衣的口袋里换乱地摸索。 宋知瑾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干嘛,想脱我的衣服?” 他们一同将手挤在那狭小的口袋里。宋知瑾轻轻松松就把她的手腕捏住,她挣了一下,他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姜雨娴终于安静下来。宋知瑾那热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她微凉的掌心,她偏头,毫无预兆就撞上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他们本来就肩并肩地坐着,此际这番举动更是让他们亲密无比,她被他盯着目光闪躲,继而低声对他说:“诶,放手呀。” 她的脸颊缀着红霞,宋知瑾低头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这下连那粉嫩嫩的耳垂也染上了一抹绯红,他觉得满意:压低声音问她:“还敢动手动脚的吗?” 折腾过后,姜雨娴便继续修改论文。她没什么头绪,一时急躁地翻着陆捷给自己的书,一时又无聊地撑着脑袋看着宋知瑾。待宋知瑾皱着眉转头时,她快速地将视线挪到书页上,换上一副专注的表情。 宋知瑾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往她额头敲了下:“有这么难改吗?” “我已经改了四遍了,现在看看都觉得恶心。”姜雨娴犯难地咬着笔头,她扫了宋知瑾两眼,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明明咬的是笔头,但宋知瑾却觉得身体某个地方也有点酥麻。看见她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他不需耗费脑力就能猜到她那点小心思:“你想也别想,不可能。” 他的声音相当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坚决又残忍。姜雨娴已经忘了刚才的窘迫,她厚着脸皮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像只小狗一样蹭着他:“你就帮帮我吧,就一次,下不为例!” 芬芳的发香涌入鼻端,宋知瑾替她顺了顺稍稍凌乱的长发:“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完成的,其中就包括上卫生间和写论文。” 姜雨娴抱着他的腰不肯撤手,委委屈屈地抱怨:“真的好难写,我不想写了。” 宋知瑾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她微微撅着嘴巴,目光幽怨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微笑,温声哄她:“我们找天去布莱顿玩,回来再好好改?” 涉及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姜雨娴想他肯定是不会让步的。况且,她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就算他真的愿意,她也不敢请他这种高人当枪手。他们的水平相差那么多,陆捷肯定可以看出端倪的。她想到周末可以去布莱顿玩,心情又不自觉地好转,继而爽快地答应他:“好吧。” 从学校到布莱顿有颇长的一段路程,宋知瑾嫌一天的行程过于拥挤,于是便决定在那边逗留两天,他们周六一大早就出发,宋知瑾去接姜雨娴的时候,天还没有放晴。 来英国读书之前,姜雨娴曾经和姜延游过伦敦。她对英国算不上熟悉,而宋知瑾却像个地道的英国人,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能精确无误地把街道的名称说出来。 他们的第一站去了布莱顿码头,这个季节的游人并不算大,走在广阔的鹅卵石滩上十分自在。姜雨娴没有亲眼见识过鹅卵石滩,可惜她穿的不是拖鞋,不然她肯定早就赤着脚在上面走了。 耳边回响着鹅卵石相触的声响,伴着海浪拍岸的节奏,细听就像一首不老的歌。宋知瑾牵着她的手,问她:“你知道布莱顿为什么叫布莱顿吗?” 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长发,姜雨娴还摇着脑袋,稚声稚气地问:“为什么呀?” “其实布莱顿是根据英文单词‘明亮’的译音所命名的。因为这里的晴天特别多,所以这里又是英国很出名的阳光海滨。”宋知瑾说。 听他这样说,姜雨娴用手挡在眼前,抬头看了看那橘黄色的太阳,笑得一脸灿烂。 他们看了一会儿海,接着就去了水上乐园。宋知瑾来过这里几次,但从来没有玩过这里的游乐设施。当姜雨娴拉着他要去玩旋转木马的时候,他就刮了下她的鼻尖,问她:“你在逗我玩?” 姜雨娴用力拉着他的手迫使他向前走,她笑意盈盈地说:“反正都来了游乐场,玩旋转木马有什么问题呢?” 队伍里多是七、八岁的孩子,当然也有少数的几对情侣。宋知瑾觉得好笑,他环顾着四周,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陪你玩你想玩的,等下你也得陪我玩我想玩的。” 他的话像绕口令一样,姜雨娴也没多想,立即就答应了他。 轮候的时间很短,他们等了不足十分钟就轮到他们了。姜雨娴选的是一辆南瓜车,她挽着他的手臂,笑得跟一旁的孩子无异。 在宋知瑾的认知里,这是一项无聊之极的游乐设施。此时坐在南瓜车上一遍又一遍地转着圈,姜雨娴的笑声和那片叮叮咚咚的音乐声交织在耳际,他又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恍惚间,他仿似回到了幼时,回到了那个最单纯的少年时代。直至此刻,他才发现,除了以往所寻求的刺激和快感以后,还有这样一份宁静能让自己怦然心动。 玩过一轮以后,姜雨娴问他:“要不要再玩一次?” 宋知瑾狠狠地搓着她的脸蛋,笑而不语。 吃午餐之前,宋知瑾和她去玩塔式蹦极。虽然她的样子似乎比自己的还要兴奋,但他还是说:“刚才我开玩笑的,你受不了就别来。” 姜雨娴兴致勃勃地说:“等下我先来!” 宋知瑾对她刮目相看:“看不出来呀,你的胆子还是蛮大的。” “你知道吗?”姜雨娴忿忿不平地说,“我想玩塔式蹦极很久了,但姜延从来都不让我玩。他说我肯定会被吓哭,嫌我丢他的脸。” 他故意换上很严肃的表情:“这话有道理,你还是在一旁候着吧。” 姜雨娴用围巾的流苏甩着他的脸:“你要是敢学姜延那样嫌弃我,我等下就用鹅卵石把你埋了!” 轮到他们的时候,宋知瑾一把拉着姜雨娴的手臂。他有点不放心,但看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只能说:“还是我先来吧,不然等下没有人扶着你。” 从跳台下来,宋知瑾还是很潇洒,而姜雨娴的嗓子已经叫得没有了声音。即使踩在平地上,她还是有种在半空中翻滚的晕眩感。宋知瑾问她:“你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她拒绝,并用那把沙哑的声音对宋知瑾说:“我觉得自己在坐火箭,‘嗖’的一声就发射了。你刚才在上面转了四圈,我本来也想数数自己转了多少圈,但失重得太厉害,结果数也数不了。” 她的胆量还真的让宋知瑾惊喜,原以为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应该受不了这种极具冲击性的运动,他又一次看走眼了。 午餐吃的是当地很有名的烤鱼和薯条。宋知瑾担心她的嗓子,于是走到前几个街口的小店给她买甜甜圈,但她又很喜欢那条炸得金黄金黄的炸鱼,拿起来就不愿意放下。他又笑她嘴馋,过后才说:“今天先别吃,等你的嗓子没问题了,我再给你做。” 宋知瑾陪着姜雨娴在水上乐园疯了大半天。直至旁晚,他们才坐在鹅卵石滩上看日落。夕阳的余晖洒满海面,原本湛蓝的海面像被铺上一层金沙,美丽得不可思议。 他们低声细语地说着往事。姜雨娴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海风有点刺骨,吹得露在外头的皮肤刺痛刺痛的。她稍稍地将脸埋起来,而宋知瑾紧了紧搂在她肩上的手,看着那即将消失在海面的夕阳,他问:“我们找家酒店洗个澡,然后在吃晚餐好不好?” 姜雨娴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他们玩得太忘形,全身都是脏兮兮的。 宋知瑾选了家规模不错的酒店。走进大堂,门童已经替他们接管了行李。宋知瑾用英文跟前台的小姐说:“两个相连的套房。” 那位年轻的英国少女很满含歉意地告诉他:“真的很抱歉,普通客房已经满客,现在只剩一间蜜月套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头晕脑胀的,没有力气修改了,大家先将就一下好吗?有虫子告诉我呀,谢谢思密达~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到英国这么久,姜雨娴还没有在日常生活中碰到过“蜜月套房”这个英文词组。她在心里足足默念了三遍,才敢确定这个词组的意思。她正想说换一家酒店下榻,而宋知瑾已经神色自若地说:“没关系,那就蜜月套房吧。” 前台小姐正替他们办理入住手续,姜雨娴低声问他:“我们真要住……蜜月套房吗?” 她的声音很低,嗓子又沙哑,宋知瑾俯下-身才能听清楚。他们贴得很近,落入旁人眼里更是亲密。 姜雨娴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有娇涩、有窘迫、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宋知瑾欣赏了好几秒,以同样低的声音告诉她:“蜜月套房跟普通套房的区别不大,就是风景比较优美,设备比较完备。当然,隔音效果肯定也是一流的。” 最后那句话低得像耳语,姜雨娴听着耳际一阵燥热,因而剜了他一眼。 前台小姐恰好办好入住手续,她把房卡交到宋知瑾手中,并用甜美的声线祝他们有一个愉快的晚上。姜雨娴总觉得那笑容里有某种特别的含义,她看了眼他手上的房卡,而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自己的手,随后去搭乘电梯。 走进电梯,宋知瑾问:“晚上想吃什么?” 看着电梯层数逐个逐个地增加,姜雨娴有点恍惚,顿了好几秒才说:“在来酒店的那条马路上,好像有一家生意很好的西餐厅。” “唔。”宋知瑾应了声,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蜜月套房在酒店的顶层,刚走出电梯,他们都嗅到了空气中那股馥郁的玫瑰花香。走廊的壁灯星星点点的,迷离的灯光从七彩绘灯罩灯罩透出,十分有情调。宋知瑾倒有闲情逸致给她介绍挂在墙壁上的抽象派油画,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脚步声隐没在厚重的地毯上,每向蜜月套房走近一步,姜雨娴便会觉得多几分紧张。宋知瑾看得出她的忐忑,于是话锋一转:“应该价钱问题,这家酒店是景区入住率最低的酒店。如果这家酒店也没有空房的话,那么附近的旅店和宾馆一般都会满客的。” 两个话题之间的转换没有丝毫的过渡,姜雨娴本来就心不在焉,反应了三两秒才意识到他正在跟自己解释。她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问:“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他们已经停在了房门前,宋知瑾将智能卡放在感应区,语气戏谑地说:“你不是在害怕吗?” 姜雨娴更是尴尬,一口否认:“才没有!” “没有就好。”宋知瑾将房门推开,然后回头对她说,“其实要害怕的人是我,你觉得对吗?” 这话说得很含糊,姜雨娴不知道他所谓的“害怕”究竟是担心他把持不住,还是在暗示自己会对他图谋不轨。她干脆不理他,推开他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 正如宋知瑾所说,蜜月套房的风光果然独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布莱顿,无论是极具特色的英式街道和建筑,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海滩,他们都能够逐一饱览。套房里的各项设施就更是无可挑剔,整个房间都是粉色调的,二十五英寸高的天花板使整个空间宽敞开阔,从起居室到卧室都是一体智能化的。姜雨娴好奇地碰了碰触摸屏上的一个按钮,头顶上的天花板居然被挪开,露出通亮透明的玻璃顶。 宋知瑾已经动手整理行李,看见她好奇得四处探索,他便笑话她:“不要乱按,等下把浴室的墙壁变成了透明的,我可不懂得怎么让它复原。” 姜雨娴没有被他吓倒,她继续研究,一会儿把房间里的灯光调得昏暗昏暗的,一会儿又把窗帘全部放下来。宋知瑾看她玩得那么起兴,于是也过去观察了一番,最后按下了卧室那栏的最后一个功能键。 嗡嗡的低鸣从卧室传出来,姜雨娴看了看功能键那行小小的字体,才知道他启动了那铺可旋转的大床。宋知瑾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她伸手关掉,而他则提醒她:“去洗澡吧,衣服我帮你拿出来了。” 宋知瑾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床尾,放在最上面的是自己的内衣裤,姜雨娴倒抽了一口冷气,拿过衣服就快步走进浴室。主浴室的地板和墙壁都是用黑玛瑙装饰的,已经灌满热水的双人浴缸像个小型的温泉,她舒舒服服地窝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突然觉得宋知瑾选择入住蜜月套房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当她清清爽爽地走出起居室时,宋知瑾也梳洗完毕,此时正试调那套声效极佳的家庭影院。她朝他走过去,问他:“去吃饭了吗?” 在浴室里泡了将近二十分钟,姜雨娴的脸被蒸得红彤彤的。当她靠近,宋知瑾就嗅到从一股很特别的香气,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款沐浴乳和洗发水,但用在她身上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他慢条斯理地将遥控器放到茶几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便说:“走吧。” 抵达姜雨娴提及的那家西餐厅已经差不多七点了,但外头等候座位的顾客仍旧不少。他们刚进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热情地寒暄,随后将他们带到顶层的雅座。 顶层的布置很有格调,但看似不对顾客开放。那位餐厅主管很细心地提醒他们注意台阶,姜雨娴觉得奇怪,于是问宋知瑾:“你认识这餐厅的老板?” “恰好有点交情。”他语气淡淡地说。 姜雨娴翻着菜牌,嗓子还有点不适,她不打算吃煎炸油腻的食物。宋知瑾也惦记着她的嗓子,于是便提议:“意大利海鲜面怎么样?我也很久没吃了。” 侍应刚替他们开了一瓶餐厅酒窖珍藏的红酒,姜雨娴笑了起来:“你不用迁就我的。红酒配意大利面,实在是暴殄天物。” 宋知瑾点了两份意大利海鲜面和几款小食。待餐厅主管和侍应都离开以后,他才说:“红酒不是配意大利面的。” 她不解地看着他:“嗯?” 酒杯里的红酒无论是色泽还是酒香皆属上乘,宋知瑾轻轻地与她碰杯:“红酒是用来配你的。” 他的眼神很勾人,姜雨娴有点紧张,端起酒杯就豪迈地喝下了小半杯。 晚餐吃得很愉快,一是因为食物美味,二是因为桌餐上的伴侣。 夜晚的气温较白天要低好几摄氏度,他们走出餐厅时,凛冽的寒风嗖嗖地刮在他们身上。姜雨娴很后悔没有把围巾带出来,她缩着脖子,蹭着宋知瑾的肩膀抖着声音说:“好冷,不用过多久就会下雪了吧?” “应该是,就算这个月不下雪,下个月起肯定会下的。”宋知瑾拉开大衣将她藏进怀里,“今年好像特别冷,上年我也是这个时候来过,当时穿一件风衣就可以御寒了。” 他们说话时都吐出了一圈圈的白雾,尽管天气寒冷,但姜雨娴却想沿着这条充满英式风情的街道逛一逛。她一直觉得,跟自己喜欢的人漫步在异地街头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只要被他紧紧地牵着,即使在陌生的地方,面对着往往来来的陌生路人,她也不会感到畏惧,不会感到彷徨。 很多年前,姜延曾经告诉过她,初恋没有甜蜜,只有苦涩,因为大家都不懂爱。有的人急于求成,有的人迷失方向,还有的人只是一时寂寞,初恋原本是一件简单而美好的事情,可惜很多人的初恋偏偏是有始无终。 所幸的是,她的初恋并不似姜延所说的那样恐怖。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姜雨娴窝在他的怀里,突然发现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男人,也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 在街道上逛了一圈,他们回到酒店已经很晚。酒店的大堂尚有不少的住客在往来,他们乘坐电梯抵达顶层,住客一批一批地离开,最后那电梯厢里就只剩他们。他的手还搂在她的腰上,姜雨娴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留意到她的目光,问她:“你累了吗?” 姜雨娴点了点头。 在夜深走进蜜月套房的感觉似乎有点变化,盛开的玫瑰、昏暗的灯光、还有弥漫在空气间的暧昧气息,这一切都似乎都在惹人动情。 宋知瑾将房门关上,那落锁声很清脆,姜雨娴的心也“咯噔”了一声。房内的暖气很足,她将大衣脱下来。正准备挂起来,宋知瑾已经接替了她手中的动作。他个子高,做起这种事情毫不费劲,她站在原地着他将衣服挂好,毫无预兆就说了句:“你是故意的。” 闻言,宋知瑾的动作稍稍一顿,不过旋即就恢复过来。他十分从容地问:“什么故意的?” “你能在一家订不到位置的餐厅里吃晚餐,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订不到两间相连套房的地步?”姜雨娴回答。 他突然笑了,唇角微微扬起,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温柔:“我只是想让我们的距离再拉近一点。” 姜雨娴的心跳漏了两拍,她扬起脸,问他:“怎么拉?” “就是这样……”宋知瑾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他朝她逼近,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那团巨大的黑影投在眼前,姜雨娴还没来得及推开,他的手臂已经缠了上来,厚实的手掌抵在自己的后腰。他的样子明明还是那么温柔,但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隐隐间还藏着果断而霸道的意味。失神不足半秒,他便已吻住了自己唇。起初是让人沉溺的轻缓,她随着他的步伐,一同迷失在那片光影交缠的梦幻里。当她无意识地学着宋知瑾以往那样,轻吮着他的舌尖,他倏地像变了一个人,狠狠地将她抵在墙边,放肆又狂乱地侵占她的甜美。 肺部的氧气几乎被他挤尽,姜雨娴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背,她扭开脑袋躲过他的了无止境的索求。他却穷追不舍,因为她的闪躲,他的唇最终落在了她的颈窝。 姜雨娴轻轻地“呀”了一声,温热的唇贴在自己敏感的颈窝上,她只觉得身体发软。她伸手抵在他胸前,徒劳地阻止他的进一步侵略。 他们没有哪次亲吻能及得上现在的火热。宋知瑾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几乎因为她的无心引诱而全线摧毁。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过火了,他推开了些许,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又浓又密的睫毛时不时扫在自己脸上,他又忍不住蹭了蹭,再度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啄了一下。 手攀在他宽阔的肩,姜雨娴借着他的力量稳住脚步。抬眼就看到宋知瑾正眸光沉沉地盯着自己,她眨眼眨眼睛,而他则主动开口:“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宋知瑾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但声音却比方才要沙哑得多。他仍旧将自己堵在墙角,姜雨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平日没有的情绪。她不敢乱动,只是微微垂着眼帘,低声说:“你靠得那么近,我们的距离当然拉近了很多。” “我不是指这个距离,”宋知瑾已经平复下来,他看出她的局促,于是退开了身体,“除了这看得见的距离以外,还有那些看不见的距离。” 重获自由,姜雨娴像一只从鸟笼里飞出来的小鸟,一下子就窜到了鞋柜旁,弯着腰换着鞋子。她连头也没回:“看不见的距离是什么距离?难不成是心的距离?” “哦?”宋知瑾也在换鞋,听她这样说,他便追问,“那你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心的距离吗?” “没有。”姜雨娴爽快地回答。 话音刚落,宋知瑾突然将她横抱起来,她连忙箍他的脖子:“喂,你又怎么了?” 宋知瑾抱着她走进卧室,他笑得像个孩子,直言:“我高兴。” 快乐是可以传染的,姜雨娴看到他眉开眼笑的样子,她也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宋知瑾将她放到圆形的大床上,身体随即就压了过去。背部抵着松软的床褥,她竟有种在水中漂浮的错觉。原本就摇摇欲坠地拖鞋“啪”地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不太和谐的闷响,她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将身体半撑在她身上,宋知瑾低头看着她那张微微酡红的小脸,内心正翻滚着的情绪几乎要爆掉:“你今晚这么那么聪明,嘴巴还那么的甜?” 姜雨娴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淡淡的酒气与空气中的玫瑰花香交融。她知道他并不执着于这个答案,于是只问:“你想干嘛……” “我想……验证一下你到底有没有撒谎。”宋知瑾的手暧昧地按在她的腰侧,那声音又低又沉,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意味。 专属于他的气息萦绕鼻端,姜雨娴的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他的衬衣,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猛地将眼睛用力闭紧,摆出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姿态。 在他眼里,姜雨娴此刻的举动就像即将远赴战场的战士那般英勇。宋知瑾无声地笑了,他只是将吻轻轻地落在她眉心,继而便站了起来。 浑身处于紧绷状态的姜雨娴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开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宋知瑾正站在床边的位置,动作娴熟地解着袖扣。她的脑袋还是一片混沌,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想看出个究竟。 察觉到她怪异的目光,宋知瑾转过脸看了她一眼:“我先去洗澡,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一躺。” 他的话说得很自然,连脸上的表情也平和得很,这让姜雨娴不禁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自己会错意罢了。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她才双手捧着自己滚烫滚烫的脸,低低地哀嚎了一声。 在床上坐了小片刻,姜雨娴才缓过来。她从床上下来,从包里翻出平板,随意就倚着床头在屏幕上点点划划。刚连接了网络,微信就传来提示音,她点开一看,原来已经累计了上百条未读消息。里头大部分是群聊消息,她划了几下,发现最后一条是顾莞发过来的,她说她已经预定好机票,半个月以后到英国看雪。 姜雨娴给她发了一串笑脸,正要退出窗口时,顾莞竟然回复了一句:现在才回复,去哪儿疯了? 北京时间应该是清晨六点过些许。姜雨娴觉得意外,她先是交代了自己的行程,随后又多发了一条信息,问她:又失眠了? 顾莞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字,她不想姜雨娴追问缘由,于是随意地扯开话题,问他们今晚有没有滚到床上玩耍。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姜雨娴却支支吾吾,顾莞一看就来劲了,她给姜雨发了一串阴险的表情,然后直接发问:真的被他吃干抹净了? 姜雨娴回复了十来个尴尬的表情,思索了片刻,她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顾莞。手指有点颤抖,编辑消息的时候经常都摁错字母,她没有理会,直接就发了过去。 对话窗口足足静默了两分钟,顾莞的消息才发送过来:如果你还能完好无缺地从蜜月套房里面走出来,原因有三。 姜雨娴回复:是什么? 顾莞的消息火速传到:一是你没有完全吸引力。注意,是完全没有吸引力。二是他不接受婚前性-行为,自幼还以柳下惠作榜样。 又等了两分钟,姜雨娴也没有等到第三点,她催促了一下。顾莞给她发送了一串叹气的表情,并询问她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发了几个破涕为笑的表情,继而说:你说我完全没有吸引力的时候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想知道。 得到如此回复,顾莞就直言不讳:三是他有某方面的功能有障碍。你不是说他喜欢极限运动吗?那些大多数是高危运动,磕磕碰碰肯定少不了的,不幸地损坏了XX也是有可能的。 触在屏幕上的手指不自觉地顿了顿,姜雨娴正组织着言语,顾莞的消息又来了:你觉得哪个原因比较贴合实际? 姜雨娴回复:全部都不。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尽管跟闺蜜倾吐闺房密事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但姜雨娴觉得在背地里议论宋知瑾有点小邪恶,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她们聊着聊着,顾莞觉得心血来潮,她突然将话锋一转:其实我很好奇他到底有没有隐疾。 姜雨娴给她发了害羞的表情,接着很老实地表态:我也有点。 顾莞怂恿她:要不你去试探一下吧。 姜雨娴想了想,回复:怎么试探? 顾莞很快就回答了一大推儿童不宜的方法。姜雨娴哭笑不得,她一手托着平板,一手快速地输入:我才不要。要是他没有问题,我不就是主动往火坑里跳吗? “你在傻笑什么?” 刚点了发送键,耳边就毫无预兆地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姜雨娴吓了一跳,手一歪,平板就掉到了地毯上。跟顾莞聊得太起劲,她连宋知瑾走到自己身边也浑然不知。幸好平板是底部朝上,屏幕朝下,她强作镇定地将它捡起来:“没什么,就是看了一篇有趣的文章。” 宋知瑾应了声,随后就去把吹风筒找了出来。姜雨娴趁机注销登陆,他正要吹头发,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看着平板,不由得催促:“先去洗澡吧,不然太晚了。” 姜雨娴应了声,拿起睡袍就窜进了浴室。她没有再用浴缸,莲蓬头的热水浇洒在身上,有点痒。回想起跟顾莞的讨论,她在穿衣服之前特地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脑袋再度一片混沌,她无意识地晃着头,在此刻才发现,真正把自己逼疯的人不是宋知瑾,而是顾莞。 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知瑾已经倚在床上翻着今天所拍的照片。双腿似乎不怎么听使唤,她正踌躇着应如何应对时,他已经朝自己招手:“过来看看,有几张照片拍得你特别的美。” 闻言,姜雨娴蹭掉拖鞋,乖乖地爬到他身边看照片。看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捂着嘴巴打哈欠。 宋知瑾偏头瞧了她一眼,然后问她睡觉了没。她点头,他便将单反放好,随后关了灯,当他打点好一切的时候,她已经躲进了被窝,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其实她这段时间真的清瘦了不少,她所躺的位置几乎没有凹陷下去的,他伸手将她捞了过来,她的身体有点僵硬,但手低触碰到的地方却是不可思议的柔软。 “雨妞……”宋知瑾轻声唤她,他在被窝里觅到她的手,随后便搭在她的手背上。 姜雨娴背对着他,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自己的后背,那温度堪比数千瓦时的暖气。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声音,应他:“嗯?”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放松点,不要紧张。” 在黑暗中,姜雨娴缓缓地将身体放松,她捉住了那只大手,突然问他:“你今晚说那看不见的距离到底是什么?” 宋知瑾还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个问题,他告诉她:“时间的距离。” 姜雨娴扭了扭身体,不料宋知瑾贴得很近,她一头就撞上了他的下巴。她闷哼了声,紧接着问他:“时间能有什么距离?” 他替她揉了揉头顶,回答:“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时间距离。无论是入睡之前,还是明早醒来,我们都能看到对方。” 心湖不禁因他的话而泛起层层涟漪,姜雨娴感受着他脉搏跳动的声音,低声说:“你真有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到见少一秒都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觉得浪费。”他的声音从胸腔中传来,沉沉的。 她将脸埋在枕头,悄悄地笑了。 他们聊着聊着,姜雨娴就没有说话了。宋知瑾知道她已经入睡,于是替她掖好了被子,随后再把她拥在怀中。他不由得感慨,盖着棉被纯聊天这么纯情的事,他这生很可能就仅此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哥宋哥,你这么绅士干嘛不让雨伞先洗澡呀……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一夜无梦,姜雨娴醒来时觉得脑袋是一片空白的。她悠悠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一件黑色的睡衣,然后是一片裸-露的皮肤,再往上是一副熟悉的轮廓。眼珠转了好几圈,她终于想起自己昨晚是跟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大床上。他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反而是她,此际正像条小狗一样窝在他的胸膛,而自己的手还大大咧咧地搭在他的腰间。 真是奇怪,她平日连布娃娃也不抱,怎么抱着他的姿势会这么熟稔。 姜雨娴凝神盯了宋知瑾小片刻,确认他还没有醒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逐点逐点地挪开身体。她一直观察着他,他应该还在睡梦之中,别说是眼睛,就连眼皮都没有半点动静。 好不容易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姜雨娴掖着被角,悄悄地吐了口气。她转过头,他仍旧眼睛紧闭。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睡容,他的表情很放松,没有抿唇,没有皱眉,短发不算凌乱,衣襟不算歪扭,就连睡姿都那样的优雅。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的偷窥狂,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熟睡中的男人。 为了不扰人清梦,姜雨娴费了点力气才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她环顾一周,大床上的一切还是整整齐齐的,除了他们所需的枕头和丝被,其他东西还是留在原位。她觉得酒店客房部的工作人员应该会很吃惊的,毕竟,能让蜜月套房的也大床保持这般状态,绝对是一门技术活。 姜雨娴突然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多了,她将思绪收回,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她才把右腿垂放到床沿,一条结实的手臂就敏捷地环在了腰间,她的动作一顿,而他趁机使力,轻轻松松地将把拽了回来。 身体顺势倒在床上,姜雨娴的脑袋晃了晃,还没分清方位朝向,他已经挪动身体,动作亲昵地将她圈在怀中。他将脑袋抵在她头顶,眼睛没有睁开,但声音却无半丝睡意:“你偷偷摸摸地想跑掉,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莫名其妙地,姜雨娴的心居然虚了一下。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不就是将他当成巨型玩偶,醒来以后还盯着他的睡脸发花痴而已。而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宋知瑾明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听他那笃定的语气,她又觉得他貌似洞悉了一切。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避而不答:“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宋知瑾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后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姜雨娴老实回答,她记得那时他们正在聊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就伴着他的声音睡着了。她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于是问他,“昨晚,我没有……骚扰你睡觉吧?” 宋知瑾似乎笑了一下,他的胸膛轻轻颤动。姜雨娴正想问他笑什么,他先一步开口:“虽然你一会儿把脑袋枕到我的肚子,一会儿又把腿搭到我的腰上,一会儿还自个儿缩到了床尾,但是我不觉得这是骚扰。” 姜雨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骗谁呢!我的睡姿超级淑女的,也不常乱动和翻身。” “居然没骗到你。”宋知瑜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惋惜,他圈着她的手臂不让她乱动,“不过,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你整个人都腻在了我身上,难道你整晚都是这样睡的?” 这话倒不是谎言,姜雨娴当然记得自己是怎么动作亲昵地抱着他的腰酣然入睡的。她有点窘迫,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羞人的话题。动了动身想睁开他的禁锢,而他却不肯放手:“你抱了我这么久,我抱回你一下下应该不算过分吧?” 那条手臂越圈越紧,姜雨娴闹着掰开他的手指,死不认账:“那时我在睡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说我对你图谋不轨也可以呀……” 宋知瑾伸手挠她腰腹间的痒痒肉,装作咬牙切齿地说:“居然还敢抵赖!我不给点颜色你看看,你还真的不知死活了对吧?” 他的手灵活地在她身上游走,姜雨娴又叫又笑,她想摁住那只作乱的大手,但每次都让他轻松地逃脱。她像条脱了水的鱼,在他的怀里乱扭乱蹭,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欺负我……还屈打成招……快停下来……” 小半床丝被踹到了地上,床上的抱枕也渐渐变得凌乱。姜雨娴弓着腰躲闪,混乱间,他的手便撞上了自己柔软的胸。她的笑声明显地变调,她下意识地躲开,反而却更加往他怀里贴近。 那触感太过惊心动魄,宋知瑾也有一霎那的失神。身体某个地方有点暴-动的苗头,他怕再玩下去就会玩出火,于是便收了手:“好了,别闹了。” 姜雨娴笑得下巴发酸、腰直也直不起来,她不愿善摆甘休,从被窝里钻出来就想偷袭他。 宋知瑾是何等敏锐的人,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擒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便往前一拉。她应该也用了八-九成的力气,被他这般拉扯,她收不了力,继而重重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下动静太大,两人都十分狼狈。姜雨娴很不雅地趴在他肩膀往下一点的位置。她挣扎着要起来,抬头便看见他那张色不太好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他给撞伤磕着了,说话时声音有点焦虑:“你没事吧?” 不等他回答,姜雨娴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手还撑在他的胸膛上,她不好使力,于是往后退了一点。臀儿刚滑到他小腹往下的地方,她立即就察觉到不妥,不消半秒,她的身体不由得僵住了。 他们都静默了,卧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分。 最终还是宋知瑾先有动作,他撑坐起来,掐住姜雨娴的腰,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挪到旁边去。她手足无措,看起来像个犯下大错的孩子。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继而说:“你先去洗漱吧。” 姜雨娴怯生生地抬头,她一脸窘迫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微微地扬起下巴,表情难辨喜怒,但声音却十分平和:“怎么还不去?” “哦……哦……”姜雨娴总觉得他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威胁的意味,若她继续傻愣愣地坐在床上,他可能会用采用其他方式应对。 有只拖鞋甩得有点远,姜雨娴只能弯着腰将它捡回来。尽管没有回头,但她还是觉得身后一道热炽的目光在灼烧着自己的背。套上拖鞋以后,她就密着脚步闪进浴室,不轻不重地将房门关上。 浴室里回响着排气扇运作的低闷声响,姜雨娴贴着门板蹲了下来,脸埋在膝盖上,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窘况,她打死也不会动歪脑筋,不自量力地偷袭宋知瑾。 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姜雨娴才慢吞吞地走出来。宋知瑾已经不在卧室,她悄悄地松了口气,随后便将睡袍换下来。衣帽间的镜子光洁明亮,她看着镜子的自己,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那微微发红的脸颊。什么某功能障碍,简直就是笑话。她不应该理会顾莞那些没有根据的推断,幸好她昨晚没有好奇地试探,若真的做出点撩拨宋知瑾的事情,他就算不将自己吃拆入腹,也会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以泄愤的。 宋知瑾是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进来的。听见脚步声,姜雨娴抬头,眼睛鲜少地自下而上地观察了他一番。他已经恢复如常,对上她的视线,他便发问:“你好了没?” 他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姜雨娴才放松下来。她继续手中的动作,应道:“你再等一下下,我很快就好了。” 看见她正费力地将东西塞进行李箱,宋知瑾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他走到身边,半蹲下来,一件一件地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他告诉她:“行李不是这样收拾的。” 姜雨娴困惑地“啊”了一声。 宋知瑾看了她一眼,接着放慢了语速教她收拾行李的窍门。她唯唯诺诺地点头,而他却说:“生活和收拾行李是一样的,不能毫无章法的乱来,一定要慢慢整理。” 没想到他这样也能说教,姜雨娴笑了起来,她说:“原来你也很适合教书育人的,当年有没有考虑过要当个老师?” “没有。”宋知瑾替合上行李箱,然后说,“虽然我的兴趣不是教书育人,但我很想让你学会怎么照顾自己、怎么好好地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雨妞你又调皮了~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听了宋知瑾的话,姜雨娴不假思索地问:“你来教我吗?” 宋知瑾把行李箱立起来,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除了我,你还想由谁来教你?” 姜雨娴自小就不缺乏受教育的机会,父母精心为她准备了一系列林林总总的课程,学琴学画、学交际学礼仪,她所学过的东西多得数也数不清。她碰见各式各样的老师,有口碑极佳的业界精英,有放荡不羁的艺术名家,有大器晚成的文坛巨匠等等,他们传道授业,但没有谁会教她怎么生活,怎么更好的生活。 学会生活,多么简单的四个人,但真正学会的人并不在多数。这是一门永不结束的课程,岁月里蕴藏的智慧包罗万象,需要人们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探索,去感悟。姜雨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懂生活的人,然而,这个男人却说,他想让自己学会生活,并教自己怎么生活。她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倒比他说一百遍我爱你要动听。 她正呆愣呆愣地看着自己,宋知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困惑地问:“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对他微笑:“没事,走吧,” 宋知瑾拉着行李箱,离开蜜月套房就把房卡拿在手上。姜雨娴默默地将它夺过来,他正想提醒她不要弄丢,她已经主动牵着自己的手。 察觉他正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姜雨娴紧了紧牵着着他的手,问他:“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宋知瑾先征询她的意见。 姜雨娴对这边并不熟悉,她想了想,说:“还是你拿主意吧。” 宋知瑾故作神秘地说:“那……我们就去一个你应该会喜欢的地方。” 她有点期待,并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女孩子很喜欢的东西。”他回答。 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这范围实在广泛。姜雨娴倒不会往名牌旗舰店或者珠宝行这一类店铺猜测,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品味。宋知瑾能把第一站设在布莱顿码头的水上游乐场,那么接下来的一站,她想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办妥退房手续,他们去了这条街道尽出的一家小店吃早餐。这个小店是一间古旧却不显残破的两层建筑,店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奶奶以及不多不少的几桌食客。 恰好有坐在临窗位置的客人结账离开,宋知瑾便带着她坐了过去。落座以后,姜雨娴便伸长脖子看向窗外,继而忍不住赞叹:“真美!” 窗外能看到景观壮丽的海景。今早的天气不如昨日晴朗,微微灰蒙的天际与海水成了同色系,若不细看根本分不清楚边际。清晨的海风还是挺猛烈的,一层又一层的海浪翻滚,激起的白花冲刷着岸滩,然后消退。 宋知瑾同样觉得这片景象心旷神怡。他之所以把姜雨娴带到这里吃早餐,一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优美,二是因为店里的这位老奶奶会做最地道的英式早餐。到布莱顿不吃一顿传统而美味的英式早餐,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英国人推崇慢生活,因而这早餐也上得十分缓慢。姜雨娴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百无聊赖地跟他说话:“你看,那个穿沙滩裤的帅哥牵着的狗好可爱。” 顺着她的目光,宋知瑾很快就找到了目标。那个年轻的英国男人正在海滩上遛狗,长相倒是很清秀,应该很符合小女生的口味。他也将视线放到那条小狗上,轻飘飘地应她:“你都说他是帅哥了,帅哥哪有不可爱的东西。” 姜雨娴瞥了他一眼,相当肯定地说:“当然有。” 宋知瑾困惑地看着她,沉默了三两秒,他问:“是什么?”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姜雨娴乐呵呵地说,“是帅哥的女朋友。” 随后,他们就想了很多千奇百怪的问题来询问对方。姜雨娴的问题很刁钻,但几轮下来,宋知瑾已经摸透了她的思维方式。至于谁胜谁负,根本没有半点悬念。 从小店里出来,他们的胃里已经填满了烤番茄、吐司、热狗等食物。姜雨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告诉他:“我觉得有点撑。” “没关系。”宋知瑾说,“我们现在就来散步。” 此时的风势已经比清早的要弱些许,宋知瑾将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他们边走边聊天,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这同样是一座老旧的建筑,不过比刚才那家小店更具规模。姜雨娴仰着头数了数层数,一共有六层。她看到那块镌刻着花式英文的招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家花舍。 推开玻璃门,头顶上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姜雨娴跟在他身后,抬头打量着室内的装饰。宋知瑾告诉她:“这是一家有故事的花舍。” “幸福的爱情故事?”姜雨娴凭直觉推断。 宋知瑾摇头:“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雨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舍,又或者说,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花舍。她一直很想知道,宋知瑾为什么总能觅到这么多美味的餐厅和有趣的地方,每次随他一同外出,她总能有意外收获。 大堂两旁有两道螺旋状的实木楼梯,从一楼走四楼,里里外外全是各式各样的花卉。每个楼层都有不同的主题,一楼是初见,这个楼层多是清丽淡雅的花卉,花香淡得几乎嗅不到。二楼是相恋,花卉的颜色相对深了不少,且整个楼层都芳香馥郁。三楼是情深,里面的花朵全是尽态极妍的,仿佛借此彰显情深时的张扬和霸道。而四楼,居然是祝福。看了以后,姜雨娴喃喃地说:“怎么不是幸福。” 第四层与前面几层有天壤之别,这里没有姹紫嫣红的花朵,只有种类繁多的室内观叶植物。盆栽的摆放很有技巧,各不相干的品种放在一起却丝毫没有违和感。放眼望去,全是翠绿一片,给人的感觉是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她问宋知瑾:“这家花舍的故事是悲剧收场吗?” “是悲剧还是喜剧……”宋知瑾沉吟了下,说,“见仁见智吧。” 顺着实木楼梯往上走,宋知瑾对她说:“上面是画廊,里面展示了店主的一组作品,说的就是这家花舍的故事。” “真浪漫。”姜雨娴一脸羡慕地说。她小时候也学过油画,但画艺不精且疏于练习,现在应该画不出能见人的油画了。 宋知瑾却说:“看了这个故事,很多人会不喜欢这家花舍,甚至再也不会来这里买花。” “这真的不是一个爱情童话吗?”姜雨娴再次确认。 他没有回答,牵着她走进画廊。 那组油画前半部分确实展示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金发碧眼的英国少女与身形挺拔的帅气男人在小小的花铺偶遇,这个男人每天到她的花铺买一束花,离开之前却抽出一朵送给这位少女。他们互相倾慕,很快就堕入爱河。少女对他们的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直至这个男人不惜豪掷千金,把这家花舍送给少女,这一切都变了样。单纯的少女以为男人要向自己求婚,可惜,这个男人说的是分手。 时至那天,少女才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个有妇之夫。他之所以会跟她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初时他觉得享受,但日复一日,他开始感到愧疚,他不仅有负于妻儿,还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少艾。渐渐地,他开始活在难受和煎熬中,于是便决定要和少女作一个了断。 得知真相,少女几乎奔溃。她一面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羞耻,一面却仍旧眷恋着这个男人。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打理园艺的心思,花舍里的花很快就全部枯萎,她睁着模糊的泪眼看着满场狼藉,心疼得更加厉害。她迫使自己振作起来,忘掉这个男人,重新开始。 花舍男人馈赠于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少女将它重新装潢,然后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在最后的一幅油画里,花舍重新开业,而在画纸的空白处却浅浅淡淡地绘上了少女的背影,夕阳的余晖打在她身上,只是被拉长的影子与她相伴,让人看后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和怅然之感。 姜雨娴觉得难过,她问宋知瑾:“这个老板娘现在怎么样了?” 宋知瑾说:“她死了。现在这家花舍是她的妹妹打理的。” 她指着最后一幅油画,不可置信地说:“这画不是说她只是离开了这个地方吗?” “很多人都以为这幅的意思是她要离开,但我问过这里的店员,她们说这个背影的意思不是离开,是永不回头。”宋知瑾顿了顿,又补充,“听说她一直忘不了这个男人,最后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死了。” 姜雨娴幽幽地叹气。童话般的开头,噩梦般的结尾,真是让人感到惋惜。姜雨娴突然觉得他的动机不纯,她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也是一个有妇之夫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的脑洞也很雨妞的一样大吗?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画廊里还有十来个顾客在参观,姜雨娴说完就条件反射般地东张西望。幸好她的音量提得不高,说的又是中文,因而根本没有人会留意他们。 宋知瑾怔了半秒,旋即恢复过来。他看着一脸纠结的姜雨娴,笑得十分从容:“在某种程度来说,我确是有妇之夫。” 姜雨娴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还为来得及辨别真假,宋知瑾稍稍俯身,凑近她耳际说:“我说得对吗?老婆……” 那温柔得滴水的嗓音让姜雨娴耳根一热,待她听清楚他所说的话,她不由得退了一步,娇斥:“别乱叫,谁是你老婆!” 柔和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两颊那抹浅淡的绯红暴露在空气之中。宋知瑾搂住她的腰,一手就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谈的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所以这名分,我受得起有余。况且,我们昨晚才住在蜜月套房,睡同一张大床,度过了一个这么美好的晚上,你总不能下了床就不认账吧?”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被他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说出来,姜雨娴竟然有种米已成炊的错觉。她垂下眼睑,盯着脚下的实木地板也不愿意看他。 宋知瑾在她唇瓣轻啄了一下,这才使她抬头,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注意一下影响可以吗?”姜雨娴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像蜜蜂的嗡叫声。 “他们不会介意的。”宋知瑾低声说。 对于浑身充满浪漫细胞的西方人来说,男女朋友之间的亲吻不过小事一桩。况且这里的气氛很好,柔和的灯光,轻缓的小提琴乐曲,沁人心腑的花香,确实容易让感情升温。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此时正动作亲密地抱在一起轻声低语,动情时还旁若无人地热吻。 姜雨娴没有挣开他的手,只说:“我介意不行吗?” 他不怀好意地说:“介意是因为不习惯,肯定是我亲得太少了。” 说罢,他作势要亲过来。这男人以前只是动动嘴皮子,而现在则变本加厉,姜雨娴抵着他的肩膀:“你……你别耍流氓了!” 原本宋知瑾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听见她说自己流氓,他便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地往那娇嫩的唇瓣印了一下。姜雨娴不安分地扭着身体,他按住她的手:“我耍完流氓了,接下来要说点正经事。”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深奥,姜雨娴也收起了玩心,问他:“什么正经事?” 画廊的尽头有一扇木门,宋知瑾将它推开,里面是一个很漂亮的空中小花园。他带着姜雨娴坐到长椅上,斟酌了片刻才开口:“每次来这家花舍,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你的旧情人?”姜雨娴打断了他的话,脸上还挂着了然的神情。 宋知瑾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被一扫而光,他捏了下她的脸颊:“你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她拍开宋知瑾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说:“你一下子变得那么深沉,我总觉得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或者想要做对不起我的事。” “其实,”宋知瑾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是想起了我的父亲。” 姜雨娴微微发愣,她知道他的父亲已经离世几年,于是低声说:“原来是这样。” 宋知瑾伸手搂着她的肩膀,转头看向她:“你肯定会觉得那个故事里面的男人是一个混蛋,他背叛自己的家庭,还毁掉那女孩子的一生。” 这次姜雨娴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轻轻地点头,等他把话说下去。 “事实上,我的父亲也是这样一个混蛋。”宋知瑾语气淡漠地评价自己的父亲,“他风-流成性,就算结婚以后还是跟很多女人纠缠不清,在圈子里早已经声名狼藉。” 她有点讶异,宋知瑾紧了紧搭在她肩上的手:“你应该不清楚我家的事情吧?宋家很复杂,比外面传说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我爷爷膝下有一个儿子,我爸排行第二。除了从政的大伯以外,其他人都是从商的,他们所用的招数很不光彩,为了牟利,可以算得上是无恶不作。” “他们不仅手段卑劣,就连私生活也混乱得很。在我八岁那年,我大伯就跟家里断绝了往来,原因就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大伯走了,我爸成了当家人,做起事来就更加肆无忌惮。起初我妈还会跟他争吵,后来她心淡了,于是就离婚了。”说到这里,宋知瑾笑了笑,“你别看我妈现在是个胸无大志的家庭主妇,她以前可是任谁也忌惮三分的铁娘子,可惜最后还是被我爸毁了。” 他的语速并不快,但姜雨娴听起来还是费劲得很,毕竟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将脑袋搁在他肩上,低声说:“你爸爸确实是一个混蛋。” 宋知瑾的语气十分玩味,他说:“没错,而我就是混蛋的儿子。” 姜雨娴虽为他感到心疼,但嘴边还是挂着调皮的笑:“你有遗传你爸爸的风-流基因吗?” 宋知瑾知道她只是在缓和气氛,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口吻严肃:“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你。虽然你的父母对我还是有所怀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妈妈不相信你?” 他虚咳了一声,老实交代:“你妈妈曾经来找过我,就是你堂哥到公寓找你的那天。她怀疑他对你别有用心,旁敲右击地让我远离你。” 将事情的始末疏离了一遍,姜雨娴问他:“所以说,你带我去登山,是故意跟我爸妈对着干?”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宋知瑾斜眼看着她,嘴角轻扬,“至于还有什么原因,我想你一定很清楚。” 姜雨娴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好奇地问:“你爸妈离婚以后,你就一直跟着张阿姨生活,再也没有回过宋家了吗?” “很少。我奶奶还住在大宅里,我有时间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宋知瑾想了想,又说,“我妈刚离婚那会身体很差,外公外婆让她带着我到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我们回国的时候,我爸已经跟另一个女人再婚了。那女人也是改嫁的,还把自己的小儿子带过来,这对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宋家也越来越乱,我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些年,我们就跟大伯一家人来往,至于其他人,一般就见面打声招呼。” “不对呀……”姜雨娴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是宋氏最大的股东,你什么都不顾不管,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 宋知瑾语带笑意地说:“看来,你对我的事情也知道得挺多的。” 她连忙解释:“我要写采访稿,总要做点功课吧。” 说起宋氏的股权,宋知瑾的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宋家根本不足以和张家抗衡,他们不敢动我的。至于宋氏的股权,那是个麻烦。我本来没打算继承的,我妈也建议我放弃,但后来遇到了一些意外……” 他很少这般为难,姜雨娴更加好奇。她虽然好奇,但还是很尊重他的*。既然宋知瑾不便透露,她也不再追问。 姜雨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她就算不说,宋知瑾也知道她肯定很想知道。他叹了口气,说:“后来,钟厉铭找到了我,他指明要让我接管知瑜的股权。” 她不解:“你连自己那部分都不要,愿意帮程知瑜接管?” 宋知瑾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带了些倦意:“用钟厉铭的话来说,这是我欠她的。” 当年,宋启松和张静秋离婚闹得满城风雨。宋启松为了减少资产的损失,因而同意退让,把宋知瑾的抚养权给了张静秋。当事情平定以后,他又想方设法地把抚养权夺回来。这件事拉锯多年,张静秋烦不胜烦,最后找到了方璇,希望她出庭作证,证实她和宋启松确实有一段婚外情。经过一番谈判,方璇愿意出庭作证。只是,出庭前的一周,方璇和丈夫却因车祸而身亡。 说到这里,宋知瑾就停了。姜雨娴很快反应过来,她有点犹豫,试探着问:“是不是……” “没错,是我爸做的。”宋知瑾回答,“他们的生活原本很平静的,但被我爸妈一搅合,家破人亡。” 姜雨娴再次觉得难过,她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宋知瑾的另一只上搭在她手上,很平静地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更加了解我,我不想你所认识的我,全部都是从别人口中拼凑出来的。” “你好的地方,我会喜欢;你不好的地方,我可以包容。”姜雨娴顿了顿,马上又补充,“你也要这样哦。” “当然了,傻妞。”宋知瑾又把她的头发揉乱了。 姜雨娴笑着闪躲。 他们闹了一会儿,姜雨娴突然问他:“你跟程知瑜的关系很好吗?” 宋知瑾记得,上次听说他和程知瑜的关系,姜雨娴的表现就有点奇怪。上次她是兴趣缺缺,而现在却主动提起。他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她,同时回答:“还行吧。” — 本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宋哥宋哥,你这么着急就把雨爸爸雨妈妈惹毛了,以后能有好日子过么么么……   ☆、第四十七章 Chapters Five 舌尖上的姻缘 第四十七章 姜雨娴从布莱顿带回了一束粉色蔷薇,那束蔷薇是宋知瑾秘密地买下来送给她的。在花舍的时候,他们明明是形影不离的,但走出花舍时,他却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身后将花束递给她面前。 那束蔷薇开得正好,醉人的花香溢满整个宿舍,舍友们都问姜雨娴,这到底是属于蔷薇的哪个品种。姜雨娴对花不算有研究,因而只能摇头。粉嫩的花瓣偶尔会跌落在书桌上,姜雨娴将它们捧在手上摆弄,摆着摆着又想起他们那天的对话。 后来,宋知瑾还跟她说,他之所以会继承宋氏的股份,钟厉铭的请求只是原因之一,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大伯宋启樟的劝说。宋启樟提醒他,若他放弃宋氏股权的继承,宋氏必定会落入外人手中。宋氏易主不可怕,他担心的是,有人计划借宋氏作幌子做不正当的勾当。要是不幸落网,宋家必定会广受牵连。宋知瑾虽不想再与宋家有任何交集,但最终还是揽下了这个烂摊子。 姜雨娴很清楚,宋知瑾所肩负的责任比旁人了解的要重得多。宋、张两家的压力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但他却能将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活得自在。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必然的,她想他肯定在背后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让自己活得毫不费力的。 当他说到要找时间带她去见见张静秋以及张家的两位长辈,姜雨娴倒有点紧张,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原来的那么简单。他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忐忑,继而又告诉她,他的外公外婆都是特别和蔼的人。由于父母关系不和,张静秋经常把他接到张家老宅小住,因而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两位老人家在一起的,他们应该算得上是自己的人生导师。 莎莎从图书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她对着那束蔷薇发呆,于是便笑话她:“在你的悉心照料下,这束蔷薇很可能会结出钻石。” 从回忆中抽离,姜雨娴转头看向莎莎:“我也希望它可以结出钻石,可惜它们好像快要凋谢了。” 听她这样说,莎莎过去观察了一下,应道:“嗯,下次帮你借几本花卉培植类的书。” 说起看书,姜雨娴不由得叹气。从布莱顿回来以后,她看了陆捷给的两本书,过后还翻了很多期刊,直至今早才把第四遍修改的论文发到了陆捷的邮箱。不久后,她就收到陆捷的回复,邮件里没有写评价,只约她今晚到办公室面谈。 吃过晚餐,姜雨娴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敲陆捷办公室的门。她有轻轻地叩了两下,陆捷的声音就隔着门板从里面传出:“进来。” 手头上的工作还差一点才完成,陆捷让她坐下,并说:“等我十分钟可以吗?” 姜雨娴应好,她坐到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眼珠观察他的办公室。书柜里的数码相框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轻轻地走过去,隔着玻璃门仔细地打量起来。 敲上最后一条批注,陆捷将文档保存好,抬头想唤姜雨娴的时候,却发现她并没有坐在椅子上。他转头,发现她正专注地盯着书柜里面的东西。 数码相框展示着陆捷各个年龄阶段的相片,姜雨娴看得入迷,就连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也没有发现。直至发现玻璃门上映着他的身影,她才转过身:“陆教授看起来这么古板,没想到也会有这么有趣的东西。” 液晶屏上恰好转换到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陆捷应该只有七、八岁,他被丘思萍抱坐在腿上,嘴里还咬着一个红彤彤的蛇果。他将相框拿了出来,语气淡淡地说:“我妈给我的,她指定要我摆在办公室。” “难怪!”姜雨娴从他手中接过数码相框,眼也不抬地低声叽咕,“你以前挺可爱的,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可怕。” “我现在很可怕?”陆捷将身体倚在书柜上,他的神态十分放松。 姜雨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了他的话,她本能地点头,半秒后又反应过来,急忙否认:“也不能说可怕,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可爱。” 陆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视线让姜雨娴倍感压力,她干笑,继而又补充:“其实,我说的可怕就是严肃的意思。来英国这么久,中文居然退步得那么厉害。” 陆捷不置可否。他将数码相框放回原处,关上玻璃门后问她:“你还记得以前的事?” 思索了片刻,姜雨娴很老实地摇头,她说:“没什么印象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提及往事。陆捷坐回位置上,一边从抽屉里翻出她论文,一边说:“你以前很喜欢掉眼泪,有事没事就哭,哭得人心烦。” 姜雨娴反驳:“这有什么的,小时候谁都爱哭。” 他将姜雨娴今早发给来的论文打印了出来,翻了翻便说:“要把论文改这么多遍,我还以为你又得哭几回,没想到……修改得挺好的。”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改得挺好?也就是说,我的论文过关了?” 陆捷微微颔首。 “太好了!”姜雨娴决定明天要跟宋知瑾去庆祝,吃顿丰盛的晚餐,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她道谢以后就想离开,陆捷却叫住她。她兴奋过后才反应过来,陆捷应该还有说要说,不然他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她重新坐回椅子上,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等她的情绪恢复平静,陆捷才用他一贯严肃的口吻说:“我看过你的论文,虽然缺点还是不少,但相对于其他同学的已经算是优胜了。我手头上有一个跨媒体营销项目,需要一个学生协助,工作地点在伦敦,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你感兴趣吗?” 她尚未表态,陆捷已经继续说下去:“想写好硕士论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课堂上的理论知识固然重要,而实践经验同样不可缺少。我建议你参与到这次的项目里,只有累积一定的经验,你才归纳和总结出一些具有较强理论性和说服力的结论。不然凭你的底子,我担心你真要哭干眼泪才能拿到硕士证书。” 说到陆捷将手肘压在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当初姜叔让你选读这门学科,肯定是看准了跨媒体营销即将会成为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重要环节。姜叔对你是抱有期望的,我觉得你很应该放多点心思在学习上,不要只顾着那些无关要紧的事情。” 此后,陆捷还说了很多。姜雨娴听得神情恍惚,他仍旧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最后倒没有逼着她做决定,还给她三天时间考虑。 回宿舍的路上,姜雨娴就开始考虑。她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美差事,不然陆捷就不会花费唇舌劝说了。回到宿舍以后,她洗完澡就给宋知瑾通电话。 尽管蔷薇即将凋谢,但姜雨娴仍旧每天都跟宋知瑾报告花开的情况,隔两天就换掉花瓶里的水。 宋知瑾没料到她会把那束蔷薇当成宝贝,他调侃她:“下次我还是给你送仙人球吧,不容易枯败,还不需要怎么打理。” 当时姜雨娴只是随口应了声,待到他们明天碰面时,宋知瑾还真给她带了盆仙人球。 那盆仙人球很精致,姜雨娴比量了一下,它只是自己拳头般的大小。她试探着摸了摸那些小刺,宋知瑾就说:“当心点,很容易扎到手的。” 宋知瑾将她接到家里吃火锅。这样的冷的天,只要吃着热腾腾的食物才觉得是享受。他下午就开始熬汤底,将几段排骨汆水后放到锅里香炒,将排骨的鲜味逼出来以后,再放进冬菇和鱿鱼,添加足够的水煮一个来小时。那汤质幼滑,冬菇和鱿鱼丝毫没有掩过排骨的味道,吃起来千滋百味。 把生料放进沸腾的汤底,白烟从锅盖的出气口里冒出,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来。姜雨娴盯着翻滚的鸡肉,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陆捷的话,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调完佐料的宋知瑾抬头就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问她:“怎么皱着眉?” 她回过神来,继而把困扰了自己整晚的事情告诉宋知瑾。 宋知瑾专注地听她说完,最后才表态:“这并不是坏事。如果你不怕辛苦的话,我也建议你去试一试。” 姜雨娴在桌底踢了踢他的腿,有点不满地说:“你怎么也说得这么轻松?我问过莞莞了,她说做这种项目,熬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很平常的事。你都不心疼我……” 掐准了点,宋知瑾将火收小,笑骂:“我都心疼成这个样子,你居然没看见。” 她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仔细看看,好像有那么一点点。” 宋知瑾将嫩滑的鸡肉捞到她碗里,热气腾腾冒起,她尝了一口,接着口齿不清地说:“陆捷要求很高,这两周肯定忙得天翻地覆的,我们可能会没时间见面哦。” 他笑起来,说:“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姜雨娴吃得欢畅淋漓,早早就把大衣脱下来,现在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她也把衣袖挽高了些许。听他这样说,她便问:“那你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半场开始了啦,撒花好吗(* ̄︶ ̄*)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宋知瑾回答:“我担心你会不适应工作的环境,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 “只有这些吗?”姜雨娴不甘心地问。 “应该就这些了。”沉默了一下子,宋知瑾又用一贯的口吻说,陆捷会看顾着你的,我很放心。” 听他这样说,姜雨娴连碗里的肉都顾不上,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他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当她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他发问:“有什么值得你这样高兴的?” 姜雨娴轻轻地咬着筷子,笑着摇头。 宋知瑾问她:“不敢说?” 这下她点头:“我怕你恼羞成怒,火锅没吃完就把我赶出家门。” 他也不急,语气笃定地说:“你肯定会说的,你根本就不是能把话憋在心里的人。” “我这才发现,你吃醋的方式还是挺……含蓄的。”姜雨娴确实忍不住,她指了指碗里的鸡肉,“你刚刚放到我碗里的鸡肉都是酸的。” “酸的吗?”宋知瑾困惑地问,他手臂一伸,毫无预兆地将她碗里的肉夹走,“让我来尝尝。” “不许抢我的!”姜雨娴护着自己的碗,然后笑眯眯地说,“要是你真的介意,我可以不去的。” 宋知瑾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心思:“雨妞,你这是给自己找不去的借口。” 被他一语道破,姜雨娴没有办法反驳。她鼓了鼓腮帮子,很执着地问他:“诶,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锅里的肉差不多被捞完,宋知瑾把火加大,继续把生料倒下去。 “多放点青菜,我喜欢吃。”姜雨娴说。她的动作有点大,不小心就把手边的不锈钢勺子撞到地上。她弯腰捡起,正想去厨房多拿一把,宋知瑾已经默默地把自己的递给她。 重新将锅盖盖上,宋知瑾才说:“我挺赞成陆捷的话,你很需要锻炼,参与到这次的项目有很多好处。虽然你是我的人,但是我不会干涉你正常的交际。只有你不做逾越师生关系的事情,我会很支持你任何的决定。” 这话倒让姜雨娴感到暖暖的。爱情并不等于占有,在一段感情里,信任和尊重比甜言蜜语要珍贵得多。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好奇地发问:“要是我们做了逾越师生关系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他还是笑得那么的无害,但语气却阴森起来:“你好像很想试试?” 姜雨娴很敏感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她立即很用力地摇着脑袋,以示自己绝无二心。 吃过晚饭以后,宋知瑾送她回学校,姜雨娴说胃有点胀,他便陪着她到足球场散步。这个钟点,足球场几乎没有人,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温馨。走着走着,姜雨娴问他:“如果我熬成了黄脸婆,你会不会嫌弃我?” 宋知瑾刮了下她的鼻尖,有点无奈地说:“我真像那么肤浅的男人吗?我不是因为你的样子才喜欢你的。” “那你喜欢我什么?”姜雨娴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她想了想,又补充,“不许再说上次那个原因!” “那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你不满意吗?”他忍俊不禁,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我还喜欢你只吃了一口乳酪杏仁蛋糕,还很大方地给了我九十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给面子的食客。” 姜雨娴往他胸口捶了一下:“小气鬼,你居然还惦记着那件事。那时候我去把智慧齿拔了,牙龈还没有消肿好吗!” 他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原来是智慧齿把你的桃花运阻挡了,这牙拔得正是时候呀。” 由于风实在太大,他们只逛了十来分钟就回去了。 姜雨娴回到宿舍,舍友们都不在。她启动笔记本,重新把最近的频频修改的论文打开。对着屏幕审阅了片刻,她又把那几份打印版的拿出来,上面有很多陆捷的批注,她再仔细地研读了一遍,确实觉得初稿和终稿有着天壤之别。 姜雨娴终于相信,陆捷并没有针对她。他之所以对她分外严格,完全是因为有心栽培她。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一点都不成熟,居然用那么幼稚的想法去误解别人的好意。 第二天恰好有陆捷的课。课堂结束以后,姜雨娴主动留下来找他谈话。得知自己愿意参与,他并不意外,继而还提醒她:“你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还有,我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 “我知道了。”姜雨娴回答。 她还没有离开,陆捷便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感谢的话在舌尖上打转,姜雨娴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她抿了抿唇,三两秒才低声说:“我之前误会你了,真的很抱歉……” 陆捷很快意会过来,他微微颔首,只说:“没关系。” 姜雨娴如期跟随他到伦敦办公。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企业,里面的员工都是毕业于名校且有丰富经验的精英份子。他们的工作十分忙碌,每天马不停蹄地看文件、敲键盘以及奔走在不同的会议室进行调研交流。她似乎也被这群卖力的职员所感染,一走进公司的旋转门便不自觉地绷紧神经,时刻准备着迎接挑战。 陆捷是这个项目的领导者,他必须兼顾各个部门的运作,因而工作量大得可怕。姜雨娴从早到晚地替他整理文件、做幻灯片、整理会议纲要……忙起来的时候,她巴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 大部分的时间,陆捷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当她上交了让他不满意的报告或者策划书,他就会大发雷霆,板着脸将里面的缺点很不足都数落一遍。有次她大意忘了贴页码,陆捷整顿午饭都在教育她,害得她胃口都没了。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往往会一点也不剩。 听公司的同事说,他们计划在圣诞假期前完成这个项目,姜雨娴去问陆捷,陆捷则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如果客户不满意,我们就得继续修改方案。等客户肯首了,我们才算是完成任务。” 姜雨娴幽幽叹气,自言自语:“好想放假呀……” 那音量虽小,但陆捷还是听见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视线从电脑屏幕挪到她脸上。姜雨娴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讪讪地对他笑了笑,趁他还没有发火之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虽然顾莞说做这种项目经常需要熬夜,但姜雨娴从来没有加班到凌晨。她知道这是陆捷给她的优待,因为她离开公司的时候,其他同事仍旧在办公室里奋斗着。 姜雨娴暂住在公司职工的小套间里,归程大概是十来分钟。伦敦这带的治安还算不错,她每晚都步行回去,借此活动一下全身都僵直的骨头和肌肉。她每晚都会跟宋知瑾通电话,他最近不不在英国,前几天还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家,计划十二月初才离开。 平日他们通电话,宋知瑾最喜欢跟她讲述自己刚尝到的新菜式。自她去伦敦以后,姜雨娴就很少能吃到符合口胃的食物,他说得绘声绘色,惹得她垂涎三尺。到了后来,她就坚决不让他提起有关饮食的话题,否则她肯定会抓狂。 跟宋知瑾已经隔别了十余天,姜雨娴还是不怎么习惯没有了他的日子,想他念他和吃饭工作一样,是每天必修的功课。她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发短信问宋知瑾:你想不想我? 宋知瑾的回复总是千奇百怪的,譬如,今天我吃了一盘点心,是你很喜欢的南瓜乳酪饼;卖杂货的大婶送了我一条很特别围巾,我想它搭配你那件米黄色的大衣应该很好看;有个小男孩跑过来问我要不要买玫瑰花,我跟他买了九朵……他的想念总是一点都不抽象,姜雨娴看到他的短信都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姜雨娴是和陆捷一起看的。那天他提早完成了工作,于是随便送姜雨娴回她暂住的小套间。他们刚刚公司走出来,她就听见陆捷说:“下雪了。” 雪应该刚开始下,树梢和路面仍未被白雪铺满。像鹅毛一样的白雪轻飘飘地落下,行人道上的行人往来匆匆,而马路上的汽车却放缓了驾驶的速度。 姜雨娴把头仰起,她的脚步也慢下来,喃喃地说:“真美……” 陆捷回头,她那身不算厚重的衣服让他皱了皱眉。她似乎舍不得离开,他便语气不耐催促道:“别磨蹭了。” 跟陆捷道别以后,姜雨娴没有立即回住所,反而留在外面看雪。雪花一片一片地飞舞,在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浪漫得不可思议。 只是,欣赏雪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姜雨娴回去以后,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赶紧把暖气打开,接着从行李箱里翻出毛衣穿上,然后又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热喝掉。 临睡前,姜雨娴一如往常地跟宋知瑾通电话。她兴奋地告诉他:“伦敦下雪了。” 宋知瑾很配合地表示惊讶,随后问她:“雪好看吗?” 姜雨娴给他描述那片美丽的景象,她说得兴起的时候,鼻子一痒就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那头的宋知瑾紧张起来,他说:“天都下雪了,要多穿点衣服。” 用纸巾揉了揉鼻子,姜雨娴应他:“我知道了。” 她说话瓮声瓮气的,宋知瑾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姜雨娴否认,只说她的喉咙好像有点不舒服。他们聊了一会儿,宋知瑾就让她早点休息,最后还不忘提醒她,要把窗户关好才睡觉。 尽管姜雨娴已经做足了补救措施,但感冒菌仍旧找上门来。起初那天,她还能勉强撑过去,但到了第二天,她头痛欲裂,鼻子堵得厉害,连嗓子烧得连话也不想说。 陆捷几次让她请假去看医生,她总是说下班就去。这几天已经进入了项目的收尾阶段,他白天实在没有空档离岗,直到傍晚才挤出点时间出来,亲自带姜雨娴去看医生。 为了这点小事劳驾到陆捷这个大忙人,姜雨娴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她本想推辞,却被他一记凌厉的目光挡回去了。 他们乘坐电梯抵达首层。出电梯的时候,姜雨娴还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翻出纸巾揉鼻子,陆捷见状,主动把她抱在怀里的文件接了过去。 姜雨娴正要向他道谢,不料一抬头,竟然看到大堂的等候区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确认那个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她的来客,是不是正是自己朝思暮念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宋哥宋哥,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终于让宋哥和叫兽碰面了,我只想说,我很兴奋(* ̄︶ ̄*)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正是下班时候,公司大堂人来人往的,匆忙离开的职员鲜少有留意这方的动静。 相对于姜雨娴的惊讶,宋知瑾和陆捷就显得相当镇定。 宋知瑾从沙发上站起来,继而朝他们走过去。视线并没有一直黏在姜雨娴身上,他平静地注视着陆捷,友好地伸出了右手:“幸好,陆教授。” 上次见面,宋知瑾记得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球衣,看上去就像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而此际碰面,他已经是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都散发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陆捷脸上并无异样,他礼貌地与宋知瑾握手,语气淡淡地说:“幸会,宋先生。” 闻言,宋知瑾不自觉地扬了扬眉,他还没作自我介绍,陆捷已经准确无误地报出了自己的姓氏。陆捷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但没有解释,只说:“姜雨娴感冒了,你既然来了就带她去看医生吧。” 宋知瑾诚挚地向他道谢:“让你费心了,谢谢你对雨妞的照顾。” “这没什么。”陆捷声音如常,但下颚的线条却绷紧了一点。他转头看向姜雨娴,“严重的话就跟我请假,不用死撑着。” 还没从惊讶中抽离的姜雨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两个男人,听见陆捷的话,她下意识地点头。 宋知瑾向她伸手,她像只兔子一样,快活地蹦到他身旁。姜雨娴穿了一件裸色的及膝大衣,经典款的格子围巾将她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对陆捷说:“那我们先走了。再会,陆教授。” 他的话音刚落,姜雨娴就感觉到腰间多了一条手臂。她只来得及跟陆捷挥手道别,接着就被他带走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宋知瑾还是很注意影响的,他一般也只是牵牵她的手,但这样亲昵地搂在一起还真是少见。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用那把带着浓浓鼻音的嗓子对他说:“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刚踏出旋转门,凛冽的北风就嗖嗖地刮在他们身上。姜雨娴放心地将脸藏进他的胸膛,随后就听见他的声音:“惊喜吗?” 姜雨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应他:“惊喜!”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腔内传来,宋知瑾说:“我倒有点……惊吓。” 她明知故问:“有什么让你收到惊吓?” “我没想到会撞见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宋知瑾紧了紧手臂,用不算严肃的语气问她:“你们平时都一起上下班?” 姜雨娴往他腰间掐了一把,装作凶恶地朝他瞪眼:“你什么意思?” 宋知瑾连忙认错,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说:“你生病了,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的人居然不是我。我发现我嫉妒陆捷,非常嫉妒。” 他的车停在办公楼对面的临时车位,宋知瑾知道她这个状态不应该再受寒,于是便让她站在公司隔壁的商场等候。他绕了个大弯过去接她。 姜雨娴上车的时候,车内已经暖洋洋的。她松了松自己的围巾,正想说话,突然又咳嗽起来。 宋知瑾频频皱眉,他把整盒纸巾递给她,然后问:“我昨晚就让你马上去看医生,你怎么不听?” 昨晚感冒已经有爆发的迹象,姜雨娴的嗓子疼得像冒烟,她没有跟宋知瑾通电话,只是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给他发短信。宋知瑾很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妥,因而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如实相告,而他编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过来,把腰注意的事项都列明在上面,最后让她明早一定要去看病。 即使姜雨娴很爽快地答应会去看医生,宋知瑾也有几分怀疑。他越想越是觉得不放心,于是连夜订好机票,今天清晨就飞往伦敦。而事实正如他所料,她确实没有好好地听话,拖到现在还没有去看医生。 被批评的姜雨娴十分心虚,她将纸巾抱在怀里,犹豫了一下子才说:“今天比较忙……” “借口。”宋知瑾动了动薄唇,只吐了两个字。 他鲜少有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姜雨娴想他应该是生气了。她揉了揉鼻子,软声说:“你不要担心,我过几天肯定可以好起来的。” 宋知瑾分神看了她一眼,她的鼻子被蹂-躏得红通通的,而她的眼睛还略带歉意地看着自己。就这么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闷气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心疼。他叹气,缓了缓语气才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姜雨娴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 冬季的天色沉得特别快,还不到晚上七点钟,夜幕已经一片幽蓝。宋知瑾留意着街道两旁的食肆,但又没有特别适合姜雨娴用餐的地方,他问她:“你饿了没有?如果还不饿,等你看完医生,我再给你煮点稀饭。” 身体这种状态,姜雨娴就算饿了也没有胃口。她摇头,接着告诉他:“我不饿,下午茶的时候吃了几个泡芙。” 听她这样说,宋知瑾就直接把汽车驶进了私家医院。 在这个时间段,医院里基本上没有出入的病人。他们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那一致的脚步声十分悦耳。姜雨娴晃着他的手臂,提前跟他打招呼:“你可别逼着我打针。” 值班的医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英国男人,他的眉毛已经花白,但隐约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迷人的帅哥。他的嗓音很沉,隔着衣服听诊的时候,姜雨娴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知瑾用眼神示意她正经点,她挺了挺腰,用口型无声地告诉他:“好痒!” 幸好那位医生很专心,没有发现他们正眉来眼去。他给姜雨娴开了药方,叮嘱她下次看雪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暖。 他们一起去交款取药,姜雨娴正要把钱包拿出来,宋知瑾已经先一步摁住她的手:“我来。” “这回我有钱了。”说完,姜雨娴又吸了吸鼻子。 宋知瑾将纸钞递给了收银员,接着转头对她说:“不是这个问题。” 姜雨娴倚在他身边,小声地告诉他:“我爸爸不喜欢我用其他人的钱。” 接过收银员递出来的零钱和单据,宋知瑾牵着她去药房拿药:“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接着,姜雨娴就把上次问父亲拿钱还债的经过大致地复述一遍。 这样的小事,宋知瑾并没有放在心上。经她这样一说,他倒想起,前段时间确实收到过她一笔汇款。那时姜雨娴已经抵达英国,他没机会说明,因而便趁这次机会跟她表明态度:“我都这种关系了,你不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否则会很伤我的自尊。”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问:“还钱而已,这能跟自尊扯上关系吗?” “当然。”顿了半秒,宋知瑾又正色道,“如果你愿意用其他方式抵债,我不介意你践踏我的自尊。” 瞧见他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姜雨娴打死也不会问他,所谓的其他方式究竟是什么。 在超市买食材的时候,无论看到蔬菜还是肉类,姜雨娴是觉得没有胃口。她跟宋知瑾说:“我想吃一些特别的东西。” 推着购物车的宋知瑾说:“都病成这样了,你应该戒口的。” 姜雨娴的语气带点撒娇的意味:“我是病人,难道不应该吃得好一点吗?” 宋知瑾趁机教育她:“你想有口福,就一定要保重身体。” 话虽这样说,但宋知瑾还是买了满满的一车东西。姜雨娴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十分满意。 宋知瑾没有去过她暂住的地方,她便打起精神给他指路。她的方向感还是好,没有多走什么冤枉路就找到了小区的入口。 驶进小区以后,宋知瑾就放慢了车速,有意无意地留心这里的环境。之前他听姜雨娴提起过,她所住的套间是属于市场部主管的,后来那位主管到了海外分公司发展,这套房子就空出来了。陆捷觉得酒店不太卫生也不太安全,于是就让她住进去了。 这里确实很不错,环境好,治安也好,宋知瑾觉得陆捷对她还是相当照顾的。他将汽车停在她楼下,泊好车就让姜雨娴帮忙搬东西。 姜雨娴没有异议,她将围巾围好,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车尾箱里放了几袋食材,姜雨娴正要去搬比较大的两袋,宋知瑾就阻止了她。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将拉杆拉出来就交到她手里:“你负责这个就好。” “你拿它干嘛?”姜雨娴反射性地接过拉杆,她试探着问,“你……该不会订不到酒店吧?” 宋知瑾动作利索地将几袋食材都拿在手上,然后腾出手肘将车尾箱关上:“不是订不到,而是没有订。” 姜雨娴有点意外:“你要住我那里?” 宋知瑾朝她微笑,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轮廓柔和了不少:“你老是说像我,我总不能每晚都让你这么失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雨妞只是叶公好龙,宋哥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当真……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这话实在是意味深长,姜雨娴还来得及参透其中深意,宋知瑾已经率先前行,并催促:“走吧,外面风大。” 他们一同走进电梯,姜雨娴扶着行李箱,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按楼层数。电梯门缓缓关闭,她忍不住对宋知瑾说:“你是不是在逗我玩?你真要住我那里吗?” 宋知瑾直视前方,眼睛看着映在电梯壁上的一对人影,语气很温和:“你不欢迎吗?如果是的话,我不会勉强的。” 听他这样说,姜雨娴肯定不能把他赶走,不然就会显得自己相当不近人情。她撇了撇嘴,说:“我这边只有一张床,你要怎样睡?” 姜雨娴所住的楼层是八楼,他们才说几句话,电梯门就已经打开了。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来,姜雨娴将手摸进包包里找到钥匙,钥匙好像掉到了包包的底部,她够来够去就是够不着。 宋知瑾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将其中两个购物袋放到地上,然后将她的包包拿了过来:“下次把钥匙固定放在一个小暗格里,这样就容易找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解释:“今早赶时间,我随手放进去就出门了。” 不多时,宋知瑾已经将那串钥匙翻出来了。将门打开,他原以为又会看到一片混乱的场景,而事实跟预料的有很大的区别。这套间的实用面积大概只有四十来平方米,是典型的单身套间,走进门就可以把厨房和客厅尽收眼底。当姜雨娴把玄关那盏灯打开的时候,橘黄色的光线跃进屋内,那光线就像是寒冬的一抹暖光,他觉得这小小的地方有种让人着迷的感觉,是家的感觉。 看他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姜雨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话时有点忐忑:“是不是有点乱?昨晚我太累了,还没有收拾……” 她所谓的乱,只是翻开的杂志摊开在沙发上,喝过水的杯子随意地放在餐桌边沿,还有那一半的窗帘没有拉紧。与在公寓那时的混乱状况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宋知瑾回过神来,他柔声说:“没有,你做得很好。” 姜雨娴满脸疑惑地问他:“你是哄我高兴,还是诚心表扬我的?” “我是诚心表扬你的。”宋知瑾给了她肯定的回复。 “但是,”姜雨娴倚着鞋柜,声音闷闷的,“我偶尔会迟到,在办公室会做错事,还没有把自己照顾我……” “你真的做得很好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一步一步来。”宋知瑾很认真地说。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了一下,“你也要给自己一点肯定、一点鼓励。” 姜雨娴没有说话,只是把脑袋搁在他肩上,伸手抱住他的腰。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片刻,宋知瑾问她:“都这么晚了,你不饿吗?” 她从宋知瑾怀里钻出来,用力地点头。 宋知瑾知道她没有使用厨房的习惯,他费了点时间清洁了一下才开始做正事。姜雨娴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她整晚都留在厨房,伸长脖子观察他在做什么,他偶尔需要走动,她也习惯性地跟随。米刚下锅,他就对姜雨娴说:“你知道吗?我以前养过的小狗也是这样粘人的。” “你才是小狗呢!”姜雨娴朝他做了个鬼脸,她问,“你要煮什么粥?” “窝蛋肉牛粥。”宋知瑾把切好的牛肉腌制好,转瞬又去准备其他配料,“你待会儿要吃药,粥得煮得稠一点,不然很伤胃。” 姜雨娴点头,而后提议:“要不做两个鸡蛋饼吧,这样肯定可以吃饱。” 宋知瑾转头,恰好看见她嘴边来不及收起的狡黠笑容。他微笑,态度无比坚定:“在没有好起来之前,所有的油腻食品都跟你没有关系。” 在厨房待了一个来小时,姜雨娴才拿着桌布去把餐桌擦干净。刚转身,宋知瑾就把一锅热腾腾的窝蛋牛肉粥端出来。那香味很诱人,她去消毒碗柜拿了两套餐具,随即疾步折回。 落座以后,姜雨娴就把瓷碗往宋知瑾那边轻轻一推。他先把牛肉粥舀进碗里,然后再把收火时才打进去的鸡蛋放在粥面,最后加了点葱花。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翻搅了一下,还没有熟透的蛋清和蛋黄流出来,但碰到高温的粥,它们又一点一点地凝结。 “当心烫。”宋知瑾提醒她。 有了鸡蛋的融合,粥虽粘稠,但口感却出奇的香滑。牛肉一点都不老,咬下去鲜嫩可口。姜雨娴的鼻子原本堵得厉害,小半碗粥下肚,她浑身都暖和和的,不一会儿呼吸就顺畅了。 宋知瑾看她吃得脸蛋红扑扑的,于是就说:“吃慢点,没有人跟你争。” 她重重地舒了口气,感叹道:“真好吃,原来生病也可以很幸福的。” 他失笑,用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她:“说什么傻话,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上次我去陆捷家吃粥,思萍阿姨说她家的大厨是从唐人街挖回来的,但手艺也没你的那么好。”姜雨娴赞美他。 宋知瑾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只说:“其实,这粥还能做得更好吃,可惜你这里没有瓦或者陶瓷做的锅。” 姜雨娴说过没有胃口,但最后吃了满满的两大碗,最后抱着肚子坐在餐椅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看时间差不多了,宋知瑾就给她倒了杯温开水,然后督促她吃药。 碗是姜雨娴主动说要洗的。她戴着橡胶手套,那动作十分笨拙,盘子好几次都差点从她手中滑出去。而宋知瑾也陪着她在厨房忙碌,他一会儿把两大盒水牛奶煮热,一会儿又把刚放好的调味盒拿出来,兑了一盘大浓度的盐水。 将碗碟都放进碗柜里消毒,姜雨娴才有空问他:“你要弄什么?” 料理台上放了一盘刚温过的水牛奶,宋知瑾现在又把微热的白醋又锅里倒出。他知道姜雨娴好奇,于是挪过了点,给她留了位置观看。他把手边的茶杯拿过来,眼睛也没抬就说:“大良牛乳。” 那酸味有点刺鼻,连姜雨娴那不灵敏的鼻子也能嗅到。她只听过牛奶和乳酪,倒没有听说过大良牛乳,因而追问:“这是什么?能吃吗?” “当然能。”宋知瑾用手背试了试水牛奶和白醋的温度,随后讲解,“牛乳就是把水牛奶中的牛奶蛋白凝固,然后压成饼状的一种食品,它是明代就有的民间小吃,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听着好像好有趣。”姜雨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一勺水牛奶放进装着白醋的茶杯,不消半秒,水牛奶就凝成团状。她惊叹了一声,而宋知瑾则把它放进一个浅口的小碟子里,仔细地将碟口多余的牛奶团抹去。 宋知瑾告诉她,这边的超市不能买到合适的模具,所以只能将就用小碟子来代替。他还说,牛乳可以开胃,就连吃不下东西的孕妇也爱拿它下饭。而牛乳是用盐水浸泡的,吃这个可以清热坠火,有助于她喉咙的康复。 姜雨娴半信半疑,她说:“有这么厉害吗?” 在她说话的空档,宋知瑾又做好了一个牛乳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盐水里。他跟她说:“有没有这么厉害,你明天就知道了。不过这里没有办法找到最符合条件的原材料,而我又很少做过牛乳,所以做出来的味道不一定是最好的。” 盘子里的水牛奶还剩大半,宋知瑾便让她先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她也有点累,应了声好就走出厨房。 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出来,姜雨娴坐在梳妆台前涂着乳液,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转头瞧了瞧那张标准双人床,然后又瞧了瞧地板,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等了十来分钟,宋知瑾还没有进来,她便披上睡衣去找他。宋知瑾也正好忙完,此时正准备带着行李箱往卧室走。看见她站在门边,他问:“出来迎接我?” 姜雨娴哭笑不得,他朝自己走来,而她说:“我真没有骗你,这里真的只有一张床。” 宋知瑾笑了笑,语调轻缓地说:“一张床,还不够吗?” 她侧身让他进门,犹豫了几秒才说:“床这么小,你一个人睡也不够吧?” 将行李箱打开,宋知瑾把要换洗的衣服拿出来,然后应她:“我不介意跟你挤一挤。” 姜雨娴坐到床边,听他这样说,她终于笑了起来:“说得这床好像是你的一样。” 她的笑声很沙哑,但笑容却很让人心动。宋知瑾本想走向浴室,而此时倒折回床边,俯下-身靠近她。 眼前的光被宋知瑾的身影挡住,姜雨娴安静下来,她撑着床褥,然后将身体稍稍后仰:“又怎么了?” 专属于她的馨香涌入鼻端,宋知瑾的呼吸不可自控地急促了半分。她刚洗完澡,裸-露在外的肌肤还是水润水润的,他眯了眯眼睛,耳语道:“你是我的,你说这床是不是我的?” 宋知瑾贴得很近,灼热的气息全数喷在那寸敏感的耳垂,但始终都没有与她接触。她仍旧脸红耳赤,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低声说:“别靠那么近,感冒很容易会传染的。” 作者有话要说:雨妞雨妞,快把头转过来,好让小霸王们看看你的脸是什么颜色的~ 小霸王的声音从深深的水底传来:我们才不关心雨妞的脸是什么颜色的,我们只关心宋哥睡的是床还是地板!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宋知瑾捉住她抵在自己胸膛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你先睡,不用等我。” 话毕,他就径直地走进浴室。姜雨娴看着那浴室的门被关上,她才慢吞吞地爬到床上,把被子铺好。不一会儿,浴室那头就传来水声,淅淅哒哒的响。她躲进被窝里,然后将自己缩到一旁,腾出半张床给宋知瑾。她没有等他,拢了拢被子就躺下睡觉了。 医生所开的感冒药应该有点安眠作用,姜雨娴闭上眼睛不久,浓浓的睡意便铺天盖地袭来。她很快陷入梦乡,根本不知道宋知瑾是什么时候躺到自己身旁的。半夜她开始咳嗽,不一会儿就醒了,喉咙又干又涩,她想爬起来喝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腰被一条手臂缠住。 宋知瑾被她的这番动静弄醒了,他摸索到床头的开关,把床头灯给打开。他很快清醒过来,问她:“怎么了?” 那柔和的灯光还是让他们都眯起了眼睛,浅浅的影子有一半投在被单上,而另一个则映在墙壁间。房间里很安静,隐隐间还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鸣,还有那细碎的雪落声。 姜雨娴没有说话,她将手按在胸口,慢慢地等待气息平稳。 宋知瑾明白过来,拉过被子将她包得严严实实:“你躺着,我给你倒杯水。” 当他拿着水杯进来的时候,姜雨娴已经重新入睡。她还是保持刚才那个姿势,被子紧紧地将她裹着,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她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睡也睡得不安稳。他坐到床沿,俯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探得她体温正常,他才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再一次醒来,姜雨娴是被自己手机的闹铃吵醒的。她胡乱在伸手摸索,但没有摸到手机,于是口齿不清地喊宋知瑾的名字。 闹铃仍旧在响,但没有宋知瑾的声音,姜雨娴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另一半床已经空了。她笨拙地撑着床垫坐起来,刚拿起手机,卧室半掩着的门就被推开了。 今早宋知瑾刚过了七点就起了床,他洗漱以后就到厨房熬了一锅牛乳粥,之后就把电视调成静音看晨间新闻。卧室那边隐隐传来铃声,他不太确定,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姜雨娴为了上班而调的闹铃。他以为她还没有醒过来,于是准备去叫她起床。 进门以后,宋知瑾发现她已经坐起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忘记了腰关闭闹铃这件事。他过去将手机拿走,关掉后放到床头柜上。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早呀。” 姜雨娴木讷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刚想说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伸手捂住嘴巴,而他拍着她的背给顺气,等她平复后,他坐到床边,问:“还很辛苦吗?今天能上班吗?” 她抱着宋知瑾的腰,将脸埋到他肩上用力地摇着。 “你是不是想偷懒?”宋知瑾拆穿她的小心思。 姜雨娴伏在他身上,掐着他手臂上的肌肉:“我才没有偷懒,是陆捷说可以请假的。” 宋知瑾帮她将衣服拿过来,他催促:“先披着,不要再着凉了。” 她不肯松手,继续窝在他身上说:“我不去上班。” 宋知瑾没有办法,只能拉起她的手塞进衣袖里:“你不上班就跟上司请假,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帮我说……”姜雨娴在他颈窝乱蹭,瓮声瓮气地说。 “没出息。”宋知瑾笑她。 披好了衣服,宋知瑾就把她赶到浴室里洗漱,而他就到厨房把煮好的牛乳粥盛到碗里。 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姜雨娴一边走一边咳嗽。她刚坐到餐椅,宋知瑾已经就水杯递到她面前,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就捧着水杯地喝起水来。 她一直在咳嗽,宋知瑾皱着眉头说:“你昨天不应该吃泡芙的。” “下次不吃了。”姜雨娴应他,她搅了搅碗里的粥,“这就是用牛乳熬的粥吗?” 看到她低头嗅了一下,宋知瑾失笑:“鼻子都塞成这样了,你还能嗅出什么味道吗?” 姜雨娴苦恼地摇了摇头,她尝了一口,粥感确实比普通的白粥要柔滑一些,入口时带着奶香,很香浓,但又不觉得腻。她把感受告诉宋知瑾,宋知瑾则说:“差不多是这样。你的味觉有点迟钝,其实粥里还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你没有尝出来。” “是什么?”她追问。 宋知瑾露齿一笑:“这很难形容。” 姜雨娴知道他在卖关子,于是对他瞪了下眼睛。吃完早餐不久,宋知瑾就把药盒温开水都放到她面前,看着她乖乖地把药吃完,他才收拾桌子,并提醒她:“自己去给陆捷请假。” 将反盖餐桌上手机拿过来,姜雨娴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给陆捷发短信。她编辑了好几遍才发送出来。几分钟以后,她收到了他的回复:好好休息。 宋知瑾刚从厨房里出来,她扬了扬手机,给他看陆捷的短信。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手,说:“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一场大雪刚刚下完,天空清明得像一面湛蓝色的丝绸。宋知瑾向来说走就走,姜雨娴跟着他去把伦敦附近的几个有名的景点都踩了一遍。 在宋知瑾的督促下,姜雨娴出门之前多穿了两件衣服,现在乱跑乱跳,很快就出了一身薄汗。她将大衣脱下来,而他很自然地将大衣搭在手臂上,而另一条手臂则由她挽着。 即使错过了最佳的观光时节,但这趟出游仍旧不会沉闷。格林公园、白金汉宫、大本钟……这些相距不远的景点都留着他们的足迹。 冬季的白昼很短,下午四点来钟天幕就开始昏沉。宋知瑾带着她去了南岸,他们在坐游船上,一览泰晤士河两岸的好风光。游船经过圣保罗大教堂的时候,宋知瑾装作无意地问她:“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姜雨娴倚着他的肩膀,但说的话却跟他的问题一点关联都没有:“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教堂。” 宋知瑾的眼角抽了抽,接着用肯定的口吻说,“你在船上打盹了吧?” 经他这样一说,姜雨娴好像有点印象。她上次跟姜延来伦敦,第一个晚上就因为时差而失眠,等到游泰晤士河的时候,她坐在微微摇晃的游船上,眼皮就不受控地往下坠。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你好厉害,这样也能猜到!” 到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不需要宋知瑾督促,姜雨娴洗漱了一下就马上爬到床上睡觉。他觉得惊讶,而她却说:“我明天一定要去上班了,否则陆捷不会放过我的。” 宋知瑾还拿着平板查阅邮件,他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第二天,姜雨娴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公司,她原以为陆捷会摆摆黑脸,没想到他只是如常地给自己吩咐任务,随后就让她出去工作了。或许有了爱情的滋润,姜雨娴明明小病尚未痊愈,但看起来却是容光焕发的,惹得相熟的几个同事在午餐时纷纷前来八卦。 为了迁就姜雨娴的工作计划,顾莞特地推迟了自己的出游计划。听说伦敦已经下雪,她便决定先独自到英国玩几天。 顾莞所乘的航班在晚上抵达,姜雨娴恰好能抽出时间,于是就让宋知瑾和自己一同去接机。 姜雨娴和顾莞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在机场碰面的时候,她们便高兴地抱在了一起。站在一旁的宋知瑾看着她们激动的模样,他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顾莞的眼睛瞄到了那个眼熟的男人,她一脸笑意地看着姜雨娴,低声说:“我说得没错吧,平胸也是很有魅力的!” 那声音虽小,但姜雨娴知道他肯定可以听见。她幽怨地看了顾莞一眼,随后给他们作介绍。 对于宋知瑾的大名,顾莞早已多次听闻。听见他还很拘谨地唤自己“顾小姐”,她便说:“直接叫顾莞就好,顾小姐顾小姐的,多别扭。” 想到顾莞刚搭乘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姜雨娴便决定先到机场附近的餐厅吃晚餐。其实顾莞的体力相当好,周居劳顿也丝毫没有倦色,在餐桌还能还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说飞机上的趣事。 今晚的菜式是宋知瑾张罗的,全都是很符合女性口胃的食物。顾莞吃得很尽兴,只是将要离座时,她却脸色惨白地惊呼了一声:“我的手链不见了……” 姜雨娴和宋知瑾都愣住了,最后还是宋知瑾先回过神来,他问:“先别急,我们找找看。手链是什么样子的?” 顾莞低头将地面都检查了一遍,她连声音都不稳:“白金链子,有个玉坠。” “没事的,肯定可以找到的。”姜雨娴连忙安慰。那条手链跟顾莞形影不离,姜雨娴见过,她不知道它对顾莞有什么特别含义,只知道顾莞经常看着它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点晚,但现在还没有写完,先更这么多,等下补齐哈~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在姜雨娴的印象里,顾莞还是第一次这般慌张失措。她很仔细地在用餐区寻找,突然记起顾莞在用餐中途上了一趟卫生间,于是又匆匆忙忙地走过去。 在第二个拐角处,姜雨娴就看见了顾莞的身影。她一边走一边唤顾莞的名字,顾莞没有应声,再走近就看见宋知瑾也在场。他手中拿着一条项链,正是顾莞的。 “莞莞?”姜雨娴又唤了顾莞一声。项链已经找到,她松了口气,又有心情开玩笑了,“你是不是高兴傻了?” 顾莞机械式地转头,好半晌才扬起微笑:“对,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宋知瑾将项链交给了姜雨娴,示意她把项链交给顾莞,并说:“链子的暗扣有点问题,看上去损坏得挺严重的,应该要拿去维修一下。” 刚才从卫生间里出来,顾莞顺手捊了一下长发,手指不当心就勾到了链子。当时没有在意,她想链子应该是那个时候弄丢的。这条项链已经跟了她很久,她从来没有拿到珠宝行作任何的包养和维修,暗扣老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由于姜雨娴在场,顾莞敛起所有神绪,由衷地跟宋知瑾说:“真的……谢谢你。” 他微微颔首,顿了三两秒才说:“没事。” 顾莞又转头看向姜雨娴,声音里带着歉意:“真不好意思,害你们都替我着急了。” 姜雨娴挽着顾莞的手臂,语气亲昵地说:“你说什么傻话呢!” 这混乱终于告一段落,宋知瑾去停车场取车,而顾莞和姜雨娴则站在餐厅的大堂等他。顾莞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放回包包的暗层里,姜雨娴好奇,她问:“这项链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将包包的拉链拉好,顾莞才回答:“这是我男朋友的遗物。” 姜雨娴“啊”了一声,最后低声说:“对不起……” 顾莞摇了摇头,接着说:“别扫兴了。我之所以来英国,就是为了散心的,咱们都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凛冽的夜风从大门窜进,姜雨娴捂着鼻子大大地打了个喷嚏,顾莞连忙把纸巾递给她:“你好像病得很严重,你家那位怎么没把你照顾好呀。” 塞得厉害的鼻子因为这个喷嚏而疏通不少,姜雨娴用力地用纸巾蹂-躏着鼻子,还不忘为宋知瑾辩护:“我生病的时候他不在。对了,你来我这里住吧,订酒店多麻烦。” 顾莞笑起来,她问:“我住你那里,那你家那位怎么办?” 姜雨娴理所当然地说:“把他赶走。” “真没良心。”顾莞笑骂,继而又说,“我还是在景区附近找酒店吧,这样比较方便。更重要的是,我果断地拒绝当电灯泡。” 自从顾莞里英国以后,姜雨娴就很想再请一天假陪顾莞去游玩,毕竟有些地方,譬如是商场,顾莞陪自己去会比较有感觉。想到前些天才销了病假,她又不敢跟陆捷说,于是只能努力地工作。 陆捷觉得姜雨娴近来都十分卖力,表现也远比之前要好,他有天心血来潮,突然问她:“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我爸公司那边会办一个庆祝派对,你有兴趣吗?” 英国的圣诞节跟中国的春节一样热闹隆重,姜雨娴挺想去感受一下不一样的节日气氛的。想起母亲曾说过圣诞节会来英国,她便跟陆捷说:“到时候再说吧,我爸爸妈妈也可能过来看我。” 陆捷说:“那就叫姜叔和肖姨都叫来吧。” 跟陆捷多聊了几句,姜雨娴觉得他的心情应该不错,于是就试探着说:“那个,最近都不怎么忙了,我下午能不能请个假?” 闻言,陆捷抬头,脸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雨娴双手合十,一脸渴望地看着他:“拜托你了,就半天,半天就好。” 陆捷倚着大班椅的靠背,问她:“理由呢?如果是跟男朋友去吃喝玩乐,不批。” 幸好没有让陆捷知道自己借病假的幌子跟宋知瑾伦敦一日游了,姜雨娴暗想。她收起窃喜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跟陆捷交代:“我的好朋友来伦敦看我了,我想抽半天的时间陪她四处走走。” “你的朋友还真闲,千里迢迢跑到英国来看你。”陆捷评价道。 姜雨娴趁机抱怨:“那有什么办法。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没有长假,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连双休都没有……” 话毕,她就悄悄抬眼观察陆捷的神色。他脸色如常,似乎正权衡要不要让自己如愿。她将手支在他的办公桌上,继而跟他商量:“我保证,我一定会完成上午的任务再去的,落下的明天一定会加班做好。” 陆捷抵不过她的死磨烂泡,最后还是让她休假半天。姜雨娴兴高采烈地地准备离开办公室,而陆捷却把她叫住:“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姜延这几天也在伦敦,他约了我明天吃午餐,你也一起来吧。” 她很惊讶:“他怎么来了?我怎么没听说?” 陆捷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只说:“他跟我联系过了,他知道你工作忙,所以就没有打扰。” 姜雨娴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而后用肯定是口吻说:“他是故意不找我的,他又怕我给他惹麻烦。”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陆捷半真半假地赞美她,他顿了下又说,“对了,如果你的朋友们还没有离开伦敦,那你替我邀请他们参加派对吧。你知道的,我妈很喜欢热闹。” “哦。”姜雨娴随口应声,她知道陆捷口中的朋友们,应该是特指宋知瑾的。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而他却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工作。 姜雨娴再次觉得自己相当忙碌,除了工作,她的行程排满了各样的餐聚和约会。 得知姜雨娴能腾出半天的时间陪自己购物,顾莞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接着便翻着地图把附近可以逛的商场都标记出来。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天生购物狂,而顾莞也不是一个例外。 来英国已经有几个月,姜雨娴还没有尽兴地逛过街。她们将各式商铺里里外外地扫荡一番,尽管已经很克制,但她们手中已拿着不少战利品。 在一家知名的时装旗舰店里,姜雨娴看上了一件好特别的羊绒呢大衣,可惜那价钱有点昂贵。顾莞知道她心动,于是就怂恿她买:“碰到喜欢的就买吧,你看我,想买也碰不到喜欢的。” 听见顾莞这样说,姜雨娴对这件大衣更是爱不释手。她摸着袖扣出的那颗玛瑙纽扣,低压声音对顾莞说:“自从被爸妈经济封锁以后,我很深切地体会到赚钱真的很不容易,之后就不敢像以前那样乱花钱了。” “你觉悟还是挺高的,如果你爸妈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顾莞从她手里拿过那件大衣,放到她身上比量了一下,“确实很适合你。别犹豫了,拿宋知瑾的卡出来刷吧。” 姜雨娴笑了,她告诉顾莞:“我还没有刷过他的卡。” 不对,她记得自己刷过,但最后却把钱还给他了。 “为什么不呢?”顾莞很不解,她教导姜雨娴,“女人花自己的钱,男人会很有成就感的。你用他的钱,他会觉得跟你不分彼此,如果你连这点东西都跟他斤斤计较,他可能会觉得你对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真的吗?”姜雨娴困惑地问。想起宋知瑾也经常争着结账,她又觉得这话的可信度高了几分。 最后姜雨娴还是用宋知瑾的卡买下了那件大衣。从旗舰店走出来,顾莞就很八卦地问:“雨伞,你跟宋知瑾发展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姜雨娴转头看向顾莞,顾莞眼色暧昧地看着她,她意会过来,“还是那一步。” 顾莞扬眉:“哦?” 姜雨娴觉得顾莞对此应该有点怀疑。顾莞知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但他们都很规矩,确实没有半分逾越的举动。她和宋知瑾睡觉的时间并不同步,往往她差不多要睡着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走进浴室洗澡,她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躺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她还是很喜欢跟宋知瑾睡在一起的,因为有他在的时候,被窝总是暖和很多。自从他来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因为手脚发冷而半夜醒来了。 良久也没有得到姜雨娴的回应,顾莞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笑她:“你又在想他了吧?能不能别这么恩爱,想少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我才没有想他。”姜雨娴嘴硬不承认。 顾莞笑得更欢,她凑近姜雨娴,耳语道:“上次那件事,确认得怎么样?” 姜雨娴的脸慢慢地涨红,她突然后悔跟顾莞分享这么私密的闺房蜜事。看见顾莞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她不知道该摇头说不知道,还是很正义地替宋知瑾平反。 单从姜雨娴的反应,顾莞就心中了然。她上下打量了姜雨娴一番,好心地提醒:“别让男人饿太久,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 “应该不会憋死吧……”姜雨娴很小声地说。 “哦,”顾莞点了点她的额头,笑意盈盈地补充,“是你的后果会不堪设想。” 作者有话要说:雨伞和宋哥的魅力真没有没有天那只猫,淘那个宝大呀,最近都好冷清呀,好菇凉表示十分寂寞……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从大型商场到道路两旁的商铺,姜雨娴和顾莞都没有放过。她们一直逛到傍晚才觉得尽兴,虽然看上很多商品,但购买时还是比较节制,手里提着的纸袋也不算多。 天色已经昏沉得厉害,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全数亮起。踏上归程的汽车在马路上飞驰,往来的路人脚步匆匆,时不时压低头上的绒帽或拉紧颈脖间的围巾。姜雨娴挽着顾莞的手臂,她们靠得很近,依赖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感冒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姜雨娴就提议到西餐厅吃铁扒金枪鱼。她的饮食被宋知瑾控制得死死的,好些天都在吃清淡到不能再清淡的小菜,趁着他不在场,她忍不住要放肆一下。 顾莞也有点嘴馋,但她担心姜雨娴的病情,因而犹豫不决:“要是你的感冒死灰复燃,你家那会应该不会放过我吧?” 姜雨娴再三保证自己的感冒只剩一点小小的尾巴,再过两天就可以痊愈。看见顾莞还有点纠结,她便说:“你难道要为了我这点小毛病,委屈自己吃三明治做晚餐吗?” “有道理。”顾莞点头,接着就和姜雨娴研究起附近的西餐厅。 她们最终将用餐地点选在一家环境好、情调足的西餐厅。姜雨娴翻开餐牌一口气点了好几款开胃菜:“金黄炸鸡柳,酥烤海虹还有炒薯角。莞莞你吃什么?” 顾莞觉得夸张,她说:“你的病才刚有好转,这样大开吃戒真的没有关系吗?” 姜雨娴耸了耸肩,表情却有点苦恼:“健康食品吃多了,有点腻味。” 刚才,姜雨娴给宋知瑾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今晚她要跟顾莞小聚,迟点再回家。当然他就提醒她,千万不能乱吃东西,否则咳嗽不容易好。她很爽快地答应,但心里已经在盘算等下要吃什么破戒的食物。 看着餐牌上那一道道极具色香的菜式,顾莞很中肯地评价:“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起宋知瑾,姜雨娴心里乐滋滋的。她翻了页菜牌,应道:“好像真有点。” 饭后甜品刚上,姜雨娴就收到宋知瑾的短信,他问她们需不需要司机。她大概地计算了一下,接着把时间和地点都发送给他。 晚餐她们都吃得酣畅淋漓。顾莞习惯晚餐只吃七分饱,但今晚也破例吃了十成饱,原因是姜雨娴实在点得太多了。这家餐厅距离下榻的酒店很近,她打算散步回去,免得长出小肚腩。 这顿饭是顾莞结账的,姜雨娴很不好意思,而她却半真半假地说:“来日方长。当你荣升姜氏CEO、或者冠上宋氏少奶□□衔的时候,再回头提携我也不迟。” 宋知瑾应该到了很久,姜雨娴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正捧着平板玩她下载的一款益智游戏。她习惯性地瞄了眼分数,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真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异于常人。 “玩得开心吗?”宋知瑾暂停了游戏,然后将平板递给她。她凑近的时候,他的眉心轻轻地皱了一下。 “开心。”姜雨娴将平板放到腿上,然后将几个购物袋放到后座,“你来了很久了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事,我也是刚到。”待她坐好,宋知瑾才不紧不慢地启动汽车。他其实十二分钟之前就已经到了,他想她跟顾莞应该有很多话要聊,于是就没有打扰她们。 一路上,姜雨娴都在细数她们逛了什么店。宋知瑾很清楚女人热爱购物的天性,很耐心地听她说话,他才问:“怎么不多买点,没碰到喜欢的吗?” 不知不觉间,汽车已经拐进了小区,姜雨娴将平板抱在怀里:“不需要的就没有买。对了,我用你的卡买了件大衣。” 宋知瑾一早就知道了,因为他收到银行系统发过来的扣款短信。听她提起,他便装作惊讶地问:“是吗?这次可别把钱打回来,否则我就真打你了。” 下车以后,宋知瑾替她提着几个购物袋,而她就挽住他的手臂,问他:“你今晚跟谁吃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姜雨娴对宋知瑾的了解又多了几分。宋知瑾手头上的大小公司都是聘请职业经理人经营管理的,他虽不用每天费神打点一切,但偶尔还是有必要跟进或视察公司运营情况,以及协调掉配一众的高管人员。这些工作看起来简易轻松,实质上更考验智商和情商。 平日他们一起出门,宋知瑾送她到公司以后就忙自己的事,到点的时候,他又会来接她下班。有时候,他们会在外面吃晚餐,而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先逛一趟超市,然后回家做饭。做一顿晚饭并不是简单的事,宋知瑾对吃的要求很高,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姜雨娴时常在厨房协助他,但很多时候都在帮倒忙。经一番折腾,他们填饱肚子就差不多到休息时间。 日子一复一日地过去,生活平淡得像湖水。姜雨娴倒喜欢这样的时光,平静、安宁、有条不紊,最重要的是,有疼爱自己的人守候身旁。 “西蒙,就是前两天调配过来的艺术总监。”宋知瑾将钥匙拿出来,随后问她,“下次要不要一起来?他的画功一流,让他给你画幅肖像,然后裱起来挂到客厅。” 姜雨娴说:“我才没有这么臭美!” 门锁开启的声音响起,姜雨娴将门推开,耳边传来钥匙抽出的声音,随后是关门的闷声。她刚把包包放到柜面上,宋知瑾就毫无预兆地将她拖了回来,脚步踉跄了一下,继而就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宋知瑾的唇已经急切地落到她的颈侧。他的唇很烫,灼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那寸敏感的肌肤,她“诶”了一声,而他干脆掐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到柜面上。包包滚到地板上,姜雨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他将她抵在墙上,然后就吻住了她的唇。 宋知瑾很有技巧地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品尝她诱人的甜美。他的吻势十分霸道,姜雨娴有点慌乱。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她觉得冷,于是伸手环着他的脖子,贴近他摄取体温。 他们都吻得意乱情迷,两人的呼吸渐渐乱了,耳边回响的全是交叠的低喘声。宋知瑾不可自控地撩开她大衣的衣扣,手掌在她那截纤细的腰间游走,上移。姜雨娴被得亲得浑身发软,整个人都像脱力一样,当他的手探进自己衣内,她倏地清醒过来,伸手抵在他胸前。 宋知瑾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而后才将她放开。姜雨娴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映着脸颊的绯红,实在是好看极了。宋知瑾抵着她的额头,语气带点责备:“小丫头,你不听话。” 姜雨娴还在喘气,胸口仍旧上下起伏。脑袋似乎被方才的炽热的气息所影响,她看着他,声音又糯又软:“什么呀?” 她的模样实在是迷糊,宋知瑾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将她今晚吃过的食物数了好几样出来,最后还补充:“你还喝了红酒。” 姜雨娴垂下眼帘,低声叽咕:“你肯定是属汪汪的。” “你一上车我就嗅到味道了。”宋知瑾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了不冤枉你,我只好确认一下。” 坏事败露,姜雨娴便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我只吃了一点点,酒也是只喝了一点点,真的!” 宋知瑾将她抱起,大手一掌就甩在她的翘臀上:“你就使劲吃吧,咳嗽要是再不好,我就捉你到医院打针。” 姜雨娴尖叫,她低头,以牙还牙地在他颈脖间咬了一口。 他们闹了好一会才去洗漱。姜雨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知瑾正拿着手机,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以为他正为公事而烦恼,于是没有多问。她鲜少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收起手机,问她:“你好了?” “好了。”姜雨娴应他。她坐到梳妆台前擦着头发,眼睛还是黏在他身上。 宋知瑾从容地抬头,问她:“干嘛这样看着我?” 正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姜雨娴转着眼珠:“不能这样看着你吗?” 床尾放着他的睡衣,那是姜雨娴替他拿进来的。他将衣服带走,走进浴室之前,他回头,语气暧昧地对她说:“最好不要这样看着一个男人,否则他会觉得你在发出什么很隐晦的……暗示。顾莞说得没错,平胸也是很有魅力的。” 姜雨娴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衣服,在宋知瑾关门的瞬间,她冲着那方喊道:“混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谁要陪雨伞和宋哥过光棍节的? 他们说想重温经典电影,今天看《XX》,明天看《XXX》,后天看《XXXX》,总有一天会看《泰坦尼克号》的,想看的赶紧报名……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去上班,姜雨娴工作时明显不在状态。 陆捷上午要到十三层主持一个相当要紧的会议。他前两天已经把有关的资料和幻灯片都传给了姜雨娴,她早应该准备好,但她却差点把其中一份报表留在了办公室。幸好他进电梯前习惯性地翻阅了一下,不然会议的进程很有可能会被她耽搁。 在开会的时候,姜雨娴坐得很端正,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一副专注的模样。陆捷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在分神,因为她这状态刚上课开小差时的是一模一样的。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姜雨娴也不急着走。趁着众人都差不多离开了会议室,她倚着椅子的靠背,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手正举到头顶,陆捷就把她做笔录的本子拿走了。 将她的笔录从头到尾地检阅了一遍,陆捷没能挑出什么毛病,只说:“开会和想入非非都可以同时进行,你很擅长一心二用是吧?” 姜雨娴没有狡辩。她确实没有专心,直至现在,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昨天晚上的情景。 宋知瑾从浴室里出来的那会,姜雨娴还没有入睡,她背对着他,耳边仍旧回荡着他那句很不正经的话。他应该发现自己在装睡,关灯以后就将她拖到身旁,贴着她的耳朵问:“有没有生气?” 那胸膛结实而温暖,姜雨娴不自觉地蹭了下,口是心非地说:“气呀,很生气。” 她那点伪装的功力并不深厚,宋知瑾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想法。他挠着她腰间的痒痒肉,用追悔莫及的口吻说:“笑一笑,笑多了自然就忘记生气了。” 他的手臂箍在腰间,姜雨娴想躲也躲不开,只能在他怀里乱扭。她的脸埋在松软的枕头上,尖叫时连话也说不完整。 这招屡试不爽,宋知瑾在她软着声线求饶的时候,终于肯放过她。他将腿也搭到她的小腿上,以这样一种具有占有意味的姿势,紧紧密密地把她控在自己身旁。 她的身体又柔又软,乌黑柔顺的长发铺散开来,熟悉的香气涌入鼻端。在过去的夜里,宋知瑾也是这样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安睡,那份满足堪堪能能抵抗自身体深处传来的渴望与空虚。他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无论是进是退,都觉得为难。 “雨妞……”宋知瑾将唇贴在她的后颈,声音含糊地唤着她的乳名,一遍又一遍,那声音轻如叹息。 身体还是软的,听见他的声音,姜雨娴觉得连耳朵和心房都酥麻了。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正当她疏于防备的时候,他的手竟然灵活地窜进了她的衣内,毫不含糊地罩在她胸前。她没有穿内衣,那片细致滑腻的肌肤与他灼热的大手相触,她的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一室的气氛瞬间暧昧到极致,厚重的墙体阻隔外面的呼啸狂风,在他们耳中只能听见彼此的一呼一吸和心跳声音。 被他触碰的地方火烧一般炽热,高温缓缓渗进,一下一下地刺激着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姜雨娴摁住他那只作恶的手,而他却用力地在那团娇软上捏了一把,他的情绪似乎有点压抑,因而声音也变得低哑:“顾莞说你平胸,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确认一下。” 细碎的嘤咛从口中溢出,姜雨娴弓起身体,指甲深深地陷进他手背中:“借口!你不都看过了吗?” 宋知瑾的身体轻轻地抖了起来,姜雨娴知道他在笑,随后就听见他说:“触觉和视觉是不一样的。就像你的胸,看上去是平的,但摸起来还是很有手感的。” “流氓!”姜雨娴娇斥,锲而不舍地将他的手挪开。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宋知瑾适可而止,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拉出来。他改而环住她的腰,手臂微微使力,他俩的身体就紧紧地叠在一起。 他的手脚牢牢地缠在自己身上,姜雨娴挣不开,也躲不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间的力量居然是如此悬殊。单从那侵占意味极浓的动作,她已经嗅到深深的危险气息,她不敢乱动,只能低声说:“你倒是松手呀……” 宋知瑾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静静地抱在一起,姜雨娴的睡意渐起,待她几乎要入眠,她还清楚地听见他咬着自己的耳朵说:“雨妞,嫁给我好不好?” 想到这里,姜雨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这么久都不说话,陆捷虚咳了一声,她讪讪地朝他笑了笑,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神色。 陆捷已经将笔记本和文件夹都收好,他将它们交给姜雨娴,语气淡淡地说:“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公司来。” 姜雨娴唯唯诺诺地点头,跟着他一同走出会议室。 中午约了姜延聚餐,姜雨娴乘坐陆捷的车到约定的餐厅。离开了公司,陆捷还是在说公事,他提起跟她交代下午的任务,然后将要求逐点逐点地列明。快要抵达餐厅停车场,他才说:“差不多了,都记下了吗?” 这一路姜雨娴都在点着屏幕,她甩了甩微微发酸的手指,应他:“记下了。” 陆捷满意地点头,然后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项目后天就能全部完成,多熬两天你就可以解放了。” “真的吗?”姜雨娴喜上眉梢。 她的笑容仍在嘴边,陆捷的声音又残酷地响起:“回去以后给我交一份报告,字数照旧。你要是敷衍我的话,重写。” 正当姜雨娴在心里默默哀嚎的时候,陆捷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好奇地抬头,继而便听见他说:“帮我把车场的智能卡找出来,在手扶箱里。 “哦。”姜雨娴应声以后就把手扶箱打开,里面的东西放得很整齐,各样物件一目了然。她将一大沓磁卡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着,没有发现有停车场的智能卡,但翻到一张老旧的借书证,上面有他很有岁月痕迹的证件照。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原位,她跟陆捷说,“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没有找到。” 陆捷随意应了声,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聚餐的餐厅是陆捷选的,这里的环境很静雅,非常适合亲友小聚。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走进大堂的时候,有个年轻的男侍应跟他打了声招呼。 她目送那个男侍应离开,陆捷知道她好奇,继而解释:“他是我的学生。” 姜延来得比较早,陆捷和姜雨娴进门时,他正无聊地看着窗外发呆。 姜雨娴出国之前,姜延就说过要抽空到英国陪她玩几天。她一直有跟姜延联系,但从来没有听说他有计划来英国。刚坐下来,她就问:“你要伦敦干什么?怎么不告诉我?” “我来随便走走不行吗?”姜延说。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上次你答应我要带我去玩的。”姜雨娴一脸受伤地看着他。 陆捷一直觉得姜延对付小女生很有一套,但姜延此时不在状态,姜雨娴质问两句就哑口无言。他看不下去,于是替姜延解围:“他是来找人的。你别惹他,他烦着呢。” “找谁?”姜雨娴追问。 姜延不满地看了陆捷一眼,陆捷自知失言,只好接话:“找我。” 他俩都古古怪怪的,姜雨娴对他们的话并不尽信。她正想发问,姜延就把手边的餐牌推了过去:“雨妞,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话题就此打住,姜雨娴认真地翻着菜牌,她还惦记着宋知瑾的话,不敢乱吃东西。她的口味变了这么多,姜延觉得出奇,他与陆捷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陆捷只是耸了耸肩。 即使身在英国,陆捷一直有和姜延联系,前些年他还为姜延好几部特殊题材的电影提了不少建议。而近两年,姜延有意从幕前走向幕后,他也为姜延介绍了数位资历深厚的业界精英。他们的关系很不错,因而聊起天来也比较随意,这次餐聚应算十分愉快。 姜雨娴对陆捷有份作指导那部电影十分感兴趣,她只听了个开头就很想知道后续发展,陆捷还能记得个大概,于是就给她复述了一遍。 看他们聊得兴起,姜延就上卫生间,顺便把账单给结了。 姜雨娴很少看姜延的影视作品,在大荧幕上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正当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 他们以为是姜延回来,没想到将门打开的却是刚才在大堂碰到的男侍应。他有礼貌地向他们点了点头,而后才用一口地道的英文对陆捷说:“陆教授,您的朋友在大堂跟两位顾客发生争执了。” 作者有话要说:千手观音爬上来更新了……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闻言,陆捷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正陷入思考状态。 那男侍应静默了三两秒,继而开口:“您的朋友情绪不太稳定,现在虽然还没有对其他顾客造成影响,但也希望您可以帮忙处理一下。” 姜雨娴向来觉得陆捷交友谨慎,能与他来往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听闻他的朋友居然跟别人在大庭广众发生争执,她只觉得惊讶:“没想到你会交这么冲动的朋友。” 陆捷的眉头没有舒展,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淡淡地说:“我那位冲动的朋友正是你的哥哥。” “你开什么玩笑。”姜雨娴摆了摆手,她从来没有见过姜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有*份的事情。但见他一脸认真,她才慢慢地敛起笑意。 陆捷朝男侍应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眼看他们要离开包房,姜雨娴也追了上去。这两个长腿的男人走得很快,她必须密着脚步才能跟上。陆捷微微抿着唇,她忍不住再次向他确实:“真的是姜延?” “没错。”陆捷低头看了她一眼,继而欲言又止。 姜延喜欢这家餐厅的甜椒烩牛肉,每次聚餐都必选这家餐厅。陆捷只和他来过几次,根本没和其他朋友来过,因而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姜延。至于姜延为什么会跟别人争吵,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个数。 他们很快就赶到大堂。看见姜延的身影,姜雨娴眼睛睁得大大的,而看清楚跟姜延争吵的人,她惊讶得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那位男侍应还有事忙,将他俩领到这里就离开了。这场面还不算失控,姜雨娴和陆捷都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很理智地选择静观其变。 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姜延正激动地挥舞着右手,站在他对面的人,正是宋知瑾和顾莞。顾莞的脸容有点扭曲,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姜延,姜雨娴从来没有她这么狰狞的一面。姜延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脑海却浮现出好几个荒诞又怪异的猜想。 想起陆捷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指示,她问他:“刚才在停车场,你看到他们了吧?” 陆捷点了点头,他将汽车驶进停车场的时候,宋知瑾刚从驾驶室里出来,而副驾驶室那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甩上车门。单凭直觉,陆捷觉得姜雨娴肯定是不知情的。像她这样的小女孩,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应该会疑神疑鬼,他不希望她整顿饭都食不知味的,于是下意识要隐瞒。 姜雨娴喃喃地说:“难怪,原来我刚才真的看见他的车子了……” 陆捷不由得打量了她一下,说:“你还是挺淡定的。” 这话究竟是赞美还是讥讽,姜雨娴没有听出来。正想说话,她就看见姜延倏地捉住了顾莞的手臂,顾莞使劲一挣,身体却不稳地后仰。站在她身后的宋知瑾眼疾手快地出手,随后将她护在身后,低声不知道跟姜延说了句什么。 姜延竟然伸手推宋知瑾,他的声音隐隐传来,但听不清楚内容。 宋知瑾退了半步,但没有还手。他抬头,余光一扫就发现了那端并肩而站的姜雨娴和陆捷。 对上宋知瑾的眼睛,姜雨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她理不清此时的感觉,他把顾莞护在身后的一刻,她就很不舒服。她还是第一次体验恋爱酸涩的味道,她的心有点乱,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宋知瑾本想过去,但姜延却十分难缠。顺着宋知瑾的视线,顾莞也发现了姜雨娴的踪影。她不想再与姜延纠缠,于是便低声对宋知瑾说:“我先走了,迟点再跟雨伞解释。” 话还没有说完,顾莞扭头就走。这个路段不好召计程车,宋知瑾马上就追了出去。 幸好现在还是用餐时间,来往大堂的客人并不多,能看到这场闹剧的人很少。姜延正要追出去,陆捷就把他叫停。他忿忿地转身,接着就听见姜雨娴问:“你们怎么回事?” 姜延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让陆捷送姜雨娴离开,之后又跑了出去。 整个下午,姜雨娴都是闷闷不乐的。她看着宋知瑾发来的短信,盯得屏幕都要开花了。这条短信是她刚回到公司时收到的,里面只写着:不要多想。 陆捷知道她没有心思工作,那些要紧的任务都没有交给她。她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文件,好几次都想给他拨电话。最终还是熬到了下班,姜雨娴胡乱收拾好东西就飞身闪进电梯。 刚就出办公楼,姜雨娴就看到宋知瑾倚在车旁等着自己。她无端地松了口气,接着疾步向他走去。他替自己打开车门,问:“今天比昨天提早了五分钟出来,是不是偷懒了?” 姜雨娴的脸皱了起来,她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在工作时间不能处理私事,我总不能害你被上司批评吧?”宋知瑾启动汽车,然后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问吧。” 姜雨娴托着下巴看向他:“我要听你说。” 今天在那家餐厅能遇上他们,宋知瑾也感到出乎意料。他虚咳了声,说:“是我约顾莞出来的。” “啊?”姜雨娴十分不解,“为什么?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不认识她,但认识她的男朋友。”说到这里,宋知瑾又补充,“不是姜延,是她……已经离世的男朋友。” 他跟聂家勇是在加拿大认识的,他们加入同一支探险小队,是该队伍里仅有的华人。宋知瑾登雪山探险不是为了征服自然,而是为了享受自然,他时常走到最后,慢慢地欣赏沿路风光。而聂家勇也走在最后,他们倾谈后觉得投契,于是渐渐就熟络起来。尽管聂家勇比自己年轻几岁,但宋知瑾却觉得他的心智和胸怀相当超然。而提及自己的女友,他也会露出比较幼稚的一面。 在山上露营的第三个晚上,聂家勇突然毫无预兆地吐血,队长以为他是高原反应,于是连忙给他吸氧。宋知瑾察觉他的病态,待其他队员都回去休息时,他才单独向聂家勇问明缘由。 聂家勇起初不愿将实情相告,但后来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医生说我这里有颗肿瘤,是恶性的。” 宋知瑾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对聂家勇说:“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当时聂家勇说,他不害怕这颗肿瘤,他只害怕他的莞莞伤心难过。其实顾莞很反对他去高山探险,但他却说,有些事情再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听了马上红了眼眶,之后就没有再阻挠过了。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所说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很顾莞有关的。 雪山上空气稀薄,聂家勇说着说着,连呼吸都不太畅顺。宋知瑾劝他休息,而他却笑了笑,很突兀地说:“我真不想看着她陪我煎熬。” 发生雪崩的时候,队友们虽然不复往日的镇定,但还是能勉力自救的。宋知瑾还是第一次碰上雪崩,急救措施已经烂熟于心,他和其他队员都幸运地躲过一劫,惟独聂家勇,永远长眠于此。 那晚宋知瑾捡到顾莞的项链,看见那个玉坠,他就知道顾莞就是聂家勇心心念念的莞莞。他还记得,当遗体从雪堆里挖出来时,聂家勇的手里仍旧死死地攥住这颗玉坠。 在此之前,宋知瑾试图联系过顾莞,但顾莞并不露面,不久以后她就转学了。宋知瑾不止一次从姜雨娴口中听见莞莞这个名字,他没有多想,只觉得不过是重名罢了,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我之所以要找顾莞,是因为有话需要转告给她。”宋知瑾顿了顿,又说,“那应该算得上是遗言吧,毕竟是他男友最后说过的话。” 姜雨娴心口堵得厉害,好半晌,她才问:“他说了什么?” 宋知瑾沉吟了下,说:“这是顾莞的家事,我好像不方便说。”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压抑,宋知瑾将车载音响打开,他分神看了眼姜雨娴,换了个话题:“中午看见你站在那里盯着我的时候,我真担心你冲上来添乱。” 她轻轻地“哼”了声,说:“我就算不相信你,我也相信莞莞。” 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接着说:“其实,除了解决这件事,我还请教了顾莞一个问题。” 姜雨娴困惑地问:“什么问题?” 宋知瑾双手扶着方向盘,用谈天气的语气说:“我问她,我要怎么向你求婚,你才会答应。”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姜雨娴动了动唇瓣,没有说话。 “顾莞说,这个问题直接问你会比较适合。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毕竟没有谁能比你更清楚答案了。”宋知瑾转了一下方向盘,拐弯以后问她,“雨妞,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差别字和虫子明天修,欢迎指正,谢谢思密达~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姜雨娴啼笑皆非,她扭头看向窗外,几秒后又看向他:“哪有人会这样求婚的?” 恰好碰上交通信号灯,宋知瑾稳稳地停车,问她:“你真的介意这种表面上的东西吗?” 被那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姜雨娴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安全带。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脸上的忐忑和不安表露无遗:“我还小,这么快结婚……” 趁着信号灯转换的十秒钟时间,宋知瑾俯身亲了她一下,语带笑意地说:“这种借口你都能说出来,看来答案已经没有悬念了。” 唇上还带着他亲吻后的余温,姜雨娴伸手触碰,胸口起伏得比平日要厉害。昨晚他问自己,嫁给他好不好。自从他毫无预兆地丢下这个问题,她也开始反复思量,嫁给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这个问题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她深深地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晚餐是在他们常去的西餐厅吃的。姜雨娴脑子仍是乱晃晃的,吃东西的时候好几次弄出了刺耳的声响。宋知瑾问她:“不合胃口?” 姜雨娴摇了摇头,她决定不再想结婚不结婚的问题,于是跟他聊一些别的事情:“今天你们怎么跟姜延吵起来了?” 就算她不问,宋知瑾也打算跟她交代了。他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盘子里,而后说:“姜延看到我和顾莞在一起,情绪比较激动。” “当时你们在干什么?”姜雨娴顿住手中的动作,问他。 宋知瑾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说:“我发誓,除了吃饭,我们什么都没干。那时候我们已经准备回去了,刚走到大堂,姜延就出现了。” 他的脸绷得很紧,姜雨娴随手戳了块牛排放进嘴里:“我又不是在兴师问罪,你紧张什么?” 沉默了下,宋知瑾说:“我担心你介意我私下见顾莞。” 姜雨娴更加不解:“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你们?”宋知瑾很敏感地捕捉到重点,“除了我,还有谁?” “陆捷呀,”姜雨娴低头又戳了块牛排,“他看到你和莞莞在一起了,不过没有告诉我。” “我不是觉得你小气。”宋知瑾解释,“顾莞和聂家勇的事……挺不愉快的,我虽然知情,但也要尊重别人的*。那晚替顾莞找到了项链,我已经和她说了几句了,但她知道你过来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想她应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姜雨娴了然地点头,跟顾莞认识这么就久,她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姜雨娴知道她是一个坚强又骄傲的人,她很少在人前表现脆弱的一面,从来都不需要旁人的同情和怜悯。姜雨娴叹气,接着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在莞莞面前掀她的伤口的。” 宋知瑾满意地朝她微笑。 今晚的气温不算低,晚风也没有往日的猛烈。姜雨娴问他要不要散散步再回去,他到车上给她取了件大衣,于是在附近的街道绕了个圈。 这一带是比较热闹的商业区,姜雨娴挽着他的手臂,仰着脸问他:“莞莞和姜延在吵些什么?” “小八卦。”宋知瑾刮了下她的鼻尖。 她不承认,一脸正经地说:“我是关心哥哥和闺蜜。” 宋知瑾忍俊不禁,笑完以后,他才意味深长地说:“你这关心也来得太迟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暗度陈仓了很久了吧。” 姜雨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手掌在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我好像不小心得罪了堂舅子,真是麻烦。你说他会不会怀恨于心,以后抓我的小辫子。” “姜延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呢。”姜雨娴马上为姜延平反,她瞥了他一眼,又说,“你有很多小辫子等着让别人捉吗?” 宋知瑾语气严肃,但眼里满满是笑意:“你把我管得那么紧,我怎么可能做坏事?” 她不满地说:“说得我想母夜叉一样。” 他愉悦地笑起来,很认真地问:“难道不是吗?” 姜雨娴作势要打他,他灵活地闪躲,她连他的衣角也没有碰到。她站在原地,插着腰瞪着他。 宋知瑾只得往回走,她一手就捶在他胸膛上,末了还抱怨:“这么硬,手痛死了。” “下次别打了,咬我就好。”他指着自己的唇,“咬这里。” “你想得美!”姜雨娴笑骂。 最后他们把整条商业街都逛了一圈,闹到很晚才回家。开门的时候,宋知瑾问她:“你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才睡觉。” 今晚这顿晚餐,姜雨娴吃得心不在焉的,她知道他肯定看在眼里。她想了想,说:“随便做碗汤面吧,昨天买的青菜好像还剩一点。” 宋知瑾让她先去洗澡,她没有意见,于是直奔浴室。花了二十来分钟洗漱,她穿好衣服准备去吃夜宵。食物的香味已经从厨房里飘出来,走到转角处时,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客厅只开了一盏吊灯,茶几上放着两碗还在冒烟的汤面,映着暖色的灯光,这场景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宋知瑾不知道什么已经换了一身正装,他左膝跪在地上,脸朝着露台那边,嘴唇微微动着,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姜雨娴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突然又换了右膝跪地,正要伸手往口袋里拿东西的时候,他冒察觉了自己的影子。她来不及闪躲,只好走出来,装作无事地问:“汤面可以吃了吗?” 她的出现让宋知瑾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地站起来。 姜雨娴挑了一张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下,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她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不是想要跪我吧?” 宋知瑾用身体力行给了她答案。他单膝跪下,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藏蓝色的天鹅绒戒指盒,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姜雨娴,嫁给我。” “你先起来。”姜雨娴想将他拉起来,但他却纹丝不动。她攥起拳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布满了薄汗。 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无比坚定的光芒:“你肯定不知道,一个月之前我已经在婚姻登记处约期了。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踌躇,在这段日子里,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要怎样向你求婚,你才会感受到我的诚意;要怎么样向你求婚,你才会答应我。” 姜雨娴轻轻地咬着唇,眼眶有点热,她几乎不敢眨眼睛。 “今天顾莞告诉我,等聂家勇探险回来,他们就会注册结婚。她说他们连日子都定好了,但始终都是等不到。将顾莞送回酒店,我就一直在你公司楼下等你,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反复问我自己,我为什么还要等。”宋知瑾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举在她眼前,“雨妞,我真不能再等了。其实什么样的求婚方式都不是问题,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你可能会觉得,嫁给我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就算是这样,我也请你相信我,把自己交给我。我以我这辈子的运气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在灯光的照耀下,戒指上的钻石熠熠生辉。顿了片刻,他轻声问:“答应我好吗?” 姜雨娴握住自己的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跟宋知瑾在一起的时光确实甜蜜而美好,她也幻象过要与他共度余生,但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先试试戒指合不合适。”宋知瑾将她的手抽出来,虽然力度不大,但动作却是不容拒绝的。 “喂!”姜雨娴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气得笑了出来,“你不能这样耍赖的。” 宋知瑾顾左右而言他:“我的腿有点麻,我可以起来了吗?” “我又没让你跪着。”姜雨娴说,戒指很沉,她想将它取下来,但宋知瑾却按住了她的手。 他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声说:“我们明天就去注册。” 姜雨娴双手搭在他肩上,看见他眼里有自己的倒影,她问:“你真的要娶我吗?” 宋知瑾心平气和地说:“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抱住他,将自己的脸埋在他颈窝间:“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我现在乱得很。” “好。”宋知瑾爽快地答应。他托起她的下巴,食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那……我现在可以吻我的准新娘了吗?” 她摇头,抿着唇笑了起来。 宋知瑾也弯起嘴角,他的手游走到她的后颈,下一秒,滚烫的唇就覆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还没有写过清水文,要不这篇试试吧……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尽管手上戴着一枚沉甸甸的戒指,姜雨娴也睡得十分安稳。被宋知瑾叫醒的时候,她还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抱着他的腰不肯撤手。 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响过了。昨晚他俩都很晚才休息,宋知瑾本想让她再睡十分钟,没想到她多睡了十分钟还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她紧紧地缩在自己怀里,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把她的手机拿到手里,翻到陆捷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 他们一睡就睡到将近十点,阳光斜斜地照进卧室,铺开一滩光圈。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姜雨娴醒来时浑身燥热,她不适地推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不一会儿就把宋知瑾也弄醒了。 姜雨娴很少碰到宋知瑾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总是比自己晚睡,又比自己早起。她翻身面对着他,双手扯着他的脸往两边拉,用初醒时独有的沙哑嗓音说:“你原来也会赖床的呀。” 宋知瑾由着她胡闹,好半晌才拉下她的手,他将脑袋挪到她颈窝间,像个孩子一样黏着她。被他的短发刺得发痒,她缩着肩膀,而他一口就往那里咬下去。 她不觉得疼,只觉得又酸又麻,娇笑着捶他的肩:“你的牙印都留在上面,我怎么去上班?” 那寸肌肤温腻细滑,宋知瑾本想松口,但又忍不住多咬了一下:“还上什么班,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了?”姜雨娴抬手看了眼腕表,看见时针差点就走到十点钟的位置,她不可置信地眨了两下眼睛,继而有托起宋知瑾戴着腕表的那条手臂。两块腕表所显示的时分相差无几,她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你忘了吗?我已经叫过了,是你不起床。”宋知瑾倚在床头,抱着手臂懒洋洋地说,“我已经帮你跟陆捷请假,不过我没有看他回复的短信。” 昨晚宋知瑾几近一夜无眠,脑海里满满都是和她婚后的美好蓝图。他整晚都抱着她,明明她正酣然地躺在自己身旁,他还是不觉得满足。看着姜雨娴的睡容,他很清楚,她要是一天不成为宋太太,他就一天不能安稳入眠。今早她还睡得迷糊,主动地抱着自己,他无比欣慰,不一会儿居然就舒舒服服地睡了回笼觉。 “不是吧?”姜雨娴抚着自己的额头,真觉得没有颜脸再见陆捷。她摸到自己的手机,宋知瑾发送的那条短信已经被删除,而收件箱的那条未读短信,确实是陆捷发过来的,里面写着:转告她,尽快过来。 姜雨娴风风火火地走进浴室洗漱,所用的时间比平日缩短足足十分钟。她出来的时候,宋知瑾才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看见她把大片的衣襟都弄湿了,他皱了皱眉,催促她快点去换衣服。她一边应好,一边坐在梳妆台前涂乳液。 进浴室之前,宋知瑾问她:“你还吃早餐吗?还是直接吃午餐?” “不吃了,来不及了。”姜雨娴应他。 宋知瑾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他停住脚步:“一定要吃。” “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下就出去烤吐司。”姜雨娴动作迅速地抹开乳液,头也不回地说,“你快点好吗?” 宋知瑾倚在门边,那副悠闲的模样跟她大相径庭:“我又不着急。” 姜雨娴终于回头瞪他。接收到她不满的目光,他才踱进浴室。 那枚刚才还戴在姜雨娴无名指上的戒指,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盥洗台的台面上。宋知瑾一进门就发现了戒指的踪影,他将它举到自己面前,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平日宋知瑾的动作不慢,但今天却久久不从卧室里出来。姜雨娴把牛奶热了,把吐司烤了,甚至还在上面涂了果酱,但她对面的位置还是空的。她正要喊他,他就拿着公文包出现了。 将公文包放到一旁的餐椅,宋知瑾将戒指递给她:“这可以乱放?” 洗脸的时候,姜雨娴觉得戒指碍手,于是拿下来就随意放到一边。洗完脸又急急忙忙地忙其他事情,不小心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忘记了。她很不好意思,但没有接:“还是你保管吧,我怕弄丢。” 宋知瑾微微一笑,他坐到姜雨娴对面,喝了口牛奶才说:“不怕,丢了我再送你另一枚就是了。” 她哭笑不得,咽下吐司就说:“你有钱也不能这样炫富呀。” “我以为我在炫感情。”宋知瑾重新拿起戒指,他摩挲着上面的钻石,看着她说,“你可能不知道,戒指镶着的钻石,是我拿着原石到特拉维夫亲自加工的。你可能会觉得它的腰缘比较粗糙,亭部阴影不太规则,甚至连对称性都不怎么完美,但我没有多少时间学习和训练,它已经是我觉得最能拿出手的一颗了。” 姜雨娴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将视线移到他手中的戒指。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许久,她才低着头说:“没有,我觉得很漂亮,很完美。” 生怕他不信,姜雨娴又抬起头,十分诚恳地说:“真的,我没有骗你。” 宋知瑾点了点头,接着说:“吃东西吧,准备要出门了。” 他们吃完早餐就出门。 上车以后,姜雨娴就一直沉默,她仍旧在回想宋知瑾刚才说过的话。自小就生活富足,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用物质打动的人,他就算每天捧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讨她欢喜,她也未必会心动。一个男人为自己所爱豪掷千金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这个男人,却愿意默默地做一些别出心裁的事情,不高调,不张扬,甚至连其中的艰难也不提半句,若非她不是没把戒指当一回事,他应该不会说出来的。 正当她还想得出神,宋知瑾已经放慢了车速,然后将汽车停泊在路旁的临时停车位。直到听见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姜雨娴才看向窗外。外面全是陌生的景物,她问:“你不是载我回公司吗?” 宋知瑾率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端给她开门:“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姜雨娴一头雾水,她不解地问:“什么主意?” “我们结婚,今天,现在,马上。”宋知瑾伸手解开安全带,然后从副驾驶室的蓄物箱里拿出一个牛皮袋子。 再度被震惊,姜雨娴连说话也不利索:“你……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他的手顿了一下,继而说:“你都考虑了一整晚了,还没有结果?” 她卷着自己的头发,理所当然地说:“那时候我在睡觉,没有在考虑。” 宋知瑾将手撑在车顶,笃定地说:“你整晚都睡得那么安稳,很明显就有了答案。不然的话,你就会像我一样忐忑,怎么睡也睡不安稳。” 姜雨娴垂下眼帘,没有反驳。 静默了片刻,宋知瑾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态度虔诚地说:“雨妞,打磨原石和经营感情和婚姻是一个道理的。我们的感情,其实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原石,必须经过切割、打圆、抛磨等一系列的工序才可以有个还算顺眼的雏形。在这过程中,每一颗原石需要被反复地打磨,感情也是一样,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才会让两个人变得契合的。而我和你,就是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状态,从头学起,一点一点地摸索,才有机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姜雨娴努力睁大眼睛,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渗了出来。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以后也会有遇到障碍,也会经历困难,但是这些磨练都是来帮我们铸造一段坚固而完美的感情的。所以,你不要害怕好吗?” 那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抹掉姜雨娴脸颊的泪水,她看着他,而他则将牛皮信封交代自己手里。 “我们结婚吧。”宋知瑾说。牛皮信封里全是注册必须的证件,他早早就准备好了。 姜雨娴扑倒他怀里,低声抽噎着,好半晌才重重地点头。 — 本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建议,我一定会好好斟酌的,代宋哥感谢你们对他那婚姻和谐生活的关心哈~   ☆、第五十八章 Chapters Six 舌尖上的煮意 第五十八章 正值寒冬,白雪皑皑。 从登记处出来的时候,姜雨娴仍旧觉得这一切都十分不真实,脚下明明踩着结实的水泥地,但感觉却像云端漫步那样飘忽。从少女变成少妇不过一秒钟的事情,她暗自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抽了口气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别人总说百感交集,而她的,就算是千感、万感也不足以表达。 宋知瑾一路都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都被他捂得出了一层薄汗。他似乎有点失控,力度越来越大,她只得说:“诶,我的手指要断了。” 刚走出大门,凛冽的北风呼啸,宋知瑾松开她的手,反而把她藏在怀里。她怕冷,二话不说就扎进自己怀里,他收紧手臂,替他遮挡寒风。 姜雨娴觉得自己有必要静一静,她坚持要回公司,宋知瑾就把她送回公司。下车之前,她低声问:“戒指……我先脱下来好吗?不然不方便工作。” “你随意吧,我们改天去选一双轻便点的戒指。”宋知瑾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 刚刚梳理整齐的头发又被他揉乱,姜雨娴挥开他的手,解了安全带就说:“那我先走了。” 宋知瑾叫住她,然后问:“我们才领了证,你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姜雨娴转头看着他,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三两秒,她终于凑近他,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正当她要离开,后脑勺就被他的手掌摁住,他将她拉近自己,霸道地加深了这一吻。 在幽闭的车厢里,他们急促的呼吸声萦绕耳端。几乎要失控时,宋知瑾才慢慢地松开她,她目光迷离,胸口正没有规律地起伏,看上去让人十分心痒。他勾起嘴唇,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被吻得红彤彤的唇瓣,沉声说:“宋太太,我今晚来接你下班。” 从她答应求婚到注册成功,姜雨娴都觉得宋知瑾的情绪很激动,尽管他表面上十分平静。他看自己的眼神,很炽热,炽热得让她感到危险。她瑟缩了一下,眼睛随意地看向汽车表盘:“好。” 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姜雨娴就算下了车,也能感受来自后方的灼灼目光。 利用午休时间,姜雨娴把上午堆积起来的部分工作完成。她今天的工作效率不算高,因为她时不时会走神,一会儿想想自己宋知瑾,一会儿又想想顾莞和姜延。 陆捷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她正埋头苦干,他没有问她请假的缘由,也没有责备她什么,只是如常地交代任务。这个项目进行得相当顺利,他心情很好,于是叫了外卖,请一众同事喝下午茶。 姜雨娴还在赶工,陆捷拿了两个马卡龙给她。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随手拉来一张转椅就做到她身旁,趁着这点时间问她这两周的感悟和收获。 尽管陆捷问得随意,但姜雨娴反射性地紧张起来,她正襟危坐,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她的回答不功不过,陆捷挑不出毛病,所以罕见地没有多作批评。 马卡龙有点甜,姜雨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不料却被陆捷察觉。他把自己的红茶递给她:“我没有喝过的。” 挣扎了半秒,姜雨娴还是选择接受他的好意,她再次道谢,而他只是点头,随后说:“对了,我爸联系了姜叔,他们会过来看你,随便参加公司的圣诞派对。” 姜雨娴点头,想了想,她又问:“姜延呢,他还在吗?” “在。”陆捷应她,看到她欲言又止,他便主动开口,“想问他和顾莞的事情?” 姜雨娴再次点头,她觉得陆捷消息灵通,总是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次陆捷却让她失望,他告诉她:“我也不知道,姜延什么都不肯说。” 姜雨娴更加好奇,她抽了张纸巾擦手:“真神秘,我得找莞莞问一下。” 陆捷露出少有的八卦表情,他提议:“把你的朋友也请过来吧,人多比较热闹。” 跟他多聊了一会儿,姜雨娴就重新投入工作,想到等下宋知瑾会过来接她,她突然就有了干劲。由于堆积的工作实在太多,姜雨娴还是迟了半个小时才下班。 她从办公大楼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宋知瑾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她快步走过去,他问:“我们今晚怎么庆祝?” 活动了一下酸疼的颈椎,姜雨娴抱着他的手臂,扬起脸说:“吃一顿好的。” 姜雨娴那副嘴馋的模样让宋知瑾忍俊不禁,他捏了下她的鼻尖:“整天就顾着吃。” 难得这么高兴,宋知瑾肯定要亲自下厨。在超市里选购了很多食材,姜雨娴看见什么都说想吃,就连圣诞火鸡也要啃一只。他没有异议,她说吃什么他就把什么放进购物车。结账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食材几乎挤满了购物车,那位和蔼的收银员笑着问他们是不是要准备办派对,而他们笑而不语。 回家以后,姜雨娴将大衣脱掉,撸起衣袖就兴致勃勃地进厨房帮忙。宋知瑾让她先把不需要的食材放进冰箱,但食材实在太多,她只得到外面搬来小板凳慢慢收拾。想起陆捷的话,她问宋知瑾:“圣诞节的时候,陆伯伯公司那边会举办庆祝派对。陆捷让我邀请你,你也去好不好?” “我还打算带你回国的,难得你有假期。”宋知瑾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头。他知道姜雨娴一直都很想回国,外面的世界就算怎么精彩,终究不如自己的故土亲切。他本来打算吃过晚饭才跟她商量路线的,没料到她已经有节目了。 “我也很想回国,但爸爸妈妈会过来看我,我就先不走了。”姜雨娴一边将食材分类,一边回答,“我打算跟爸妈说,我们已经结婚。” 宋知瑾笑起来,他说:“看来你很快就进入角色了。”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意味,姜雨娴没好气地说:“都是你逼我的。我从少女变成了少妇,多掉身价。” 很显然,宋知瑾并不赞同她的说法,他一本正经地说:“嫁给我,身价只会涨不会掉。” “臭美。”姜雨娴笑他,之后又说,“我突然发现嫁给自己的初恋很亏本,还没有跟别的男孩子谈过恋爱就吊死在一棵树上,说不定最好的还在后面呢。” 闻言,宋知瑾正要切洋葱的手歪了歪,锋利的刀刃落在砧板上。他干脆扔下洋葱,语带威胁:“你今晚是不是想吃黑暗料理?” 姜雨娴一脸笑意。将最后一盒食材都放进冰箱,她走到宋知瑾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虽然有点亏本,有点不值,但我还是很高兴,很幸福。” 嫁给自己的初恋,从一而终,多好。 得知宋知瑾和姜雨娴的婚讯,顾莞十分吃惊。她知道姜雨娴的父母对她管教甚严,若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先斩后奏,跟一个他们不怎么看好的男人私定终身,他们很可能会气得七窍生烟。虽然姜雨娴的决定勇气可嘉,值得赞许,但顾莞还是替她抹了把汗,并让她自求多福。 姜雨娴托着下巴看着她,心里也有点忧虑。 听见姜雨娴重重地叹气,顾莞便安慰她:“话虽这样说,但你也不用担心,那是你的爸妈呀,他们肯定希望你过得好的。” 沉默了小片刻,姜雨娴才说:“当时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像着了魔一样,现在想想真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这也没什么。你们还在热恋中,如果连这点激情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顾莞头头是道地分析,“虽然闪婚有风险,但闪婚的对象是个优质男,那又另当别论了。” “优质男呀……”姜雨娴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问顾莞,“姜延算吗?” 顾莞被她噎着,好半晌才说:“我跟他不熟,不好评价。” 姜雨娴“哦”了一声,继而对她说:“我那位堂哥被莺莺燕燕缠得多,但这么没风度地缠着一个给他白眼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碰见。” 那天她跟姜延拉扯,宋知瑾也在场,顾莞心知无法反驳。她低头,沉默地搅拌着果汁里的果肉。 姜雨娴又说:“其实呢,姜延真的很不错。虽然他那次确实冒犯了你,但我相信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还没有息影之前,连花边新闻都没有,他为人很正经的。我不是因为他是我堂哥才这样说的,我说的都是事实。” 今天是顾莞约姜雨娴出来的。她本来想跟姜雨娴说明一下那天的况状,不料姜雨娴并没有为此而耿耿于怀,反而调过来说她想太多了。顾莞无心提及她和姜延的事情,所以尽量在姜雨娴和宋知瑾身上寻找话题。姜雨娴铁了心要向她打探虚实,她不想再耍太极,于是很认真地说:“雨伞,我和姜延不适合,真的。” 挣扎了半晌,姜雨娴还是试探着发问:“你……还忘不了他吗?” 杯子外沿渗出水雾,水雾渐渐凝结成水珠,最后顺着杯沿滑下,在玻璃桌面上形成一个淡淡的水印。顾莞用尾指抹掉,假如她某段记忆也像这圈水印一样,可以轻易被拭去,她或许也能走出阴影,重新尝试爱上另一个人。 顾莞还记得,姜延发现自己只是在他身上寻找聂家勇的影子时,他那愤怒的样子有多可怕。很多演员为姜延做过替身,但让他成为别人的替身,恐怕还是第一次。她很清楚,像他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根本不会如此屈就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懒,我检讨…… 你们快来鞭策我码字,不然大家都没肉吃!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虽然顾莞没有表态,但那答案却显而易见。姜雨娴试着开解她,而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姜延很好,但我不适合他。雨伞,我和他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姜雨娴戳着盘子上的提拉米苏,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段磨合期的,你真的不给他机会吗?” “我承认,我是忘不了家勇,但这不是我拒绝姜延的理由。”顾莞顿了一下,然后很坦白地说,“我对他没有感觉。” 这个理由让姜雨娴很无奈,她问顾莞:“没有感觉?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呢,还是没有跟前男友的感觉?” 顾莞愣住,随后不由得感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道的?” “不是我变得能言善道,是你无可辩驳而已。”姜雨娴又叹了口气。 顾莞决定终止这个让人心烦的话题,最后只对姜雨娴说:“如果你愿意,你就替我劝一劝姜延,叫他不要再找我了。” 姜雨娴将顾莞的话转告给姜延,姜延听完以后没什么反应,他只说:“你别管我们的事情,你能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 即使姜延看上去并无不妥,但姜雨娴仍是觉得担忧。他的演技太好,她根本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她正偷偷摸摸地观察着自己,姜延伸手就往她头顶敲了一下。 今晚来参加陆庆然公司举办的圣诞庆祝派对,姜雨娴为了搭配身上的礼服,特地挽起了头发。她不满地瞪了姜延一眼,紧张地摸了摸头顶:“不许敲我的脑袋,再敲我以后都不帮你说好话了。” “到底是谁替谁说好话,到现在也说不准。”姜延笑她,他看着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低声对自己的堂妹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伯想把你许配给陆捷。你偏偏找了个不称大伯心意的男朋友。我劝你还是赶紧想想对策,为自己争取恋爱自由吧。” 由于飞机误点,姜伯明和肖雅还在路上。听了姜延的话,姜雨娴倒有点焦虑,她特地把宋知瑾也带上,为的就是向父母交代自己的婚事。他们迟迟也不出现,她整个晚上都坐立不安。 在几米之遥的长餐台前,宋知瑾和陆捷正在谈话。姜雨娴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荡,而他们丝毫未觉。她今晚郑重地把陆捷介绍给宋知瑾认识,他们寒暄一番以后就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她觉得无聊,于是才找姜延说说话,顺便替顾莞传话。 面对突然沉默的姜雨娴,姜延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臂:“别担心,你那位男朋友不是简单角色,他肯定能帮你摆平大伯和大伯娘的。再不行,你就把责任推到我妈身上就是了,毕竟是她替你安排的相亲。” 这两道怪异的视线让宋知瑾和陆捷双双回头,宋知瑾对姜雨娴微笑,继而对陆捷说:“失陪一下。” 陆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在姜雨娴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随后就转身离开,继续和场内的其他宾客倾谈。 看见宋知瑾走过来,姜延也很知趣地把空间让给他们。尽管他对宋知瑾的印象很一般,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绝对配得起自己的小堂妹。 姜雨娴挽住他的手臂,好奇地问他:“你真找陆捷帮忙了吗?” “还没有。”宋知瑾回答。他对陆捷的认识仅限于外界的评价,他有必要对陆捷有深入一点的了解,才能作出决定。更何况,陆捷并不是用钱就能打动的人,宋知瑾就算有诚意邀请他参与新项目,他也未必会答应。 “那你们聊什么了,聊了这么久?”她追问。 宋知瑾轻笑了声,半真半假地说:“男人之间的话题,小女孩不会懂的。” 庆祝派对的气氛很轻松,姜伯明和肖雅赶到时,派对恰好要进入下半场。陆庆然和丘思萍亲自迎接他们,看见几位长辈有说有笑地走进宴会大厅,姜雨娴不自觉地揪紧了宋知瑾的衣袖,她苦着脸对身旁的人说:“完了,我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原本直挺的布料被姜雨娴抓得起了褶皱,宋知瑾看了看她,一脸轻松地说:“什么大限将至,说得自己的爸妈是吃人的怪兽一样。” 悠扬的舞曲从音质极佳的音响里传出,场内的不少男女已经翩然起舞。姜雨娴和宋知瑾还没有跳舞的打算,于是站在角落低声聊天。丘思萍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她告诉姜氏夫妇,而姜伯明则说:“我们过去吧。” 姜雨娴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父母,肖雅还没有走近,她已经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在一旁的丘思萍十分羡慕,她笑着说:“有个女儿就是贴心。不像儿子,别说拥抱,就算挽一挽他的胳膊,他也不乐意。” 肖雅也笑起来,她对女儿说:“雨妞,你去抱抱思萍阿姨,让她过过瘾吧。” 闻言,姜雨娴还真的去抱抱丘思萍,乐得丘思萍合不拢嘴。 一向不苟言笑的姜伯明也露出笑容,他对陆庆然说:“这孩子就是在你们面前听话一点,平时还是很让人头疼。” 丘思萍惋惜地说:“要不是雨妞已经有男朋友,我真想留着她给我当儿媳妇。” 肖雅和姜伯明皆是一怔,而姜雨娴想起正事,她挥手让宋知瑾过来。 宋知瑾正和一个金色头发的中年大叔说话,那位中年大叔也看见姜雨娴朝他挥手,于是很绅士地对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姜雨娴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正想开口,陆庆然却抢先发言:“老姜,你家雨妞还真会挑,眼光很好。” 他们刚到场的时候,丘思萍和陆庆然已经和宋知瑾交谈过。陆氏夫妇都觉得这个举止得宜、谈吐不凡的男人很不错。尽管丘思萍希望姜雨娴能当自己的儿媳妇,但她找个一个好男人,丘思萍也很替她高兴。 宋知瑾得体地向姜伯明和肖雅问好,肖雅含笑应了声,而姜伯明只是微微颔首。 几位长辈都把注意力放在姜雨娴和宋知瑾身上,对上他们略带探究的眼睛,姜雨娴突然又没有勇气就事情托盘而出。宋知瑾知道她紧张,于是暗地里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需要勉强。她意会,继而打算等派对结束后再单独跟父母交代。 丘思萍对宋知瑾很有好感,她对肖雅说:“小宋把雨妞照顾得真好,你看雨妞,现在都长肉了。” 肖雅有点不明所以:“照顾?” 姜伯明也露出困惑的神色。 “对呀,雨妞说小宋厨艺很好。”丘思萍轻轻地捏了下姜雨娴的脸蛋,“你就应该多吃点东西,现在脸色不错,要继续保持哦。” 姜雨娴笑眯眯地点头,她用余光扫光自己的父母,悄悄地观察着他们的脸色。 见状,姜氏夫妇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宋知瑾就是这样趁虚而入的。姜伯明的额角不轻不重地跳了两下,真觉得百密一疏。 当他们聊得正欢时,陆捷从偏厅走回宴会大厅。他发现了姜氏夫妻的身影,于是便过去打招呼:“姜叔、肖姨,圣诞节快乐!” 看见陆捷,姜伯明的脸色彩缓和一些,他拍了拍陆捷的肩:“辛苦你了,雨妞给你添麻烦了。” 陆捷扫了姜雨娴一眼,而姜雨娴趁机做了点小动作。他收回视线,接着把姜雨娴随他到伦敦办公的事情告诉他们。 虽然陆捷话中并无一字表扬,但姜雨娴听得出来,他没有向自己父母告状的意思。姜伯明十分满意,跟陆捷多聊了几句,他话锋一转,突然就跟女儿说:“雨妞,小捷这么照顾你,你去跟人家跳支舞吧。” 被点名的姜雨娴惊讶地抬头,而向来沉稳的陆捷也有半秒错愕,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爽快地答应下来。 姜雨娴不能拒绝,他们转身走向舞池,她就听见自己父亲对宋知瑾说:“……我们谈一谈。” 跳了小半支舞,姜雨娴还是心不在焉的,总是喜欢往场外张望。陆捷很讨厌看到别人不专心的样子,但今晚,他却觉得可以忍受。直到她不下五次地无声叹气,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干嘛一直叹气,担心姜叔和肖姨反对你谈恋爱?” 姜雨娴抬眼看他,他罕见地翘起唇角,跟平日那严肃又冷淡的样子大相径庭。话中似乎带了些关切的意味,她突然觉得他值得依靠,于是把憋了半晚的话都告诉了他:“我跟宋知瑾已经结婚了。” 话音刚落,姜雨娴就觉得脚背一疼,她低低地疼呼了一声,目光幽怨地看着自己的舞伴。 陆捷真的感到吃惊,一不留神,他就跳错了舞步,重重地踩到了姜雨娴的脚。他马上道歉,随后压低声音,用英文问她:“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事实上,陆捷除了感到吃惊,他内心还涌起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想起前些日子跟姜延聊天,姜延就问他对姜雨娴有没有意思。当时他正调侃着姜延和顾莞那些混账的事,他知道姜延肯定是为了转移话题才提出这样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而让他出奇的是,他居然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像姜雨娴这样的小女生,陆捷觉得只有姜延这种妹控才会喜欢。他不需要自己的另一半完美如女神,但起码也得成熟知性,而姜雨娴,实在是相差太远。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姜延自然了解陆捷的口味。被陆捷揶揄了这么久,他终于找到机会反击:“我大伯那边虽然还没有动静,但他早就认定你了。” 陆捷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姜雨娴和宋知瑾谈恋爱,他一直是知情的,对此也没有多大的触动,最多只是觉得自己年幼时的玩伴被人抢去罢了。而现在,她却告诉自己,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那感觉就变得十分微妙。他觉得胸口似乎涌动着一股闷气,轻轻柔柔地撞击着心房。 姜雨娴不知道陆捷内心正暗涌层层。她跟着节奏转了个圈,之后告诉陆捷:“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她的声音打破了陆捷的沉思,他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姜雨娴不太敢说。 她支支吾吾的,陆捷很快就猜到了答案:“你别告诉我,你那天请了半天的假就是为了跟宋知瑾去登记。” 姜雨娴缩了缩脖子,没有应声。 陆捷觉得头疼,他咬着牙说:“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给姜叔和肖姨交代?” 舞曲恰好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姜雨娴如释重负,她提着裙摆致谢,接着像一串烟似的溜走了。 父母貌似已经跟宋知瑾谈完了话,在原来那位置上,姜雨娴没能发现他们的身影。在场内走了半圈也找不到宋知瑾,她觉得先到卫生间补补妆。 刚走出宴会大厅,姜雨娴就看到宋知瑾倚着墙壁在看手机。脚下踩着松软的毛毯,她的脚步声明明已经吞没其中,但他却能察觉她的到来,像受到感召一般转头。 姜雨娴朝他走过去,而他牵起她的手,沉声说:“我们开溜吧。” 轻缓的舞曲仍旧回荡在宴会大厅,不过是一门之隔,这片角落宁静得让人心动。他的声音传入耳端,姜雨娴不自觉地微笑。他的手掌温暖而厚实,她抓紧了一点,然后兴奋地问:“我们去倒数吗?” 宋知瑾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嘴巴挂着微笑:“不,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居然不去倒数,好像不符合宋哥浪漫的风格……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宋知瑾的笑容有点怪异,姜雨娴就知道他回家不是为了解决冰箱里的那只大火鸡,更不是为了陪她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她歪着头看着他,某个不太纯洁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上她困惑的目光,宋知瑾的笑意更深,他拥着她的肩:“这里太无聊了,我们还是回家过二人世界吧。” 街道两旁彩灯闪烁,大多数人都去了商场或酒吧倒数,向来车水马龙的马路比平日清静。姜雨娴将额头抵在车窗,眼睛一直盯着那面那棵几米高的圣诞树。圣诞树的顶端挂着一颗硕大的五角星,灯光一闪一闪的,看着就像跟她眨眼似的。 在不远的街角,一对情侣正在深情地拥吻,那位卷发披肩的女子踮起脚抱着身形挺拔的男人,映着那片美丽的灯海,浪漫得不可思议。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姜雨娴才转过头对宋知瑾说:“我想去倒数,我也要去倒数。” “这么晚了,外面很冷。”宋知瑾虽然没有拒绝,但也不太想答应。 姜雨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确实不怎么御寒。外面的气氛实在太好,她又不愿错过这样的良辰美景,于是便说:“没关系的,我有你呀。” 这简单的几个字,轻轻松松就扫走宋知瑾心中那股阴霾。他打了转向灯,吩咐她:“后座的纸袋里还放着你的围巾,赶紧系上吧。” 附近的高街都十分热闹,宋知瑾将汽车停泊在很远很远的临时停车位上。一下车,呼啸的寒风就窜进大衣下摆,姜雨娴冷得蹦蹦跳跳,不断地呼气捂暖自己的手掌。 宋知瑾拉开自己的大衣,一手就将她藏进自己的怀里,她缩着肩膀,忍不住抱怨:“其他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冷,为什么我就冷成这个样子?” “被窝就暖和了,是你不要而已。”宋知瑾笑她。 经过沿路的商铺,姜雨娴总是盯着装饰得漂漂亮亮的橱窗。宋知瑾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她摇了摇头:“那些东西摆在橱窗上才是最好看的。” 宋知瑾笑了笑:“真是持家有道。” 听宋知瑾说起“家”,姜雨娴想起在派对那会,他和自己父母的谈话,她问:“刚才……你什么都跟我爸妈说了吗?” 有对中年的夫妇走过,身形臃肿的妇人怀中缩着一只穿着圣诞套装的吉娃娃,它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看见她和宋知瑾的时候还清脆地叫了声。妇人给吉娃娃顺了顺毛,并友善地朝他们微笑。 他们同样报以微笑。待那对夫妇走过以后,宋知瑾才说:“如果我说了,你现在就不会跟我一起瞎逛了。” 姜雨娴十分赞同,依父亲的性子,他应该会把她和宋知瑾关到没有人打扰的房间里细致审问,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们离开。她拉着他的手,好奇地问:“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你爸爸担心我打扰你学习。”宋知瑾随口应她。 “是吗?”她一脸怀疑。 “他的话不是这样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他回答。 数月不见,姜伯明和肖雅对他还是很客气,客气得有点疏离。宋知瑾早就预料会是这个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不着急。 起初时,姜伯明只是和他闲谈一番,但很快就将话题拉到姜雨娴身上,直言她现在应该也学业为重,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谈情说爱上,希望他能配合。宋知瑾知道这只是借口,他不是姜伯明相中的人,姜伯明自然不会轻易接受自己。他并无愠色,只是回答:“在学习方面,我一定会好好督促她的。” 姜伯明和肖雅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宋知瑾是装作听不懂这话的弦外之意。姜伯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肖雅便说:“雨妞还小,我们都担心她受到伤害,难免会紧张。为人父母都是这个样子的,希望你可以谅解。” 像姜伯明这种久战商场的老狐狸,凡事亦会留有余地,宋知瑾掐准他不会将话挑明,于是继续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两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想起姜伯明当时连嘴角都轻微地抽动着,宋知瑾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他问姜雨娴:“你想好要怎么跟你爸妈说了没?需要我帮忙吗?” 姜雨娴很用力地晃着自己的脑袋:“我喜欢自己说。” 他们走得很悠闲,到达广场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广场被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氛,五颜六色的彩灯被做成雪花的形状、礼物的形状、长袜的形状……走道两旁的树木挂满了小小的灯泡,远远看过去,像漫天星光一样温馨动人。 四处都是欢声笑语,无论是成人还是小孩都非常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背着礼物袋的圣诞老人给沿途的路人派发圣诞帽,姜雨娴拉着宋知瑾过去收了两顶,然后戴着头上。 宋知瑾有点犹豫,姜雨娴见状就踮起脚把圣诞帽压到他头顶,笑着说:“真可爱。” 一路跑跑跳跳,姜雨娴已经不觉得寒冷。她挽着宋知瑾的手臂,一会儿跟着广播哼唱圣诞歌,一会儿又安安静静地倚在他身上,什么话都不说。 宋知瑾以为她已经疲累,他问:“我们去找家咖啡馆喝点热饮好吗?在咖啡厅一样可以倒数。” 姜雨娴正看着前方跳舞的人群。他们没有穿着正式的衣鞋,也没有按着特定的舞步,但那兴之所至,随心所欲的舞姿却十分动人。她将手搭在宋知瑾肩上,低声说:“我们也来跳舞吧,我今晚还没有跟你跳过舞呢。” 宋知瑾将她束起的头发放了下来,手缓缓地滑过她的脸:“好。” 他们毫无章法地跳着舞。宋知瑾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捣乱,他牵着她的手,由着她胡乱地转着圈。她的长发迎着北风飞舞,勾勒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度。 姜雨娴很快就受不了,脑袋有点晕眩,她将下巴抵在他肩膀,跟着拍子和他慢慢地踩着舞步。她突然问宋知瑾:“我跟陆捷跳舞的时候,你有没有吃醋?” 沉默了片刻,宋知瑾闷声说:“吃醋倒没有。但你的第一支舞居然不是跟我跳的,我有点……”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姜雨娴追问:“有点什么?” 脑海中闪过她和陆捷翩翩起舞、时而低声交谈的画面,宋知瑾搂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许。他避而不答,还故作神秘地说:“我不告诉你。”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不久以后,广场上便爆发巨大的欢呼声。宋知瑾很快明白过来:“要倒数了。” 人们都抬头看着广场中央的大屏幕,看着数字逐秒逐秒地减少,姜雨娴和宋知瑾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家用英语大喊—— “五!” “四!” “三!” “二!” “一!” 场内的气氛异常高涨,成千上万句“圣诞快乐”交织在一起。姜雨娴正想对他说“圣诞快乐”,一转头,她的唇已经被他吻住。 宋知瑾将她拉近自己,吻势从温和到热烈,几乎能引起彼此灵魂的骚动。直到她轻微地缺氧,他才舍得将她松开。 整个广场都流光溢彩,但再美的灯光仍然及不上她那双盈盈动人的眼睛。宋知瑾看着她,声音低哑:“圣诞快乐。” 姜雨娴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她听不见别人的欢呼,也听不见从广播传出的圣诞歌,她只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以及自己的声线:“我很快乐。” 人们还沉浸在高-潮的余温中,宋知瑾就牵着姜雨娴率先离场。他没有按原路折返,反而带她入住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在前往酒店的途中,姜雨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猛烈,她问宋知瑾:“为什么要住酒店?” 宋知瑾相当正经地说:“我不想有人骚扰我们,譬如……你的爸爸妈妈。” 姜雨娴揪着他的耳朵:“什么骚扰,你现在是不是很不满意我的爸妈?” “我用词不当,这样可以了吧?”他把姜雨娴的手拉下来,“你爸妈可能在你的小套间等着你回去呢,他们两老看到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得闹腾到三更半夜。这样的状况是不是有点破坏气氛?我们还是先住在外面,明天我再负荆请罪吧。” 他说得绘声绘色的,姜雨娴被他逗笑了:“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偷情,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宋知瑾挑了挑眉,接着别有深意地笑起来。 “干嘛这样看着我?”姜雨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宋知瑾没有躲开,看她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你知道就好。” 在酒店前台登记的时候,姜雨娴斜着眼看着他:“周末订不了套房的人,圣诞节居然可以?” 前台小姐将房卡递给他,他接过后就带着姜雨娴搭乘电梯:“爱翻旧账的小气鬼。” 电梯厢里只有他俩,姜雨娴重施故技,伸手揪着他的耳朵:“你说谁是小气鬼?是谁?” 他捉住姜雨娴的手腕,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姜雨娴想将手抽回来,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反而踉跄了两步,最终撞进他的怀里。宋知瑾顺势将她抱住,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隔着厚重的衣服,他们也能感受到彼此都急促上升着的体温。 刚抬眼,姜雨娴就陷进他的黑眸,他的眼珠很黑很亮,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无法抽离,而他动了动唇:“其实,我刚才骗了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电梯开门的提示音就突兀地响起。宋知瑾拥着她走出电梯,而她问他:“你骗我什么了?” 宋知瑾翘起唇角,直到把姜雨娴推进了套房,他才回答:“我们住酒店的真实原因,是因为这里的床比较大。” 姜雨娴睁大了眼睛,她本能地躲开,而他一手就将她捉回来:“还有就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这暗示十分明显,姜雨娴心跳如雷,连话也挤不完整:“我……” 宋知瑾将她圈在怀里,一条手臂环在她腰间,另一条手臂开始解开她大衣的扣子:“老婆,我要拆我的圣诞礼物了。” “没有礼物……”姜雨娴拉着自己的衣襟,作无谓的挣扎。 还带着她体温的大衣被无情地扔到地毯,宋知瑾倏地将她横抱起来,她连忙箍着他的脖子。他的动作很迅速,姜雨娴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被压到松软的大床上。 瞬间天旋地转,姜雨娴惊呼了一声,而他的唇已经趁机落下,攫取着她的甜美。她的脑袋一片混沌,他的手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先是轻抚,再后是寻找缺口,一点一点地将裙子拉下去。 房间内的暖气还不算很足,裸-露在外的肌肤冒出一层小疙瘩。姜雨娴不觉得冷,他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热源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直到裙子被拉到腰间,她终于开始挣扎,伸手去推着他的肩膀。 宋知瑾这才放过她娇嫩的唇,他撑在她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姜雨娴觉得自己的身体看要被盯出一个洞来,她无补于事地捂住他的眼睛,娇声说:“不许看!” 低沉的笑声在幽静的房间里回荡,姜雨娴听得耳根都发烫。他轻松地将她双手拉到头顶,不松不紧地摁到床上:“为什么不能看,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不许说!”姜雨娴别过脸,没有勇气看他闪着别样光芒的眼睛。 宋知瑾在她线型优美的颈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声音不复往事的沉静:“你的意思是,不许看、不许说,只能……做?” 他的短发扎在姜雨娴的皮肤上,细细的痒。她低低地嘤咛了一声:“你曲解我的意思。” 回答她的是宋知瑾的唇,呼吸再度被他侵占,她仅存的力气很快耗光,只能软软地躺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昨晚是怎么入睡的,姜雨娴没有什么印象。她醒来时,不过是随意动了动身体,那条箍在腰间的手就猛地收紧,她睁开眼睛,而他已经咬着她的耳朵说:“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声音并不带鼻音,姜雨娴想他肯定醒了很久。身体被他锁在怀里,她动弹不得,只能转着眼珠:“不好。” “怎么不好?是因为不够深,还是因为不够重?”宋知瑾懒洋洋地问。 宋知瑾伸手罩在她娇软的胸上,舔了舔唇在回味。那时候他正掐着她的腰,克制但又失控地往她深处冲撞。姜雨娴咬着唇呜咽,柔顺的长发铺开,白皙的肌肤上沁满汗水,看得他眼睛都红了。她很快就绞着他狠狠地发抖,他舒服都无与伦比,抱起她又死死地往里面抵进。姜雨娴昏昏然的,她知道攀着他的背,咬着他的肩。他坏心眼地教她说情话,理智已经被撞到九霄云外,她还真的很听话地说了出来。 贴在她后背的胸膛正轻轻地震动,姜雨娴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你笑什么?不……” “不许笑对吧?”宋知瑾从容地接了她的话。 他的话一点一点地唤起那些混乱的记忆,姜雨娴用力地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下定决心不搭理身旁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长,太困了写不完,先更半章,明天补齐。 请为用生命码字的好菇凉撒花! 补齐了~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章 尽管姜雨娴不搭理他,但他仍旧在耳边喋喋不休。她只得伸手捂住耳朵:“你以后不许跟我睡一起!” 宋知瑾笑得更加开怀,他将她圈在怀中,笑她:“遵命,我的女王殿下……” “什么女王殿下?”姜雨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一动不动地窝在宋知瑾的怀里,“我有这么专-制吗?我有这么□□吗?我有这么霸道吗?” 宋知瑾自然不会放过调戏她的机会,他的语气很严肃,但眼中却笑意满满:“当然有,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在限制我。一会儿说不许看,一会儿又说不许笑,现在还不许我跟你睡在一起,你说你霸道不霸道?” 姜雨娴打算起床,她挣开他的手:“才不是!我说不许,你还不是这样的做。你不仅做了,还变本加厉地做。” “这是当然,无论是强权政治还是霸权主义,最终都会被公平和公义打败。”宋知瑾神情慵懒地与她对视一眼,“老婆,你还是认输吧。” 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姜雨娴披上睡袍就把它们全部捡起。她的内衣还斜斜地搭在软椅的扶手上,远远看上去,像展品展示一样。她回头剜了他一眼,指控他:“颠倒是非!” 昨晚闹得很晚,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宋知瑾担心她饿了,于是让她赶紧进浴室洗漱。 姜雨娴没有搭理他,还优哉游哉地翻出自己的手机,准备联系父母。她按了几次主键,屏幕也没有反应。手机居然是关机状态,她的目光凉飕飕地瞄向宋知瑾:“是不是你?” 宋知瑾从床上下来,他亲自替姜雨娴开机:“我们这样才能安安静静地过二人世界呀。” 睡袍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宋知瑾大半个胸膛都暴露在空气中,姜雨娴想起他激动时奋起的肌肉,脸蛋突然发烫。她低头将手机塞回包里,接着就强作镇定地走进了浴室。 在酒店的餐饮部吃过早餐,他们回去换了套干净衣服才去见姜伯明和肖雅。姜雨娴一路都沉默,宋知瑾看得出她在紧张,于是在下车时特地扶了她一把,打趣她说:“当心点呀女王殿下。” 那句玩笑让姜雨娴放松不少,她挽住宋知瑾的手臂,走进餐厅之前还叮嘱他:“不许惹我爸妈生气,知道没有?” 宋知瑾低头看她:“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等下不要惹你爸妈生气,否则遭殃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虽然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但姜伯明和肖雅已经到场。看见他们动作亲密地挽着手臂,姜伯明的脸马上就沉下来了,肖雅悄悄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收敛了一点。 姜雨娴和宋知瑾很恭敬地向他们问好,肖雅点头,而姜伯明则压着嘴角,问他们:“昨晚玩得很开心是吧?要去要留都不懂得跟我们一声?” 宋知瑾很诚恳地认错:“这是我的疏忽。” “这样的疏忽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姜伯明对此仍旧不满,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巡视,“雨妞的手机还关机,你们干什么去了?” 姜雨娴原本准备了一堆腹稿去交代她和宋知瑾的婚事,但父亲执意对昨晚的事情刨根问底,于是她便顺水推舟地说:“我们先去了倒数,然后去了酒店。” 肖雅饿姜伯明双双变了脸色,姜雨娴在他们发作之前,立即补充:“其实呢,我们已经结婚……” 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彻底,宋知瑾正想说话,姜雨娴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她从包包里翻出结婚证书,然后推到他们面前。 过了小片刻,姜伯明和肖雅才从震惊中抽离。姜伯明按捺着拍桌子的冲动,怒意十足地说:“婚姻是大事,你们居然这么草率地了事!” “雨妞,你做的事怎么一件比一件过分呢?”肖雅无力地扶着额头,她真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养成了先斩后奏的陋习。 等他们都发表完意见,姜雨娴才说:“爸、妈,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成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愿意继续走你们给我安排的路。” “你这是什么话?”姜伯明怒目圆瞪,“我们做哪一件事不是为你好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埋怨我们干涉你的自由?” 眼见场面即将要失控,宋知瑾不得不发言:“雨妞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她……” 姜雨娴再次示意他安静,接着对父母说:“你们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肖雅按住姜伯明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别说话,听听女儿想讲什么。” “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疼我,很爱我,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姜雨娴对父母笑了一下,那笑容满满都是自豪与幸福,“我就像一朵娇贵的花,因为你们的悉心照料,我终于一点一点地成长。在你们身边,我没有经历过风雨,也没有体会过炎凉,我的人生平顺得让人艳羡。” 姜伯明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他抿着唇,眼里闪着颇为深沉的感情。 “尽管你们很努力地栽培我,但我却不出色,更加不完美。”说到这里,姜雨娴的声音有点颤抖,宋知瑾默默地握住她的人。暖意逐点逐点地传到掌心,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而我身边的人,他比我优秀,比我能干,他一点也不嫌弃我的缺陷和不足,还教会我很多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他虽然不像你们一样为我遮风挡雨,但他却告诉我,他会教会我生活,陪我一起接受生活的磨练。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一朵娇贵的花朵变成一颗坚强的钻石,而他给了我相信,也给了我勇气。爸、妈,我很想试一试,你们就让我真真正正地做一次选择吧。” 宋知瑾听得屏住了呼吸,就算她答应自己求婚的时候,他内心也没有这么汹涌澎湃过。直到她静默下来,他才深深地舒了口气。姜雨娴从来没有正面地说过一句爱他,他也有过不确定的时刻,当他听了这番话,他突然觉得自己比这个小女生还要肤浅。对于爱的定义、爱的理解,她远远比自己的要深刻得多。 同样震撼的还有姜伯明和肖雅。肖雅的眼睛有点湿润,但她还是保持仪态:“我家雨妞,真的长大了。” 姜伯明的脸色稍稍缓和,他看了眼宋知瑾,然后对女儿说:“这话说得挺好听的。无论怎么说,你们的婚事还是太随便了。” 父亲的态度有所转变,姜雨娴内心一喜。 姜伯明拿起结婚证书,仔细审阅完,他便问宋知瑾:“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宋知瑾没有忽视姜伯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他权衡了半秒,最后还是觉得如实回答:“现在正准备送往驻英使馆认证。” “哦?”姜伯明将结婚证书还给他们,“这么说,你们的结婚证书在中国还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宋知瑾有点头疼,他已经猜到姜伯明打算。 “爸?”姜雨娴也察觉到不对劲。 “你们先不用把结婚证书提交到驻英使馆了,就算提交了也是白费功夫。”姜伯明没有理会女儿幽怨的目光,接着对宋知瑾说,“虽然雨妞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但我怀疑她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加上她还小,不懂得怎么看人,所以我必须好好地考察你。” “爸!”姜雨娴着急地唤了他一声。 “雨妞。”宋知瑾看着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对待姜伯明这种专-制而强势的长辈,他们必须顺着他的意思,跟他唱反调,后果往往是不尽人意的。 姜伯明不为所动,他继续对宋知瑾说:“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察,我就把女儿嫁给你。如果你不能通过我的考察,那你以后就没有机会跟她来往。” 宋知瑾直视姜伯明的眼睛,应道:“我答应您。” 姜伯明满意地点头。 将结婚证书收好,宋知瑾又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姜伯明从容地回应。 “在此期间,你不能给雨妞安排相亲,更不能撮合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宋知瑾说。 纵横商界大半辈子,姜伯明必然不会轻容让宋知瑾如愿。他点了点头,同时加码:“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和雨妞保持距离,不能做任何逾越朋友关系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觉得大餐不够足料吗?我觉得挺好的呀,太凶残什么的,会吓坏我家雨妞的,我是一个人吗?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念在姜雨娴在伦敦辛苦了这么久的份上,陆捷很爽快地多给她半周的假期,好让她陪父母回国过元旦。 他们一家人在陆家多留了一天才离开。姜伯明和陆庆然又畅谈到深夜,而肖雅和丘思萍则聊着女人最爱的话题,只有姜雨娴和陆捷无所事事,早早就到楼上休息。 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国,姜雨娴兴奋得睡意全无,于是便打开笔记本做点功课。才开始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敲门声,她的手指不断地在键盘上敲打着,连头也没回就喊:“门没锁,进来吧。” 姜雨娴以为是母亲过来帮忙打点行李,她只听见房门被打开和关上的声音,而进门的人却没有说话。直至在落地玻璃窗里看到陆捷的身影,她才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陆捷的眼睛扫过笔记本的屏幕,她推了推笔记本,告诉他:“我在写论文,你来看看吧。” 滑动了两下鼠标,陆捷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下,接着便快速地作出专业的评价:“论题立意比较新颖,但大体架构还是需要调整。” 姜雨娴把大致的思路跟他说了一遍,他似乎有点走神,等了三两秒也没有给出答案,她只得问:“教授,您老觉得怎么样?” 陆捷回过神来,他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以后再慢慢给她讲解。 在伦敦期间,陆捷会在闲时给姜雨娴补回这两周所落下的课程。她已经习惯他一对一的辅导,他简简单单地说小半句话,她就能意会他想表达的意思。只商讨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就把大致的思路疏离清楚。 关键词和主要的观点都被陆捷写在了草稿纸上,姜雨娴将它们收好,然后保存保存文档。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接着对他说:“我发现你还是挺好相处的,当然,前提是你不能板脸不能凶。” 陆捷把签字笔的笔帽盖上,听了姜雨娴的评价,他只是吝啬地给了她一眼。 “就是这个样子了。”姜雨娴撇了撇嘴,不满地控诉,“你老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上你的课会很大压力的。” “我难道要对着学生嬉皮笑脸吗?我的指责是教书,而不是卖笑。”陆捷回答。 她低声叽咕:“你卖笑肯定有很多人愿意买账。” 他的脸稍稍一沉,问她:“你说什么?” 姜雨娴连忙对他讨好一笑,然后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卖笑,你只需要把脸部肌肉放松一点就可以了。” “就你诸多挑剔。”陆捷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随后又质问,“我有什么表情上课,跟学生的成绩有直接的关系吗?” 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姜雨娴气鼓鼓地说:“一点情趣都没有,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陆捷扯了扯嘴角,“用情趣维系爱情,很不现实。” 姜雨娴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我不觉得。那个……你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哦。” 他避而不答,翻到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这么说来,你跟宋知瑾之所以会闪婚,也是因为情趣在作祟?” “才不是。”姜雨娴否认,她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也像我爸妈一样,觉得我是闹着玩,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的。但是,我真的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跟宋知瑾结婚的。” 陆捷罕见地静默下来,他转着手中的签字笔,好半晌都没说话。 察觉他的眼神比往常要黯然,姜雨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句话惹他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唤了陆捷一声,他抬眼,而她笨拙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捷将笔帽推开又合上,应她:“没什么事,过来走走而已。” 姜雨娴点头。 不知道从那一瞬间开始,房间里的气氛已经不如初时那般轻松。 “我走了。”陆捷从椅子上站起来,出门之前对她说,“你明天还有乘早机,别太晚休息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姜雨娴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关上房门。她总觉得陆捷有点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重新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姜雨娴快活得像一只小鸟。司机到机场接机,上车以后,她就跟父母商讨元旦前后的行程。由于公务繁忙,姜伯明和肖雅最多只能抽出一天陪她。她已经习以为常,没有怨言,也不能有什么怨言。 为了调整时差,姜雨娴回家后就天昏地暗地睡了一场,直到第二天才想起要联系宋知瑾。宋知瑾比他们早一天回国,接到姜雨娴的来电时,他正和张静秋在茶居喝早茶。 张静秋已经知道儿子和姜雨娴在英国领证的事情,她听见话筒里传出女声,于是用口型问他:“雨妞?” 宋知瑾点头,然后就跟姜雨娴说:“起床了没?” 姜雨娴回答:“已经吃早餐了。” 一旁的张静秋不断地使眼色,宋知瑾跟她多聊了几句,然后就问:“今天中午有空吗?我妈想跟你吃顿饭。” 姜雨没有心理准备,她有点紧张,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肖雅和姜伯明还没有出门,看见她穿戴整齐地从楼上下来,肖雅便问她:“雨妞,你要去哪里?” 姜雨娴如实相告。 姜伯明翻了页晨报,语气平平地说:“别太晚回家。” 宋知瑾约了她在桐香路的公寓见面。司机将她送到楼下,她跟他告别,并让他不用等候自己。 自从那次在景区一别,张静秋就没有机会见到姜雨娴,看到这小姑娘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姜雨娴也很高兴,她回抱着张静秋,甜甜地说:“张阿姨,我很想您呀。” 张静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意盈盈地说:“还叫阿姨?你应该叫我妈妈了。” 看见姜雨娴有点不好意思,宋知瑾就上前替她解围:“妈,别堵在门口,进屋再说吧。” 进屋以后,姜雨娴就下意识地四周打量。这里的一切都维持原样,回忆一点一点就涌上心头,当时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将会与宋知瑾有这么深刻的交集。 已经接近午饭时间,宋知瑾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就进了厨房准备午餐。张静秋和姜雨娴继续在客厅里聊天,说到她跟宋知瑾擅自在英国注册结婚,张静秋也是频频摇头,直言他们处理不当。 姜雨娴唯唯诺诺地听着长辈的训话,张静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地说:“雨妞,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我很清楚,这是小瑾的主要,而你,肯定是被他游说了。”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姜雨娴低头认错。 张静秋问她:“那你有跟你爸妈道歉吗?” 姜雨娴微乎其微地摇头。她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内心还是对父母的做法很不满。 “小瑾这孩子,他为人沉稳,做事又有分寸,我对他很放心。”姜雨娴一直沉默,张静秋只得开口。她顿了一下,继而又说,“但是,只有碰上与你有关的事,他就会变得不冷静,不理智。上次小瑾带着你溜去登雪山,你爸妈已经不高兴了;而这次,他还招呼也不打一声,轻率地跟你在国外领证,这就更让他们不满意。站在他们的立场,我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闻言,姜雨娴转头看着她:“您一点都不生气吗?我爸妈……” 张静秋抬手,示意她不需要说下去。等她安静下来,张静秋才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本来就应该好好商讨,小瑾现在鲁莽地作了决定,我也不支持他。当然,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相反的,我很喜欢你,真心希望你能做我的儿媳妇。” 姜雨娴轻声说:“我也很喜欢您。” 张静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接着说:“你的爸爸妈妈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他们都希望能找一个合适的人去爱惜你、保护你。既然他们要考察小瑾,那你就让他们考察呗,难不成你对他没有信心?至于要求你们保持距离,也是为了照顾两家的名声,毕竟你们还没有公开关系,举止太密是会被说闲话的。” 沉默了片刻,姜雨娴应声:“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张静秋松了口气,继而叮嘱,“不要再偷偷地生爸妈的气了,知道没有?” 姜雨娴很用力地点头,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了。” 饭菜的香味渐渐从厨房那端飘来,姜雨娴还惦记着宋知瑾,她跟张静秋多说了几句就进了厨房帮忙。 听见她的脚步声,宋知瑾便回头,问:“聊得开心吗?” “你什么都跟阿姨说了?”姜雨娴站在他身后,伸长脖子看他在做什么菜。 “对。”宋知瑾告诉她,“关心则乱,我需要我妈好好地分析一下形势。” 料理台上放着一盘刚上碟的脆皮豆腐,姜雨娴去拿了双筷子,背对着他就夹了一块。豆腐很烫,她既嘴馋又贪心,一下子就咬了大半块。 宋知瑾发现她的小动作,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偷吃我的豆腐?” 姜雨娴捂着嘴巴把豆腐吞下去,口齿不清地说:“什么嘛,说得我这么猥琐!我就吃你一块豆腐,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不得了,我一定要讨回来。”宋知瑾笑得很不正经,他将火收小,随后就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往她的唇咬了一下。 她的唇角还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宋知瑾觉得欲罢不能,随即就重重地吻了上去。姜雨娴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便勾住他的脖子,毫不示弱地缠着他的舌。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张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厨房,此时正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她虽然不打扰他们痴缠,但又不舍得离开。最终还是宋知瑾发现了她的踪影,他松开姜雨娴,不自在地虚咳了一声。 姜雨娴一回头就看到张静秋正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俩,她双手捂脸,低低地哀嚎了一声。 张静秋乐得合不拢嘴,瞧见孩子们一脸窘迫,她故作严肃地说:“别担心,我会掩护你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宋妈妈也很调皮……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元旦那天,姜伯明和肖雅都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依照约定留在家里陪女儿。 宋知瑾一早就登门拜访,姜雨娴正打算到楼下吃早餐,得知他已经抵达,于是就蹦蹦跳跳地跑到楼下迎接他,然后与他挽着手臂去见自己的父母。 自从张静秋对她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姜雨娴对父母仅存的那点怨念都消失殆尽了。她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近来跟他们的关系也亲密了几分。前天她就约好宋知瑾来家里见见自己的父母,好让大家都有沟通交流的机会。 天清气朗,姜氏夫妇都在院子里晒太阳。虽然姜雨娴事前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但他们看到宋知瑾也没有惊讶。 佣人刚把早点端上,肖雅便问他:“小瑾,你吃过早餐了吗?” 听了这个称呼,姜雨娴的嘴角高高地上扬。他们上次碰面,父母还是客套地叫他“宋先生”,而现在就不一样了,看来他们也尝试着接受自己的男人了。 宋知瑾已经吃过早餐,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他便回答:“还没有。” 肖雅便让红姨多准备一份。 这是宋知瑾第一次登门拜访,他给两位长辈都准备了一点礼物。送给姜伯明的是一支定制钢笔,而送给肖雅的,则是一串玉石佛珠。 打开礼物以后,他们都把视线放到姜雨娴身上。姜雨娴连连摆手,故作慌张地说:“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透露过你们喜欢什么,他也没有问过你们的喜好。”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气氛和缓了很多。姜伯明还是板着脸,但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般严肃。 肖雅当然知道姜雨娴没有说谎,她刚入佛门,这事连自家女儿也不知道。她问宋知瑾:“你怎么知道我信佛的?” “您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手上也戴着一串佛珠。”宋知瑾回答。 这么久以前的事情,肖雅倒没什么印象了。她微笑,说:“没看出来,你还是挺细心的。” 姜雨娴趁机替宋知瑾说好话,把他的优点一个一个地列举不出。宋知瑾有点汗颜,他轻轻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低声说:“好了,别太夸张。” 他俩的悄悄话被姜伯明和肖雅听见了,大家再度笑起来。 宋知瑾留在这边吃午饭。吃饭的时候,肖雅想起丘思萍提过他厨艺过人,于是便问他,他们什么时候能尝一尝他的手艺。 姜雨娴笑眯眯地问她:“妈妈,这算不算考察的内容?如果算的话,我觉得他可以拿满分。” “没有这么夸张,我只是对这方面有点研究而已。”宋知瑾再次汗颜,他给姜雨娴夹了块鱼,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肖雅和姜伯明都看得出来,姜雨娴的心全偏在宋知瑾身上。他们对视一笑,而姜伯明还开了尊口:“以前总是听别人说,女儿外向。我起初不相信的,但现在不得不相信了。” 姜雨娴脸一红,但还是顽抗力争:“爸爸,我说的都是事实。您不信的话,那就让他做今晚的晚餐吧。” “哦?”姜伯明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便答应下来。 肖雅饭后需要午休,而姜伯明不习惯午睡。他把宋知瑾叫到书房下围棋,姜雨娴不放心他们待在一起,她便跟了过去。姜伯明看见女儿一副护驾的架势,语气无奈地说:“雨妞,你没有防着爸爸的必要。虽然说岳父和女婿是隔世仇人,但爸爸不会对你的心上人怎么样的。” 姜雨娴坐到父亲身旁,抱着他的手臂说:“才没有。我是来看看他怎么败在您手里的。” 在他们说话间,宋知瑾已经将棋盘摆好。他抬头,姜雨娴就马上对他使眼色,大致意思就是让他让着姜伯明,好好讨他老人家欢心。 她那点小动作根本不能瞒过姜伯明的眼睛,他对宋知瑾说:“不要想着用这种方法讨好我,我不会接受的。” 宋知瑾很谦虚地说:“我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是您的对手。” 这话倒合姜伯明的心意,他从容地放下黑子:“青出于蓝也是很正常的事。” 下期时,他们都很放松,反而是姜雨娴,看着那险象横生的棋局,她真觉得步步惊心。 很快,宋知瑾就因为一子错落而导致几番失利,处于上风的姜伯明气势如虹,棋盘上的黑子明显多于白子。姜伯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开始很轻松地说起闲话:“人生就像下棋,每一步都是至关重要的,别以为偶尔犯错无伤大雅,其实这些都是很致命的失误。” 宋知瑾自然听出这话中有话,他从容放下白子,然后应道:“您说得对。不过人生在世,没有人能永不犯错,我们不能够悔棋,但可以改正和补救。” 姜伯明笑而不语,他权衡了一下,继续下子。 轮到宋知瑾的时候,姜雨娴忍不住指了指棋盘的空位,提示他:“放这里,不然你会输的。” 看了半晌,宋知瑾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他皱了皱眉,问她:“你确定?” “这是她的固定招式。”姜伯明解释,姜雨娴下围棋,来来去去都是几个招式,他早早就看破了,但为了不打击女儿的自信心,他时不时也会制造破绽,让她获得最后胜利。她对围棋向来甚少研究,时至今天,她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获胜,完全是因为他暗自退让。他不想宋知瑾受到影响,于是按住她的手说,“雨妞,观棋不语。” 姜雨娴耸了耸肩,用眼神示意宋知瑾随意。宋知瑾摸了摸鼻子,还是依言将棋子放到姜雨娴所指的位置上。 “你这是急着想输给我?”姜伯明露出浅淡的笑容,问他。 姜雨娴很不服气,她扯着姜伯明的衣袖:“爸爸,我每次走这一步都会赢的。” “我一向喜欢绝地逢生,这样才够刺激。”宋知瑾笑了笑,之后就开始重新分析局势。 这盘棋最终还是宋知瑾获胜。姜伯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被这个看似轻浮的男人给算计了。从一开始,宋知瑾就开始摸他的套路,捉他的心思。把握全局以后,宋知瑾还故意松懈,看上去他是有机可乘,但实际上宋知瑾却是以退为进,把他的后着也看得十分透彻。 宋知瑾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他只是问:“姜叔,我既然赢了,明天就可以跟雨妞约会吧?” “天黑前把雨妞送回来。”姜伯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重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头也不抬地说,“再来一盘。” 观棋是一个沉闷的过程。姜雨娴好不容易熬了一局,第二局才刚开始,她就打着哈欠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书房里只剩下宋知瑾和姜伯明,偌大的空间安静得有点压抑,就连棋子落到棋盘时的干脆声响也十分突兀。姜伯明一直不作声,但宋知瑾却知道他肯定有话想说,于是便主动开口:“姜叔,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姜伯明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棋盘上,落子以后才说:“你应该很清楚,我究竟想跟你说什么。” “您觉得我不适合当您的女婿。”宋知瑾直言。 姜雨娴已经离场,姜伯明也把话明说:“先不说你适不适合当我的女婿,就连雨妞也不适合当你的媳妇。雨妞自小就被我们惯着,她应该很难成为你的贤内助。” “我跟雨妞结婚,不是为了找秘书、找佣人。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我不需要女人来照顾。”宋知瑾淡淡地回应。 姜伯明不跟他绕圈子:“没错,我确实不太看好你。你也很明白,任何一个家族都会勾心斗角,姜家也不例外。除了我的亲弟弟,其他的堂兄弟和侄子都在我眼皮底下搞着小动作,我将来要是出了什么状况,雨妞肯定是首当其冲的。要当我姜伯明的女婿,不仅要疼爱雨妞,还必须有能力保护雨妞。” 宋知瑾脸无愠色,他用陈述的语气发问:“您是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雨妞?” 棋盘上的战局已经不再吸引,姜伯明干脆放下棋子,专心跟他谈话:“据我所知,你几年前自立门户,专注于发展私人定制旅游。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商业头脑,这盘生意做得很成功,也很出色。只是,你手头上的产业,包括你父亲留给你的宋氏集团,你全部都是委托职业经理人打理的。单凭这点就可以说明,你的玩心过重,同时还抵触重担和压力。” 宋知瑾早就猜到姜伯明会把自己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他看向姜伯明:“我明白,您认为我是一个贪图安逸的富二代,就连工作也是娱乐的附属品。” 姜伯明没有否认,他说:“你的命生得太好,从出生到现在应该很少尝试挫折和失败的滋味吧。雨妞说她是一朵娇贵的花,在我的眼里,你跟雨妞是没有差别的。”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两个男人在沉默对视。宋知瑾微微眯起眼睛,小片刻以后,他对姜伯明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命有多好。假如可以选择,我宁可生在普通人家,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这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贫穷潦倒的日子。”姜伯明不以为然,“在这个城市里,无数的人羡慕你,甚至是嫉妒你。你生在宋家,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金钱、权力、地位,许多人很努力地奋斗了一辈子,他们也不能得到你万分之一的荣耀。” 听姜伯明的语气,宋知瑾还不能捉摸到他的态度。姜伯明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他还不至于用自己的出身来衡量一切。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宋知瑾开口:“在他们羡慕我、嫉妒我的同时,我也一样羡慕他们、嫉妒他们。就算我怎么努力、怎么奋斗,我也没有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生活不如意,就算拥有得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 姜伯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旋即又恢复过来。他没有纠缠在刚才的话题,只说:“这不是你放弃奋斗的借口。无论你回宋氏主持大局,还是会张氏帮忙,你得到的锻炼肯定会比现在要多得多。” 宋知瑾没有放过姜伯明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说:“您说得很对,但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商界的交际常态,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久了,人很容易会失去本心。” “你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别把自己想得太清高,你之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是因为你有祖辈的庇护。要是生活在普通人家,没有资本、没有人脉,你以为你的公司可能那么快就稳住脚步吗?”姜伯明紧紧地锁着眉头,“作为张、宋两家的顶主心骨,你抚心自问,你觉得自己做得够吗?宋家那边,你的叔叔们没有能耐,堂兄弟还未成气候,加上你大伯暗中为你护航,你才能够平步青云;至于张家那边,张老先生宝刀未老,而他又只有你一个外孙,你才能够大权在握。” 面对姜伯明的质疑,宋知瑾没有半点愠怒。他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您对我的偏见实在太深了。我承认,我能有今天的日子,确实跟我的出身有关。但是,您不可能因为这点就完全否定我的能力。有祖辈的庇佑,最后还是一事无成的人多得是了,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 姜伯明说:“好,就算你有能力,但单有能力是不够的。人在高处,一定会经受各种各样的冲击和挑战,你再这样贪图安逸、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的话,最后也会落得一事无成的下场。” “您说了这么多,还是质疑我没有保护雨妞的能力。这样吧,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半分,”宋知瑾抬眼看向姜伯明,漫不经心地说,“包括她的弟弟在内。” 姜伯明微微发怔,接着声音就从齿缝间挤出来:“你还知道什么?” 宋知瑾的眼神有点复杂,他坦白地告诉姜伯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尊重您,也尊重雨妞,我从来没有调查过你们。” “你试探我?”姜伯明的唇角抽搐了两下,厉声质问:“你打算有这件事来威胁我?” “我绝对没想过要威胁您。”宋知瑾顿了顿,态度诚恳地说,“姜叔,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猜忌、互相算计真的很没有意思。” 姜伯明的脸色缓和些许,他点头,然后又问:“这件事……尽量瞒着雨妞。” 宋知瑾告诉他:“雨妞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被处理得滴水不漏,姜伯明不觉得姜雨娴会知道。他的手慢慢地收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显露:“怎么会?” “那次雨妞提起程知瑜,我就告诉她,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当时她的反应有点奇怪,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就没有多想。后来我跟她交代家事的时候,她没头没脑地问我跟程知瑜的关系怎么样,我那个时候就起了疑心。”宋知瑾将身体前倾,继而补充,“如果不是联想起雨妞的反常举动,我想我也不能猜到您有……” 为表尊重,宋知瑾没有把话说完整。姜伯明的脸色沉得像暴雨前夕的天色,他喃喃地说:“不可能的。” 宋知瑾的神情凝重得很,他斟酌了三两秒才说:“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告诉您,孩子的心思,其实比父母想象中的还要细腻和敏感。您的世界很复杂,朋友、知己、合作伙伴多得数也数不清,就算雨妞是您的女儿,您也未必能兼顾得了。而雨妞的世界却很单纯,您是她世界的中心,只要您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她也有可能会察觉。” 姜伯明闭了闭眼,之后重重地叹气。 眼见姜伯明开始动摇,宋知瑾继续抽丝剥茧地分析:“在你们前面,雨妞一向听话乖巧。当她从加拿大逃学回国的时候,您觉得她只是因为不喜欢在国外读研这么简单吗?” 经宋知瑾这么一说,姜伯明也想起女儿曾经问过他,他会不会丢下她们母女。他不知道女儿是用怎么样的心境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居然让女儿这么没有安全感,确实万分不该。心中千回百转,他胸口发闷,忍不住又重重地叹气。 沉默了许久,姜伯明才开口:“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她既然不想面对,那我们就维持原状吧。” 平日姜伯明和肖雅都忙于工作,宋知瑾知道姜雨娴和他们的关系都不算亲密,更何况出了这种状况,她不跟他们沟通也是实属正常。他没有立场指责姜伯明,于是只说:“您放心,这是你们父女间的事情,我不会抽手。” 姜伯明略带疲倦地揉了揉眉头,没有说话。 宋知瑾跟姜伯明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书房,并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晚餐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让宋知瑾掌勺。他早早就去了厨房准备食材,而姜雨娴则去把姜家的大厨和管家都叫了过来,仔细地询问父母的口味和饮食习惯。 大厨和艾伦都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姜伯明的口味刁钻,对食物的要求极高,除了姜雨娴以外,他们都不认为宋知瑾可以通过食物来打动姜伯明。 宋知瑾同意他们的看法,他告诉他们:“这种方法只能对付单纯的少女,像姜叔这么精明的人,他是不会上当的。” 站在他身旁的姜雨娴借着身体的遮挡,重重地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宋知瑾低头,像没事一样地对她微笑,她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意思?” 宋知瑾看着姜雨娴,同时问其他人:“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大家觉得对吗?”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姜雨娴转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 宋知瑾用湿漉漉的手捏了下姜雨娴的脸蛋:“这是事实,你瞪别人也没有用。” 艾伦不妨碍他们打情骂俏,于是对大厨使了个眼色,继而一同走出厨房。 偌大的厨房只剩下他俩,姜雨娴开始作乱,她双手捏着他的脸,问他:“第二盘棋,你输了还是赢了?” 那盘棋根本就无分胜负,宋知瑾问她:“你觉得呢?” “如果你没有让着他的话,肯定还是你赢。”姜雨娴猜测。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宋知瑾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 姜雨娴说:“我不是看得起你,而是我爸爸没有认真下棋,不然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赢吗?” 宋知瑾只是微笑,他松开姜雨娴的手,然后问她:“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他们每年都会定期体检,姜雨娴对他们的身体状况还算了解,“不过我爸爸有高血压,而我妈妈就有点贫血,其余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宋知瑾“嗯”了一声,接着就开始盘点所需的食材。 他们肩并肩地站在料理台前,宋知瑾动过利索地切着西芹,看着青翠的西芹被切成同样的长度,姜雨娴便说:“艾伦没说爸爸妈妈喜欢吃西芹呀。” 刚把西芹切完,宋知瑾又开始切胡萝卜:“他们喜不喜欢吃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吃得健康。西芹是有降血压的功效,平时你就督促你爸爸多吃一点。” 姜雨娴明白过来,难怪他刚才没怎么留心听讲,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做一顿好吃的来收买自己的父母。尽管宋知瑾还没有获得自家爸妈的认可,但他已经开始关注他们的健康问题,她不自觉地微笑,低头把将西芹和红萝卜摆得整整齐齐的。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宋知瑾和姜雨娴在厨房里忙碌了将近两个小时,晚餐终于可以上桌。姜雨娴全程参与,最后一道菜是她亲自从厨房里端出来的,肖雅恰好抬头,她便问:“妈妈,香不香?” 听见女儿的声音,姜伯明也抬起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围着围裙的样子。他想起刚才跟宋知瑾的对话,眼睛就不自觉地盯在他身上,他发现自己对女儿的了解根本是少得可怜。 肖雅笑起来,她说:“当然香,我刚走出卧室就闻到香味了。” 姜雨娴笑得眉眼弯弯,宋知瑾站在她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便低声说:“别傻笑了,这是客套话来的。” 佣人打点好一切就退下了,饭厅里剩下他们四人。姜伯明敛起神绪,拿着筷子说:“吃饭吧。” 菜式还算符合姜伯明和肖雅的口味,他们每一道菜都尝试了几口,最后还是姜伯明评价:“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肖雅也说:“味道挺特别的。” “您和肖姨喜欢就好。”宋知瑾应声。 坐在宋知瑾身边的姜雨娴一直在笑,在厨房里忙碌了这么久,她似乎一点都不饿。姜伯明亲自给她夹了块鸡肉,问她:“雨妞,你怎么不提议做爸爸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姜雨娴戳了戳宋知瑾的肩,说:“他说您有高血压,不应该吃那么多肥腻的食物。您还是吃点鱼吧,对您的身体有益。” 话毕,姜雨娴就把鱼脊的肉夹到他碗里。他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而肖雅便说:“你爸爸就只听你的话了,每次我劝他,他也不会听的。” 姜伯明否认:“偶尔吃点而已,何况我每周都做检查,不会有事的。” 肖雅仍旧忧心,她说:“年纪大了,事事都得小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姜雨娴咬着筷子头,没有说话。 宋知瑾察觉姜雨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眉心稍稍皱起。目光在姜伯明和肖雅之间穿梭,他发现连肖雅的脸色都变得有几分怪异。他装作无事地低头吃饭,脑海却闪过某些念头。 直至晚餐结束,姜雨娴也没怎么说话。宋知瑾离开的时候,她才主动跟了出去,挽着他的手臂问:“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今晚的月亮相当朦胧,幽深的夜幕被晕开的月色染成一片淡黄。夜晚吹起他们的衣摆,姜雨娴半挽着的头发也被吹乱,她靠着宋知瑾的肩,无比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天气报告说,明天会有下雨。”宋知瑾说。 姜雨娴语气遗憾地“啊”了一声,她最讨厌冬天下雨,路上湿漉漉的,那温度还降得很低,害得她不得不窝在家里睡觉。宋知瑾没有表态,她问他:“那我们还能到外面玩吗?” 宋知瑾想了想,他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担心你会着凉。你周五就回英国了,这个时候生病会很难受的。” 幻象一下自己身在他乡、无人照料的场景,姜雨娴立即打消外出的念头。她晃着宋知瑾的手臂,继续追问:“那我们明天做什么好?” 宋知瑾说:“你上次让我教你做菜,但一直没有找到时间。明天来我家,我教你。” 这提议倒是不错,姜雨娴马上答应下来。从前庭到车库,姜雨娴平日需要走几分钟,但今晚似乎十来秒就可以走完。宋知瑾按了下遥控,解锁的声音响起,车灯随即便闪了闪。 她还不肯松开他的手臂,宋知瑾低头看着她:“不舍得我?” 他的笑容里充满揶揄的意味,但姜雨娴还是点头,轻轻地应声:“嗯。” 宋知瑾感到胸口发烫,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地叮咛:“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就来接你。” 姜雨娴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回到屋里却发现母亲还在客厅等着自己。看见她进来,肖雅便招手:“雨妞,过来。” 坐到母亲身边,姜雨娴问:“爸爸回房间睡觉了吗?” “当然没有,他在书房工作呢。”肖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茶,递到女儿手中,“外面冷,喝点热茶暖暖。” 淡淡的花香随着袅袅白烟升腾,姜雨娴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才逐点逐点地喝下去。捧着茶杯的双手渐渐便暖,她倚着沙发靠背,舒舒服服地窝着:“妈妈,您觉得我家老公怎么样?” 看见女儿这副慵懒的模样,肖雅弯了弯嘴角,然后说:“我的意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对他的看法。你爸爸说得对,女儿就是外向,你的魂魄都悲哀他勾走了,妈妈要是敢说他的不是,你肯定跟我着急。” 姜雨娴黏在肖雅身上,很认真地问:“妈妈,您真觉得我们不适合吗?” 肖雅顺着女儿的长发,沉默了片刻才说:“小瑾这孩子,看上去很不算稳重,但细心留意就会发现他成熟得很。把你交给他,我还算放心。” 姜雨娴静静地听着,她很敏感地捕捉到母亲的忧虑,于是便问:“还算放心,那就不是完全放心。妈妈,您还觉得我们哪里不够好?” “雨妞,恋爱和婚姻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肖雅温声说,“谈恋爱很容易,只要有火花、有激-情,这段感情就可以维系。但婚姻不一样,就算没有了火花、没有了激情,你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低着头的姜雨娴没有察觉母亲脸上落寞的表情,她玩着母亲的手指:“您和爸爸也是一样吗?” 肖雅顿了一下,回答:“没错。我跟你爸爸,早就没有了心动的感觉。我们的爱情已经转化为亲情,你以后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的。” 姜雨娴抬起头,有点紧张地问:“这问题很解决吗?” “因人而异吧。”肖雅说,“有些夫妻的感情本来就很平淡,这个过渡很很平缓,有些夫妻的感情很炽热,那么这个过渡的落差就会比较大。这道理就像四季变换一样简单,如果从春天渐渐进入夏天,我们很容易就能够适应,但要一天之内要从夏天变成冬天,我们就会觉得难受。况且,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彼此的优点很可能会成为日后的相看两厌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够保证,往后的日子不犯任何错误。” 姜雨娴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无意识地收紧手指,唇用力地抿着。 察觉到女儿的情绪波动,肖雅就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火。她堆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妈妈只是提醒你而已,要是真碰到这些困难,你一定要好好处理。” 陷入沉思的姜雨娴机械式地点头,肖雅担心她会追问,于是匆匆忙忙地转移话题:“前两天我跟才你二婶聊过天。她说你们都很适合彼此,让我说服你爸爸,别让他继续阻挠你们的婚事,你和小瑾可要好好感谢她呀。” 提起陈菱菱,姜雨娴倏地想起姜延和顾莞的事情。自从顾莞离开了英国,她们就没有再联系过。她陪母亲多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回了卧室找顾莞倾谈少女心事。 顾莞比姜延还要早几天回国,姜雨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试探性地提了提姜延。她马上警觉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她们聊到夜深,姜雨娴不仅没能从她话里套出有用的信息,还很悲催地顶着一双熊猫眼跟宋知瑾约会。 宋知瑾提早了十来分钟出门,抵达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坐在车上等待,不久以后就看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近,于是就下车迎接她。 风有点刺骨,姜雨娴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宋知瑾看见她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他笑着说:“昨晚失眠了?让我猜猜原因,不会是想我的吧?” “臭美!”姜雨娴斜着眼看他。她将手里的保温盒晃了晃,“早餐哦,妈妈让我给你的。” “妈妈一般比较心软,很快就会松口的。你应该花多点心思在姜叔身上,记住了没?”宋知瑾接过来,装作正经地教育她。 车上的暖气很足,姜雨娴把围巾和绒帽都解下来放到一边,“这么艰巨的任务,我当然交给你了。”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的,宋知瑾问她有没有哪道菜是特别想学的,她托着下巴,直至走进公寓,她也没有给他答案。 宋知瑾拥着她进屋,他知道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说:“别想了,等下你对哪样食材感兴趣就做哪样吧。” 厨房几乎什么烹饪工具都有,姜雨娴兴致勃勃地掀掀锅盖、摸摸炉灶的,还询问他一些古灵精怪的问题。宋知瑾跟着她身后,很耐心地回答,她把料理台和厨房都翻了一遍,就连刀架上的刀子一样逐把逐把地研究。 被宋知瑾相中的刀具全是佳品,把把都锋利无比,他担心姜雨娴会划伤,因而把调味盒塞到她手中:“别玩刀子了,玩这个吧。” 这个调味盒是宋知瑾的中东某个国家的小集市买回来的,上面的花纹精致又典雅,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沉,姜雨娴拿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她用手指弹着盒子的外壳,笑意盈盈地问:“这是什么质地,金子吗?” 宋知瑾哭笑不得,他说:“我又不是暴发户。” 姜雨娴继续研究橱柜里的食用材料,她一样一样地指,宋知瑾就一样一样地回答。当她旋开一个粉色的罐子时,一股淡淡的杏仁味道就飘散在空气中,她阻止宋知瑾回答,乐呵呵地说:“我知道,这肯定是杏仁粉。” “对。”宋知瑾应道,随后很配合地赞她聪明。 “杏仁粉是可以做什么?杏仁饼吗?”姜雨娴理所当然地问。 宋知瑾点头,过后又说:“还可以做你喜欢的南瓜乳酪饼。” “真的吗?”姜雨娴的兴致来了,她晃着罐子里的杏仁粉,“那我们就做南瓜乳酪饼。” 从橱柜里翻出必备用料,宋知瑾告诉她:“黄油、糖粉、低筋面粉、杏仁粉、南瓜粉、泡打粉和鸡蛋是用来做饼干的,而鲜奶油、南瓜和乳酪是用来做馅料的,其实馅料应该用奶油乳酪来做的,但我这里没有,所以就有普通奶酪来代替。” 介绍完毕,宋知瑾就想把黄油和糖粉放进搅拌盆里。姜雨娴突兀地喊了一声,他的手抖了抖,差点就把已经软化的黄油甩到地上。她歉意地朝他微笑,接着说:“让我来,让我试试。” 宋知瑾做了个“请”的手势,姜雨娴把黄油和糖粉都放进搅拌盆后,他把刮刀递给到她手中:“把它们搅拌均匀。” 这工序貌似很简单,但对于姜雨娴这个初学者来说,还是有一点点难度的。她的力度不足,费了点时间才让糖粉彻底融在黄油里。她搅拌的时候很专注,耳后的头发滑了出来,她也没有伸手将它绕回去。宋知瑾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 混合得差不多了,宋知瑾就把它们倒进打蛋器搅打。看着那团黏乎乎的东西因滚翻而渐渐膨胀起来,姜雨娴不由得惊叹:“真神奇。” 宋知瑾跟我讲明其中的原理,并教她把蛋液和各样粉类依次放进里面搅打,和好以后就把面团放进冰箱里雪藏。 在等待的过程中,姜雨娴也没有闲着。她好奇地把厨房里的东西摸了一遍,宋知瑾说:“没想到你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可能是受了你的影响。”姜雨娴放下手中的陈醋,回头应他。 没有接触厨房之前,姜雨娴不明白这个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昨晚,她陪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然后把美味佳肴端到父母面前,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觉得无与伦比的满足。 宋知瑾自她身后拥着她,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腰间:“原来我的威力这么大。” 耳际有点搔痒,姜雨娴歪着脑袋,柔软的唇瓣就印在他的下巴。宋知瑾或许不知道,他就像是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渐渐地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冷了有他为自己添衣、饿了有他为自己下厨,孤单了有他与自己相伴,那么她的人生就什么都没有缺少了。 待面团冷冻完毕,宋知瑾将它从冰箱里拿出来,然后将它擀直三毫米厚。姜雨娴迫不及待地用模具切出饼干,她先用大模具定型,然后再用小模具,把中央位置掏空,最后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到烤盘上。 宋知瑾在另一端忙碌,他把蒸熟的南瓜压成南瓜泥,混着乳酪一起搅拌。姜雨娴切好了饼干就过去围观,他把夹馅装进裱花枪,转头就对上她渴望的眼神。他了然地问:“让你试试对吧?” 姜雨娴连连点头。宋知瑾做了两次示范,看着很简单。只是,当她试着把南瓜乳酪酱挤到饼干中间时,那股夹馅狠狠地喷了出来,把整块饼干都糊住了。 相对于旁边那两块精致的半成品,姜雨娴所做的根本没有一丁点美感可言。为了照顾她的面子,宋知瑾很努力地憋着笑。她再接再厉,可惜第二次的尝试仍然没有进步。看了眼脸容稍稍扭曲的宋知瑾,她很大方地说:“你就笑吧,憋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宋知瑾还真的笑起来,他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我来教你。” 温热的体温传到她的手背,姜雨娴看着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本能地点了点头。 “用绵力就可以了,不要大力地挤。”宋知瑾控制着她的右手,缓缓地夹馅挤出来。 折腾了一个上午,他们终于把饼干烤好。姜雨娴吃了很多,于是中午就不怎么愿意吃午餐。宋知瑾一定要她吃了小半碗的白饭,她本想摇头,但看见他脸带笑意地盯着自己,她的话就这样堵在了舌尖。 饭气攻心,姜雨娴捂住嘴巴直打哈欠,宋知瑾让她进卧室休息。 在浴室里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姜雨娴就把自己埋进了他的被窝。铺床很整洁,可惜有点硬,她睡得不怎么舒服。她忘记了关门,外面的隐隐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她只觉得窝心,抿着唇悄悄地笑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卧房都暗了下来。她转着眼珠,回想了片刻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地。她撑坐起来,却意外地发现卧室里还有人。 宋知瑾正把窗帘拉紧,他背对着姜雨娴,因而不知道她已经醒来。他把衬衣脱下来,要去床尾的软榻拿家居服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呆呆地倚着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光线都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姜雨娴看不清他的脸。她动了动唇,问他:“已经天黑了吗?”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宋知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继而回答:“还没有,你只睡了半小时左右。” 宋知瑾跨到床上,胸腹线条因他的动作而显露。姜雨娴怔怔地看着他向自己靠近,直到他轻笑了声,她才狼狈地转开脸。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宋知瑾看得心痒。他伸手捧着她的脸,她还迷迷糊糊的,而他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他几乎不需要使力,两人就双双倒在了床上。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话虽这样说,但宋知瑾在心身都得到极度满足的情况下,他还是按时地把姜雨娴送回大宅。 傍晚的夕照非常浪漫,宋知瑾将汽车停在大门以后,牵着她一同走进去。暖暖的夕阳散落在他们身上,轻轻浅浅地为他们镀上一层橘黄。 姜雨娴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宋知瑾问她:“是不是很累?要不我背你吧。” 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睛,姜雨娴半嗔半喜地说:“无事献殷勤。” 下午闹腾得太尽兴,姜雨娴确实有点疲累。下床的时候,她双腿都在发软,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了自己一把,否则她肯定得跟地板亲密接触。宋知瑾看她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干脆就把她抱进浴室,接着又在里面欢愉了一回,成功地让她的双腿更加无力。 穿衣服之前,姜雨娴照过镜子,发现自己的颈窝和胸口全是一块一块的红痕。依照上次的经验,这些红痕现在看着不明显,但明天应该会变成很显眼的痕迹。她怄得把毛巾也扔到他身上,而他还笑得十分开怀,聊胜于无地安慰她:“没事的,我明天就带你去见我奶奶,她很爱织围巾,我让她给你织几条。” 宋知瑾楼住她的腰,顺势揶揄道:“我们名正言顺的,非奸非盗。” “我不跟你咬文嚼字。”姜雨娴别开脸,继而又问,“你明天真的要带我去见你的奶奶吗?” 她脸上渐渐浮出一片绯红,比漫天的晚霞还让人赏心悦目。宋知瑾不舍得收回视线,只说:“当然是真的。” 爷爷奶奶很早离世,姜雨娴很少有机会跟老人家相处,她有点忐忑地说:“你的奶奶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她有没有替你找女朋友?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宋知瑾说:“这些都不重要。” 离开宋家这么多年,宋知瑾还是一直惦记着这位老人家,姜雨娴想他一定跟奶奶很亲近。她好奇不已,于是追问:“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忆起往事,宋知瑾不自觉地微笑:“她没有什么特别,就跟普通长辈一样,很慈祥、很和蔼,有时候也爱讲讲小道理。我爸妈离婚之前,我跟我哥都是她看顾大的。我们都很调皮,每次闯了祸,都是她替我们藏着掖着的。” 姜雨娴笑他:“没看出来,原来你也会闯祸的。我倒跟你相反,我小时候一点都不调皮的,就算偶尔犯错也是姜延那家伙害的。” 宋知瑾也笑起来,他问:“姜延应该回国的吧?” 她摇头:“他说他要在英国进修,短时间内都不回来。我二婶很生气,下了死命令要他明年一定要结婚,连儿媳妇的人选她也物色好了。” 宋知瑾算了一下,说:“明年他应该三十五了吧,难怪陈阿姨这么着急。中年妇女的生活其实是无忧无虑的,但她们就是闲得发慌,总爱给自己添点烦心事。如果我还没有结婚,现在的遭遇也跟姜延的差不多。” “你很不愿意结婚是吧?那么急着让我嫁给你,就是不想受张阿姨的摧残?”姜雨娴习惯性地扭他的耳朵,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滑稽,宋知瑾拉着她的手亲吻了下,笑着说:“急着娶你是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是我的阳光,你是我的空气,我不能没有了你。” “说得这么顺溜,你是不是抄袭电影台词的?”姜雨娴表面虽然不满,但心里还是觉得分外甜蜜。 晚上姜雨娴特地向母亲打听那位宋家的老奶奶的事迹。肖雅知道得不多,她告诉女儿:“老人家阅历丰富,辨别善恶美丑,她肯定很在行。我家雨妞这么乖巧,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除此之外,肖雅还让佣人把上个月在外地选购的野生灵芝翻出来,给女儿拿去当见面礼。 那位老人家比姜雨娴想象中还要年轻。宋知瑾带着姜雨娴到老宅后院时,她正在后院里练太极拳。 佣人拿着棉袄在一旁候着,看到宋知瑾,她便想向他问好。宋知瑾示意她不要出声,他接过自家奶奶的棉袄,然后就吩咐佣人离开。 贺小曼事先不知道宝贝孙子会前来探望,看见宋知瑾的时候,她喜上眉梢,连拳法都不练了。 “奶奶,您什么时候教我几招?”宋知瑾亲自将棉袄搭在贺小曼身上,她的身高比他矮了一大截,他稍稍附身,还很细心地给她扣上最上方的盘扣。 “你们这些年轻人,只爱什么泰拳、柔道还有跆拳道,太极拳可不够时尚。”贺小曼看着他长大,她知道他肯定又在哄自己开心。眼睛一转,贺小曼就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她轻轻地“呀”了一声,低声问,“她是?” 姜雨娴走过去,大方一笑:“奶奶,我叫姜雨娴。” 贺小曼额间的皱纹全部舒展,她连连点头:“雨娴?这名字好,瑾儿,你出生那天也是下着雨的。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宋知瑾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贺小曼看向姜雨娴,问她,“你真不是瑾儿的女朋友?” 她看了宋知瑾一眼,然后告诉贺小曼:“我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了,我是他的妻子。” 宋知瑾的妻子,这个头衔让姜雨娴觉得十分自豪。这不是因而他有那么的富有,那么的优秀,仅仅是因为他爱着自己,而自己又同时深爱着他。 贺小曼高兴得很,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姜雨娴,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欢喜了,对上一回,应该是你哥带着黛黛来见我的时候。” 外面风大,宋知瑾提议进屋。佣人很快就沏茶上来,姜雨娴亲自将热茶捧到贺小曼手中,贺小曼连声夸她:“好孩子,真乖。” 姜雨娴很少被老人家夸赞,她有点不好意思,笑得很腼腆。宋知瑾搂着她的肩,转头对贺小曼说:“奶奶,您把我媳妇夸得脸都红了。” 趁着贺小曼不注意,姜雨娴悄悄地掐了他一下。 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贺小曼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许隐忧。她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别怪我扫兴,珣儿和黛黛来见我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提醒他们的。感情就像刀子,锋利固然是好事,但越锋利就越容易折断。你们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这段感情,尤其是你呀瑾儿,千万不要步你爸爸的后尘。” 宋知瑾很郑重地承诺:“我会记住的。” 他们留在这边吃午餐,贺小曼对他们的事情很感兴趣。得知他们的因为张静秋安排的相亲结缘,她笑得合不拢嘴:“静秋还是宝刀未老,看人都看得这么准。” 宋知瑾虚咳了一声:“那是您的功劳,我妈每次教训我总爱学您的语气,她觉得这样比较有震慑力。” 提起儿媳妇,贺小曼捂住胸口叹气:“静秋是个好媳妇、好母亲,可惜你爸爸不懂得珍惜,在外面拈花惹草,还娶了叶逢君这种不安分的女人,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姜雨娴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他神色如常,还安慰贺小曼:“过去的事情就由它过去吧,爸都不在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对了,他们母子有为难您吗?” “还好。”贺小曼语气淡淡地说。 宋家老宅占地极大,主建筑有两栋。自从丈夫离世后,贺小曼就在后面副楼里颐养天年,她虽然不跟叶逢君住在一起,但平日还是有碰面的机会。叶逢君改嫁到宋家时还带着小儿子许宥谦,气焰正盛那会儿,她仗着有宋启松撑腰,几乎把宋家所有人都得罪了。贺小曼对叶逢君也颇有言辞,但秉着以和为贵的原则,若叶逢君不践踏自己的底线,那她便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就算了。 宋知瑾略皱了皱眉。 贺小曼知道他肯定不放心,于是便告诉他:“你不用担心我,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他们谁都不敢惹我生气的。还有就是,小谦那孩子这两年变得挺多的,你们不在,他倒经常让佣人送衣服和补品过来,上回还陪我去吃饭看歌剧。” “哦?”宋知瑾挑眉,油嘴滑舌地讨老人家欢心,“奶奶您真的是人家人爱呀。” 贺小曼吃过午饭就得午休,宋知瑾便带着姜雨娴离开。姜雨娴恋恋不舍地跟她道别,她拍拍姜雨娴的手背,温声说:“等我把围巾织好,你就和瑾儿过来看我。” 汽车刚驶出前院,前方就一台黑色的跑车就迎着他们驶来。宋知瑾打着方向盘退避,而对方则丝毫没有减速,最后霸道地横在道上,还没熄火就从驾驶座跳了下车。 — 本章完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许哥啦,有点小兴奋。   ☆、第六十七 Chapters Seven 舌尖上的暖光 第六十七章 跟宋知瑾认识了这么久,姜雨娴似乎没有见过他真正动怒的模样。她清楚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原以为他们就算不触发世纪大战,也会上演一场恶斗。而事实远远不如她的预期,直至回了英国,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在宋宅前庭的所见所闻。 那天许宥谦挡住他们的去路,宋知瑾脸无愠色,他让她等一会儿,接着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对于异父异母的兄弟的相处模式,姜雨娴十分好奇。她也下了车,但只站在门边,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 宋知瑾迎向他,语气淡淡地说:“这么巧?” 许宥谦倚着车身,嘴角勾起:“不巧。” 宋知瑾问他:“有事?” “听说你带着姜家大小姐来见家长,我特地赶回来的。”许宥谦的视线越过宋知瑾,直直地锁在姜雨娴身上。 与宋知瑾的目光相比,许宥谦的可要阴沉得多。姜雨娴跟他接触过好几回,但每次与他碰面,她都感到陌生且危险,而这次也不例外。她扬起微笑,礼貌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宋知瑾没有回头,他看着许宥谦:“你想说的事,我帮不上忙。” “我不觉得。”许宥谦脸上的笑意依旧,但那笑容已经染上了几分阴戾,“说条件吧。” 宋知瑾笑了笑:“我那位未来岳父很不简单,就他一个就让我焦头烂额的,我也是自身难保。” 姜雨娴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似乎有特殊的沟通方式,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听见宋知瑾提起自己的父亲,她便更加留心地留意这这场像猜谜语一样的谈话。 在归程的路上,姜雨娴总是偷偷地观察着宋知瑾的表情和动作。他的心情貌似没有因为许宥谦的出现而改变,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专注地直视前方,但却能头也不转地问她:“你这样盯着我会影响到我开车的。” “才没有,是你出现了幻觉。”姜雨娴不肯承认,她已经很小心,没想到宋知瑾还是发现了。 宋知瑾大抵能猜到她好奇的原因,尤其在确认姜伯明有私生子以后。姜雨娴的内心应该相当不安,她很清楚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迟早都会认祖归宗的,就算她不想面对,但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他想她可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这件算不上愉快的事情,可是又不肯向他求助。她一天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她一天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他在内。 姜雨娴自然不知道宋知瑾的想法,他突然陷入沉默,她便重新跟他聊起天来:“你跟你……谦哥平时都这样交流的吗?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们平时很少用语言交流的。”宋知瑾斟酌了一下言辞,“我们一般只用数字来交流。” 她十分不解:“你们是机器人吗?” 宋知瑾告诉她:“说白了就是筹码和利益,除了这些,我们不谈别的。” 姜雨娴仍旧困惑,她说:“不会吧,我觉得你们的关系挺好的。” 真相有点赤-裸,宋知瑾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雨妞,不是这样的。你眼中的关系挺好,对于我跟他而言只是不撕破面皮那么简单。许宥谦的野心很大,做事还不择手段,他要是能跟我和平相处,这世界可能会变了样。” 依照宋知瑾的话,他们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和平。姜雨娴很讨厌戴着面具跟别人往来,她不像宋知瑾那么成熟,可以轻松自如地控制情绪,她真担心到了避无可避的一天,她会失控。 姜雨娴顾着忧虑将来的事情,却忽视了眼前的危机。正当她戳着笔记本在乱涂乱画的时候,陆捷竟然走下了讲台,不知道想干什么。她环顾着周围的同学,发现他们真埋头苦干,还没来得及翻书,陆捷已经死死地盯着自己,一副将要发作的样子。 下课时当然又被陆捷单独留下来,姜雨娴对他的黑脸和责骂已经有了免疫,等他斥责到尽兴,她才说:“叫上姜延,我们今晚去吃饭吧。” 陆捷的脸更臭了:“你好像一点悔过的态度都没有。” 姜雨娴垂着脑袋,用很沮丧的语气说:“教授,我错了。” 等了三两秒,陆捷也没有应声。姜雨娴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与她对视了半秒,他便低头收拾东西,好半晌才问:“今晚想吃什么?” 晚餐是在唐人街的一家川菜馆吃的。姜雨娴想吃麻辣火锅,于是很豪爽地点了一个至尊套餐。姜延看着餐牌上的麻辣指数就直皱眉头,而陆捷倒是淡定得很。 等餐的时候,姜雨娴托着下巴不说话。姜延知道她喜欢吃辣发泄,因而就问她:“干嘛闷闷不乐的,这么快就想着那男人了?” “诶,什么那男人?他是你的妹夫!”姜雨娴撇了撇嘴,不满地说。这次回英国,宋知瑾没有陪她过来。临近农历新年,他有许多琐事缠身,别说是见面,就算是通电话的时间也不长。她不想妨碍他工作,连着几个晚上都聊了几句就主动说挂线。 姜延坏心眼地提醒她:“他还不算妹夫,我家英明神武的大伯还没有承认他的身份。” 姜雨娴被他踩着了痛处,随后毫不客气地反击:“那又怎样,总比你被二婶逼着结婚要强得多。” 坐在他们中间的陆捷已经习以为常,这对堂兄妹出现以后,他的耳根就没有一天是清净的。他以前没有发觉他们是抬杠能手,不过最近却越来越能看清这个事实。他知道姜延被他家母亲逼得很紧,前几天他也接到陈菱菱的来电,她指明要自己帮忙把姜延劝离英国。 当时姜延也在场,他听见了他们的全部对话。待陆捷挂机后,他用手肘顶在陆捷的肩位,气势汹汹地说:“如果你真的要助纣为虐,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陆捷由着他顶着,相当无辜地说:“你妈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长辈开口要我帮忙,难道我要说‘不’吗?” 姜延阴森森地笑了:“我真被压进了教堂,那下一个遭殃的人肯定是你。” 就因为这句话,陆捷马上改变了主意。邱思萍对他的婚事日夜忧心,要是陈菱菱真通过这种手段迫使姜延屈服,那么他母亲很可能就会效仿,软磨硬泡地逼自己结婚。 听见姜雨娴提起这种事,姜延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他伸长手臂,作势就要敲她的脑袋。姜雨娴揪着陆捷的衣服躲避,有恃无恐地说:“二婶是不是替了找了一个女强人当媳妇了,你担心自己被她管得死死的,所以就逃跑了。真没出息!” 衣服已经被姜雨娴拽得领口都歪掉了,陆捷将它从姜雨娴手中解救出来,终于参与他们的讨论:“不至于吧?” “那他为什么不敢回家?”姜雨娴将问题抛给陆捷。 陆捷回答不上来。他目光怪异地看了姜延一眼,语气戏谑地说:“你不会这么窝囊吧?” 他们一唱一和的,姜延气得嘴角都在轻微地抽搐。他瞪着姜雨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妈居然让我跟美芝相亲,你们知道那场面有多尴尬吗?” 陆捷的表情微微一滞,而姜雨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等她完全地消化了这句话,她就忍不住笑起来:“你开什么玩笑?你跟美芝姐……” 话还没有说话,姜雨娴已经笑得身体发抖。陆捷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略带安慰地说:“美芝很不错呀,人长得漂亮,又能干,听说她把钟氏的海外分公司办得有声有色的。” “你还说风凉话?”姜延无力地撑着额头,“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总有一种乱-伦的感觉。那丫头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以为我们能一致对外,没想到她又不抗拒曾姨的安排,真是气死人。” 姜雨娴笑得双颊发酸,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脸蛋,一边对姜延说:“美芝姐的婚约已经解了好几年了,她移情到你身上也正常得很呀。” 姜延鄙视她:“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她跟少峰早就掰了,现在的那位是她的初恋,两个人都爱得死去活来的。” “真的吗?”姜雨娴兴致勃勃地追问,“那现在的是谁?” 为作报复,姜延很坚定地摇头。 她转而问陆捷:“你也知道的对吧?你告诉我嘛……” 陆捷拿起水杯喝水,接着才说:“小孩子不要这么八卦。” 姜雨娴气结,她招来服务员,气势十足地说:“花椒、胡椒、干辣椒……全部都要再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这顿晚餐让他们都食不知味,辛辣无比的汤底把他们的舌头都彻底地麻掉。姜延心情本来就郁闷,现在连吃也吃不好,于是恶狠狠地诅咒姜雨娴:“你的脸很快就会长满痘痘。”   陆捷还有事忙,因而送姜雨娴会学校的任务就落在姜延身上。姜雨娴摸着自己的脸,她的舌头有点失控,吐字不怎么清晰:“才不会,我的皮肤可好了。”   姜延冷哼了声,然后将汽车驶出停车场。他的喉咙还是火辣辣的,他没什么力气跟姜雨娴继续瞎扯。   圣诞假期已经结束,路道两旁的灯饰已经被撤下。姜雨娴盯着盏盏一闪而过的街灯,从光洁的玻璃窗看见姜延的侧脸,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莞。   姜延或许不知道,姜雨娴早已悄悄地试探过顾莞的口风了。那晚她找顾莞聊天,饶了一个大弯,她才装作无意地提起姜延为躲开二婶的逼婚,现在正待在英国消极避世。听了姜延的消息,顾莞聊天的热情明显就减弱了,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观点,多说了几句就匆匆切断了通话。   想到这里,姜雨娴忍不住问姜延:“哥哥,你真的会跟美芝姐结婚吗?”   车厢里的气氛倏地变得压抑。姜延紧紧地抿着唇,顿了很久才说:“如果美芝不反对,那么我们结婚的几率就很大。”   不久之前,姜延听钟厉铭提过,曾莉宁的病情又开始反复。曾莉宁一直惦记着女儿的婚事,总希望她可以早点找到托付终生的良人。钟美芝一来不想曾莉宁为她操心,二来又想跟许宥谦真真正正地作个了断,因而才听从长辈安排。他也试探过钟厉铭的口风,钟厉铭对这件事似乎没有不满,甚至还乐见其成。这次陈菱菱真的把姜延逼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钟家和姜家向来交好,若他在钟美芝接受婚事的情况下抗拒不从,那么后果可能十分严重。   姜雨娴幽幽地叹气,她问:“那你真的放弃莞莞了吗?”   听见顾莞的名字,姜延扶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他沉默不语,直至姜雨娴又唤了自己一声,他才回答:“没错。”   “你骗人!”姜雨娴不满地说,“你要是真放弃莞莞,那你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   “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姜延很平静地说:“她不愿意接受我,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死缠难打?”   姜雨娴倒觉得他的提议可行:“要不你试试看。”   一直留心路况的姜延忍不住转头剜了姜雨娴一眼。   那眼神实在凶狠,姜雨娴缩了缩脖子。她转着眼珠,突然又问了一个自己很好奇、但又不敢向顾莞求证的问题:“你跟莞莞……做过没?”   他避而不答,用陆捷的金句来教训姜雨娴:“女孩子不要这么八卦。”   “那就是做过了!”姜雨娴看着他的臭脸,不怕死地挖苦他,“这么说,你是让莞莞白嫖了?莞莞可真会挑……”   “姜雨娴!”姜延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那张风靡万千少女的俊脸扭曲得不行,“你再不闭嘴,我就赶你下车。”   安然无恙地回到宿舍,姜雨娴第一时间就拨了通越洋电话给宋知瑾,可怜巴巴地讲述着自己被姜延和陆捷压迫的悲催事迹。   宋知瑾只笑着回应了一句:“活该。”   听筒传来姜雨娴抽气的声音,宋知瑾知道她准备发作,于是先她一步开口:“还有几天就除夕了,我周三过去接你回家吧。”   接你回家,多么甜蜜的字眼。姜雨娴的气焰马上收起,瞬间就变身为羞答答的小娇妻:“好呀。你忙不忙,要是抽不出时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没问题的。”宋知瑾还提醒她,“你还是赶紧完成那位教授的任务,不然你一走又走好几天,他回头肯定捉你的小辫子。”   其实陆捷对她频频回国颇有言辞的,但姜雨娴把自家父母都搬出来压他,他才勉强放过她。   姜雨娴跟父母交代是除夕回国,但她和宋知瑾却约定了小除夕离开英国。他们在公寓了厮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他才把姜雨娴送回姜家大宅。   除夕夜,姜仲明和陈菱菱到大宅吃团年饭。由于姜延不肯回国,陈菱菱的心情倒算不上好,姜雨娴陪在她身边,很有义气地帮姜延找借口开脱。   陈菱菱自然不相信姜雨娴的话,姜延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她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她摆了摆手,继而换了个话题:“雨妞,你跟小瑾现在怎么样了?”   姜雨娴笑眯眯地说:“挺好的。”   “你爸爸松口了没有?”陈菱菱紧接着问。   “应该还没有。”姜雨娴回答。   今天下午,宋知瑾送她回家时,姜伯明和肖雅都在。他很有礼貌地进屋与他们打了声招呼才离开,姜伯明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脸,肖雅向来看丈夫的脸色做事,但这次倒很热情地跟他寒暄一番,并让他代他们向张静秋问好。   陈菱菱笑着说:“你爸爸可疼你了,小瑾没经得他同意就把你拐走了,他不摆摆岳父的架子怎么成?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们的婚事拖不了太久的。”   姜雨娴一脸娇羞地点头。   “对了,”陈菱菱突然往姜雨娴那方靠近了些许,压低了声音问她,“跟你一起从加拿大回国的朋友,是不是叫莞莞?”   心跳猛地快了一拍,姜雨娴装作如无其事地问:“对呀,怎么啦?”   陈菱菱拍了拍她的手,问她:“雨妞,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又忘记告诉二婶了?”   虽然被陈菱菱看得心底发虚,但姜雨娴还是硬着头皮演下去:“没呀,我之前也跟您介绍过了,她叫顾莞,是大我两届的师姐。”   陈菱菱轻轻地“哦”了一声,她仔细地审视过姜雨娴的神色,很敏感地捕捉到姜雨娴眼底怯意。她知道姜雨娴肯定是知情的,但没有道破,只问:“她是哪里人?现在还留在城东吗?还是回了加拿大继续念书?”   姜雨娴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她还留在城东。”   “这样呀。”陈菱菱提议,“我还没有见过你的朋友呢,你帮我约她见个面吧。”   看着自家二婶那阴森森的笑容,姜雨娴连话都说得不利索:“莞莞她……最近都很忙,如果她有时间,我就把她介绍给您认识。”   陈菱菱满意地点头:“你要记得哦。”   趁着吃饭前的空挡,姜雨娴给姜延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大概复述了刚才那场谈话。出乎意料地,姜延没有回复。直到找到空挡给他拨电话,她才知道这家伙原来关了手机。   无奈之下,姜雨娴只能找军师求助。宋知瑾对这种感情纠纷感到十分无力,他觉得她不应该随便干预他们的选择,更不需要为他们的情感走向而伤神。   从年初三开始,姜伯明和肖雅就开始回公司处理公务和频频出席商业聚会。姜雨娴睡得很晚才起床,她到楼下一看,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她和几个没有休假的佣人。   早餐是姜雨娴一个人吃的,她没什么胃口,吃了几成饱就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看贺年节目。想到宋知瑾还没有跟父母一起吃过饭,她心血来潮就给他拨了通电话。   张、宋两个大家族枝叶茂盛,这几天宋知瑾都忙着得分-身无暇。接到姜雨娴的来电时,他陪着张静秋出席一个家庭聚会。张静秋眼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这几天宋知瑾都没有什么时间跟姜雨娴见面,不等他说什么,她就拍了拍儿子的肩,笑着说:“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   宋知瑾点了点头,一边大步地往外走,一边接听电话。她应该很无聊,声音懒洋洋的:“你在哪里呀?今天有空吗?”   他告诉姜雨娴:“恰好有空,我在去你家的路上。”   姜雨娴十分高兴,她问他:“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们等下到公司找爸妈吃饭好不好?”   想到她经常孤零零地留在家里,宋知瑾突然觉得心疼。他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然后应她:“好的,等我二十分钟。”   新春时节,在马路上行驶的车辆不多。宋知瑾一路畅行,花了十多分钟就抵达了姜家大宅。姜雨娴穿了一身很喜庆的鲜红大衣,映得更是美艳动人。她一上车,他就附身亲了她一口:“你今天很漂亮。”   宋知瑾载着她去博业集团的办公大楼。姜雨娴十分兴奋,她对他说:“我要给爸妈一个惊喜,我事先可没有告诉他们的。”   “你确定他们在公司吗?”宋知瑾问。   “当然。”姜雨娴告诉他,“昨晚我听见爸爸跟别人通电话,他说他今天早上会回公司的。”   宋知瑾将汽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姜雨娴有公司的智能卡,可以搭乘姜伯明的专用电梯从停车场直达他的办公室。他们低声讨论着午餐要吃点什么,还没有讨论出结果,电梯厢就响起了轻柔的提示音。他们都看向显示楼层数字的显示屏,半秒以后,电梯门就缓缓打开。   姜雨娴想象着父亲惊喜但又故作严肃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弯起。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就连电梯门合上的声响显得特别突兀。他们的脚步声隐没在厚重的地毯里,室内灯火通明的,但就是不见人影。姜雨娴皱起眉头,困惑地自言自语:“咦,怎么没人?”   她正想往办公室的休息间走去,宋知瑾却出其不意地拽住了自己的手臂。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他脸色如常,声线平稳:“你还是给姜叔或者肖姨拨通电话吧,要是他们在里面忙着,这样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姜雨娴听懂了他的暗示,眼睛乱瞟,“他们才不会在办公室做这种事。”   宋知瑾轻笑,看向她时目光有点暧昧:“你没撞见过,不代表他们没有试过。”   姜雨娴用特别甜腻的声音问他:“你好像对这种事很了解呀……”   “不了解。”宋知瑾否认,他搂着她的腰,低头贴在她耳边说,“下次试试看。”   姜雨娴笑骂了他一句,随后还是去休息间敲门,但敲了片刻都没有回响。   宋知瑾的眉头紧了又松,看到姜雨娴回头,他便朝她走去,带着她到外面找秘书。   今天值班的员工并不多,偌大的办公大楼显得有点冷清。正在吃便当的秘书看见有人从大老板的办公室里走出去,不由得感到错愕,她很快就认出了姜雨娴的身份,毕恭毕敬地向他们问好。   他们也礼貌地向秘书点头,姜雨娴问她:“我爸妈都不在公司吗?”   秘书挂起职业笑容:“在的,姜总的会议厅会客,但吩咐不许打扰他们。姜小姐是不是有急事找姜总?需要我过去通报吗?”   姜雨娴与宋知瑾对视一眼,然后对秘书说:“没有急事,他们还在忙就不要妨碍他们工作了。”   宋知瑾对她说:“我先跟你去吃午饭,等你爸妈忙完再约个时间跟他们吃饭?”   姜雨娴点头。   秘书本想送他们离开,姜雨娴看她还在吃午餐,于是便婉拒了。他们没有去搭乘专用电梯,普通电梯比较繁忙,他们等了三两分钟,电梯才从底层升上来。宋知瑾把他那调皮小侄子的趣事当作笑话讲给她听,她笑得身体轻轻发抖。   电梯层数隔几秒就跳动一次,眼看电梯将要抵达,走廊的另一端突然传来很低很低的开门闷响,紧接着便传来模糊的交谈声,他们下意识地转头。   四个人陆续走出走廊,尽管他们都背着光,但宋知瑾还能一眼就发现姜伯明和肖雅的身影。与姜伯明并肩而行的是一个男孩子,他很高很瘦,此时正微微俯首,认真地听姜伯明低语。   姜雨娴的身体十分僵硬,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要将那群人都盯出洞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了,我吃完饭就继续码字,今晚还会更新,可能跟昨天一样晚,建议明天看哈~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肖雅最先发现姜雨娴和宋知瑾的存在。她满心焦虑地唤了姜伯明一声,姜伯明后知后觉地抬头,脸上的微笑凝在了唇角。对上姜雨娴略带疏离的眼神,他罕见地露出张皇的神色,跟女儿明明只隔了十来米的距离,他却觉得他们貌似遥不可及。 站在姜伯明身边的姜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姜雨娴,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唇抿得很紧。费洁在暗地里用力地握了握儿子的手,无声地向他传递着信息。 很快,姜伯明就恢复往常的镇定,他快步向姜雨娴走去:“雨妞!” 姜雨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率先收回视线,急躁地摁着电梯的按钮。宋知瑾将她的手拉回去,低声对她说:“冷静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姜雨娴喃喃低语。 “这件事你迟早也要面对的。”宋知瑾压着声音说。 姜雨娴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防备,她用力地甩开他的手:“你一早就知道了?” 他们已经走到电梯旁边,姜伯明开口:“雨妞,你听爸爸解释。” 姜雨娴装作没有听见,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电梯门终于打开,姜雨娴脚步匆匆地走进电梯,完全不理会外面的人。肖雅的声音隐隐传来,她装作没有听见,眼睛也不曾抬起一下。 宋知瑾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然后对姜伯明和肖雅说:“我会看着她的。” 姜伯明额间的皱纹深深地陷了下去,他看着姜雨娴,欲言又止。 肖雅拉着他的手臂,低声说:“随她吧。” 宋知瑾刚想进去,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能将他推退了两步。他刚稳住脚步,电梯门就缓缓合上,他脸色一沉,不假思索就将手挡在门缝。 刺耳的警示音响起,姜雨娴连忙改按开门按钮。他的手背一点一点地泛红,她既是无奈,又是心疼。 电梯门重新打开,宋知瑾本想责骂她两句,但见她咬着唇不说话,他的心就软下来了。他朝姜伯明和肖雅点了点头,余光略过那对陌生的母子,随后就摁下按钮,让电梯门合上。 在狭小而幽闭的空间里,姜雨娴觉得分外的压抑。她靠着电梯壁蹲下去,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脑袋无力地抵在双臂间。 宋知瑾蹲在她身旁,柔声说:“起来吧。”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要你管。” “现在我不管你还是谁能管你?”宋知瑾强行将她拉起来。她胡乱地扭着身体,他便将她困在角落,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你爸爸有外遇,你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么? 姜雨娴目露凶光,对着他低吼:“我不要什么弟弟,我家就只有三个人,我爸、我妈、还有我。”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宋知瑾逼着她面对现实,“刚才你爸要跟你解释的,你为什么不听?” 姜雨娴无言以对,她捉着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像一个蛮横的孩子,用着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宋知瑾任由她咬着,手腕传来的阵痛没有让他皱眉,但她难受的样子却让他很不是滋味:“你给我记住,这件事错的人不是你,应该觉得不堪、觉得羞耻的人也不是你。”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宋知瑾牵着她找到自己的车子,然后将她塞了进去。 将车内的暖气打开,宋知瑾打趣道:“我的手也被你咬出血了,你的脸怎么还拉得这么长?” 刚才被她咬过的地方确实渗出血丝,姜雨娴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迁怒于他,但她刚才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宋知瑾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微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等她完全平复下来,宋知瑾才问她:“那人……你也认识?” 姜雨娴闭了闭眼睛,声音有点颤抖:“她是我家的家庭医生,叫费洁。她跟我爸的儿子叫姜续,今年应该刚满二十岁,现在在加拿大念书。” “你妈妈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宋知瑾又问。 “费医生是我妈的好朋友。”姜雨娴的手慢慢收紧,掌心被掐得发疼她也浑然未觉。 宋知瑾回想着费洁的脸容,那个女人长得很清秀,看上去很无害的样子。费洁先是收服了姜伯明,继而可以与肖雅维持表面的和平,还不记名分地将儿子带大,能有这样的耐力的人,她的城府一定深不可测。 察觉姜雨娴的情绪再度波动,宋知瑾敛起思索,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你什么都别想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姜雨娴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深深地吸气,接着轻轻地点头。 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去附近的餐馆吃午餐,姜雨娴整顿饭都没有说话,低着头闷闷地将食物送进嘴里。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开解她,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任由铃声响了又响,姜雨娴就是没有接听的意思,甚至连手机也没有从包包里翻出来。当铃声不知道第几遍响起时,宋知瑾终于忍不住,他将她的手机翻出来,看到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只思索了半秒,然后接听:“您好。” 那头似乎有点迟疑,静默了数秒,他开口:“您好,我是姜续。” 包房里很安静,姜雨娴能清楚地听见从手机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听见这个名字,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正要放进嘴里的肉丸滑落在餐桌,滚了两下差点就掉到她白色的毛衣上。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姜雨娴没有心思听他们通话,她放空的思绪,不一会儿,宋知瑾突然将手机给到她面前。屏幕还亮着光,上面显示通话仍在继续,她接过来,话也没说就切断了通话。 宋知瑾看着她,嘴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为了不被骚扰,姜雨娴干脆把手机关了。她将手机塞回包包,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这么没有度量和礼貌了。” “总的来说,你的表现算是很不错了。”宋知瑾半真半假地说,“你起码没有破口大骂,更没有冲上去毒打他们一顿。” 姜雨娴还是闷闷不乐的,她放下筷子,捧起茶杯暖手:“我不能丢爸妈的面子,更不能丢自己的面子的。当时除了走掉,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宋知瑾说:“不要逃避,你可以处理的。” 姜雨娴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暖意缓缓地蔓延,她沉思了片刻,低着头说:“我想静一静。” 结账以后,宋知瑾和她一同回了桐香路的公寓。姜雨娴身心疲累,她翻了套他的睡衣换上,接着就躲在卧室里午睡,进门之前还叮嘱他不许打扰。 趁着她还缩在被窝,宋知瑾已经给姜伯明和肖雅交代了他们的去向。姜伯明自知理亏,说话时也没什么底气,只嘱托宋知瑾照顾好女儿就挂了电话。 宋知瑾不知道姜雨娴是眼睁睁地等着时间过去,还是天翻地覆地睡了好几个小时,总之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倒不觉得她神采奕奕。 晚餐已经准备好,宋知瑾招手让她过来。姜雨娴还穿着他的睡衣裤,一点都不合身,看上去像个迷糊的孩子。当她坐到自己身旁,他便发现她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他摸了下她的额头,那温度有点烫手。 “是不是发烧了?”宋知瑾一边问一边去找体温计,“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姜雨娴也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体温,眼睛随着宋知瑾忙碌的身影而转动。 医药箱被宋知瑾翻得乱七八糟,探过体温,得知姜雨娴只是发着低烧,他才松了口气。将体温计放下,他问:“现在去医院,还是吃点东西再去?” 姜雨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摇头。 被她缠得太紧,宋知瑾连呼吸都不太畅顺。他很费劲地摆脱那两条手臂,逗她:“不去?当心烧成了小傻瓜。” 她还是摇头,黏在宋知瑾身上软声说:“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的手很凉,宋知瑾替她捂着:“家里有点退烧药,如果吃了还是不退烧就一定要去医院。” 宋知瑾去衣帽间找了件厚实的大衣出来,就算室内有暖气也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她没什么胃口,他重新做了小米粥,监督她吃了两大碗。 姜雨娴吃了退烧药就被他赶进房间休息,退烧药有点安眠的作用,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她不知道宋知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半睡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人正替自己擦汗。那毛巾很凉,贴在发烫的皮肤上,她便觉得没那么难受。 尽管宋知瑾已经相当小心,但是姜雨娴最终还是被他弄醒了。她睁着睡眼看着自己,好半晌不不说话,他便轻声哄她:“看着我干嘛,闭上眼睛睡觉呀。” 她不肯,还声音含糊地问他:“你怎么不睡?你快点睡……” 宋知瑾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你先睡,我等下就来。” 宋知瑾再帮她量了一次体温,确实她的体温已经没有升高才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那团人影没有动静,他以为她早就重新入睡,没想到他刚躺到她身边,她的手便自动自觉地缠了过来。 “这么久……”姜雨娴声音软软地抱怨。 原来她一直都在等自己,宋知瑾低声说:“傻丫头。” 姜雨娴将脑袋窝进他怀里:“我睡不着了。” 宋知瑾抱着她:“什么都不要想就能睡着了。” 姜雨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又碰碰他的肩。 温暖的被窝渐渐升温。宋知瑾拿她没办法,他干脆收紧手臂,不让她乱动:“好了,再扭下去就得出事了。” 睡了整个下午,刚才又小憩了一个来小时,姜雨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跟宋知瑾说:“我们来聊天吧。” 他问:“你想聊什么?” 这个问题让姜雨娴困惑了半天:“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跟董医生的事情的?” 宋知瑾就猜到她会提这个问题,他说:“其实,这件事是你告诉我的。我将我跟程知瑜的关系告诉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已经很奇怪,而我带你去布莱顿那次,你又主动提起,我大概可以推断出来了。” “哇。”姜雨娴有点惊讶,她挣开他的手,半个身体趴在他胸前,“那我在你面前不就是没有秘密了吗?” “你才知道吗?”宋知瑾捏了下她的鼻尖,“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喜欢可以一手掌握的女孩子……” 在黑暗里,宋知瑾没有看到姜雨娴的脸蛋浮起了一层粉红。她往他颈窝啃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坏人!” 他们闹到很晚才睡觉,因而第二天没有人愿意起床。宋知瑾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她的额头,她的体温终于不再烫手,他舒了口气,跟她在被窝里赖着。 迫使他们起床的是一阵略带仓促的门铃声,姜雨娴仰起脸问他:“谁呀?” “可能是找你的。”宋知瑾起床,他随便套了件睡袍就走出卧室。 从猫眼里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宋知瑾确实没有猜错。他将房门打开,很礼貌地说:“肖姨,早上好。” 肖雅点头,看见他还穿着睡袍便问:“你们还没有起床?” 宋知瑾虚咳了声,回答:“准备起了。” 宋知瑾欠身让肖雅进门,肖雅将手袋放下就对他说:“你去洗漱吧,我来做早餐。” “这怎么好意思……”宋知瑾难得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肖雅自顾自地走进厨房,头也不回地应道:“我的厨艺也不差的。” 得知母亲来了,姜雨娴立即从床上起来,她问宋知瑾:“只有我妈来了吗?我爸来了没有?” “你爸爸没有来。”宋知瑾推着她走进浴室,“赶紧的,你妈妈在给我们做早餐呢。” 跟他肩并肩地刷着牙,姜雨娴问他:“你猜妈妈找我们做什么?” 把满嘴的泡沫吐掉,宋知瑾回答:“还能做什么?” 姜雨娴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宋知瑾安慰她:“就算你爸爸再怎么不是,你妈妈还是很爱你、很疼你的。” 他们出去的时候,肖雅已经摆好了碗筷候着了。姜雨娴低低地唤了声“妈”,她笑得很开心,亲自给女儿盛了碗汤面。 “您吃了没有?”姜雨娴问她。 “吃了。”肖雅看了看两个孩子,忍不住说,“太迟吃早餐对身体没益处。” 肖雅替宋知瑾盛一碗,宋知瑾道谢以后解释:“昨晚我们睡得比较晚,下回会主意的。” 这种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人想入非非。肖雅楞了一下,看向他们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的不一样。 姜雨娴跺了下他的脚背,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妈,爸爸怎么没来?” “你爸回公司了。我们本来想今晚约你们吃饭的,但我先跟你们谈谈。”肖雅回答。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肖雅才开口:“雨妞,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 沉默了数秒,姜雨娴说:“初中军训的时候,我因为暴晒差点就中暑,接到学校的通知,王叔到学校载了我回家。费医生给我打了针,不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我不想继续军训,于是就闭着眼睛装睡。我听见他们说话,起初说的是我的情况,但后来董医生居然很小声地对爸爸说……” 喉咙猛地发紧,姜雨娴说不下去。 费洁当时说的是“儿子很想你,上个月参加比赛得了一等奖,他闹着要我把奖杯寄给你”,姜雨娴一直没有办法忘记这句话,她当时躺在床上,但却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不知名的星球,完全失去了重力。她父亲没有说话,紧接着就传来了轻轻地关门声。 房间恢复安静的同时,姜雨娴就睁开了眼睛,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身体居然不可抑止地颤抖。她的语文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她相信自己的理解力能绝对可以参透那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弟弟,她更加没有想过,这个弟弟不是自己母亲的孩子。 时至今日,姜雨娴还能清楚记得,当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担忧。她担心妈妈知道会伤心难过,她更担心自己的家会乱会散。没有人知道她那几年都是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现在回想,她的心还是堵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为嘛我每天都要熬夜, 真的很不开心……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餐桌上的食物渐渐地冷掉,刚才还冒着的腾腾热烟早就不见踪影。姜雨娴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肖雅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握着女儿的手,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没想到大家都清楚得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姜雨娴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沙哑。 肖雅宁可女儿歇斯底里地闹一顿,也不愿意看到她这副强忍着悲伤的模样:“雨妞,你不应该一个人扛着的。虽然你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妈妈能陪着你一起分担呀。” 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姜雨娴握着拳头,她失神地盯着浮在碗沿的葱花,不发一言。 宋知瑾感到分外无力,他将纸巾推到肖雅手边,轻声提醒她:“肖姨?” 肖雅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这些年来,她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炮弹,在今天终于被女儿的一席话引爆了。她狼狈地抹掉脸上的泪痕,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没错,你爸爸和费洁的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与姜伯明结婚的时候,肖雅已经三十余岁。姜伯明是典型的工作狂人,她是他的左右手,每天跟在他身边,同样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没有要孩子的意思,直到姜家的长辈逼得要紧,姜伯明才开始考虑这件事。被耽搁了好些年,肖雅自然成了高龄产妇。生下姜雨娴以后,她患上了产后贫血,身体时好时坏。 姜家长辈都盼望可再添一男丁,但肖雅的身体状况不佳,医生都觉得她不宜再孕,否则对她和胎儿亦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姜伯明虽然不希望她有危险,但家里又对此颇有微词,这让他十分为难。 费洁和她同样出自农村,她们年纪相仿,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可惜费洁的运气不怎么样,毕业以后处处碰壁,浑噩了几年也只能在三流诊所当一个普通医师。经肖雅的提携,她才能成为姜家的家庭医生。在姜家工作了这么多年,费洁对姜家的事情也算清楚。她知道姜老太太渴望抱孙子,也了解肖雅的身体状况,于是便处心积虑,最后终于爬上了姜伯明的床。 肖雅还记得,得知费洁怀孕的那瞬间,她巴不得掐死那女人算了。姜伯明整晚都在书房里抽烟,到天亮才会卧室跟她说,那孩子必须留下来。她很快就被家里的长辈召见,那两位高高在上的老人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字字句句都暗示她不许动费洁分毫。在姜家人面前,肖雅从来都是处于劣势的一方,她没有能力去跟他抗衡,甚至连反抗的资格,她也不曾拥有。若贪一时意气跟姜伯明硬碰硬,很可能会以离婚收场,到时候只会便宜了费洁。 得知母亲的日子过得这么委屈,姜雨娴忍不住大拍桌子:“妈妈,您当时就应该跟爸爸离婚,让爸爸后悔一辈子!” 那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把肖雅和宋知瑾都吓了一跳。宋知瑾了解姜雨娴的愤慨,他摸了摸她的头顶,笑她:“傻妞。” 肖雅也笑,她说:“我除了想争一口气,还要顾着你呀。要是我们离婚,那你怎么办?你爸爸一定不会让你跟我的。费洁已经怀孕,而且老太太又喜欢她,只要我走掉,她就等于把半条腿跨进了姜家。到时候,你可能变成灰姑娘,天天受后妈的罪了。” 开完玩笑,肖雅又继续回忆往事。 在外面历练几年,费洁已经变得圆滑而虚伪。她声泪俱下地向肖雅认错,还求肖雅不要逼着她打掉孩子。肖雅虽然看穿了这点卑劣的手段,但费洁将姿态摆得那样低,她若恶言相向反而就成了得理不饶人,而费洁很可能就变成了惹人同情的弱势群体。她气得牙痒痒的,还不至于笨得要落入费洁的圈套,要是那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就是头号元凶。 费洁为姜伯明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姜家的长辈高兴得不得了,甚至连姜伯明也笑逐颜开。费洁无条件地服从姜伯明的安排,把孩子寄养在国外,而她则继续留在姜家做家庭医生,平日与姜伯明碰面也没有半点逾越的行为。肖雅已经不敢不妨这个可怕的女人,但费洁事事都循规蹈矩,规矩得连她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姜伯明也跟她长谈了几次。他让肖雅宽心,因为费洁已经跟他达成共识,费洁只会替他生下孩子,其余的一切都维持原样。这一切已经成为事实,无论怎么不甘不忿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接受和为自己和女儿的将来作更好的打算。幸好姜伯明对女儿还是十分疼爱,他一方面不希望给姜雨娴留下坏父亲的印象,另一方面也不希望父母的问题会影响她的成长,于是便把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 说到这里,肖雅忍不住感慨:“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是被你发现了。我们总是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可惜做不到呀。” 姜雨娴摇头:“我已经很幸福了,真的。” 肖雅露出笑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忘掉这些烦心的事情好不好?” 姜雨娴还是忧心忡忡,她追问:“那费医生和……他们真愿意这样就算了吗?” “当然,你已经爸爸给了一大笔钱给他们了,他们也应该知足。”怪异的表情从肖雅脸上一闪而过,姜雨娴没有发现,但宋知瑾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公司见面?”姜雨娴半信半疑,“姜续要到公司上班吗?” 斟酌了片刻,肖雅才回答:“见见面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毕竟是你爸爸的儿子,是你的弟弟,我们都得做点门面功夫。小续想到公司实习,但是还没有敲定,这得看你爸爸的意思。” 姜雨娴点头,肖雅又说:“雨妞,答应妈妈,不要跟你爸爸闹别扭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他虽然很少时间跟你相处,但他真的很疼你,哪次你出了什么情况,他就算再忙也会先处理你的事情。他可能不像其他爸爸一样,带你去公园玩、陪你去逛街,跟你聊聊心事,不过他一直很用心地当一个好爸爸。从小到大,你犯了无数次错误,你爸爸都原谅你了,这次换他犯错,你也试着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好吗?” 这话听得姜雨娴鼻子发酸,同时心里又矛盾得很,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丢下一句“我去洗脸”就跑掉了。 肖雅与宋知瑾相视一笑,肖雅说:“这孩子可能躲起来哭鼻子了。” 宋知瑾本想跟她们去吃午餐,肖雅婉拒:“不了,我还要赶会公司,你跟雨妞去吧。” 姜雨娴还没有出来,肖雅轻敲着卫生间的门:“雨妞,妈妈先走了。今晚要带小瑾到家里吃饭哦。” 三两秒后,姜雨娴的声音闷闷地从里面出来。 宋知瑾送肖雅出去,等电梯的时候,他突然发问:“肖姨,您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们?” 肖雅早料到宋知瑾不像女儿那么好糊弄。既然他执意追问,她便告诉他:“没错。” 费洁牺牲大好青春为一个已婚男人生孩子,还背负骂名、受尽白眼,她当然没有那么容易罢休。肖雅原以为她会消停,没想到她只是以退为进,默默地静候时机。再一次被费洁乘虚而入,是在姜老太太因病辞世的时候。母亲的离开让姜伯明心情低落,就连对工作都没有了热忱。肖雅不仅操心家里的事务,还要替他分担繁重的公事,因而忽略了丈夫的情绪。费洁跟老太太相处得很好,她陪在姜伯明身边,跟他分享自己和老太太点滴回忆。 这些年来,费洁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着姜家老少,就算他给不了她名分、甚至还把儿子送走,她也毫无怨言。姜伯明骤然发现他对费洁的亏欠实在太多,他感到愧疚,一时意乱情迷就再次背叛了肖雅。跟肖雅朝晚相见,姜伯明在费洁身上找到了久违了的激情和新鲜感。他频频与费洁约会,还经常夜不归宿。 肖雅心明如镜,但对着姜伯明却装作糊涂。她如常地照顾他的起居、协助他处理公务,连半句质问也没有。姜伯明已经被费洁迷乱了双眼,肖雅更不能做出任何惹他反感的举动,她跟费洁,谁沉得住气,谁就是赢家。 费洁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肖雅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不逞强、不好斗,她或许很早就败在了费洁手里了。后来她又觉得,就算自己不逞强、不好斗,只是为了女儿,她也会顽抗到底的。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女儿的一切,更何况是女儿的父亲。 宋知瑾相当沉默,由始至终都没有打断过她的话。肖雅跟他说:“这些事情,我不想告诉雨妞,我担心她会受不了。况且,我也不希望他们父女闹僵,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实她的性子倔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她要是记恨她爸爸,她很可能就会记恨一辈子。” 肖雅顿了顿,她看向宋知瑾:“相反的,她要是爱上你,她很可能就会爱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没犯拖延症,早早就更新了,感觉自己萌萌哒~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宋知瑾微笑:“我知道,那丫头有点……死心眼。” 就算肖雅没有明说,但宋知瑾理解肖雅的做法。她要稳住这个家,就必须让大家都相亲相爱,倘若他们父女不和,那么就家不成家了。在家庭面前,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无关要紧了,外面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姜家的热闹,但她偏偏不让那些好事者如愿。纵使姜伯明能在商界叱咤风云,但论胸襟和气量,他远远不及这个柔弱的女人。 听了这个评价,肖雅也笑起来。将压抑了这么久的往事一次性地说出来,她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舒了口气,他对宋知瑾说:“说实话,我起初不好看你跟雨妞在一起。” “我知道,我还记得您那时候的架势,看见我像看见仇人一样。”宋知瑾有点困惑,他问肖雅,“您跟姜叔对我有很深的……敌意,我能知道真实原因吗?” 肖雅说:“你不用想太多。我们也是很普通的父母,我们把女儿养大,你倒好,轻轻松松就把她拐走了,我们能给你好脸色吗?你没有当过爸爸,所以你不懂。养闺女就像养一盆娇贵花,我们辛辛苦苦地栽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开花,居然就被你这小偷给偷走了。” 肖雅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当然,我也怀疑过你的目的,像你这样的情场老手,要骗一个小女孩上当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过,我后来发现你是认真的,不然你就不会大费周章地跟雨妞结婚。这婚结得不容易,要离婚更是件难事。我不是不相信你们的爱情,但与情爱这样虚无的东西相比,我更加相信一些实在的东西。你可能觉得我现实,但我跟天底下的母亲一样,都希望女儿的爱情是有保障的,更希望女儿可以得到幸福。” 宋知瑾自知理亏,他摸了摸鼻子:“肖姨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雨妞伤心难过的。” 电梯上来了,宋知瑾摁着按钮让肖雅先进,接着也跟了进去。电梯门关上以后,肖雅说:“你一定不能让雨妞伤心难过。我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碰到这种事情我可以退让、可以受气。但雨妞不一样,到今时今日,我们也不舍得让她收一丁点委屈,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肖雅第一个不放过你。你也想着享齐人之福,如果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给你机会。” 肖雅说的很激愤,被自己最爱背叛的滋味,真的让人痛不欲生,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遭这样的罪。 “我记住了。”宋知瑾很郑重地承诺。肖雅的脊梁一直挺得笔直,宋知瑾对她的敬意油然而生。 宋知瑾一直将肖雅送到大堂。肖雅已经恢复平静,她跟宋知瑾说:“不用再送我了,你回去替我开导一下雨妞吧。” 目送肖雅走远,宋知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追了上去,压低声音说:“我忘记跟您说了,昨天姜续给雨妞找过雨妞,你们对他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肖雅马上锁紧了眉头。 户外风大,肖雅的身体状况不可以长时间受寒。她今天没有带司机,于是便让宋知瑾到车上谈。 “我们已经跟那两母子协商过了,他们也答应不会骚扰到雨妞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反悔了。”无论他们使什么手段,肖雅也不害怕,但他们要找姜雨娴的麻烦,她倒是无比忧心。宋知瑾也算是半个姜家人了,肖雅也不妨对他直言:“小续一直在国外长大,他有点孤僻,只跟费洁亲近。费洁的人生观已经十分扭曲了,我担心她给孩子灌输了不良观念,这样对大家都很不好。” 姜伯明对费洁只是一时兴起,热潮减退后,他便把她弃置一角。她求而不得,但又无可奈何,于是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姜续的成绩很好,每年都可以拿一等奖学金,上大学的时候,他报读工商管理专业,在人才济济的管理学仍旧可以名列前茅。国外多家知名企业已经向姜续伸出橄榄枝,但他全部拒绝,很执着地回国发展。他对姜伯明毕恭毕敬的,但却没有半点儿子对父亲的亲昵,甚至有股莫名的疏离感。姜伯明不是傻子,费洁心思细密,为人阴险又沉得住气,他觉得这两母子正密谋着不可告人的计划。 宋知瑾对肖雅说:“您别担心,姜叔可以应付得来的。” “他们现在是敌是友,我们还没有分不清楚。”肖雅揉了揉额头,“伯明这两年的身体开始变差,他想找人接手公司了。雨妞肯定不适合,姜延那孩子很有天分,但二叔和二嫂向来不干预他的选择,他对公司不感兴趣,我们也不好勉强。费洁这次把孩子带回来,她的意思再不明显不过了。我对小续确实有所保留,伯明也不是傻子,他不能够让小续在公司一家独大的。” 姜家大致的形势,宋知瑾已经了然,他提议:“姜续还不成气候,你们假如不信任他,我觉得不应该把他进公司。” “这就是费洁高明的地方了。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把孩子培养得那么优秀,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肖雅叹气,“小续怎么说都是姜家的骨肉,他们安安分分的,伯明肯定不亏待他们。我最担心的是这对母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动坏心思打雨妞的主意。” 宋知瑾眯了眯眼睛,语气笃定地说:“我不会让雨妞有事的。” 肖雅也不瞒他,她说:“其实,伯明也想过让女婿接手公司的。前段时间,他一直暗中考察陆捷。那孩子很优秀,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挑剔的。正当我们想撮合他跟雨妞的时候,你居然抢先一步,跟雨妞结婚了。” 宋知瑾挑眉,他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们想把公司交给我,我无任欢迎。我手头上有很多优秀的职业经理人,他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这样不正经,肖雅反倒严肃起来:“小瑾,你不用自贬身价,你有多少能耐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你呀,也是时候安定下来了,既然已经成家,就要比以前更加守本分,不要像只没脚的小鸟满世界乱飞。” 送走肖雅以后,宋知瑾就马上回去找姜雨娴。姜雨娴躲在卧室,被子将她掩得很严实。他唤她,而她有气无力地应声:“怎么这么久,妈妈走了吗?” “嗯,我们聊了一会儿。”宋知瑾坐到床上,摸着她那颗露在外头的脑袋,只字不提刚才与肖雅的谈话内容。 姜雨娴缩了缩脖子,之后就没有说话。 宋知瑾笑她:“吃饱了就睡觉,母猪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别睡了,来帮我挑挑衣服,今晚要到你家吃饭呢。”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他又唤了她一声,她便把自己完全藏在被窝里。 “哟,还当鸵鸟。”宋知瑾很有技巧地掀开了被子,“肖姨都亲自上门跟你劝和了,你还要跟他们闹别扭吗?” “我才没有闹别扭!”姜雨娴推着他,嘴硬不承认。 他抱着霸道地抱着姜雨娴,捉住她乱挠的手:“好好好,你没有闹别扭。” 等她安静下来,宋知瑾才说:“雨妞,肖姨说得很对,你应该给机会姜叔改正错误的。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不然的话,你会让肖雅伤心,更会让肖姨很为难的。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什么也不计较,就是不希望这个家名存实亡。” 姜雨娴窝在他怀里,浓密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晃动,他知道她在听,于是便继续说:“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不然的话,你会让肖雅伤心,更会让肖姨很为难的。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什么也不计较,就是不希望这个家名存实亡。” 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宋知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毫不意外地沾上泪水。他温柔地抹掉她的眼泪,而她哭得更加压抑,最后把自己的脸都藏到他怀里。 眼泪将他的衣服洇湿,他拍着她的背,无声地给着她力量。这是她的心结,就算他再聪明再能干,也没有办法替她解开。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导和鼓励她去解决问题,不让她继续逃避现实。 他的怀抱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在她无助和失落之际,让她感到温暖,让她有所支撑。姜雨娴忍不住低声呜咽,她告诉他:“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不想原谅爸爸,但又不舍得生他的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知瑾明白她内心的挣扎和彷徨,他把她紧紧地抱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明白姜妈妈为嘛跟雨妞不亲近了吗? 姜妈妈所顾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很难再抽出精力和时间去照顾雨妞的小女孩心思。平日在外面面对枪林弹雨,她也习惯了坚强,就算跟雨妞相处,她也未必能卸下这层盔甲。以前雨妞不理解她,但现在肯定明白过来了。   ☆、第七十三章 补齐 第七十三章 在宋知瑾的劝说下,姜雨娴答应回家跟父母吃饭。去大宅的路上,她还不断跟他强调:“我只是带你回家吃饭而已,我可没说要原谅爸爸。” “我知道。”宋知瑾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已经说了不下五遍了。” 他们抵达时已是黄昏。姜雨娴挽着宋知瑾说说笑笑地进屋,见了姜伯明,她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在嘴边。丑事被揭穿之前,她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就算再难过也装作若无其事。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失落,她却觉得没有了愤慨和冲动去指责他、埋怨他。 面对女儿的冷淡面容,姜伯明鲜少地露出忐忑的神色。他虚咳了一声,语气温和地说:“雨妞,杵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呀。” 姜伯明坐在长沙发上,他身旁还有大量的空位,而姜雨娴偏偏坐到一旁的沙发。 今早肖雅没有回公司,姜伯明知道她肯定跟女儿详谈过了,因而没有再提起与费洁有关的事情。酝酿了片刻,他虔诚地向她道歉,并希望得到原谅。 姜雨娴不是硬心肠的女孩子,这些年来,父亲的付出她也看在眼里的。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无止境地怨恨他。她不看姜伯明的眼睛,口是心非地说:“看在妈妈的面子上,我就假装原谅您。” “什么假装?”姜伯明问。 “我怎么知道您是不是真心地知错了?所以呢,我也要好好地考察您。”姜雨娴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说,我不原谅您,她就会很为难。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原谅您,那就先做个样子给妈妈看吧。” 话毕,姜雨娴就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摆出一副不愿再理会父亲的样子。 姜伯明哭笑不得,他瞥了宋知瑾一眼,宋知瑾连忙表态:“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时段的电视节目很无趣,姜雨娴不停地调频。姜伯明借机跟她说话,她也是爱理不理的。 宋知瑾看着她跟父亲闹别闹的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姜伯明尽量说一些轻松点的话题,奈何姜雨娴一点都不配合,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很没有意思。这场面冷得有点可怕,宋知瑾看不下去,最后忍不住帮忙调节气氛。 这怪异的场面一直维持到晚饭时间。肖雅出现在餐桌,姜雨娴倒活跃起来,并频频给他们添菜。宋知瑾有点无奈,趁着肖雅和姜伯明不注意,他低声对她说:“你幼稚得像个孩子。” “你该谢谢我,我刚才替你出了一口气。”姜雨娴得意洋洋地说。 宋知瑾咬着牙说:“是吗?我觉得你在帮我拉仇恨。” 看见这两个孩子时不时动作亲昵地咬着耳朵窃窃私语,肖雅便笑他俩:“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们能不能听一听?” 姜雨娴低着挑着米饭,有点不好意思:“没呀,我们没说什么。” 晚饭过后,姜雨娴终于认真地跟姜伯明说了一句话:“我想迟几天回英国。” 受了大半晚的冷眼,姜伯明还能撑着笑脸:“功课不多的话,晚几天回去也没有关系。等下我就跟小捷打声招呼,机票让徐特助再订。” 父亲这么爽快就答应,姜雨娴觉得无比舒畅。她从来没享受过如此待遇,于是就得寸进尺:“还有,我这几晚想去老公家里住。” “去一晚就好,你不用留在家里陪陪我和妈妈吗?”姜伯明脸上还挂着笑,但那笑容已经不如原来的那么自然。 姜雨娴正要讨价还价,宋知瑾按住她的手,低声说:“适可而止。” 肖雅也帮腔:“雨妞呀,明晚想吃什么?我得提前让厨房准备。” 他们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姜雨娴只能作罢。她回答母亲:“您决定好了。” 跟长辈们聊到将近十点,宋知瑾才带着姜雨娴离开。他们回到公寓已经很晚,宋知瑾把她赶进浴室洗澡,而他就把凌乱的床铺稍稍整理了一下。 正当他将半垂在地的丝被拉起来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就打破了卧室的寂静。掏出自己的手机以后,他发现屏幕没有亮,而铃声也没有停止。他环顾了房间一周,最后把注意力锁定在姜雨娴刚脱下来的大衣上。 宋知瑾从大衣的口袋里翻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不算陌生的号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片刻以后,手机安静下来,他动手将这个号码设为黑名单,随后把未接来电的记录删除。他做妥了就准备关机,正在这时,手机再度响起。 这次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 短信是姜续发过来的,他希望姜雨娴能找个时间跟他面谈。宋知瑾的手指在屏幕手机边缘轻叩了两下,接着回复短信,以姜雨娴的名义约他明天见面。 浴室里仍旧传来水声,宋知瑾将手机放回原位,随后继续整理他们的小窝。 接近凌晨,他们才关灯准备睡觉。宋知瑾比她早一点躺到床上,被窝被捂得暖暖的,她高兴地拱了拱丝被,甜甜地说:“好舒服,真不想那么快回学校。” “整天想着偷懒。”宋知瑾笑她。 “才不是。”姜雨娴蹭了蹭他,“我担心你想我,所以才多留几天的。” 她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宋知瑾觉得耳朵发痒:“我不介意牺牲小我的,你还是按原计划回英国吧。” 姜雨娴很不满,趴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赶我走?” 他的声音仍旧藏着笑意:“回去吧,我可不希望你延毕。” “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延毕!”姜雨娴不服气,她戳着他的胸口,“况且,爸爸也赞成我留下来,我才不要回英国。” 宋知瑾捏住她的手腕,翻身把她压着:“你现在最应该的,不是听爸爸的话了。” 她正想应声,宋知瑾的吻已经落到她唇上。 厚重的窗帘将外界的一切光源全数遮挡,在黑暗中,姜雨娴的其余感官都十分敏感。他们紧紧地贴在一切,她隐隐间能感受到他的脉搏正不安地跃动。 宋知瑾把她压在身下,手顺着那优美的曲线恣意游走。姜雨娴想捉住他作乱的手,但每次都被他灵活地躲过。她穿的是宋知瑾那宽大的睡衣,闹了片刻,纽扣也被解得差不多。 圆润的肩头外露,宋知瑾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随后就听见她软软地哼叫。他贴在她耳际,声音沙哑地问:“你最应该听谁的话?” 姜雨娴抱住他,咬着唇不说话。宋知瑾亲着她火辣辣的脸蛋,同时动作娴熟地将她从睡衣里剥出来。 寒寒冬夜,春-色旖旎。 翌日,宋知瑾很早就准备好早餐,然后才伺候姜雨娴起床。姜雨娴睡得晚,此时还慵懒地赖在被窝里,木讷地对他睁眼睛。 宋知瑾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动手帮她穿衣服:“你妈妈说,早起才对身体有益。” 姜雨娴反驳:“她说的明明是早睡早起。你没让我早睡,怎么好意思提早起。”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一脸暧昧地说:“你不留在家里陪爸爸妈妈,为了不是晚点睡吗?” 她笑骂:“流氓!” 中午要跟姜续碰面,宋知瑾跟她交代自己有事务有处理,于是先把她送回姜宅。 宋知瑾把见面的地点约在自己名下的一家餐厅。为表尊重,他还提前了些许到到场。 姜续掐准了点出现。走进包房时,他发现里面的人不是姜雨娴,脚步不由得一顿。不过是半秒,他已经恢复如常,不轻不重地关上房门。 坐在上席的宋知瑾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个跟姜雨娴有三两分相似的年轻男孩,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午餐吃过了吗?” 姜续点头。落座以后,他同样打量着宋知瑾。 迎着他的视线,宋知瑾问:“需要我介绍自己吗?” “宋先生大名鼎鼎的,我怎么会不认识?”姜续语气平平地说。 宋知瑾笑了笑,很认真地说:“跟‘宋先生’相比,我更想听你叫我一声……姐夫。” 姜续的表情有点错愕,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看见他目光闪躲,宋知瑾知道他又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宋知瑾亲自替你斟茶:“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不会害你的。我约你出来,只是想知道你找姜雨娴做什么。” 姜续静静地喝茶,仍旧不说话。 宋知瑾倒没有着急,姜续喝完一杯,他就再给你斟满。直到姜续不再拿起茶杯,他才说:“你不说没有关系。要是你继续骚扰她,那就非常有关系。” 沉寂多时的姜续终于开口:“我没有能力伤害她,也不敢伤害她的。” “我知道。”宋知瑾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不是担心你伤害她,而是担心你的出现会让她不痛快。” 姜续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紧,他说:“我想让我们的关系缓和一点而已。” 茶杯里的茶叶碎屑浮起又沉淀,宋知瑾轻呷了一口,接着说:“你父亲老谋深算,肖姨心思细密,你之所以要向姜雨娴下手,是因为她是最容易打动的一个。我说得对吗?” “你想太多了。”姜续否认。 宋知瑾继续说:“你准备把姜家捣得一团糟,然后慢慢地蚕食公司。” 姜续眼看着他,眼中隐隐闪过一抹寒光。 宋知瑾还是那么从容,他告诉姜续:“我也有一个弟弟,他比狠、比你绝。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输在他手上,你觉得我会看不出你那点小花样吗?要是你安安分分地做人,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你想挑战我,那你就做好一无所有的准备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啦~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姜雨娴不知道宋知瑾为自己处理了这么一个麻烦,而宋知瑾向她邀功,事后也没有提起只言片语。 这日子过得很滋润,姜雨娴不舍得离开,但宋知瑾的态度很坚决,她没有办法说服他。他们的婚事还没有公开,张家两位老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了解情况后便召见这小两口。 由于要与宋知瑾的外公外婆见面,姜雨娴可以推迟回英国的日子。两位老人家已经不在棠海市城区内居住,他们在空气质量较好的郊区颐养天年。这趟车程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姜雨娴全程都眉开眼笑的,宋知瑾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唇角也是上扬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姜雨娴这回与他的外公外婆见面一点也不紧张。宋知瑾正式把她介绍给他们认识,末了,他还教她:“叫外公外婆。” 姜雨娴看着两位老人家,乐呵呵地说:“外公好,外婆好。” 张巍今和薛婷都摆在一副端庄的样子,但姜雨娴笑得这么灿烂,他俩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张巍今问她:“你有这么开心吗?” 宋知瑾揉了揉姜雨娴的头发,有点无奈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们。 闻言,张巍今马上板起脸,严肃地说:“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贪图玩乐只会虚度青春。小瑾,你这媳妇呀……” 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住了。 姜雨娴的笑容僵在唇边,她悄悄地扯了扯宋知瑾的衣服,有些埋怨的意思,又有些求助的意思。 宋知瑾捂住唇虚咳了声,低声对姜雨娴说:“快跟外公保证,说你会好好学习的。” 姜雨娴信以为真,正当她要开口承诺时,张巍今突然哈哈大笑,把她吓了一跳。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张巍今的脸变得很快,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又阳光明媚。 宋知瑾也说:“外公曾经是戏剧社社长,他的表演欲比较强。我们经常被他欺骗,你习惯就好。” 薛婷责备道:“老张,你就正经一点吧,雨妞都被你吓着了。” 张巍今笑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他说:“活到这个年纪了,还这么认真干什么?雨妞,你说对吗?” “您说得对。”姜雨娴哭笑不得,她转头悄悄质问宋知瑾,“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外公是这么幽默的人!” 他们说笑了一阵子,张巍今就认真起来,他问:“听说你们的婚事受到了一点阻碍,小瑾,需要帮忙吗?” 宋知瑾没有答话,只是微笑。 张巍今读懂了外孙的心思,他朝薛婷使了个眼色,薛婷便意会过来。她跟姜雨娴说:“雨妞,外婆准备做饭咯,你来帮忙好吗?” 姜雨娴点了点头,接着就跟在薛婷进了厨房。佣人也跟进来,薛婷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她接过薛婷递给来的围裙,一边系上带子,一边说:“您也很喜欢下厨吗?” “对呀。”薛婷笑眯眯地说,“民以食为天,拿为自己的家人做顿饭,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小瑾小时候很喜欢进厨房玩耍,玩着玩着,居然学人家开馆子了。” “原来他是受了您的影响。”姜雨娴了然地说。 “对孩子影响最深的,永远是父母。”薛婷动作娴熟地打点一切,偶尔让姜雨娴帮点小忙,“小瑾爸妈感情一直不怎么样,大人吵架,孩子就遭罪。小瑾有段时间不爱说话,还很抗拒跟外人接触,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这在姜雨娴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宋知瑾这样硬朗的男人是不会受伤的。她问薛婷:“后来呢?” “后来?后来秋儿就离婚了,她的工作也忙,小瑾就接到我这看顾了。那时正是小瑾的叛逆期,家里出了这种状况,他变得很颓废,有事没事就跟着一群哥们抽烟、喝酒,还逃课。他外公怄得不行,狠狠地打了他一顿。”说到这里,薛婷很浅很淡地笑了一下,她这辈子只见过老伴两次真正地动手打人,一次是外了外孙,而另一次是宋启松跟女儿离婚的时候,他差点就让女婿横着离开张家。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切都像是不久前发生的,而事实上已经过去很多很多个春秋了。 姜雨娴有点心疼:“伤得严重吗?” 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薛婷点头:“挺严重的,但小瑾连眼泪都没掉过。等到气消了,他外公也觉得过火,心疼得半死。这次以后,小瑾改是改了,但我们都知道,他一点都不开心。他外公就鼓励他去外面走走,散散心或者见识新事物都好。没想到小瑾满世界地跑,有次还整个暑假都没有跟家里联系,我们急得半死,等他回国才知道他去了非洲的一个小国家当志愿者。当然了,小瑾现在做事不会那么没交代了。” 薛婷万分感慨,她的外孙从一个小毛孩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条路并不平坦。在别人眼里,他可能风光无限,但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缺少家庭温暖的普通孩子。她曾经担心他会为此而消沉,甚至会造成心理问题。而事实却证明,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的。经历过这样的磨练,她的外孙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对家庭与责任的理解也更加深刻。对此,她感到无比的骄傲。 感慨过后,薛婷忍不住对姜雨娴说:“雨妞,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你有,小瑾也有。两个人之所以要一起生活,不是为了浪漫,而是为了在孤单或者失落的时候有人陪伴。你们可以成为夫妻,是缘分,也是福气,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会记住的。”姜雨娴承诺。 薛婷又说:“还有……” 话没有说完,门边就传来脚步声,姜雨娴回头就看见宋知瑾走了进来。他走到薛婷身边,动手解开她的围裙带子:“外婆,让我来。” 薛婷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笑着说:“那我就把厨房让给你们了。” 目送薛婷走远,姜雨娴问他:“外公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你怎么说?” 宋知瑾就猜到她会追问,他侧过脑袋,贴在她耳边说:“我当然说不需要,我不想让你爸有太大的压力。” “原来外公这么德高望重的?”姜雨娴笑着问。 宋知瑾挺了挺胸膛:“不然你以为。” 宋知瑾和姜雨娴吃完午饭就准备离开,宋知瑾告诉他们:“她在耍赖,连行李也不肯收拾。” 两位老人家送他们出门,张巍今对姜雨娴说:“雨妞,你要努力学习。你要是毕业了,你爸爸就没有借口阻止你们的婚事了。” 这话说出了宋知瑾的心声,他感激地看了外公一眼,随后对姜雨娴说:“听见了没有?努力学习!” 在长辈的殷切注视下,姜雨娴不得不点头答应。 次日,姜雨娴就在宋知瑾的陪同下离开了祖国温暖的怀抱。宋知瑾也在英国留了几天,顺便把陆捷和姜延约出来出自助午餐。 姜延很闲,根本不需要预约时间;也陆捷很忙,不过也能挤出一点空挡赴约。刚回校,陆捷就对姜雨娴发起强度极大的作业攻势。姜雨娴对此不满到极点,趁着丈夫和堂兄都在,她便疯狂控诉陆捷的罪行,细数他是怎样在自己身上施加重负,让她的学习生活艰辛无比。 陆捷脸上没有表情,等她说够了,他才冷飕飕地说:“你怎么不说说自己缺了多少课程、欠了多少作业?” 姜延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而宋知瑾则一脸温和地对她说:“你也饿了吧?先去拿东西吃吧。” 被陆捷堵得无言以对,姜雨娴只好听宋知瑾的话,气鼓鼓地去拿东西吃。 餐桌上剩下三个男人。他们聊了几句闲话,宋知瑾便对陆捷说:“我手头上有一个项目,很想请你帮忙。” 当他把项目的大致状况说了一遍,陆捷已经答应下来:“没问题。” 宋知瑾说:“我还没说报酬。” 陆捷笑了笑:“不用报酬了,这就当作我送给姜雨娴的结婚礼物吧。” 宋知瑾有半秒错愕,他看着陆捷,别有深意地道谢。 这件事敲定以后,宋知瑾就去了餐区找姜雨娴。姜延伸手搭着陆捷的肩,一脸八卦地问:“你对雨妞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对吧?” 陆捷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姜延认为他是默认,因而继续说:“兄弟,我这妹夫的手段比你高明得多了。我家雨妞从小就在蜜甜罐里长大的,她受软不受硬,你整天对她凶巴巴的,这不是逼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吗?” 姜延在陆捷耳边喋喋不休,陆捷忍无可忍,咬着牙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婆的?” “我是好心帮你总结失败经验。‘还没热恋已失恋’,真是可怜。”姜延惋惜地说。 那毫无依据的揣测让陆捷啼笑皆非,他对姜延说:“最应该总结失败经验的人是你,不是我。” 最终姜延被陆捷取笑了一番,姜延原本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准备去结账,还没走到收银台,宋知瑾已经追了过来。 宋知瑾阻止姜延付账,他先一步将信用卡递给收银员,转头对姜延说:你这样不合规矩。” 姜延耸了耸肩,等宋知瑾签完单,他便指了指身后的雅座:“坐下来聊几句?” 落座后,姜延开口:“我听雨妞说,大伯还没有承认你们的婚事。” 宋知瑾点头。 姜延斟酌了一下,接着跟宋知瑾说:“我帮你说服大伯,你帮我摆平美芝的事。” “我就一个局外人,怎么插手你们的感情?”宋知瑾明知故问。 姜延没有精力陪宋知瑾绕圈子,他直言:“不是我跟美芝的感情,是美芝跟你那死对头弟弟的感情。你跟阿铭,两个都是做哥哥的,一个逼死自己的妹妹,一个就逼死自己的弟弟,你们怎么忍心呢?”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他们的感情,更没有拆散过他们。”宋知瑾很认真地说,“至于钟厉铭是怎么想、怎么做的,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算我请你帮忙。”姜延叹气,“阿铭不让美芝跟许宥谦在一起,一是因为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二是因为心疼知瑜。那件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该气的应该气够了,该恨的也该恨够了。你就帮个忙,劝劝阿铭跟知瑜吧。美芝现在已经死心了,还哭着说要嫁给我,你不帮美芝也该帮帮我吧?” “我尽力而为吧。”姜延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宋知瑾想不答应也不行。 姜延终于露出笑容:“谢了。” 宋知瑾提醒他:“你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你不跟美芝结婚,顾莞那边,你也不容易摆平的。” “为什么?”姜延追问。 “顾莞肯定没有告诉你,她是随她母亲姓的。” 话毕,宋知瑾就率先离座,留下眉头深锁的姜延默默沉思。 宋知瑾回去的时候,姜雨娴跟陆捷又在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斗嘴。姜雨娴把事情缘由说出来,他无奈地摇头,根本不发判定谁有理、谁理亏。 姜雨娴下午没有课,难得天气晴好,宋知瑾便跟她到附近的小村庄游玩。 乡间小径一路蔓延,一旁是宁静的村落,而另一旁,则是古雅的丘陵。他们漫无目的地散步,姜雨娴挽着他的手臂,眯着眼睛迎向那不算耀眼的午后阳光。 微风吹起她的长发,胡乱飞舞的长发扫在宋知瑾的耳际,他侧过脑袋问她:“过去坐一坐?” 姜雨娴点头,拉着他坐到草地上。她倚在他的肩头:“等一下你要背我回去。” “运动有益身心。”宋知瑾很含蓄地拒绝。 “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这里的,今天的运动量肯定足够了。”姜雨娴反驳。 他说:“你要我背着你走一个多小时的路?” 姜雨娴很不满:“很难为你吗?” 宋知瑾笑着说:“确实有点。” 姜雨娴作势要打他,他灵活地躲过,两人闹成一团。 太阳渐渐西移,宋知瑾牵着她沿着来时的路折返。走了大半的路程,她就开始赖着他背自己回去。 不远处有对老夫妻在把臂漫步,宋知瑾一边弯下腰,一边低声对她说:“你看看你,连老太太都不如。” 她跃上宋知瑾的背,箍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等你满头白发的时候,我再自己走吧。” 宋知瑾无声地笑了。 姜雨娴絮絮叨叨地贴在他耳边说话,直到那对老夫妻走远,她才宋知瑾:“我们还有多少年才能满头白发呀?三十年以后可以了没?” “起码也得五十年吧?”宋知瑾回头说。 姜雨娴揪着他的耳朵:“你要对着我五十年,以后你会觉得麻木和没趣吧?” 夕阳一点一点地滑下地平线,宋知瑾看着那抹余晖,柔声告诉她:“那位很有名的蔡先生说过,‘太阳每天升起、每天落下,不断重复,但日出和日落,仍然永远是最动人的事。’而你,就是我的太阳。” 与挚爱共度的时光,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恩典,值得感动,更加值得感恩。 —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鞠躬! 番外呢,我打算写莞莞和姜延的故事,不造小伙伴们感不感兴趣,如果兴趣不大的话,那我就直接冬眠去了……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番外:新婚燕尔 (1) 结婚是人生大事,姜雨娴力求在每个细节上都力求完美。在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她时常起早贪黑,忙得像风车一样。 宋知瑾担心她熬坏身体,于是屡屡劝说:“那些无关要紧的东西就让婚庆策划师处理吧,只要不失礼就好。 姜雨娴很不满,她戳着他的胸膛:“我一辈子才结一次婚,跟婚礼有关的东西,没有一件是无关要紧的。” “我错了。”宋知瑾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她冷飕飕地瞪了宋知瑾一眼,宋知瑾连忙改口:“不,是你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就尽管说,我让婚庆公司再给你安排几个策划组。” 除了婚庆公司的团队,姜雨娴的姐妹亲友也纷纷为她的婚礼出谋献策。顾莞和几个女孩子负责恶整新郎和他的兄弟团,顾莞问她:“雨伞,你有什么想法?” 一连几天,姜雨娴都忙着跟宋知瑾选礼服和拍婚纱照,直到今天才有时间参与这部分的讨论。几个女生在叽叽喳喳地商议,她听得不清不楚的,于是便问顾莞:“我还先听听你们的方案吧。” 顾莞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姜雨娴越听越是觉得汗颜:“莞莞,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当然。”顾莞打趣道,“你该不是这么快就心疼你家老公吧?” 姜雨娴装作忧虑:“不,我是担心你们的人身安全。”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顾莞轻佻地抬起姜雨娴的下巴:“你在我们手上,他们敢不乖乖听话么?” 在设计迎亲游戏的时候,顾莞跟她们商量:“要设什么问题比较‘有趣’?” 表妹娜娜说:“表姐三围?” “这么*的东西,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姜雨娴马上否决。 顾莞往姜雨娴身上扫了一圈,笑眯眯地说:“对呀,你家老公也不愿意拿那组数字跟大家分享的。” 中学学同学翠翠说:“雨伞爸妈的生日?” 姜雨娴缓缓摇头:“这问题没有难度。” 闺蜜琪琪一边盯着笔记本屏幕,一边说:“说十个雨伞的优点?说十个喜欢雨伞的理由?” 顾莞露出阴险的笑容,姜雨娴马上意会过来。依宋知瑾的性子,他很可能颠倒是非,把她的缺点当成优点一项一项地列举。她想笔记本推到自己面前,快速地滑动着鼠标:“让我看看。” 经过深思熟虑,姜雨娴跟她们说:“‘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还有‘第一次接吻在哪里’也很不错哦。” “不,应该问‘第一次爱爱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爱爱在哪里’也很不错。” “还有还有,‘第一次爱爱用了什么体位’。” “那我问什么?‘一夜多少次’?”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姜雨娴的脸色红了又红,这些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居然比已婚女性要开放得多。她摆了摆手手:“不行不行,你们问这种问题,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顾莞露出阴险的笑容:“我们想收他们九百九十九个开门红包而已,他们给了,这些问题就可以不回答了。” 年纪最小的娜娜的提议:“我们总不能让新郎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吧,要不就保留初见和初吻,这两件事都很浪漫呢。” 几个女孩子都纷纷附和,继而又对他们的初吻充满好奇。 姜雨娴告诉她们:“初吻吗?我只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其余的,我全部忘记了。” “初吻也可以忘记吗?” “表姐的记性真差。” “那应该是一次很糟糕的体验。” 顾莞最后发言,她对那群单纯的女孩子晃了晃食指,语气笃定地说:“雨伞的初吻肯定是被宋知瑾偷走的。” 姜雨娴点头,她托着自己的下巴:“那时候我喝醉了。” 琪琪笑起来:“小说经典桥段,酒后乱-性!” “我们的第一次是在婚后好吗?”姜雨娴拿起手边的毛毛虫玩偶,不轻不重地敲打了闺蜜一下。 她们嬉笑打闹了片刻,一阵不太急促的敲门声便传到她们耳中。最靠近门边的娜娜去开门,看见高大帅气的宋知瑾,她脸上堆起了甜美的笑容:“表姐夫,来找表姐吗?” 宋知瑾微笑,接着跟房间里的女孩子打招呼,听说她们正在商讨婚礼上的问题,他客气地道谢:“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随后纷纷借故离开了房间。 三两秒后,卧室只剩下他俩。姜雨娴伸手向他索抱,他便将她从软榻抱到床上。 姜雨娴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问:“今天这么早过来了?” “我跟肖姨确实婚宴的邀请名单。”宋家和姜家联婚,婚宴盛大无比。两家都有很多重要人物需要邀请,这份邀请名单,宋知瑾必须亲自跟进。 “你好像上个星期就开始确认了。”姜雨娴笑话他。 “每次检查都漏掉一些很重要的人物。”宋知瑾有点无奈,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他问,“刚才你们几个女生又在商量什么坏主意,嗯?” 她跨坐在宋知瑾的腿上,低声问他:“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爱爱是什么时候吗?” 宋知瑾挑起眉头,眸色却渐渐加深。 他不说话,姜雨娴又问:“那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爱爱是在什么地方?” 宋知瑾的声音很平静,但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你们这群不纯洁的小女孩!还有什么问题?” 姜雨娴贴在他耳际,悄声说出后面两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她警告他:“玩堵门游戏的时候,她们要是问了这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说忘记了。” 手无意识地滑进了姜雨娴的衣服里,宋知瑾掐着那纤细的软腰,气息开始不稳:“我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可以让我撒谎?” 腰间发痒,姜雨娴娇笑起来,聊胜于无地推着他的胸膛:“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不许毛手毛脚!” 宋知瑾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动作娴熟地扯开衬衣上的纽扣,声音含糊地说:“是你先勾引我的。” “你强词夺理。”姜雨娴软声指责,听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他沉沉地笑,胸膛轻微地震动:“你记得第一次爱爱是一夜多少次吗?” 姜雨娴羞红了脸,胡乱地搪塞他:“一次。” 宋知瑾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你肯定不知道吧。” 想起那晚迷乱的圣诞夜,姜雨娴只记得自己是怎样的神魂颠倒,至于一夜多少次这种细节,她怎么会知道。对上宋知瑾戏谑满满的眼睛,她嘴硬不承认:“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他撩起姜雨娴的裙子,坏笑起来:“小骗子,撒谎会受到惩罚的。”   ☆、第76章 顾莞&姜延 爱是坚强的唯一理由(一) 熬了几个晚上,顾莞积压了半个学期的任务通通完成。把最后一封作业邮件也发送出去,她连笔记本都没有关闭,趴在书桌上就睡着了。 这个寄宿家庭靠近公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点噪音。顾莞忘记把窗户关紧,半夜被外头突兀的车鸣声吵醒,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思绪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明。 披在身上的大衣已经滑落在地,顾莞弯腰把它捡起,随后把书桌上的台灯扭开。时钟的时针差一点才挪到“3”的位置,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无奈地叹气。 每次半夜醒来,顾莞都难以重新入睡。好友和同学都觉得这是心理问题,纷纷劝她及早求医,而她从来没打算这样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状况,她不是不能够再度入眠,而是无心再度入眠。 当这个世界都在沉睡,顾莞会觉得自己和聂家勇之间的距离缩得很短。凝神细听,她似乎还能听见他跟自己温声细语。她知道这不是幻听,这是全是真实存在的声音,这是从自己心底传来来的低诉。 聂家勇已经离开将近两年了。在这两年里,顾莞没有正经地谈过一场恋爱。有人说,初恋只是儿戏,初恋只是一场练习。而她的初恋,一点也不儿戏,甚至还刻骨铭心。 从十八岁开始,顾莞就漂泊在外,一个人在加拿大留学。从本科念到到硕士,这艰难的几个春秋,聂家勇都陪在自己身边。如今与他天人永隔,她的日子过得分外彷徨。 聂家勇是加籍华人。他父亲早已辞世,而他的母亲偷渡到加拿大谋求生计,她主动向当地政府寻求政治庇佑,成功加入加拿大国籍后让儿子也随自己移民。顾莞的父母都不喜欢女儿跟这种身世的男孩子交往,但顾莞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对,同时也没有把父母的偏见告诉聂家勇。 后来,聂家勇身患绝症,顾莞曾经为他主动向家里求助。她父亲跟她谈判,若她肯立即回家,他就无条件承担聂家勇的医疗费用。 顾莞气愤不已,但又不能像往常一样一口回绝。加拿大虽然推行全民医疗制度,但癌症的治疗费用却不在公费报销的范畴之内,这个小家庭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庞大的支出。 正当顾莞左右为难之际,聂家勇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件事。他罕见地对着她大发雷霆,发泄过后,他又死死地将她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喃,不要走。 最终,聂家勇还是选择了放弃治疗。顾莞多番劝说,但每次都失败告终,她很清楚,就算她对父亲妥协,他也未必会接受这种施舍。他曾经告诉顾莞,他什么都可以没有,但绝对不能够失去骨气,还有她。 其他人都觉得,聂家勇是因为那场雪崩而永别这个世界的,但顾莞却觉得,他是自杀的。她私底下找个那支探险队的队长了解当时的情况,队长告诉她,那场雪崩并不严重,应该不至于有人伤亡。 队长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顾莞知道,聂家勇不是懦弱胆怯的人,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不想她也活在煎熬里。每次他因疼痛而全身抽搐时,她的眼泪掉得十分汹涌,他连动手指都费劲,但还是挤出笑容,声音低哑地劝她别哭。死亡不可怕,但看着心爱的人因自己而痛彻心扉,那种无助和绝望比死亡要可怕一百倍。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